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在现在的武毅军治下,是地多人少,只要是好好经营,不偷懒,认真卖力气,把自己那些庄稼伺候好,就是个好光景。
夏子开也带着连子宁的手令和自己麾下的两千余汉军开始在可木山地面肆虐,当然,这种肆虐只是针对女真人的,对汉民毫无影响。他们冲进女真人的聚居地,然后把他们毫不留情的赶出来,略有些姿色的女子选入军妓营,剩下的,甭管老弱妇孺,除了十岁以下的孩童和七十岁以上的老人之外,其它的尽数按照编制编入军中。
至于那些不能入军的,则是直接就地发卖,老人们没人要,但是小孩儿可不一样,甭管关内关外,可是有不少达官贵人都喜欢这调调。再加上被女真如此凌辱之后心中的屈辱感,更是让他们不介意花上一笔钱买回一个女真小婊子回去肆意玩弄。
那些没人要的老人,夏子开自然不能让他们成为拖累,直接就地活埋。
这种行为,整整持续了十余日,直到整个可木山地面剩下的两万女真人都被编入军中这才算完。而到了那时候,被杀死活着发卖的女真人超过数千,而夏子开手里也积攒了一笔不菲的经费。
这等虽说不上十恶不赦但是也绝对称得上恶毒的行径,毫无疑问得到了连子宁的默许。
武毅军已经足够庞大了,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连子宁没必要,也没有多余的钱去养活这个本不在编制内的炮灰军队第十卫,虽然这些女真人形同奴隶,不须要发给军饷,只要能吃饱饭就行。但是第十卫也有几千人的汉人正兵,也要花销,也要军饷,也要装备。夏子开交上来的钱转手就被连子宁又拨给了他,成为了第十卫的军费。
在夏子开可这劲儿的折腾女真人的时候,连子宁也在竭力的拉拢汉人,或者用一句更通俗的话就是,收拢民心。
他先后视察了可木卫、同江城和苏里河卫,每到一处,便接待当地有名望的士绅地主,参加他们举行的接风宴会,并且在过程中不拿架子,对这些豪绅很是亲善。
连子宁的这一举动赢得了所有士绅的好感,他们倒也是很知情识趣儿的,连子宁隐隐的露出一点儿口风,说是可给可木山地面修路,又要组建新军,种种花钱之处不一而足,是以现在手头儿上略微有些紧。
众士绅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便纷纷表示,咱们这等升斗小民于国于家无益,时常感叹愧对朝廷,蒙大人恩义,施以援手,把小人等从女真人的暴虐中救治下来,小人等感激涕零,心中激荡,无以为表,唯有薄财一二,献与大人,还望大人不吝收下,好让咱们心中安稳。
连子宁严词拒绝,再三推辞,终于是却不过这些乡绅们的热情,只得收下。
第四二六章 机关枪?!
众多乡绅敬献的银子差不多有十五万两出头儿,这已经是很不少了,也就是放在关外,这些乡绅地主们关系不够硬,根基也浅薄,而且刚刚被女真人狠狠的收拾了一番,都给弄怕了,所以对连子宁又是感激,又是畏惧,才这么爽快的乖乖掏钱。若是换成江南,连子宁敢这么要钱,第二天雪花一般的弹劾奏章便是能把他给淹喽!
