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醒一袭青衫,看不出身份。
他的眉间平和,也不见什么矜持。
他甚至还在笑,很简单的笑,就和街坊邻居一般的那种笑。
“大嫂担心什么?”
方醒看看天色,说道:“是个好天气,可见老天都给面子,那还怕什么?”
外面那群人依旧在看热闹,不,是在艳羡,并不时叹息唏嘘。
这是一种危险的情绪,后续发酵开来,大抵就是黑白两道都会知道方家来了个阔亲戚。
朱氏觉得方醒既然能挣下这等身家,起码基本的判断力是不会缺失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来自于一个小地方。
所以她顾忌着方醒的脸面,就问道:“醒弟是……从哪来的?”
“北平。”
方醒也看到了外面的那些艳羡,他甚至看到几个大汉在交头接耳,然后他就笑了。
很开心!
朱氏一愣,然后试探着问道:“醒弟,家里的庄子可还在?”
“在啊!”
方醒诧异的道:“那可是祖产,怎么可能不在。”
朱氏的心中一松,觉得遮在方家头顶上的那片乌云总算是散了。
从方鸿渐出事,到杨二回来报信开始,整个方家就处在漩涡之中。方鸿中的胆子本就不大,他以为方醒也完蛋了,所以一家子战战兢兢的,就等着哪天来一队官差,把一家老小都拿了。
那么以后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生活了吧?
朱氏想去问问,可官府……一直以来对官府的畏惧让她有些茫然,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小吏。
门外那些闲汉自觉的分开一条道,小吏从中间‘龙行虎步’的走过来。
他皱眉看着在卸货的家丁,就干咳一声,可没人搭理他。
方醒在笑,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从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孤独的,除去妻妾之外,当然,后面又多了孩子。
至少在血脉上他是孤独的。
那种孤独感类似于遗世而独立,无亲无故的感觉。
可现在居然多了两个伯父,还有两大家子人。
而且他们还是胆小鬼!
这个发现没有让方醒失望,他反而很开心。
莫名的开心!
不高兴要发泄一番,开心也要发泄一番,所以方醒看到小吏后,就更愉悦了。
小吏走进来,看着那几辆卸掉一半货物的马车,干咳道:“哪来的?”
“北平。”
方醒回答道,没有惶恐。
他在等着小吏发飙,想必那会更有趣。
可小吏偏头看着他,眼中有些迷惑之意,然后微微忌惮。
“嗯。”
小吏嗯了一声就出去了,朱氏和赶来的王卓都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人还算是正直吧……”
方卓的话让方醒有些无语,连朱氏都觉得羞愧。
“夫君,那是怕了,他不知道醒弟的底细,怕了。”
王卓哦了一声,然后突然就紧张起来,说道:“醒弟,白的不行,他们弄不好会叫青皮来试探。”
“青皮?”
方醒指指家丁们说道:“有他们在,无碍。”
王卓终究脸皮薄,见那么多的礼物,就催促着朱氏赶紧去做饭。
他自己也讪讪的去帮忙卸货,却被方醒请了回去。
“大哥你回去歇息着,我就看看这些老屋子,想想家父以前在这里的日子。”
这里是方家的老宅子,方鸿渐当年就在这里出生,成长,最终中举做官。
“好,你当年也来过不少次,怕是都忘了吧,好好的看。”
方醒这才想起这一茬来,他点点头,看着那些破旧的房子,竟然有些亲切感。
方卓才走,外面就进来一人,没人阻拦。
方醒叹息一声,说道:“我只是来走亲戚,当休假啊!”
来人是沈石头,他拱手道:“兴和伯,陛下让定国公回京。”
“那是好事啊!山东平定,也算是皆大欢喜。”
徐景昌这个倒霉催的,朱勇被禁足,他肯定也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