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瑜听他这般说,本来一颗颇有些惶恐不安的心顿时就安定了下来,她抿着唇笑了笑:“那我就给哥哥管好这庄子和店铺,想想似乎也应该是这样呢,人家那些有些家业的,莫不是置办些恒产,也是稳当。”
连子宁笑道:“什么叫给我管好这铺子,以后要是你嫁人了,这些东西就都当成你的嫁妆。”
听到他这话,城瑜脸色立刻暗淡下来,她低着头,小声道:“哥哥就这么盼着我嫁人吗?”
夜色暗淡,灯光昏沉,连子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哈哈一笑:“女孩子嘛,自然是要嫁人的,不过呢,按照哥哥的想法,女孩子嫁人还是不能太早的好,那么早嫁人生孩子,对身体很不好,而且也容易留下病根儿。所以啊,哥哥是准备把你养成老姑娘喽!”
“养成老姑娘,那不还是得嫁人吗?”城瑜心里低低的念叨一声,她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低声道:“我累了,先睡觉了。”
“这孩子?”连子宁看着她的背影,莫名其妙的挠了挠脑袋。
※※※
第二天一大早,连子宁偷偷摸摸的起了个大早,然后把那封婚书用纸包封着,瞧瞧的扔到了万府后花园儿里面。至于纸包的地点是不是什么下水道啊,水沟池塘啊之类的,他就不管了。
之所以要抻一天再给万府把婚书送过去,倒是没什么特别的用意,纯粹是连子宁的恶趣味而已,他可以猜得出来,在过去的一天中,万夫人是何等的坐立不安——他基本可以断定,这件事儿,万世成是不知道的,要不然的话,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断没有让一个女人出来处理的道理。
所以连子宁也并不惧怕把杀手锏交出去之后面临的打击报复问题,要面对的报复不过就是来自于万夫人而已,这个女人,虽然刻薄阴险,但是也是格局有限,估计干不出什么大事儿来。
再说了,如果下一步能攀上戴章浦戴大人的关系,连子宁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了。
练了一轮枪法,洗了澡,换了一身儿干净衣服,吃过早饭,连子宁便出门去了戴府,当然,不是进去,只是在附近。虽然约定的是申时时分去,但是连子宁自然不会蠢到真就在那个时候优哉游哉的去,那是跟戴章浦身份差不多的人才有资格做的。
要拜访一个人,里面是有很高深的学问的,尤其是当这个人和你地位差距很大的时候。从这个人的行为方式,言谈举止,包括行走的姿势,甚至是他身边人的行为举止,都能看出这个人性格的冰山一角,多个冰山一角汇合在一起,大致就能看出端倪了。
连子宁需要好好的观察。
戴府在草帽胡同,距离连子宁居住的松树胡同不远,他去了戴府对面的一个酒楼,在二楼要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一壶酒,两个小菜,优哉游哉的。
边吃边看。
“嗯,这个书生看上去也不像是个有钱的,而且看他来到门前,门政还要进去报告,理当也不是和家里人相熟的,那门政对他虽然算不上彬彬有礼,但也是中规中矩,没有盛气凌人的意思。嗯,看来戴府的家丁仆役,还都是教养比较好的,看来戴大人对手下人的要求还是很严格的。”
第五十三章 戴章浦
“咦,这是个武官?我去,穿着绯色公服,胸前绣的是虎豹,不是三品就是四品,身后还有这么多的亲兵,啧啧,当真是威风凛凛。嗯,那门政面对着武官的时候,竟然也是不卑不亢,看起来比那书生的待遇也高不了多少,让他在门外候着了?这武将面相凶恶,看上去一脸的跋扈相,竟然也没生气?看来,鼠须和于苏苏所言不假,戴大人确实是权威甚重,让人畏惧啊,堂堂的三品四品官儿,比他高出许多个等级了,竟然……”
“不过,那天戴小姐在大街上公然打着她爹的名号行事,毫无顾忌,想来也是知道回家之后不会因为这等事受责罚的,嗯,由此看来,他对女儿还是很溺爱的。”
几个小时过去了,时间已经过了中午,连子宁仔细的观察着戴府中来来回回的人,看他们脸上的表情,重点就是戴府众人。随着细致的观察,戴章浦此人的性格特点,也在他的脑海中慢慢的成型,心中的底气,也是慢慢的足了起来。
