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五十年 第131节

  “贪污没问题,我让你贪!”连子宁神色冷了下来:“但有两条,第一,每个月送来来的税银,莫要短了;第二,莫要把肥前港给我搞坏!等下一次再来的时候,我要看到一个更加繁荣的肥前港,你能做到么?”

  于静官腰板儿一挺:“定然不负大人期望!”

  “好!”连子宁点点头:“我在这里留了五百精锐,与国内随时保持联系,若是你做的不行,换个人也就是了!”

  于静官悚然一惊,刚挺起来的腰板儿立刻塌了下去,赶紧唯唯称是。

  连子宁不再理他,侧头看去,深深的看了一边的赵玉一眼,道:“赵玉,莫要辜负了本官的期望!”

  赵玉抿着唇,面色肃然,点头道:“标下遵命!”

  连子宁知道他就是这等性子,也不多说,自己的老兄弟,还有什么信不过的?

  又叮嘱道:“过两天,选二十个军官或者是老卒给立花家送去做教官,跟他们说,别用心教,能拖就拖。”

  “标下遵命!”

  “过几日,那——带着柳生宗严过来,你给他们一批银子,派个向导,安排他们去大明见我!”

  “标下遵命!”

  连子宁不再多说,又向一边的几个连氏财阀的管事交代了几句。

  城瑜此次也要跟着他回国,连子宁自然不放心把妹子留在这里,但是在扶桑刚刚铺好的生意却不能断,于是便安排了几个稳重的管事带着百来个伙计留守此地。

  对于连着呢这个位高权重,又是一有名的大词人的大爷,这些伙计管事都是敬畏的很,自然都是唯唯诺诺的应着。

  安排完了这边的事情,连子宁又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座繁华的港口,终于是叹口气,脸上露出一些唏嘘之色,一转身,大踏步的走上踏板,在他身后,石大柱,江梨野奈等一干侍卫也是赶紧跟了上去。

  半个时辰之后,大船起航,船队离开了扶桑!

  ※※※

  “轰!”

  浮山大舰的第一层木城上,一溜排开了数十辆小车,每辆小车的上面,都是固定了一根碗口粗细的小型佛郎机炮,通体散发着黑色的光泽,看上去就让人有一种心理的安定。

  在六百多米外的海上,漂浮着一艘小船,这船不大,只有约莫二十来米长,跟一艘渔船也似,若是放在水师里,这就属于最小型级别的船只。这艘木船上面此时空无一人,船只的四周插满了红旗。

  若是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这船只跟大船之间有几根异常粗大的铁链相连,牵引着其前进。

  五十个重达五两九钱的铅子在六百多米外的海上激起了一股股水柱,但是木船却是毫发无伤。

  看到这一幕,站在一边的连子宁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命令道:“装填子铳,继续发射!”

  传令官令旗一挥,那些士兵们便是退下了还冒着腾腾热气的子铳,然后把心道子铳塞进去,重新发射!

  “轰!”

  五十发齐射,六百米外的那大木船还是毫发无伤。

  事实上,知道五发子铳都是打完,六百米外那艘木船也是没有被击中一下。

  这时候,炮筒的温度已经是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水平,甚至都隐隐然的泛出来红色,士兵们赶紧把凉水浇上去,顿时便滕起来一阵阵浓密的白雾!

  这个年代的火炮,一个很大的问题便是炸膛的几率相当的高,盖其原因,基本上便是铸造技术比较差,用来铸炮的原材料无法耐得过高温,炮筒温度太高,因此产生了炸膛。佛郎机炮采用子铳的设置,字子铳内放置弹药,然后把子铳从后面的火门塞进去发射,大致就是相当于两层的炮管,有效的保护了外面这一层的炮管,从而可以大大的降低火炮的事故发生率,也可以大大的延长火炮的寿命。

  饶是如此,五炮之后火炮的温度也是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不用水冲是不行了。

  这时候,后面等着的士卒已经是从大箱子里面取出来一个个的子铳,重新摆放在前面炮手触手可及的地点,然后把那些已经打空了弹药的子铳浇水降温之后重新进行装填。

  连子宁下了命令:“大柱,你留在这里盯着点儿,今天如果没办法打中那艘船,谁都不准吃饭!”

