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某如今坐在火堆上炙烤,他方醒倒是逍遥,事情是他提出来的,最会躲的也是他。武学之事谁做主?他吗?他敢吗?”
“敢!”
门口传来方醒的声音,孟瑛回头道:“你如何敢?消息才出来一个时辰,孟某的衙门外就多了不少人,全都拎着东西!收了是罪,不收是没了袍泽之情!”
回首,孟瑛对柳升说道:“安远候,孟某就不信你没被人堵!”
柳升点点头道:“是被堵了,都是些往日的袍泽麾下,多年的交情。”
孟瑛再次回头道:“兴和伯,那些要让子弟入学的故旧,换做你怎么处置?”
方醒指指外面道:“下雪了。”
是下雪了,不大,雪花飘飘荡荡的,就像是一把把小白伞。
下雪和这事儿有屁关系!
孟瑛有些恼火,接手了此事之后,上面是皇帝居高临下的眼神在盯着,中间是那些将官子弟在求着,而且……
而且居然有宗室子弟也叫人来传话,让他给几位‘年轻俊彦’开个方便之门。
可那门能开吗?
事情曝光后,那些皇室中人一个撇清即可,反正你没证据。
可孟瑛却逃不过皇帝的追责,弄不好全家都得到奴儿干都司种地去。
方醒坐下道:“方某才出来,路上就遇到了几个以前征战时认识的人,都是来推销自己的子弟,甚至连聚宝山卫中都有人动了心,不过被我罚从方家庄跑回军营。”
“保定侯以为如何?”
孟瑛愕然,方醒却不饶人:“故旧人情,那是百姓,可百姓在遇到亲朋好友求助时,都会衡量此事是否合乎道德和律法,怎地到了咱们的手上,就变成了人情大过国法来了?可耻!”
“嘭!”
方醒一拳打在桌子上,金忠眯着的眼半睁着,懒洋洋的道:“这桌子可是兵部的财物,打坏了就赔。”
老金忠这是想让方醒消消火气,可方醒的火气却越烧越旺,胸中感觉发烫,不喷不爽。
“武学还没开,就有人说出来肯定是连升三级,好嘛!特么的堂堂大明武学,居然变成了钻营者眼中的圣地,你们都怯于旧部,怯于人情,那就别干了,方某不怕,我来干!”
柳升嘴唇蠕动着,却无言以对。
大家私下自然可以谈论这些事,可孟瑛却把它当做困难向方醒抱怨,那也怨不得方醒要喷他。
朱棣在盯着这里,若是被他知道刚才的对话……
孟瑛第三次回头,金忠说道:“没人,本官的地方,还没有那等不知规矩的货色。”
“那位袁琪江袁大人呢?”
方醒就像是吃了枪药,把枪口对准了金忠。
“那日他拦住马苏,说方某破坏祖制,可今日退役的军士已经上路,我等在此讨论的也是武学,那位袁大人对此有何看法?”
这人真是睚眦必报啊!
过了那么多天,连金忠都以为方醒不会再计较此事,可……
“本官不知道。”
金忠耍赖道,不管兵部的官员如何,能护住的,他金忠绝不会撒手不管。
这就是不少人认为正确的领导模式。
你不护着手下,谁愿意跟你干?
方醒突然平静下来,淡淡的道:“那人既然敢说这等话,那就等着吧,山不转水转,总有相逢的一天。”
这种场面话,若是别人说出来,大家只会当做笑谈。
可这位是宽宏大量的方德华啊!
“兴和伯,陛下可是让你去抄佛经来着,可抄好了吗?”
孟瑛一句话点在方醒的死穴上——皇帝认为你的戾气比较重,要用佛法来熏陶一二。
方醒漫不经心的道:“佛?听闻福/建那边的和尚日子过得不错,比之那些耕读之家也不差,熏陶什么?熏陶怎么去抢占良田吗?”
“够了!”
孟瑛猛地起身,目光炯炯的道:“兴和伯不必多言,有何不满的就说吧,孟某听着。”
柳升担心两人火并,就劝道:“算了算了,小事而已,大家还是赶紧商议出一个章程出来,然后好回家过年吧。”
……
“那竖子这是担心朕猜忌,所以干脆就先和孟瑛闹一场,难道朕是那等人?可笑!”
朱棣嘴里不屑,可眉间却很轻松。
孙祥低头道:“陛下,臣听说那几位出来的时候,有不少人得知消息在围堵,都是想把自家的子弟送进武学里去。”
“终南捷径!”
朱棣轻蔑的道:“可在朕这里不会有,谁要是开了这个头,朕饶不了他!”
“孟瑛怕是同方醒一个心思,他们联手演戏给朕看,哼!传朕的话,年前商议不出来,那就在兵部过年吧!”
孙祥缩缩脖子,最近朱棣的火气不小,要是撞枪口上了,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
不过能在朱棣的面前自称臣,这是一个极大的成就,所以孙祥回到东厂,就令人去盯紧方醒等四人的衙门和家门,要是有谁拎着礼物得以进去,呵呵!
手指轻拨,佛珠转动,节奏很稳定,看的人想睡觉。
“要盯好了,及早发现就是功德,功德多了就能修来世……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