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醒的咽喉涌动一下,说道:“大早上就喝酒,对身体不好。”
朱高煦打个哈欠道:“什么好不好的,无事可做,不喝酒去做什么?”
酒菜很快就上来了,朱高煦是酒到杯干,可方醒却宛如是在喝毒药。
别说是上午,方醒整个白天都不乐意喝酒。
他见朱高煦拎着一根猪蹄啃的痛快,就等他啃完了之后,说道:“检阅的法子很多,射柳都没有新意,陛下想怎么弄?”
朱高煦从放弃了和自家大哥作对之后,就成了皇室的宠儿,赏赐从来都是头一份,进宫肆无忌惮,骂了皇帝御史也不敢管,因为会被皇帝喷‘多管闲事’。
这样的亲王活的该滋润了吧?
可朱高煦的骨子里还是闲不住,桀骜不驯就是他的座右铭,天生坐不住。
他把手中的骨头一扔,然后喝了一大口酒,打个酒嗝,满足的道:“说是要让各家亮亮家底,本王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大概不只是让各家的小子出手吧,你家确实差了些,就那几个家丁。”
他没明说,可方醒却知道了。
白天喝酒是方醒最为厌恶的事儿,可他却主动举杯邀饮。
于是回到家中之后,方醒就有些醺醺然了。
家里的女人见他这副模样,难免就嘀咕了几句,然后三个女人合力,把方醒舒舒坦坦的服侍上床。
这一觉睡到了天黑,醒来的方醒脑袋麻木,渐渐清醒。
“人生只愿长睡,醒来便是纷争!”
方醒念了一句酸诗,外面敲门声咚咚咚的响起。
“爹,吃饭啦!”
好吧,昏昏沉沉刚有些人生感悟的方醒被闺女打破了那种氛围,起床洗漱吃饭。
一家之主出现了,晚饭才开始。
大人们觉得过年吃的太油腻了,晚饭不吃也行,可孩子们却觉得饥饿。
土豆平安他们自然不会嘀咕,就是欢欢觉得自家老爹大白天就睡觉,和母亲教的道理不合。
于是他觉得有些不平,可自家是孩子,大人们的权威还在。
物不平则鸣,于是欢欢就发飙了。
“爹,要点蜡烛玩。”
简单的话让方醒抬头看着自己的幼子,见他有些委屈之色,就想起了孩子不经饿,于是就给他夹了一个油炸豆腐圆子,问道:“点什么蜡烛?”
这话他问的是莫愁。
莫愁噗嗤笑了,然后捂嘴道:“老爷,欢欢有时贪睡,妾身就给他说了秉烛夜游的道理。”
大家一听都乐了,张淑慧看着虎头虎脑的欢欢,不禁想起了当年的土豆:“这孩子看着就是有福气的。”
小白也大方的道:“以后三兄弟要扶持互助,不能丢了少爷的脸。”
莫愁微微欠身表示感谢,两位大佬都对欢欢表示了看好,只要三兄弟相处融洽,以后自然是一家人。
土豆和平安也很懂事的给欢欢夹了菜,于是一家老小都和谐了。
只有无忧,她一直在打瞌睡。
方醒出手托了一下,避免了无忧的下巴撞向饭桌。
无忧睁开眼睛,然后楞了一下,呆萌呆萌的模样让方醒笑了笑,然后揉揉她的头顶问道:“我闺女这是怎么了?”
张淑慧笑道:“下午无忧说是担心你病了,就一会儿跑一趟去看看,跑多了就没了精神。”
方醒心中柔软,说道:“那就随便吃点清淡的去睡觉。”
此时权贵之家多有些刻板的规矩,父子之间更是如此。
可在方家来说,方醒就是规矩。
吃完晚饭,方醒叫了土豆去书房。
平安在背后给了土豆一个眼神,意思是让他警惕些。
这个眼神没逃过方醒的观察,不过他没管。
小孩子渐渐长大了,和大人有了些隔阂,这不是矛盾,只是他们在逐渐接触外界,三观都在建设中。
到了书房,小刀进来点了蜡烛,出去时一脸坚定的模样让土豆心中稍安。
等小刀出去带上了房门,方醒见土豆在强做镇定,就在心中笑了笑,然后说道:“汉王收你为弟子,看似胡闹,却和年后的一桩事有关。”
土豆一下就忘记了自己的忐忑,身体微微前俯,说道:“爹,难道孩儿要出征吗?”
方醒愕然道:“就你这个小屁孩还出征?你连……罢了,过完年之后,你若是想走武人的路子,那就去聚宝山卫里操练,若是不想也由得你。”
土豆想了想,说道:“爹,孩儿不知道。”
方醒鼓励道:“你只管说,为父不会干涉过多。”
这种父子关系在此刻殊为难得,所以土豆心中暖和,就说了自己的想法。
“爹,孩儿喜欢书院的日子,早上出操觉得朝气勃勃,读书声朗朗觉得分外的充实,可孩儿的学业已经差不多了,早就该毕业了,所以孩儿想了许久。”
“从文的话,孩儿以后是武勋,却没了做事的位置,那就是混吃等死,却不是孩儿想要的人生。”
“从武,爹您说过,大明的外敌大概在您这一辈就差不多被击败了,孩儿……”
方醒举起茶杯,土豆就闭嘴了。
喝了一口茶水,方醒放下茶杯,指着微黄色的茶汤说道:“这茶叶来自于西南的山间,那里终年云雾笼罩,这才出了好茶。更有东南福州等地,那些地方的岩茶也是出于山间,更有绝壁之上才出好茶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