  一听这话,众多炮兵的脸上立刻是变得跟苦瓜也似。

  石大柱大声应是,连子宁点点头,转身走向了木城最上面。

  以连子宁这等人精,自然不会因为走得急就忘记讨要自己该得的东西,立花家答应的五十门大铳,早就已经全部运到,在船上安置了下来。

  在船上练炮,是他的主意。

  他现在心里头有非常浓重的紧迫感,也不知道前路如何。回国之后,也不知道能在山东呆多久,也不知道何时上京,也不知道能有多少时间来练兵,这一切都是一个大问题!

  所以抓紧眼前的时间来练兵就很有必要了。

  这些操控小型佛郎机炮的炮手,都是从之前的虎蹲炮上转型过来的,他们操纵过虎蹲炮,对于炮兵的常理和一些基本动作都很是熟悉,操控起来事半功倍。但是虎蹲炮可不能跟这个比,虎蹲炮是面杀伤上,这个可是线杀伤的。虎蹲炮射程那么近,只要是等到敌人冲到近前差不多的时候开炮就行了,怎么着都不会打偏,但是佛郎机炮不行啊,佛郎机炮射的远,发射的也不是霰弹而是大型的铅子。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虎蹲炮就好比是霰弹枪,而小型佛郎机炮呢,则是狙击枪,两者使用的难度,当然是不言而喻,天差地远。

  所以这些炮兵一上手就是水准极差,当然,这也和连子宁所制定的衡量标准有关,大海之上,不断漂浮晃荡,人是如此,船只也是如此,想要打中六百米外的目标,谈何容易?

  不过连子宁也是不求他们打中,反正在这个过程中培养出射击的熟练程度和相互之间的默契目的也算是打成了。

  这等小型佛郎机炮,也是便与操控的很,只要四个人就行了,一个装填手,一个点火,一个校准,一个在后面稳定住小车的。

  五十门佛郎机炮,就把两个百户所的炮兵都给用进去了,连子宁已经打算,让这些炮兵全都转型。反正虎蹲炮的炮兵,培养起来也是方便。

  身后炮声依旧继续,连子宁回了自己的舱室。

  在楼梯的转口守卫的,已经换成了江梨野奈,看到连子宁走上来,她脸上露出欣喜的笑,连子宁也是微微一笑,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转身进去。

  对于江梨野奈,他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身为侍大将,江梨野奈本来是集侍寝、护卫职责等等于一身,但是他早就有了琥珀,江梨野奈也是个很知道进退的性子,自然不敢胡乱的争抢。于是上船之后,她也没进过连子宁的卧室一步,只是连子宁每日起来,必然都能看到她顶盔带甲,装束整齐的站在舱门之外等候。

  不过,到底是琥珀更亲近一些不是?

  回了舱室,琥珀赶紧迎了上来,给连子宁卸了衣甲,换了一身轻软的衣服。

  连子宁微微一笑,道:“琥珀,把握昨日交给你放在这儿的那红木盒子取出来。”

  “是,老爷。”琥珀应了一声,便爬到大床靠里一侧的,把那儿的床板卸下来,由于姿势的原因,她此时是背朝着连子宁,臀部的衣服被绷紧了,勾勒出一个宛皖香臀的轮廓,两个臀瓣饱满浑圆,就像是水蜜桃也似,成熟诱人,鲜美多汁。

  连子宁眼睛一直,赶紧转了开去,他这时候才猛地意识到,琥珀比自己大三岁,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很可以吃的年龄了。

  她的身形已经完全长成,体型虽然是比较削瘦的那种,但该有肉的地方还是绝对的有肉,整个人透着一股成熟女子的妩媚。

  很快,琥珀便捧出来一个红木盒子,下了床,放到连子宁面前,笑道:“昨个儿老爷让奴婢珍而重之的放起来,却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呢!”

  连子宁挑了挑眉毛,笑道:“你想知道?”