酒已经凉了,小菜也已经吃光,连子宁重新要了几个菜,一壶酒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这时候差不多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连子宁算算时间,大朝会也该结束了。
明朝的大朝会制度相当的坑爹,太祖皇帝一生勤勤恳恳,固然是杀人无数可称暴君,但是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明君,一天处理的奏折数百上千。他自己勤恳,就觉得这世间当官儿的都得跟他一般才行,所以定下的大朝会制度,每天早上官员们不到五点就得起床,要是离得远的,还得更早。而朝会一般要持续到下午一两点左右,个别时候甚至能持续到晚上。那些官儿们起得那么早,许多压根儿就没吃早饭,饿的头脑发晕,中午皇宫里也不管饭,所以大朝会时候官员晕倒在地的情况不时发生。
更坑爹的是,朝会是每天都要进行的,而且规模极大,按照太祖时候的规定,参加朝会的官员达到了两千多人。其直接影响就是有许多千辛万苦考上功名当上官的人甚至都因为受不了每天的朝会而主动辞职。
不过后来这个制度自然就慢慢的变化,别说是大臣们了,就算是老朱家的子孙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正德十八年,就把大朝会改为了三日一朝,正德三十九年,因为皇上病体抱恙,又改成了五天一朝,本来按理说皇上病好了就该改回来的,但是无论是皇上大臣,都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个问题……
正想着,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得得的声音,如同骤雨敲窗,急促而热烈,只见远处街口,一队骑士簇拥着一个官员而来。
这队骑士人人都是高头大马,身上披着烂银甲,外面罩着大红色的披风,戴着大檐的头盔,尖尖的顶子上一簇红缨垂了下来,烂漫如血。他们腰间挎着长马刀,神色彪悍,眼神坚定,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是一股杀气却是沛然而出。
很显然,这些精锐的骑士,都是手上见过血的。
走得近了,连子宁发现,那官员穿着青袍,胸口的补子上绣着白鹇,正是五品官儿的打扮。远远看去,他是方正的国字脸,不怒自威。
一众骑士下了马,门政赶紧迎了出来,簇拥着他进了戴府的大门。显然,这位就是戴府的主人,武选清吏司员外郎,戴章浦,戴大人了。
连子宁挑了挑眉毛,身为文官不坐轿而骑马,而且马术看上去还相当的不错,更是蓄养了如此多的精锐护卫,这位戴大人,倒是更像个武将呢!
又等了一会儿,看看差不多已经快到申时了,连子宁结帐下楼,兴许是因为戴章浦戴大人已经回府的原因,门口的人已经多了起来。连子宁瞧了瞧,总得有个四五十人,其中大多数都是武官打扮,打扮从百户到指挥使都有,让连子宁也不由得感叹戴章浦的权位之重,在他门口儿的武将,只怕比兵部衙门还多。
时不时的有人被门政迎进去,还有的则是递上礼物和拜帖之后就转身走人,并不是每一个来拜访者都能见到主人的面的。比如说一个千户,虽然按理说他也是个五品官儿,但是戴章浦恐怕连眼皮子都不夹他一下,更别说去见面了,但是礼物和拜帖递上去,就表面自己来过了,代表的是一种恭谨的态度。这份儿心意,戴章浦自然心里也是有数儿。
连子宁拎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施施然的走向戴府的大门,礼物就是那天去万府的时候准备的笔墨纸砚,这玩意儿虽然不是很值钱,但是雅致得很乃是送礼的佳品,无论是文官武官——这年头儿文官爱讲究个清雅,武官爱附庸风雅,所以用这个当礼物,既不用多花钱,主人还不会瞧着心里别扭。
门前人已经很多了,由于大部分都是军人,所以没有那种乱哄哄的情景,而是按照级别排着队伍,有的那相熟的,还聚在一起说话。
见连子宁一袭月白长衫,也不排队,就径直的往大门那儿走,人群顿时就骚动起来,不患寡而患不均,尼玛,凭什么我们都排着队就你丫的不按规矩来?
