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子宁恍然感觉到,仿若回到了那个时代,自己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而野奈是自己无血缘的妹妹,自己一下班推门进来,野奈就从门后跳出来欢呼一声,然后扑到自己怀里撒娇。
似乎有点儿邪恶。
因为连子宁发现自己心里头竟然有些发热了。
野奈脸也有些发红,但是想起琥珀夫人教给自己的那些,顿时便又鼓起勇气,竟然伸手抓着连子宁的衣角,满脸祈求的撒娇道:“好不好么?”
野奈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出去溜达,连子宁在自己在野奈的卡哇伊攻势之下崩溃之前落荒而逃,但是却交代两个侍女已经要把野奈照顾好了,换言之,也就是让她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
看着连子宁有些狼狈的身影,野奈撅起的表示自己不满的小嘴儿慢慢的塌了下来,最终变成了浅浅的一弯笑意。
妩媚,灵动。
夜色已经深了。
屋子一角的炭炉中散发出淡淡的红光,桌子上摆放一盏八角琉璃宫灯,散发着柔和而黯淡的灯光,同时也散发出一阵阵的暧昧。
这是连子宁的房间。
拔步床上,流苏帐子软软的铺洒下来,透过粉红色的纱帐,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连子宁躺在床上,睡得正香。而在他的臂弯里,琥珀蜷缩着,被子只盖到了腰间,露出了雪白莹润的玉背,隐隐然还能看到那硕大挺拔的浑圆。
屋里弥漫的淫靡气息,说明了这里不久前发生过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男女之间的战争。
事实上,连子宁的欲望很强烈,占有欲强的男人容易这样,而掌握权力的男人也容易如此,他则是两者兼备。这些日子日日春宵,昨晚上折腾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把琥珀给折腾的浑身酥软,最后手口并用,还在连子宁的诱惑之下含羞带怯的唱了一曲玉树后庭花,这才是把他满足。
正自睡得昏沉,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连子宁立刻警觉的坐了起来。
尽管思绪还有些懵懂,但是他已经本能的翻身下床,一把抓起了放在床边小几上的马刀,护卫在了床前。
几年的戎马倥偬,已经让他很是警觉。
琥珀似醒非醒,慵懒的声音传来,闭着眼睛问道:“老爷,怎么了……”
敲门声很急促,连子宁沉声道:“何事?”
侍女的声音传来:“老爷,野奈小姐忽然发高烧,整个人都烧迷糊了,您过去看看吧!”
“什么?”连子宁闻言大惊,也顾不得穿衣服了,披上一袭大氅把身子裹巴严实。
琥珀也被惊醒,强撑着酸软的身子想要起身,连子宁道:“你先歇着吧,我过去就成了。”
琥珀摇摇头:“野奈小姐救过老爷您的性命是咱们一家的大恩人,妾身可不能不过去。”
连子宁点点头,走到外间,对两个也刚刚被惊醒的侍女吩咐道:“快伺候夫人穿衣。”
“是,老爷!”
侍女应了一声,连子宁也没理她,推开门,便是大步的走向野奈的住所。
野奈的房间里已经是灯火通明,外面守着一堆人,有侍女,也有提着小药箱的学徒。
见到连子宁过来,都是纷纷拜倒,连子宁视若未见,分开人群大步走进去。
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儿。
神针刘正坐在床边为野奈号脉,野奈蜷在床上,一动不动。连子宁心里狠狠的一缩,快步走到床前,伸手探了探野奈的额头,额上热得烫人,根据连子宁判断,至少也是四十度的高烧。
连子宁不由的心中大骇,这在后世,高烧四十度也不是好弄的,何况是这个年月?
“野奈!野奈!”野奈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她听见大人的呼唤费劲儿地睁开眼睛,想要说话,可是牙齿格格作响,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面色潮红,一双大眼睛里面身材暗淡,连子宁看的心胆欲裂,一把把把野奈抱在怀中,这才陡然发现,这个女孩儿,已经已经在自己心中占据了如斯重要的位置。
或许,就是在喜申卫城头,她为自己奋不顾身的那一瞬吧!
已种情根,未种情根,不到临头,谁又说的清楚?
连子宁的镇定消失了,心里慌得难受。
野奈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呻吟道:“好冷啊,大人,我,我好冷,我好热,我……我口渴得厉害……我想喝水……”
“水!水!快烧热水来!”连子宁冲着那两个呆立的侍女吼叫道。
“是,是,大人!有热水!”一个侍女慌慌张张的倒了杯水递给连子宁,连子宁用汤匙舀了水,吹的凉了一些,凑到野奈的嘴边,却没想到,野奈的牙齿咯咯打颤,登时把那一勺水给碰撒了,更别说喝进去了。
连子宁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自己喝了一口水,然后便是凑过去,吻住了野奈冰冷的唇瓣,用舌头顶开她的嘴唇,牙关,把水渡了进去。
野奈嘤咛一声,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眼睛里面的身材似乎都恢复了一些,苍白的脸上升腾起一抹惊人的红晕。
连子宁把那一杯水给野奈渡完,野奈的脸色也好了一些。
他这才盯着神针刘,冷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单纯的伤寒么?怎么会突然恶化?”