  琥珀乖巧的抿嘴一笑:“老爷想让奴婢知道,奴婢便知道,老爷不想让,奴婢绝对不敢问的。”

  连子宁哈哈一笑,转过头来,神色便已经变得郑重,他叹了口气,声音幽幽:“琥珀,今日你所见到东西,可是了不得啊……”

  他打开了红木匣子,打开了里面的黄金盒子,然后双手套上素白光滑的白绫,轻轻的捧起了那一方美玉——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方传国玉玺,但是连子宁心里还是忍不住的一阵阵震撼。

  捧在手中,仿佛自始皇帝嬴政以来,这方玉玺上承载的历史,也一一在眼前展现。

  那一日城瑜见机的快,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就命人把老秦老梁和那几个见了的小伙计都给软禁起来,只等着连子宁回来处置。

  他专门询问过老秦和老梁,这两位沉浸于古董鉴定四十余年的专家级人物的异常坚持,终于是打消了他心底的疑窦。而在那一刻,他心中也是萌生出了无可抑制的杀意!

  这两个人,不能留!

  他被自己心中的想法给吓了一跳,赶紧把这个可怕的想法驱散,只是此次把他们留在了扶桑,准备过一段时间再做处理。

  他把玉玺转了转,让印有字的那一面朝着琥珀。

  琥珀惊讶的捂住了嘴巴,她是认得字的,跟着连子宁,也算是很通晓诗书,自然认得那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不错,这,就是传国玉玺啊!”连子宁把玩着这方玉玺,心中一阵阵的悸动。

  自始皇帝以降,能够这样把玩这方玉玺的,天下间能有几人?无不都是一方雄霸,乃至于天下共主!

  把玩欣赏了好一会儿,连子宁才是叹了口气,道:“琥珀,你说这方玉玺,我是怎么处置才好呢?”

  琥珀此时脸上惊讶震撼的神色已经淡了许多,毕竟对于她这样一个平凡的女子来说,这等东西,具体太过遥远,而她也不他明白,其中所蕴涵的意义。

  听到连子宁问,她想了想道:“奴婢也不知道呢,奴婢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是奴婢家乡却有一句话,肉烂在锅里,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终归不是你的。”

  “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终归不是你的!”连子宁这句话细细咀嚼了两边,忽然恍然,这丫头显然是看出来自己的用意,不想自己惹火烧身,所以才是用着等方法来规劝自己。

  这丫头,可不像是看上去那般不谙世事呀!

  “好,说的好!”连子宁心里豁然通彻,心里舒畅,忽然伸手捏了捏琥珀的脸,调笑道:“看来我的琥珀,心里也明白得很呢!”

  

  第三一三章 官、商、民

  

  琥珀虽然是他的贴身丫鬟,但是两人却是少有这般亲昵的时候,琥珀不由得红了脸,跺了跺脚,轻嗔道:“老爷!”

  两人笑闹几句,连子宁便道:“琥珀,把这个好好收起来吧,千万不可出了差池。”

  琥珀应了,把这玉玺细细的包好,放进床底的暗格里,她起身,神色间颇为的犹豫扭捏,连子宁疑问道:“怎么了?”

  琥珀咬了咬嘴唇,终于还是道:“老爷,若是,若是你对那野奈姑娘有意,便收入房中吧,奴婢心里没想法的。”

  “嗯?”连子宁一怔,接着便是好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琥珀的神色,又是在她脸上拧了一把:“好了,莫要乱想了,老爷我还没有那么急色!”

  他嘿嘿一笑:“我连你还没疼呢,这么着急收人做什么?”

  琥珀脸又红了,心中却是喜悦。

  ※※※

  大明朝正德五十一年四月十五,连子宁终于率人回到了黄河沿岸的利津县城。

  威海水师护航任务完成,双方在威海卫分别,临别之前,连子宁在浮山大舰上设宴招待威海水师陈璘以降诸位将领,邓子龙等一批少壮派将领都是在列。

  席间觥筹交错,宴会气氛极为的良好友善,连子宁地位虽然崇高,但是在他们面前却是不拿架子,得到了威海水师将领们的一致好感。

  连子宁有意拉拢,虽然未必能有什么作用,但是结下这样一份善缘怎么着都是好的。

  临别之前,连子宁又是给了他们三万两银子作为此次的酬劳。陈璘等人本不愿意要,但是此次威海水师出海,船只回去之后需要保养,士卒也要犒赏,处处都要用钱,而可以想见,威海卫里面那些老爷们是定然不给银子的。有了这三万两银子,事情就能好办许多,因此只好是接了下来,这些汉子没有说多少感谢的话,但是连子宁知道,他们已经是把这份恩情放在了心里。