敢在文官儿的亲戚们身上割肉,革职查办都是轻的。
除了捞银子,连子宁干的第二件事儿就是推销。
推销玉米。
他邀请这些乡绅都来品尝玉米的味道,然后言说这玉米的产量如何如何之高,空口无凭,他们当然是将信将疑。连子宁也不勉强,反正现在可木山地面已经都种上了麦子,错过了春耕的时候,就算是想种玉米也得等明年了。便邀他们玉米丰收之时去喜申卫瞧瞧,等到亲眼见了,只怕根本不用硬逼,他们自己就种了。
在可木山地面盘桓了数日,直到把这些士绅都收拢的归心了,因为前一段时间的战争而多起来的作奸犯科之势也都被杀光光了,连子宁这才启程前往自己的下一站。
当他启程离开的时候,可木山地面三座城池的知县也都到了,他们都是在总办衙门里面历练了很长时间的中层官员——像是这个层次的官员,比之比他们地位的,他们的实际操作经验更丰富,而比他之比他们地位低的,他们的眼界又是足够的开阔,不拘泥于一隅,可以通观全局。
所以这样的官员,才是一个体系中的中坚力量,做事的,也大部分是他们。
他们三个都不是正经路子出身,不过是粗通诗书而已,要是按照大明的标准,别说是当官儿了,连想都别想。但是他们的业绩足够优秀,分管的地区农业做的尤其好,征兵工作的配合也积极——而农业,恰恰是现在连子宁最看重的一个方面。
可木山地面本是府级别的行政区,但是因着现在地盘儿比较小,连子宁直管就行,便也没必要再设一个知府了。
连子宁的下一站,是柱邦大城。
对于如何处置柱邦大城的问题,一直是连子宁的一块心病。
说起来,柱邦大城是松花江将军辖地的一个府,是要听连子宁命令的。但是女真的兵锋并未祸及到柱邦大城,而连子宁的武毅军,也一直是在柱邦大城以外的地点活动,并不是以一个解放者的姿态出现的。所以柱邦大城地面总是有种游离在武毅军之外的感觉,而其人民对于武毅军的认同感,自然也是可想而知。
而其上下官员,也都是朝廷任命的,对连子宁也不是绝对的服从,这让连子宁很不满意。自己的辖地内,却不能做到完全掌控,这是他不允许的。
所以连子宁思虑良久之后,决定这一次亲自去柱邦大城一趟,以期解决这个问题。
武毅伯爷,松花江将军前来视察,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了柱邦大城的官场民间。
连子宁率领数万大军浩浩荡荡的一路行去,周围百姓感于兵威,纷纷前来参拜。这倒是在连子宁的预料之外,没想到自己带着大军出来一趟,却还受到这样的效果,增加了该地人民认同感。
想想也是,关外的百姓,比之关内,见多了战争,因此对于一支能够保护自己的强大军队的渴望和热情,也是关内人的冷漠所无法比较的。
只有当异族的屠刀落在头上的时候,他们才能想到已经被压制鄙夷了两百多年的军人。
六月初一,大军抵达柱邦大城,柱邦大城知府张希举率领手下大小官员数十人出城三十里跪迎。
看着远处那遮天蔽日,像是乌云一般压过来的数万大军,这些官儿们都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闷,堵得难受。
他们不是第一次见到武毅伯了,去年大军远征的时候见了一次,之后武毅伯进京述职的时候又是见了一次,这是第三次,只不过,区区一年时间,局势却已经是地覆天翻。
当初武毅伯刚刚上任的时候,大伙儿都猜测着,这位爷算是完了——从京城中枢地一脚给踹到这极北边疆,内有天灾人祸,外有女真虎视眈眈,他就算是不被那些叛军折腾的焦头烂额,也得在女真下一轮的入侵之中翻船。
却没想到,不到一年,境内各路叛军都已经被他平定,而且几乎是白手起家,折腾起一支数万人的精锐大军!
这可不是一般的边军,而是连女真人都能打赢、打残的军队!
这些日子,武毅军平定乞勒尼卫、考郎兀卫、莽吉塔城,平定可木山地面,连下兀者揆野木所,扎肥河卫等十数座城池,消息一条不落的传到了柱邦大城。城中士民百姓耳中塞着的,满满的都是武毅军何等强盛,连战连捷的消息。
无形中,这也让他们心中树立了一个念头——武毅军是战无不胜的。
这些官儿们的隐忧也正在此,武毅伯权势本就极大,现在又有这么一支大军撑腰,行事会不会肆无忌惮?
张希举也是脸色凝重。
他是知府,得到就格外比别人多些,也听说了不少连子宁骄横跋扈,妄行不法的事儿,这些消息让他心惊肉跳,条条可都是杀头抄家的罪名!
