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阳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耻笑,他扬鞭打马,胯下坐骑小跑两步上去,当城门口的金兵守卫捏着长矛,瞪着双眼吆喝着围了过来。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个清楚!”
当啷一声,铁牌子落地,器宇轩昂的王重阳高踞马背之上,两眼瞅向天空,浑没有将包围他的那些金兵放在眼中。
“这是。”
别看城门守卫地位低下,但所谓“城狐社鼠”,这些成日都在会宁府里混日子的家伙,消息却是最为灵通的。就拿那领头的谋克来说,只是瞥了眼地上的铁牌子,整个人就立马矮了一截,颤颤巍巍的跪下去冲那牌子磕了三个响头,“小的有眼无珠,不知国师殿下亲至,死罪,死罪!”
“滚!”
王重阳浑不在意身边跪了一圈的城门守卫,手里马鞭轻轻一抖,鞭梢“咻”地一声将地上的铁牌子卷了起来,放佛长了眼睛般重新落回到其手中。经他这么一喝,那守城的谋克等才慌里慌张的起身,倒退着走到一边,给王重阳留出一条宽敞的通道来,顺便还将旁边的闲杂人统统挡住,不让他们冲撞了“国师殿下”的圣驾。
而这个时候,王重阳冲刘涚招招手,刘涚也不客气,拎着马缰跟上王重阳的步伐,不慌不忙的进了城。
“倒是很风光!”
耸耸肩膀,王重阳撇撇嘴,“这有啥风光的,狐假虎威吧了!当时要不是想到有这些方便,我才不要老秃贼的东西。”
“是啊,也不知道上面有没有什么病毒细菌啊这些,要是弄个治不好的,那才是冤枉啊!”刘涚在旁边打趣,说的王重阳直皱眉头,将手伸出怀中道:“听你这么说,这牌子我不要了,送你,送你!”
“别!”
刘涚赶紧阻止王重阳干这种傻事,他要普风的腰牌干啥,难不成去当老和尚的面首,即便是这样吧,他觉得自己也没有王重阳小白脸啊,万一普风看他不爽,一巴掌将他拍死怎么办?
“今天就去见普风?”
为了避免王重阳那小脑袋东想西想,刘涚赶紧转移话题问道。
“急啥呢?先找个地方住下,上一次跟师傅来,太节约了,真是浪费机会,会宁府这么繁华的。”王重阳坐在马背上左顾右盼,信马由缰,看他兴致颇高,刘涚也不想削了他的兴头,只是放缓马速跟在其后面,转过两条大街之后,王重阳突然停了下来,指着一栋外观堪称豪华的三层楼房问道:
“刘涚,你见多识广,那家可是客栈?”
“客栈?”
刘涚只是抬头望了一眼,就知道那是啥地方了。有叫“醉流阁”的客栈么?再看那些红红绿绿的装饰风格,还有门口站着的,不住鞠躬的老男人,刘涚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那地方是个勾栏院子。
“那地方,其实也可以住宿。”
“哦?看上去不错啊,要不今晚我们就在哪里住吧,放心,金银我身上不少!”王重阳将马鞭子一收,双腿夹着马儿就朝那醉流阁大门而去。
“两位贵客下午好,欢迎光临!”
站在门口的两个男人脸上推出无比谄媚的笑容,腰背驼的跟乌龟相差无几,刘涚真不知道一个男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程度,当个龟公也当的这么开心。当然他也没有鄙视人家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样不太好。
“重阳啊,你确定要在这里住下?进去之前我还有件事情要问你呢。”
“这里不错的啊,有啥要问的?”
王重阳一面说话一面下马。
“清虚散人有没有让你必须保持童子之身呢?”
“嗯?”
王重阳的动作在这一瞬间凝滞,连那马童将马缰拿过去王重阳也像是毫无所觉,半晌才艰难的回过头来,望着刘涚道:“你难道不知道,我爹跟师傅说的,要我先开枝散叶,然后再正式入门么?”