  他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

  镇守大人的船队从扶桑归来的消息早就已经被之前回来的小船告知了,现在整个利津县乃至于鲁北六县之地都是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他们不但带回了船队即将回来的消息,更是带回了镇守大人率领武毅军子弟在扶桑纵横捭阖,杀伤蛮夷无数,辟地百里的消息。

  六县之地都因为这个消息而欢欣鼓舞,连子宁在他们之中威望极高,民间很是爱戴,而且武毅军的那些士兵,更是都出自这六县之地,算作是六县之地的子弟兵了,因此他们之间,和武毅军,已经是有着割不断,斩不断的联系了。

  武毅军镇守此地半年之久,军民相处融洽,此地已经可算作是武毅军的一个根据地。

  四月十五,利津县黄河北岸,人山人海,一眼望去,摩肩接踵,挥汗如雨,黑压压的权势人头,怕不有几万人之多。

  这一日,无数的人涌到了黄河岸边,争相一睹从扶桑大胜归来的武毅军将士的风采。他们抻着脖子,昂着脑袋尽力远眺,试图能够找到那白浪茫茫与海相连的大河之上的片片帆影。

  利津县也有上千子弟参加了武毅军,事实上,此时岸边的这些人中,就有不少是他们的亲人、朋友、乡邻。大明朝文贵武贱,民间本来都是以从军为耻,但是此时,他们挤在人群中,和周围的人大声说这话,一说起自己的子侄或是朋友在武毅军中效力,都是拍着胸脯,满脸的自豪。而周围的人,也是都用艳羡的眼光看着。

  武毅军待遇之好,现在六县之地都是知晓,进了武毅军,就代表着丰厚的银饷,每天大鱼大肉的生活,说句难听话,就算是战死,家人也能凭借着军中的补助过上很好的生活。

  而且,连子宁从来是没有放松宣传工作,在六县之地不遗余力的大力宣传,大力鼓吹,从军光荣,拥军爱民,军民一家亲,军属光荣等等,虽说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是六县之地几乎所有的资源都被他掌握在手中。

  人是一种集体性动物,而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有从众心理,说书先生也在说,戏园子里也在唱,周围的乡邻也在说,于是不知不觉间,这些人心里也就慢慢地相信了。参军光荣,尤其是参加武毅军,更是极为光荣的事情!塔恩自己相信之后,便是开始自我催眠,然后内心就更加的深信不疑。

  不得不说,连子宁用潜移默化的手段,将这里变成了自己的独立小王国一般的存在。

  这种存在,不在强权,而在民心。

  “老刘头儿?你家那小三子俺听说入了第三所,是不是随军出征了?今儿个要回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灰布衣服的老者,面色黝黑,脸上有深深的周围,一双大手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上面布满了老茧,显然是常年在地里耕作的。

  他询问的对象是一个跟他年纪一般的老者,也是五六十岁的年纪,头发花白了,却是显得很精神,很矍铄,嘴里一直笑着。看起来也是个农人,但是穿着就要好了许多,此时开春,早晚间天色还有些阴寒,他一身青布长袍外面还套了一件毛皮马甲,看上去在还是很普通的材质,但是也不是贫寒人家能治办的起的。在胳膊的肘部和膝盖处,也都是缝了一块儿皮子。

  这老刘头儿拍拍胸脯,很是自豪道:“那是,那小子在扶桑还砍了三个倭奴的脑袋,战后连大人论功行赏,赏了六两银子!嘿,给俺写的书信早些日子就有快船送回来了,给俺读信的那庄老先生一个劲儿的翘大拇哥,说什么?奥,对了,说咱们这是扬国威于域外!这是啥意思俺不懂,俺就知道,那些倭奴前些年跑到咱们大明的地面儿上来杀人,杀了不少人!把小孩子放到锅里蒸啊!惨啊!咱们现在也跑到他们地盘儿上杀人,让他们血债血偿,就俩字儿:痛快!”

  他说话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听听的真切,再加上说的也是颇为吸引人的,因此很快就在身边围了一群人,大伙儿听他说完,都是一阵叫好。有几个上了岁数,经历了倭寇之战的老人儿们更是跟着大骂倭寇不是人。

  “行了,老刘头儿,别吹了!牛皮吹大了吧!你那小三子根本就不认字儿!还在这儿扯淡!”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从人群里传出来。

  周围的人一听,有些便都是脸上露出不信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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