神针刘看到他带着狰狞的面孔,吓得浑身一哆嗦,一屁股便跪在了地上,道:“伯爷,草民无能的,之前没能看出来病症,您……”
“闭嘴!”连子宁喝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神针刘咬了咬牙,道:“草民诊断,夫人这只怕是害了天花了?”
“天花?”连子宁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一晃,差点儿便倒下去。
天花这个词,在二十世纪之前,几乎是人人都闻之色变。
在发明接种牛痘方法之前,天花根本无法治愈,患了天花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捱。
捱过去了就活了,捱不过去,就是思路一套。
而偏偏,天花又是一种极为恐怖,传染性极强的传染病。
人类史上的数次大灾难,都是天花造成的。
得了天花,每四名病人当中便有一人死亡,而剩余的3人却要留下丑陋的痘痕。
天花,是有人类历史以来就存在的可怕疾病。
在公元前一千多年前保存下来的埃及木乃伊身上就有类似天花的痘痕。曾经不可一世的古罗马帝国相传就是因为天花的肆虐,无法加以遏制,以致国威日蹙。
若干世纪以来,天花的广泛流行使人们惊恐战栗,谈“虎”色变。蛮族入侵的狂潮之中,在来自塞纳河流域、入侵法国巴黎的诺曼人中间,天花突然流行起来了。这让诺曼人的首领为之惊慌失措,也使那些在战场上久经厮杀不知恐惧的士兵毛骨惊然。首领为了不让传染病传播开来以致殃及自己,只得采取了一个残酷无情的手段,他下令杀掉所有天花患者及所有看护病人的人。这种可怕的手段,在当时被认为是可能扑灭天花流行的唯一可行的办法。
长期的恐怖使无病的人们苦恼不堪,即使有某些病人幸免于死,但在他们的脸上却永远留下了丑陋的痘痕。病愈的人们不仅是落得满脸痘痕,还有很多人甚至失去听觉,双目失明,或者染上了结核病。
十八世纪欧洲,天花蔓延,死亡人数高达1亿5千万人以上!几乎灭绝了欧洲百分之七十的人口!
而在中国,天花也是肆虐,仅仅是满清一朝的皇室中,便有和硕豫亲王多铎、顺治的宠妃董鄂妃、同治皇帝、顺治皇帝四个人死于天花。
而康辫子小时候也得过天花,不过命大,活了下来。
天花的凶名实在是昭著无比,以至于连子宁一听立刻就是感到一阵绝望。
事实上,连子宁所不知道的是,种痘之法,并不是欧洲首创,早在宋朝真宗仁宗年间,四川峨眉山便有一医者能种痘,被人誉为神医,后来被聘到开封府,为宰相王旦之子王素种痘获得成功。
后来王素活了六十七岁。
而到了明代,随着对传染性疾病的认识加深和治疗痘疹经验的丰富,便正式发明了人痘接种术。种痘法开始规模运用,起于明隆庆年间。
他颤声问道:“你可能确诊?”
神针刘道:“天花潜伏于人体,开始不显,只是低热,如同感染风寒,发病甚急,体温骤升,浑身滚烫,有烦躁、头痛、咽痛、四肢酸痛、寒战、呕吐、便稀等症状,神志清楚,偶发性谵妄、惊厥及衰竭表现。这些,都已经在她身上验证了,确实是天花不错。”
连子宁急声道:“有没有什么法子治疗?”
“若是出痘之前,便种上人痘的话,定可安然无恙,但是现在。”神针刘忽的神色一动,道:“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你说呀,你他妈倒是说呀!”连子宁一把揪住了神针刘的衣领子,把他从地上给拽起来,面色狰狞的吼道:“不过什么?若是她有事,我让你们全都殉葬!”
这时候琥珀正从外面走进来,看到野奈病的如此严重,也是花容失色,却还有些镇定,扶着连子宁劝慰道:“老爷,莫要担心,这不是还有法子么?您先听大夫说!”
她对吓得哆哆嗦嗦的神针刘柔声道:“大夫,莫怕。老爷刚才说的不过是气话,你放心说就行。”
神针刘这才懦懦道:“女真人中,也时常有得天花的,但是死的却很少,我听说,女真人中每个部落都有巫医存在,他们会治疗天花。”
连子宁心凉了一半儿,怒道:“道听途说,也能作准?”
神针刘鼓起勇气道:“伯爷,这可不是草民信口雌黄,道听途说,您可以问问,女真人大都知道这回事儿,我家邻居是个女真人,小时候便得过天花,被巫医救过来了。”
连子宁精神一振,忙追问道:“从哪里可以延请到这女真巫医?”
神针刘面有难色:“这却是有些难了,那些巫医,从来都是不肯离开部落的,城中克没有,要去野女真的部落中才能找寻。”
野女真,又称为生女真,和熟女真相对,熟女真就是已经有了文明,开化的女真人,而生女真,则依旧是混迹在深山老林中,以渔猎为生,身体强壮,擅长骑射,战斗力极为强悍,远超一般的女真人。
“这儿哪有野女真?”