有些军官年纪大了,或是地位高的,也养出了几分气度城府,便没说话。但有些年轻的或是低级军官就忍不住了。
一个百户打扮的年轻军官呸了一口,一口浓痰就吐在了地上,冷笑道:“什么玩意儿,穷酸一个,也敢上这儿来,这是你这等人能来的地界儿?”
另外一个满脸都是麻子的总旗应和道:“有的人便是向着一步登天,也不尿泡尿照照自个儿什么模样。”
只是人群中一个面色阴霾,穿着千户衣服的中年人,看着连子宁的身影,眼中隐隐的有些惊疑不定。昨天的事情,他回来之后听王义说了,当时心中就有些拿不准,戴大人的女儿,竟然给连子宁出头,两人是什么关系?这连子宁高大俊朗,一等的人才,女孩儿爱俏,莫非,两人竟有些私情?
第五十四章 什么来头?
那戴小姐回去之后,会不会把这件事儿告诉她父亲,若是告诉了,戴大人心中,又会做如此想?他越是想心里就越是憋得难受,简直就是百爪挠心,他在千户的这个位置上已经干了整整八年了,八年来一直呆在府军前卫没挪过窝,现在资历也熬出来了,送的钱也够多了,正准备活动活动,好歹弄一个指挥同知什么的干干,就算是不呆在府军前卫也好。却没想到,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竟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戴大人可以说是一手掌握着他的升迁,若是他对自己有意见的话,那么当真是大不妙了。
所以一大清早他就来这儿候着了,想从戴章浦那里探探口风,却没想到竟然能在这儿碰到了连子宁。
那些话,连子宁自然也是听到了,不过却是哂然一笑,压根儿都没往心里去。
走到门前,连子宁向那门政拱拱手,道:“学生连子宁,应戴大人之约而来,这是拜帖,还烦请这位大哥通传一下。”
下面顿时就响起了几声嗤笑,但凡是来这儿请见的人,哪个不是胡乱的攀关系,可是你小子这关系攀的也太弱智了点儿吧,还戴大人叫你来的?怎不说是戴小姐请你来的?
那门政倒是没流露出什么异状,接过拜帖,连子宁手一递,便是顺便把一小锭银子塞了过去,那门政脸上的笑意便浓了几分,看了看上面的名字,道:“请稍待。”
连子宁点点头,这戴府的门政可是比万府的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人家虽然该收的也是收,但是也是彬彬有礼的,而且并没有因为你递了银子就有什么变化。这门政的态度,可以用不卑不亢来形容。
看来那位戴大人也不是什么不知道变通的老古董,若是换成海瑞那种人,只怕根本不允许家里的门子收好处吧?殊不知,人家给你当下人,也是需要好处的,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没等多久,一个身材清瘦,留着长须,颇有几分气度的老者走了出来,他身穿一件很干净的青色袍子,打量了一下连子宁,笑道:“这位可是连相公?”
连子宁拱拱手:“正是学生。”
那老者笑道:“老朽戴秉全,忝为府中管事,老爷早就交代过了,若是连相公来的话,便直接请进来,请随老朽来。”
连子宁点点头,便跟着戴秉全进了府中。
门上的众位门政,府外十数个穿着烂银甲的精锐护卫,那些等待求见的宾客,下巴眼珠子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这位戴秉全戴管事,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虽然戴章浦不是宰相,但是他府中的管事在这些武将们眼中,可是比宰相府上的还要厉害要紧,须知道,这位戴秉国不但是戴府中的管事,而且还是旗手卫的军官——千户军官。
但凡是军中武将,哪怕是三品的指挥同知,指挥佥事,指挥使,见了他的面也得陪着笑脸,平起平坐。
偏偏这位戴府管事,堂堂千户,竟然对这个穷酸如此客气。
这个年轻人是什么来头?