但是这些事儿,他是绝口不提,就算是和京中友人的书信往来中,也绝口不涉及。
明哲保身才是王道,这事儿,是锦衣卫的责任,咱可别贸然插手,免得惹火烧身。
连子宁等人到了,隔着十步远,张希举便是带着众人跪下,大声道:“下官恭迎将军!将军武运昌隆。”
连子宁一路奔波,却是未见疲累,反而脸上的气色很好。
他的气色不可能不好,去年从喜申卫回京述职,一路行来,自己境内这长达一千七百里的松花江河谷两岸,可以说是满目疮痍,而现在,却是人烟稠密,村庄处处,禾苗滚浪,一眼望去,好一番太平盛世的富足景象。
行走其间,想到自己是这片丰饶大地的主人,连子宁心中自然一股满足感。
张希举等人执礼甚恭,连子宁心中很是满意,脸上也是笑吟吟。
既然已经有了异样的心思,他怎么能不做好防备?截杀锦衣卫不过是其中一项而已,早在军情六处初建的时候,就已经有一批精锐奉命潜入了柱邦大城,盯着这些官员们的一举一动,其中更有不少人已经混进了大明的驿路系统。大明朝人书信来往,除了极少数的达官显贵采取专人送信之外,甚至大部分的朝廷公文都是通过驿路来往的,所以这些官员们的书信,在连子宁面前都不是秘密。
到达柱邦大城之前,负责这一块儿的军情六处第一局的千户便已经见过了连子宁,反应这些官儿们都老实的很,并无异状。
所以连子宁很是满意。
(章节名——机关枪,枪机相衔如牡牝)
但是当他的眼睛在跪迎的人堆儿里扫了一圈儿,眼神便有些冷了下来。
在张希举身后,一个穿着小杂花青袍,腰间乌角带的官员却是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也不下跪,两眼圆睁盯着连子宁,一脸的愤然。
青袍官儿,至少也是七品,这在一个府级别的行政区内已经是不小的官儿了,这人想必在柱邦大城中甚有地位。
“怎么?”连子宁心里冷笑一声,明着要来跟我硬干?这厮倒是个有胆色的。
张希举本来小心翼翼的跪在那儿观察着连子宁的脸色,见他瞧着自己身后,脸色有些发冷,回头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赶紧一拽那人的衣服,低声斥道:“耕烟,快跪下!”
却没想到,那被唤作耕烟的官员却是充耳不闻,竟然是一拔腿从人群中穿过,大步向着连子宁跑过来。
连子宁周围侍卫立刻纷纷拔刀,雪亮的刀光在阳光下反射着骇人的光芒,更有的已经把神臂弩举起来,对准了他。
连子宁微微一哂,摆摆手道:“莫要管他!”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耕烟脚步虚浮,身材瘦弱,根本就是个体质略有些虚弱的一般人,怕他作甚?
尽管连子宁已经吩咐了,但是为了安全计,耕烟还是被拦住了,数把雪亮亮的钢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顿时便让他浑身一抖,止住了步子。
张希举大惊失色,叫道:“大人,莫要……”
那耕烟也是脸色一变,大声叫道:“伯爷,莫要误会,下官并无歹意。”
连子宁冷哼一声:“那你是个什么意思?”
这官儿退后两步,一个头叩在地上,道:“下官戴梓,字耕烟,自小便喜欢钻研火器,这些年来颇有心得,只是我国朝废止火器,是故下官一身技艺竟成了屠龙之技,不得已才科举应试,做官之后依旧对火器极为痴迷。下官听说国朝之中唯有伯爷之武毅军重视火器,且精良无比,是以早就心向往之,正好下官有一成果要献与伯爷,适才一时激动,冲撞了伯爷,还望伯爷恕罪。”
那边厢张希举也道:“伯爷,这戴梓是个痴人,整日价只知道钻研火器,却并无什么坏心思。还望伯爷莫要见怪。”
戴梓?
连子宁听着这个名字,隐隐觉得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是谁来。
他现在心中倒是起了几分兴趣,心道这戴梓还真是个呆子,也是个妙人儿,自己来大明朝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读书人把钻研技艺看的比科举做官还重的。
而且这人喜欢钻研的还是火器。
他笑了笑,脸色和缓了许多,摆手道:“且都起来吧!”
众多官儿呼啦啦的都起来,张希举道:“闻听伯爷要来,下官等皆都振奋无已,城中军营都已经打扫干净,饭食都准备妥当,伯爷大军随时可以入驻。大人的住处也都已经准备妥当,下官等已经在临江楼备下了酒席,为大人接风洗尘。”
连子宁点点头,道:“有劳张大人费心了,走吧!”
这些官儿们纷纷上了马车,在头前带路,连子宁向戴梓问道:“可会骑马么?”
戴梓赶紧点头,连子宁吩咐腾出一匹马来,戴梓倒是很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
连子宁边走边道:“戴大人,你倒是个妙人儿,本官还是头一次见到爱火器胜过爱做官的人!”
戴梓不好意思的笑道:“下官别的不喜欢,金珠财宝,醇酒美人儿都不爱,便是做官,也不过是家人的意思罢了。但是若是能研究出一种新的火器来,却是欣喜若狂。这些痴妄心思,让大人见笑了。”
连子宁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也是和全旸一般,技术狂人一样。
他摆摆手,饶有兴趣问道:“你说要敬献给本官的东西是什么?”