神针刘道:“莽吉塔城往南的深山老林里面倒是很不少,只是那里密林方圆上千里,遮天蔽日,横亘阿速江两岸,一直蔓延到高句丽,可是不好找啊!”
“她还有几天时间?”
神针刘道:“高烧之后,经二至四日皮疹出全。皮疹头面部、四肢近端较多,驱干较少。最初为暗红色小丘斑,数个时辰后即有丘疹。经二三日天丘疹期,渐为水疱状即为痘疱,周围红晕。至五至八日疱疹灌浆,渐成脓疱,有痛感,周围红晕加深。”
“也就是说还有七八日时间?”连子宁不耐烦的问道。
神针刘点点头。
连子宁豁然站起身来,走到门外,对已经赶来的石大柱道:“立刻集结龙枪骑兵和杨沪生麾下骑兵,城主府外待命。传令各军,立刻出城,找那些渔民和猎人,寻找熟悉莽吉塔城附近山林地形的土著,最好是猎人出身!并且背下车马暖炉,随时准备出发。对了,还有,集结所有军官,我要开一个短会。”
他回头对神针刘冷冷道:“你也随行!”
琥珀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走到连子宁身边,默默地握住他的手,低声道:“老爷,你如此重情重义,值得我们为你去死!”
随着连子宁一声命令,整个喜申卫都忙碌起来。
在短会上,连子宁并未说自己去做什么,只是说有要事外出,一应大事,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解决,解决不了的,便先压下来,待自己回来之后再说。
他不说,大伙儿也听到风声,猜到了一二,虽然对连子宁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大动干戈都有些不以为然,但是却不敢说什么,毕竟武毅军,是连子宁的一言堂。
很快,向导也找好了,十来个人,都是猎户出身,对冬季森林荒野中的忌讳了解的很清楚。
一千余骑兵也做好了准备。
几个侍女小心的抬着被棉被裹得结结实实的野奈送上了大车,她们也随着上去伺候。这是连子宁专用的大车,车里面很宽敞,点了暖炉,非常暖和。而且也很坚固,在里面并不觉得颠簸。
“夫人,莫要担心!”连子宁向琥珀摆摆手,翻身上马,骑兵簇拥着马车,出南门,逶迤而去。
第三九七章 小的努尔哈赤,给伯爷大人磕头了!
雪地上,一只肥大的松鸡正摇头摆尾的走着。
这是东北独有的品种,当然,在纬度和关外相差无几,远隔重洋数万里的一片大陆上,那片大陆的西海岸落基山脉中,也生存着大量的这种物种。这种松鸡,又被称之为雪鸡。
这种雪鸡的主要食物是松子儿和一些灌木植物的浆果,当然,如果实在是饿的没办法了,它们也会从地里刨出一些植物的根茎去吃,不过这就是等而下之的食物了。得益于东北环境的得天独厚,它们几乎没有挨饿的时候。
所以这种东北堵有的雪鸡的体型都很肥大,从头到尾身长足有八十公分,重量普遍都在二十斤上下。
这只雪鸡尤其的肥硕,它长得很漂亮。
雪白的头顶及冠,这也是它们名称的由来,明显的喉、宽阔的眼线、枕以及耳羽束,都是非常有质感的金属绿色,修长的颈子侧面是白色,上背皮黄,胸栗色。在身子后面,还托着长长的位于,位于是洁白的颜色,白色羽毛上面有着黑色的矛状纹。
冬天的雪地里,是很危险的,因为稍一不慎,就会从觅食者变成别人口中的猎物。显然,这是一只因为饥肠辘辘而不得不离开自己温暖堆满干草的巢穴来这里觅食的雪鸡,但是让人有几分可气的是,他的态度相当从容,像是巡视自己领地的过往一般。
它昂头挺胸的在雪地里漫步,缓缓地走到一株松树下,藏身在一丛灌木丛后面,脑袋开始一磕一磕的,啄食地面上的松子儿。
忽然,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危险正在缓缓袭来,猛地抬起了头,小脑袋开始四下里转悠着,但是它很快就发现,这里四下里什么都没有,很安静,似乎也很安全。它那简单的思维无法理解刚才突然出现的动静,于是又接着吃了起来。
十数米之外的一处灌木丛中,两双眼睛紧张的盯着那只雪鸡,直到看到这一幕,才是放下心来,长长而又极轻的吁了口气。
刘振重重的一拳头悄无声息的砸在了身边亲兵的肩膀上,低声骂道:“你小子,老子到手的一张狼皮袄差点儿就让你给毁了。”
那亲兵挨了一拳,赶紧求饶,嬉皮笑脸道:“大人,您想啊,嫂夫人那般如花似玉的人儿,这狼皮袄多不般配啊,您怎么着也得给弄一张狐皮貂皮的才行啊!”
刘振本来心情还不错,笑嘻嘻的,这会儿听到如花似玉这四个字,立刻是面色阴沉下来,端着脸不再说话了。
那亲兵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见此吐了吐舌头,忽然想起来刚入军的时候听到有人私下里传的风言风语,顿时心里一激灵,知道自己犯了千户大人的忌讳,心里又怕又悔,低着头也不敢言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