有的人若有所思,刚才出言讽刺的那两个军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已经是悔的肠子都青了,而王千户则是脸色一白,咬咬牙,终于是下定了主意,身子一转,离开了这里。
戴府的后花园,虽然不大,却是极为的精致。处处小桥流水、奇花异石,遍植的藤萝枯黄,高大的松柏常青,布置得别具匠心,此时刚过四月,北地的春寒还有些料峭,但是戴府中有专门烧得地暖,不但是房屋下面有,就连这后花园中也很有几条。地暖的热气烘炙的这里温度比外面高了许多,改变了局部的气候,使得许多夏天才有的鲜花也在此时绽放,精致秀气的石阶旁黄铜做的仙鹤口中吐出檀香的烟气,假山间流水潺潺,初冬暖阳映着水汽氤氲,真是人间天上。
深入大池的水榭翼然凌空,清清秀秀的丫环高卷珠帘、低捧兽香,叮叮咚咚悠扬的琴声从水榭中传来,乐声空灵,意境高远,古今治乱若反掌,青山绿水固无恙,千载盛衰兴替,尽付渔樵一话,正是一曲《渔樵问答》。
琴声之中,一个清脆悠扬的歌声悠然响起。
“问乾坤古往今来,任桑田沧海悠悠。阳鸟月兔,飞鸟难留。天高地下,渺渺虚舟。总寄身寥廓。何虑何忧。光阴如水东流,渔人樵子,不识有王侯。信乎渔人樵子,不识有王侯。这江山与我度春秋。”
“否泰难期,山林湖海,渔樵活计,尔与我两相依。惟有此山林湖海,渔樵活计,尔与我两相依,须富贵何为。渔兮,樵兮,一丘一壑,朝斯暮斯。樵采薪於山之颠,渔垂钓於水之滨。樵所志兮常在樵,渔所志兮常在渔。渔樵相遇两相问曰,渔之乐,其乐何如。樵之乐,其乐又何如。”
“试看那山水,乐趣何多,云岭与那烟波。丝纶斤斧作生涯,世事休管蹉跎。渔樵之乐,其乐又如何,指山水相与笑呵呵。叹人生功名富贵,朝成夕败,有命自天。总不如,总不如安份忘机,无荣无辱,乐趣在云巅与那烟波。相逢箕踞,相逢箕踞,拍掌浩歌,浩浩歌。江山风月,这便是我安乐窝。”
……
声音回荡在山水之间,接着一个琴音一转,一扬,然后便是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一个浑厚的声音哈哈笑道:“半个月不见,乖囡你的琴艺越发的妙了,这一曲渔樵问答,当真是妙不可言那!哈哈,为父今儿晚就不吃饭了,拿这个当饭吃!”
一个细柔的声音轻轻笑道:“这个可是爹你亲口说的,待会儿我就吩咐下去,让厨房晚上不给你准备了,看你到底吃不吃。”
一个小丫头吃吃的笑。
“你这丫头,连为父都开玩笑。”那浑厚的声音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道:“琴弹得秒,小青这曲儿唱的也好,不愧是师承李大家的,嗯,听着也有李大家当初的几分意思了。”
第五十五章 见过大人
之前唱歌那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婢子谢老爷夸奖了。”
一个青衣小帽的少年脚步轻轻的走过假山小道,藤萝遍布的走廊,来到水榭旁边,蹑手蹑脚走进去,水榭中有三人,一个中年男子面色威严,穿着一身黑色常服,头发用一根玉钗子束了,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潇洒飘逸的意思。水榭临水的那一边有小几,上有古琴,小几之后坐着一个素服少女,她旁边站着一个穿绿色袄裙的少女,这一主一仆似乎对白和绿都各自有钟爱一般,虽是换了一身儿衣服,颜色还是一般。
那小厮弯腰轻声道:“老爷,您要见的那位连相公来了,大管事让他在花厅候着了,让小的来向您禀告一声。”
“啊?”听到那小厮的话,戴清岚轻轻的嗳了一声,被老爹一看,顿时脸又红了。
戴章浦看了看女儿的神色,心里叹了口气,他也是过来人,又如何感觉不出女儿心中的情愫,只怕对那个什么连子宁,已经是几分心思了。
儿大不由爷啊!
