虽然说适时地敲打敲打那位八皇子倒也不错,可以这种方式,实在有些残忍。
在中午用饭时,大太监童宪向天子汇报了八皇子赵弘润的最新动向。
“陛下,八殿下出宫了。”
“去哪了?”其实问这话的时候,天子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毕竟他也晓得他儿子在宫外有一个相好的女人。
果然,童宪低声回道:“据内侍监回禀,八殿下去了一方水榭。”
“去找那位苏姑娘了么?呵!”天子微微笑了笑,他很清楚自己这一手会让那个倔强而骄傲的儿子感受到挫败的滋味,因此他从昨晚开始就命童宪遣内侍监的太监时刻关注着赵弘润的动向,免得那个骄傲的儿子一时想不开。
毕竟天子那时最后在他儿子耳边所说的那句话,杀伤力可是相当巨大的。
“唔……传朕的口谕,八皇子弘润此次在科试中表现出色,协助朝廷抓到了科场舞弊之事,应当给予奖励,从即日起,恢复文昭阁的月俸。”
『这是打一棒给个甜枣么?』
童宪苦笑了一声,低声隐晦地提醒道:“恐怕陛下的好意会被八殿下误会为羞辱……”
“呵!”天子微微一笑,摇摇头说道:“那你就太小看他了,依朕看来,那劣子会收下朕的馈赠,然后寻思着,怎么再扳回一筹……与其拘泥于此次的失利,倒不如再战一回,这才是那劣子的性子。不过……”
“不过?”
“不过就不知道那劣子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了,这次对他的打击应该蛮大的……”
『你知道昨晚还故意用话挤兑他?』
童宪有些哭笑不得。
而与此同时,他们口中的八皇子赵弘润,确实已来到了一方水榭,私会了翠筱轩的苏姑娘。
对于赵弘润时隔多日的来会,苏姑娘心中很是开心,毕竟赵弘润是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女人总是难免会对自己生命中第一个男人抱有特殊的感情,即便赵弘润的岁数比她要小上六岁。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已经发生过一次自家殿下被掳的事,因此,这次众宗卫们说什么也不敢再远离自家殿下了,十名宗卫一同陪着赵弘润来到了翠筱轩,这个护卫的规模让苏姑娘不禁愣了一下。
好在苏姑娘也逐渐猜到自己这个小男人恐怕身世不俗,因此倒也没有在意他会有十名护卫贴身保护。
她给了小丫环绿儿一些银子,让她叫一方水榭的管事们准备一桌酒菜,在外室招待赵弘润的十名护卫,而她自己则将赵弘润邀请到了内室,并在内室也准备了一个案几的酒菜。
“前些日子公子所说的事……解决了么?”
酒菜上来之后,苏姑娘很贤惠地替赵弘润斟了一杯酒,她疑惑地发现,今日的这位“姜公子”似乎心情有些低落,有些沮丧。
“啊,解决了。”赵弘润双手枕着脑袋躺在内室的毯子上。
正如苏姑娘所看到的,他的心情的确有些低落。
不可否认,他此次干涉科试的目的达到了,罗嵘这次科试铁定没戏了,因为他老子罗文忠被牵扯上了科场舞弊之事,哪怕重考,礼部的官员也不会叫罗嵘榜上有名。
而罗文忠就更别说了,十有**会从吏部文选司郎中的位置上被踢下去,运气好的话,要么再从小吏做起,要么直接被发配到地方为官,倘若运气不好,被御史监查出他与科试舞弊确有瓜葛,那么就将直接被革除官籍,甚至父子二人都有可能被剥除士籍。
这样算下来,就差一个大理寺狱丞裴垲还未受到赵弘润的报复,但是赵弘润突然没这个心思了,他甚至没兴趣再去关注罗文忠将受到怎样的处置。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在于他老子大魏天子赵元偲。
父子战争的第三仗,在赵弘润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打响了,随后也在赵弘润根本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落幕了。
他输了,输得莫名其妙,同时也输地心服口服。
与前两回孩子气的所谓父子战争不同,这一回,大魏天子向他展示了什么叫做大人的游戏,什么叫做权利的推手,什么叫做帝王御术,与其相比,赵弘润此前那种幼稚的反抗手段根本摆不上台面。
失落、沮丧,这是难免的,可是除了失落与沮丧以外,赵弘润还收获了一种别样的感触。
『不知道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在幕后操纵一切,主导一切……』
一杯一杯默默地喝着酒,听着苏姑娘为了安抚他心情而弹奏的曲子,赵弘润心中微微有种别样的触动。
正文 第五十二章:太子与雍王
随后的大半个月,赵弘润每日都会到一方水榭的翠筱轩去,一边喝酒一边听苏姑娘逐渐提高的琴曲,同时在心中默默计较前几日那三仗父子战争的得失。
可能是出于安慰自己儿子的考虑,大魏天子非但恢复了赵弘润寝阁文昭阁的皇子月俸,对于他出入一方水榭这等烟花柳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或许受到了挫折的男人最好的调剂就是女人的安慰吧,大概天子是这么考虑的。
然而天子的默许,并没有使赵弘润与苏姑娘的关系更进一步,相反的,他们在有过那次的肌肤之亲后,反而变得有些拘束起来,有时候无意间视线的接触竟会使两人都变得尴尬。
或许他俩谁都没有准备好从知己迈向更高层次的关系吧,毕竟从年龄上看他俩相差六岁,这是目前最尴尬也是最不容忽视的问题。
撇除这点不谈,他俩倒是相处地不错,都逐渐地向对方敞开心扉,说说笑笑,情谊日渐升温。
当然也有不太妙的事,比如,洪德十六年四月二十八日的这一天,赵弘润刚准备离宫去私会苏姑娘,就被他六皇兄赵弘昭给堵上了。
当时一瞧这位六皇兄似笑非笑的表情,赵弘润心中便暗叫不妙。
果不其然,这位六皇兄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他无言以对。
“弘润,愚兄的寝阁最近似乎丢了几幅画……不知你对此有何看法?”
“竟有此事?”赵弘润装得一脸很无辜的样子。
岂料这位六皇兄吩咐身后的宗卫费崴拿出了几卷画,摊开一瞧,竟恰恰就是赵弘润前一阵子偷偷运到宫外卖掉的那几幅。
“弘润,这几幅,你眼熟么?”六皇子似笑非笑地问道。
看了眼宗卫费崴手中的那几幅画,再看了眼似笑非笑的六皇兄赵弘昭,赵弘润哪里还会不明白,当即求饶似的朝着这位皇兄拱了拱手,请这位皇兄高抬贵手。
麒麟儿赵弘昭并没有在意这位八皇弟的劣迹,因为他知道当初这位八皇弟被他们父皇扣除了月俸,日子过得很艰难,动一动歪脑筋也无可厚非。
另外,他此次过来兴师问罪,也不是出于要赵弘润赔偿他损失的想法。
“下月,五月初五,愚兄准备雅风阁宴请我陈都大梁的一些年轻俊杰,品诗论词,八皇弟会赏脸吧?”
说话时,赵弘昭故意举着一幅画在赵弘润面前晃了又晃,晃地后者连翻白眼。
“皇兄这是有备而来啊……”赵弘润苦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