“哦?那你神情怎么如此诡异呢?”刘涚看出王重阳的不正常,继续问道。
“我只是想到一个问题,难道说,这里不是客栈?”
僵硬的转过头来,王重阳脸上的神情很不自然,“难道这里是。”
“嗯,”刘涚笑着点点头,“你小子身为富二代,难道从小到大就没进过勾栏院子?”
“谁说我没进过了?”王重阳将脖子一梗,喘着粗气道:“都说勾栏院子是销金窟,我只是有些担心身上带的钱不够而已。”
“哦?你带了多少金子?”刘涚问道。
“也就几十两吧,没想到会花很多钱的,不过我随身还带着十几颗珠子。”
“什么珠子?”
“东珠啊!这珠子一颗就值十两黄金,我带着防身的。”
在龟公的带领下,两人低声说着话走进醉流阁大门,刘涚当即就被内部豪华的装修风格惊呆了!
虽说他穿越到这时代也有些时日了,却从不曾真正见识过这时代的豪门大族。
那采伐自南海的木料打造出来的精致家具,被当成了各色锦缎的支撑物,而五彩缤纷应该是来自江南的锦缎上面,又摆放着纯银的各色器具。
雕梁画栋下,悬挂的是八角风灯,雪白的灯布上描绘着一个个多姿多彩的宫装女子,抬头一看如同天女飘飘!
“啧啧,不愧是会宁府啊,这种宫灯我家就没有!”
王重阳在旁边感慨,刘涚心中却是鄙夷,“你爹再是王八蛋也不会在家里挂这种风灯吧?真是个没脑子没见识的家伙!”其实要说没见识,刘涚应该比王重阳更没见识,至少除开头顶的宫灯之外,其他东西王重阳并不觉得稀罕,就好比那五彩的锦缎,王重阳在家的时候,一般也就是用来擦擦鞋啊之类的。
“哎哟,两位少爷来的可真是时候啊?第一次来咱们醉流阁吧?今儿正好有两个清倌人要开个梳头会,两位少爷若是有兴趣,且先去花厅里坐着,酒水马上就来!”
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妈妈摇着团扇,脚下如同踩着滑轮一般到两人身边,口气当真是熟络的不得了,还试图伸手去挽王重阳的胳膊。
可王重阳是何等人物,岂会让这老女人沾身,不着痕迹的横跨一小步,将将让那老妈妈的手落空。
那老妈妈也不气恼,转身就去挽刘涚。
“怎么,他比我长的帅是吧?你这老鸨子好不懂事,挽他不成就想来找我?告诉你,钱都在他身上,伺候好他你才有钱拿,我就是个跟班的!”刘涚也不想染上一身的庸脂俗粉味道,瞪着眼睛将那老妈妈一顿狠训。
“切!一个跟班,你凶啥啊凶?看你穿的人模狗样,那是你跟对了人!”这勾栏院子里又有几个不是狗眼看人低的?一听刘涚说他只是个跟班,那老妈子当即就变了脸色,不屑一顾的数落刘涚,随即转身,有堆起谄媚的笑,去讨好王重阳。
知道王重阳不愿意她挨上,她就还真是始终保持一步半的距离,将两人带进了花厅之中。
虽说此时还不到掌灯的时候,可这花厅里十多张圆桌,七八十张凳子竟然已经满了大半,刘涚扫眼一瞧,大多数都是穿着文士袍的读书人,还有一些戴着方帽的商贾,当然,有金人也有宋人,大多数还是金人。
能够在这种场合出现的,怕也不会是一般宋人。在完颜晟和金兀术的要求下,如今金国高层还是对宋人重视起来,尤其是对宋人当中的读书人,连带着宋人之中的商贾身份也水涨船高,要是换成五年之前,这种地方几乎看不到宋人的影子!
“挺热闹的,梳头会是干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