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涚觉得自己是个粗人,真不会用什么别的方式来教育孩子,体罚,体罚,体罚,他只会用部队的那一套。
“加站半个时辰,否则不准吃饭!”
走回阴暗的角落里,刘涚冷冷厄瞥了眼额头发红的杨再兴,径直走到角落最深入,在乱草窠里一阵捣鼓,大手退出来时,竟然捏着一块半灰半白,尺许见方的布来。
摊开布,刘涚又抓起一块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木炭,磨尖的木炭像是一支简陋的炭笔,而那布上已经被画的密密麻麻。
凑近了看,这布上不是涂鸦,而是一幅图,一幅金营的分布图。趁着每天出去干活的功夫,刘涚总是尽量侦查,牢牢记住,回来之后就画下来,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还会再验证一次。
随着战俘营的战俘多起来之后,刘涚也暗暗的跟几个不甘如此的战俘搭上线,一同来完成这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刚刚接过头的张汉和李丁算是刘涚觉得最具有这方面天赋的人,所以刘涚也把最重的任务交给两人去完成,别看李丁行动不便,但记忆力特别好,刘涚就让他负责观察金兵中下级将领的数量,通过这个方式就能估算出周围每个方向驻扎的金兵大概数量。
而这些数据,最终都要被刘涚标注在这张对刘涚看来简易,在其他看来已经接近天书的矢量地图之上。
这是刘涚逃出生天的屏障,若是没有这个,刘涚就是个瞎子,根本无法活着完成越狱计划,最重要的是,他还必须要带着杨再兴,这个仅仅七岁的孩子一起逃出生天。
透过地图看,刘涚所在的战俘营呈不标准的四边形,在四角有个四个一丈半高的高台,上面一直都有至少两个弓箭手放哨,而战俘营仅有的东门不过一丈宽,平常时候有四个全副武装的金兵持长矛守着。
平台和门口的哨兵每过两个时辰换一般,从正门口开始换班。
对于刘涚来说,一丈高的围栏不是问题,门口的四个看守也不是问题,关键是四个高台上的弓箭手,一旦发动起来,最致命的就是他们射出的羽箭!
其实待到现在,刘涚也有别的方式逃脱,但只要一想到如果他逃走,就可能连累战俘营里的其他人被金兵残忍杀害,刘涚就不得不打消带着杨再兴独自越狱的念头。
“师傅,我肚子饿.”
杨再兴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刘涚的思考,他转身看到仍旧保持着扎马步姿势,神情却可怜巴巴的杨再兴,不由的轻叹一声,从破烂的衣服里掏出半个粑粑来。
第2章困龙谋脱,英雄落泪(中)
第2章困龙谋脱,英雄落泪(中)
这是刘涚省下来的口粮,杨再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刘涚不得不强忍腹中的饥火,尽量保证小再兴的饮食。
杨再兴双手捧起粑粑,脏兮兮的小脸差点都钻进粑粑里去,没有油水没有粘性干巴巴的粑粑被小再兴一碾就碎,抬起头来,连鼻头带下巴都是碎末,小再兴像是意犹未尽,小小的舌头伸出来一圈,倒是将嘴巴边上舔的湿漉漉的干净。
“啪!”
脚步声响起,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再兴,又在吃你师傅的口粮了?”
来人声音厚重,有些发闷。
刘涚应道:“周奎,来了?”
“嗯!”被称为周奎大汉应了一声,却是有些不高兴道:“刘哥你别把口粮都省给他了,咱们接下来的事情你可是头儿,要是没力气干活怎么办?你没见他填饱了肚子还偷懒不练功!”
这周奎虽然是个高大汉子,但年纪却轻,今年十七岁,却已经是岳飞帐下第一军——背嵬军中的一员。
前番背嵬军跟金兵作战,周奎中箭落马,被抓之后一心求死,最终还是被刘涚用“越狱”说服,最是热衷此事。也正是因为如此,周奎就看不惯杨再兴每天吃刘涚的口粮,认为这是在消耗刘涚的体能。
对周奎,刘涚很有认同感。他是后世的特种兵,而周奎身为背嵬军一员,就等于是这个时代的特种兵,同行。
“好了好了,来了就说事儿,他还是个孩子!”
别看刘涚对杨再兴严厉,但其实他心头软的很,生怕杨再兴受了什么委屈,见其被周奎说的两颊虚红头不敢抬,连忙岔开话题,拖周奎商议越狱的事情。
“大概的情况都清楚了。”
这是刘涚第一次把图纸展现给周奎看,却是看的周奎眉头直皱,指着图纸猛摇头称看不懂。
“算了,刘哥,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吧,你这行军图,奎我实在是不明白!”
“那成!如今我们身处对垒两军之中,形势随时可能发生变化,所以得抓紧,我想,过了明天晚上,寅时发动!”
寅时,就等于是后世凌晨四五点的光景,也是寻常人一天里警觉性最差的时候。选择这个时候越狱,在刘涚看来成功的可能性最大。
周奎点头道,“行,那我就去安排他们,唉,希望明天不要发生大战。”
临走之时,周奎摇头叹息不是没有缘由。这战俘营里的人,但逢遇上一场大战,就会出现变化,昨天还跟周奎形影不离的一个同袍,今天就被杀红了眼的金兵找个借口砍下了脑袋。
然而世事总难料,当日头升起的时候,金宋之前再次爆发了一场大战。
被押在战俘营里,刘涚等人只能听见战鼓声、喊杀声和战马嘶鸣。这种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的滋味,对于战俘营里的每个人来说,都极难受,一波波的热血在心头涌动,却只能无奈的扶着栅栏,哪怕把脑袋塞进去,也无法阻止心头痕痒的滋味。
而今日的战斗在刘涚听来很奇怪,先是山上山下战鼓擂动,不多时山下传来鸣金收兵,照理说接下来就该他们这些战俘上场,殊不料刘涚做好准备许久之后,金营又传出聒噪,期间还传来几波嘘声,夹杂着古怪的声音。
“究竟发生了何事?”
刘涚一直等到天色发暗,也没人让他们出去打扫战场。其实到现在,金营里已经不止一个战俘营,刘涚觉得或许今日是安排另外一个战俘营的人去打扫战场了吧。
虽说不用出去,但战斗结束之后,还是有俘虏被金兵扔进来。
而其中一个,周奎却认识。
“向猛,向猛你怎么。”
周奎抱起一个断了右臂的宋兵,大声的呼喊,刘涚一看这阵仗,连忙让周奎将人抱过来,虽说这里也没啥条件,但至少刘涚能够做一些简单的处理。
忙碌一阵后,向猛跟周奎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向猛,今日的战斗很激烈么?”
喝了一口杨再兴用破碗端上来的水,向猛眼神扫过身边的人,见除了刘涚和杨再兴之外都是自家兄弟,神情稍微有些波动,开口就道:“我今天真是见着猛人了,真正的猛人!”
“猛人?咱们岳元帅帐下那个不是猛人啊!向猛你小子不会晕了头把?”周奎疑惑道!
“那不算,那不算!”向猛的情绪有些激动,仅剩的左臂挥动着,道:“铁滑车,你们知道是啥不?上千斤的大家伙!”
“铁滑车?”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词,刘涚心中不由得一顿,脱口而道:“高宠?”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