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休息了!”
朱瞻基还沉浸在对朱济熿的仇恨之中,方醒就再次说道:“你该休息了。”
朱瞻基愕然,方醒指指他的眼睛说道:“都有黑眼圈了,你从金陵出发到现在,基本上就没睡过一次好觉吧?”
朱瞻基点点头,苦笑道:“事发突然,偌大的国家丢在我的肩上,加上善后的那些事,哪里睡得着啊!一上床就想着已经发生的麻烦事,以及以后要来的麻烦,经常彻夜难眠。不过我年轻,没问题。”
“你有些过于焦虑了,我说过,我会一直在,夏元吉他们也会在,你不要只看到那些心怀叵测之辈,你应当看到我们的存在……没人能撼动你的地位,我保证!”
朱高煦陡然离去,朱瞻基的接班显得格外的仓促。
各色人等都在观察着他,想看看他是否要离经叛道一把。
聚光灯下的朱瞻基夜不能寐,食不甘味,他焦虑了。
“皇帝不好当。”
朱瞻基自嘲道:“当初你说过,皇帝这个位置就是坐在火炉上,如今我算是体会到了。”
他忘记了朕这个称呼,负手看着门口,目光幽深,却带着疲惫。
“你崩的太紧了,这不好……”
方醒皱眉道:“想想建庶人。”
朱瞻基一惊,旋即陷入了沉思,连方醒走了都不知道。
俞佳刚才听到了建庶人这三个字,他缩缩脖子,觉得方醒的胆子真的够大。
“去宁寿宫。”
……
最近朱瞻基后宫的那些女人都喜欢到太后这边来,可太后却有些不耐烦应酬,经常是行礼之后随便扯几句,然后就开始赶人了。
朱瞻基来时正好是空窗期,只有胡善祥带着端端在陪太后聊天。
三岁的端端真是好玩的时候,她趴在太后的膝上,小身子一摆一摆的,就像是在荡秋千。
“陛下。”
胡善祥起身相迎,太后把端端抱起来,放在地上道:“你父皇来了。”
端端抬头看到了朱瞻基,就笑着,一摆一摆的走过去。
这是刚才‘荡秋千’有些头晕了。
“父皇……”
朱瞻基看到笑的无邪的端端,心中柔软了些,就上来抱起她,然后父女俩一起行礼。
“母后今日可安?”
“本宫没事,闲了就出去转转,累了就找人说话,然后睡睡,万事不挂心,倒是你看着多了些烦恼……”
太后叫他坐下,然后叫人去弄药茶来。
胡善祥亲自去了,太后说道:“她是个笨的,却淳朴,心善。”
朱瞻基点点头,抱着想去追胡善祥的端端突然问道:“母后,建庶人您怎么看?”
太后本想接过端端,闻言她的面色微变,皱眉摆摆手,那些服侍的人都悄然退下。
“哎!”
太后叹息道:“那事不要提,让它过去吧,免得又是一番闹腾。”
朱瞻基放下端端,看着她往殿外跑。两个宫女在殿外冒头,然后伸手去迎。
“他也是个可怜的,那时候才多大?还在吃奶呢!就进了那里面,想想……”
太后仰头看着虚空,眼睛微眯,现出了一丝皱纹,唏嘘道:“是,他是个可怜人。”
朱瞻基起身道:“母后,儿臣知道了。”
太后目光复杂的看着他的背影,喃喃的道:“这都是冤孽啊!何苦让我儿来承担!”
……
朱瞻基一路去了西安门,到时郎中正好在给朱济熿接骨,惨嚎声尖利,刺耳之极。
朱瞻基走进去,站在边上看着。
御医见到朱瞻基急忙行礼,却撇下了接骨接到一半的朱济熿,导致那惨叫声就没间断过。
朱瞻基指指朱济熿,御医赶紧再次动手,很快结束。
朱济熿的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他疲惫的在床上侧身过来,对朱瞻基怒道:“你来看我的笑话吗?”
朱瞻基看着他那张几乎认不原型的脸,皱眉问道:“你为何……不知足?”
“哈哈!哈哈哈!”
朱济熿喘息着笑了笑,讥讽的道:“我是庶子,明白吗?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孙,从出生就被文皇帝视若珍宝的皇太孙,而我呢?我就是烂泥!”
断骨处传来剧痛,撕心裂肺。朱济熿强忍着,脸上全是汗水,说道:“从出生开始,我就是晋王府中的烂泥,我若是不争,那就会被人踩在地上,视若无物!你可懂吗?”
朱瞻基皱眉摇头,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被朱棣捧在手心里,谁敢踩他?那些人敢踩朱高炽都不敢踩他。
朱济熿见朱瞻基没否认,不禁就嘿然道:“那时候我在金陵读书,太祖高皇帝一样不喜欢我,回头我得了个美阳王,以后是什么日子我很清楚,等死罢了!”
“人这一辈子……这一辈子不就是几十年罢了,争也过,不争也是过,可我不甘心!”
朱济熿的眼睛被汗水糊住了,他甩甩头,冷笑道:“我是谋逆了,如何?不谋逆就得被关在那个地方等死!太原多大?难道我此生就该被困在里面吗?”
朱瞻基眯眼道:“可朕同样是被困在了这深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