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他的脾气就会慢慢的被磨掉,和光同尘,认同那个规矩,大家就在规矩里玩。
“要见到好处!”
方醒劝慰道:“比如说缅甸攻伐,最大的好处就是解决了云南的外患,并可进一步拿到出海口,避开了麻六甲海峡,长期在那片海域保持存在。你别小看了这个,船队停泊在那里的话,几乎就是郑和船队以往航程的一半。能节省一半的航程,这是个了不起的成就。”
朱瞻基也振奋精神说道:“是啊!而且船队停泊在那里,随时可以掌控那片海域,麻六甲之内将会变成大明的内海,好!”
……
召回工匠,召回船工,召回水手,检修船舶,准备采购货物……
朱瞻基的旨意一下,奏章自然飞进了宫中。
——海外宣慰靡费钱粮!
无数奏章,但宗旨都是一个,靡费钱粮,毫无意义!
朱瞻基强硬的全部扣留了奏章,解释都不带给的。
于是群情激昂了,于是……
“兴和伯在知行书院放话说了,谁敢阻拦船队出海,谁就是老鼠!”
“老鼠?”
“对,胆小的老鼠!而且兴和伯还说了,以后他必然是要出海去看看外面,还说什么那些反对出海的人都是鼠目寸光,闭关自守。那等人就该坐在家中等死,等着天塌下来,把自个给压死了。”
“呃……这不是杞人忧天的典故吗?”
愤怒了!
皇城外情愿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没有指责皇帝,都把矛头对准了方醒。
“羞辱太甚!羞辱太甚啊!”
一位老臣站在皇城外,颤颤巍巍的说道:“海外有什么?一旦沾惹上了大敌,有的只是刀兵。耗费无数钱粮,却引得那些子弟不安心于学问,人人野心勃勃,就想出海博……博个富贵,这是什么?人心不古!道德沦丧!”
这已经不是朝政之争了,而是站队!
“听闻兴和伯还建议陛下开海,广开市舶司,这是要大兴商贾啊!”
“陛下登基时曾经说过,在内则为提振商业……诸君,这是什么?这是商贾大兴啊!”
那个老臣听到这里已经被气得满脸通红,几个官员在边上劝着,可有人却在边上**。
气死了最好啊!
气死了事情可就闹大了!
“这些事都是谁鼓捣出来的?”
一个官员在人群中喊了一声,顿时引发了一串答案,以及……愤怒。
“是兴和伯!”
“是方醒!是他蛊惑了君王!”
“……”
……
“这是想逼宫吗?”
朱瞻基站在上面,杨荣注意到他的双手紧握,就赶紧说道:“陛下,外面那些人都在说兴和伯……”
杨荣也觉得奇怪,出海这事朱瞻基就能敲定,哪怕反对的人再多,可却无法撼动他的意志。
方醒为何要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陛下,兴和伯那番话有激怒群臣之嫌。”
杨士奇摇摇头,诚恳的道:“陛下,兴和伯有些肆无忌惮了,这可不是臣子之道,臣请陛下下旨斥责!”
这是个折中的建议,能尽快平息事态,并能竖立朱瞻基的权威。
“陛下,先帝去了之后,兴和伯有些……张扬了些。”
金幼孜觉得方醒现在越发的没有分寸了,听闻他和皇帝说话时也很随意,就像是两个好友,真真是跋扈之极。
朱瞻基冷冷的道:“朕说了,这是逼宫!”
船队准备重开的旨意一下,群臣进谏反对的不少。而这是朱瞻基登基之后的第一件大事,自然不肯妥协。
若是照此下去,多半是群臣妥协,可君臣之间的关系却出现了裂痕。
新帝登基就和臣子闹翻了,固然可以彰显自己的强硬,可在他没有掌控住局面之前,这种举措显得很无谓,也很……急躁!
于是方醒就冒头了,一番话把那些反对重开宝船的人骂成了老鼠,顿时火力全都转到了他那边。
杨荣无声的叹息着,说道:“陛下,臣以为宝船可重开,只是市舶司却要慎重思量。”
金幼孜不敢相信的看着杨荣,嘴唇微动,声音虽然未出来,可从口型看却是两个字。
——叛徒!
朱瞻基目前本就没有开市舶司的打算,可听到这话却说道:“开了又如何?”
杨荣苦笑道:“南边本就有些自成一体的意思,若是再开市舶司,臣担心南边将会成为……另一个大明。”
南方本就是富庶之地,一旦开了市舶司,一旦允许私人出海贸易,那就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而北方有什么?
北方只有大雪和塞外的敌人!
到时候南北差距越拉越大,有心人鼓动一下,怕是大明的内战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