戴章浦莫名的心里生出一股愁思来,但是立刻就被他抛在脑后,他站起身来,哈哈一笑:“走吧,去见见他。”说罢,还促狭的向戴清岚眨眨眼:“乖囡,要不要跟爹一起去?”
“爹!”戴清岚又羞又气,嗔道。
※※※
连子宁正在花厅候着,戴府的大管事戴秉全正陪着他坐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喝茶。
连子宁还是比较满意的,无论是大管事亲自迎接,还是上了花厅之后的待遇,都是说明了一个问题——戴章浦对自己,应该是比较看重的。茶是上好的毛峰,而大管事亲自陪客,这在往日可是只有正五品以上的官员才能得到的待遇。
说实话,连子宁心里有点儿诚惶诚恐。
外面响起了一阵迭迭的靴声,戴秉全赶紧站了起来,连子宁心里一凛,知道是正主儿来了,也随之站起。
进来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面色威严,他上下打量了连子宁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得不说,连子宁的这一副卖相让他再和别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能占到相当大的优势。
“老爷!”戴秉全弯腰行礼道。
“学生连子宁见过大人!”连子宁也深深一揖,行了个中规中矩的礼节,既不怠慢,也不太过诚惶诚恐,不卑不亢。
“好了,无需多礼!”戴章浦摆摆手,自来主位坐下,道:“你们也坐。”
连子宁却是知道分寸的,在他面前哪有自己坐的道理,人家让你坐那是客气,你要是真坐了,未免就要引得别人不悦了。他笑笑:“大人面前,哪有小子坐着的道理。”
“哦?”果然,戴章浦挑挑眉毛,颔首道:“我看了你的本子,光怪陆离,天马纵横,飘逸绝伦,本来以为定然是个狂妄不悖的狂生,却没想到竟然如此知礼。”
连子宁道:“所谓狂生,放浪形骸,固然是一时畅快了自己,但是未免也就绝了仕途官场上的路,也辜负了那些对他期望的人,学生窃以为,狂生,不可取。”
戴章浦饶有兴趣问道:“这么说,有人对你很期望了?”
连子宁道:“回大人的话,学生幼年父母双亡,只和一妹相依为命,之前几年,家境潦倒,贫困不堪,只靠小妹做些针线活儿艰难度日,最近光景才好些了。小妹望兄成龙,学生是断然不肯让她失望的。”
听他毫不掩饰过去几年依靠小妹养活的事情,戴章浦眼中赞赏之意更重,无论何时何地,真诚的人终究是更讨人喜欢的。
他说道:“你家的事,我也知道一二,令尊当年战死沙场,也着实让人扼腕叹息。”
他话锋一转,问道:“既是武将世家,可知兵事?”
若是刚才的话算得上是闲聊的话,那么这就是考校了——戴章浦坐了十几年的官儿,不知道多少勾心斗角,和连子宁不过是交谈了三两句,就对此人的人品处事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文采自不必说了,能写出那样的话本儿来又岂能差了,现在看看,人品也算可以,并不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狂生竖子,戴章浦便有心考校一下他其他方面的学问。
其实他也没指望连子宁能说一个是,毕竟他虽然是武将世家出身,但是也是一个县学痒生,秀才的功名,听说学问也是相当不错的。在当前的大环境下,重文轻武,一个年轻人,自然不会抛下学问去钻研武事。所以说戴章浦虽然心里盼着他知道一些,却没抱太大希望。
却没想到,连子宁竟然道:“多少还知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