问这一问,他心里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现在正是武毅军火器大发展的时期,冈萨雷斯的军器局正在不断的研制出新成果,但是火器研究可不是想象中那般容易,需要多次的试验,需要质量上乘的钢铁,需要经验丰富,技术精湛的工匠,更需要大量的资金注入,可不是私人能玩儿得起的东西。
戴梓的下一句话让他差点儿没蹦起来。
“下官敬献的东西,名为连珠铳。”
“连珠铳?”被这三个字刺激,连子宁脑海中顿时灵光一闪,立刻就想起了戴梓是谁。
连子宁眼神热切的盯着戴梓,急急问道:“你就是戴梓?”
“是啊?”戴梓有些摸不到头脑,讶然道:“下官就是戴梓啊!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好好!好!”连子宁脸上笑意盈然,掩都掩不住,连说了三个好字,终于是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戴梓,这可是位了不得的大神啊!
说戴梓只怕没几个人知道,说连珠铳也没几个人知道。
但是要说机关枪,怕是没几个人不知道。
而整个地球位面几千万年以来最早的机关枪,便是戴梓发明的连珠铳!
中国是世界上最早使用火器做武器的国家,也曾在火器枪械制造上领先于世界,但鸦片战争期间,中国军队却在洋枪洋炮面前不堪一击。其原因,便要归咎于这是满清将“骑射乃满洲根本”作为军队的指导思想,致使军队武器的落后。
被某些人吹嘘的圣明英武的康小辫子,在让中国火器落后于世界方面也是颇有建树。
其中,被他毁掉的一个最可惜的人才便是戴梓,被他打入冷宫的一个最可惜的研究成果,便是连珠铳。
戴梓,浙江钱塘人。曾侨居扬州,晚年在辽东,自号耕烟老人,生于清顺治六年,卒于雍正四年。
戴梓博学多能,通晓天文、历法、河渠、诗画、史籍等,亦是驰名于世的机械、兵器制造家。他出生在官吏之家,自幼聪颖不凡,其父戴苍擅长军械制造,也是当时的著名画家,正在父亲的影响下,少年时的戴梓喜欢上了机械制造,曾自己制造出多种火器,其中的一种能击中百步以外的目标。
康熙十三年,耿精忠自福建起兵进犯浙江,响应吴三桂叛乱,康熙派遣康亲王杰书为奉命大将军,率清军赴闽浙征讨耿精忠。
是年,戴梓弃笔从戎,随军出征。其军事才能卓绝,对军事形势条分缕析,因此与康亲王深为契合,很受尊敬。
三藩之乱平定后,戴梓随康亲王大军凯旋而归,并受到康熙的召见。康熙十分赏识戴梓的才华,任命他为翰林院侍讲。康熙二十五年,荷兰政府派遣使者来到中国,并进贡“蟠肠鸟枪”,戴梓奉命仿造了十支,康熙将仿造的枪回赠给了荷兰使者。不久,他又奉命仿造“佛郎器”也就是大明所称的佛郎机炮,只花了五天就完成了。比利时传教士南怀仁曾向康熙炫耀他们国家发明的“冲天炮”又称“子母炮”其实就是佛郎机炮的一种,并夸口道,“冲天炮”只有比利时人能造,结果花费一年的时间都没有造出来,而戴梓只用了八天时间就造成了。
“冲天炮”造好后,康熙率众臣亲临现场观看试射,“冲天炮”火力威猛,弹无虚发,康熙很是高兴,大加赞赏,立刻为此炮赐名为“威远大将军”,并下令把制造者的姓名镌刻在炮身上以示纪念。“冲天炮”在日后平定噶尔丹叛乱的战斗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不过自从平定葛尔丹,再无战事之后,康熙便开始下令逐步销毁火器,免得‘流毒天下’——想想也是,一个精于骑射的女真兵足以对付数十个汉民,而若是火器普及了,女真的骑射传统还有什么优势?为了维护满清一族的统治而将中华民族崛起的机会给扼杀掉,也是值得的。
火器废止之后,戴梓也慢慢失宠。
由于戴梓秉性刚正不阿,敢言人过,在朝中颇得罪不少人,成功试制“冲天炮”时,又无意中得罪了南怀仁,南怀仁嫉恨在心,伺机报复,于是勾结张献忠养子之子陈宏勋在康熙面前诬陷戴梓“私通东洋”,康熙轻信谗言,将戴梓流放盛京也就是沈阳。
到沈阳之后,戴梓被迫靠卖字画度日,艰难地生活了三十多年,“常冬夜拥败絮卧冷炕,凌晨蹋冰入山拾榛子以疗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