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巴的赖看着很年轻,头戴玲珑花冠,身穿五色线细花番布长衣,下面围着手巾,只是没穿鞋。
占巴的赖在看到朱瞻基后,马上跪地,从两排军士的阵列之中膝行过来。
“下国小王占巴的赖见过大明皇太孙殿下。”
阳光下,阵列屹立不动,将士们肃然生威,映衬着昂首的朱瞻基恍如神人。
“本宫此次前来,乃是巡查大明海疆,你一夜疾行辛苦了,来人,请圣旨。”
洪保拿着圣旨出来,看了一眼左右,然后大声的念着。
方醒一直在注视着占巴的赖,一点小动作都不放弃。
这位可是和交趾人交过手的,而且很会利用大明的外交政策,果断靠拢,结果得以保存占城,并且得了不少好处。
圣旨很啰嗦,大抵是出自于某位老翰林之手,词句考究,却大多是废话。
中心意识就是:占城啊!你要好好的跟着大明混,紧跟老大哥,老大哥会罩着你的。
占巴的赖俯首听着,很认真,双手平摊撑在地上,这是没有戒心的表现。
可方醒从不会相信这些外在表现,等圣旨宣读完后,他过去搀扶起占巴的赖,说道:“国主连夜赶路辛苦了,对大明的忠诚殿下也看到了,来,咱们进去叙叙旧。”
叙叙旧?
占巴的赖一听就满脸堆笑,可林群安却在朱瞻基的身后低声道:“殿下,昨日斥候拦截了后续去报信的人,占巴的赖还不知道伯爷的身份。”
噗!
朱瞻基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是要坑占巴的赖的节奏啊!
洪保看到占巴的赖的随从也跟进去了,一脸阴笑的过来说道:“殿下,咱们也进去吧。”
太监都是那么黑化的吗?
朱瞻基漫不经心的道:“以后你便自称臣吧!”
“谢殿下!”
洪保揉揉眼睛跟了进去。
帐篷里,朱瞻基坐在主位,占巴的赖坐在左边,方醒在右边。
这个位置安排没有问题,占巴的赖一开口就是对大明的感谢,并对使者没有一同归来表示了愤怒,认为使者失职,回来要干掉他。
这是在做姿态,朱瞻基矜持的点点头,然后端起水杯——透明的让人心醉的水杯喝了一口,很优雅!
朱瞻基的身份尊贵,占巴的赖自然是没有资格同他细谈。
占巴的赖看的发呆,他发誓,这种杯子不该存在于人间!
方醒不以为意的点点头,有人去倒了杯水,同样的水杯,给了占巴的赖。
占巴的赖连手都不敢去触碰,惊叹着,赞美着。
方醒淡淡的道:“交趾平定,占城也迎来了平稳期,只是听闻占城国内有些人认为大明侵占了占城的土地,这对两国的交往造成了一些损害。”
占巴的赖听了通译的话,赶紧说道:“那些都是乱臣贼子,小王早已处置了。以后谁再敢说此事,杀了!”
很果决!
方醒赞赏的说道:“殿下果然对大明忠心耿耿,真腊如何?还在对占城虎视眈眈吗?”
这个神转移让占巴的赖楞了一下,然后马上诉苦,说真腊人是如果的凶残,在两国边境经常挑起冲突,占城已经是忍无可忍了云云。
听完他的诉苦,方醒面色淡淡的道:“大明对此表示愤慨,如果可能的话,大明希望能介入争端,平息两国之间的矛盾。”
占巴的赖大喜,说道:“那再好不过,果然是天朝上国,小王感激不尽。”
洪保却有些皱眉,占城与真腊的争夺是大明所乐意看到的,方醒一句话,就让大明的战略落空,这个回去…..
方醒笑了笑:“殿下把占城治理的路不拾遗,本伯看了都艳羡不已。只是要想震慑真腊,大明就需要在附近驻军,显示存在,殿下以为如何?”
占城路不拾遗,那是因为大家都穷,而且刑罚严苛。
偷盗者断手!
重罪者,海上放一艘小船,小船上竖立一根削剪的长木,把人犯坐上去,然后长木慢慢的穿透身体,从嘴里出来。
至于驻军,占巴的赖诚恳的道:“真腊最怕的就是大明,小王以为大明在此驻军花销颇多,而且军士远离大明,日久难免生厌,所以只需大明告诫一番,真腊肯定不敢再犯。”
方醒点点头,起身道:“那便这样吧,哦!忘了自我介绍,本人大明兴和伯方醒,这是与殿下第一次相见,幸会了。”
通译翻译过去,就看到占巴的赖的腿一软,一屁股坐回到座位上去,冷汗瞬间从鬓角流淌下来。
等回过神后,占巴的赖强笑道:“大明愿意驻军,小王欢迎之至,欢迎之至,鄙国愿意提供粮草。”
方醒本是面无表情,闻言就叹道:“殿下果然是深明大义,大明的藩属国若是都与殿下一般,这世上哪还会有什么纷争呢!”
占巴的赖说是要去调集物资,先出去了。
朱瞻基看了一场两国之间的谈判,自家总结了一番,略有心得。
两人在营地中散步,朱瞻基说道:“先是大谈友谊,其次就是关切,找到合适的事情切入进去,最后就是以势压人,德华兄,有些人肯定会说过了些。”
方醒笑道:“国与国之间,没有什么过不过的。占巴的赖想利用大明,那大明难道就不能利用他吗?那这样的藩属国不要也罢。”
“凡是能统治一地之人,都不会是傻子,所以占巴的赖有好处就上,有难处就推,以前郑和大抵也是想在此建立一个补给和维修点的吧,只是却师出无名,不好下手。”
朱瞻基说道:“是不好下手,当时若是拿下了占城,两路夹击交趾,大事定矣。”
方醒坏笑道:“这就是文人和武人的想法差异,文人要面子,武人要利益,大明以后该走哪条路,这个由你自己决定。”
朱瞻基负手道:“占城地理位置重要,拿下之后,大明相当于有了一个出海口。若是南征大军拿下缅甸,真腊不亡而亡,满剌加就处于被大明和旧港的夹击之中,至于渤泥,依然被孤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