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口茶,嘴角却是露出一抹笑意,这茶的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乃是上好的雨前龙井茶,上一次自己来镇远府回去后,大小姐因着自己差事办得漂亮,赏了自己一包儿,自己现在还珍藏着没喝完呢!
望着水中一沉一浮的茶叶,他心道,这该不会就是上一次我给伯爷送来的吧!东北这地儿可没这么好的东西。
想到这里,心情便也轻松下来,他见这房间中陈设奢华,四壁上挂着不少字画,而靠北的墙上,则是摆着一个多宝格,上面放着不少物事,他起了好奇心,便起身仔细查看。
却没想到,仔细看了一番,当真是吓了一跳。
东西两面墙,加起来挂了八幅字画,竟然全都是名家真迹!秦掌柜虽然专精是金石古玩,但是在这一行当里面沉浸了几十年,这点儿信心还是有的——绝对不是赝品,而且武毅伯府,也似乎不会摆放赝品。
而当秦掌柜的看到东墙上最靠北的位置挂着的那一幅字,更是浑身一震,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这?这竟然是?”秦掌柜浑身哆嗦着,轻轻的吐出了三个字:“砥柱铭?”
“山谷道人的‘砥柱铭’?”
“没错儿的,绝对是真品,这儿有后宋贾似道,本朝项元汴的题跋,铃印,这色泽,也绝对不是做旧。更何况,山谷道人字的风骨,又岂是谁都能临摹出来的?定是真迹无疑!”
站在这幅发黄的字下面看了好半响,秦掌柜的终于是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就算是他这等见过大场面,甚至亲眼鉴定出传国玉玺来的大师级人物,要是放在连子宁那个时代肯定能时常登上鉴宝等节目的权威专家,也是深深的吸了口气,才平复了一下心中鼓荡的情绪。
“维十有一年,皇帝御天下之十二载也。道被域中,威加海外,六和同轨,八荒有截,功成名定,时和岁阜。越二月,东巡狩至于洛邑,肆觐礼毕,玉銮旋轸,度肴亟之险,践分陕之地,缅惟列圣,降望大河。砥柱之峰桀立,大禹之庙斯在;冕弁端委,远契刘子,禹无间然;玄符仲尼之叹,皇情乃睠,载怀仰止,爰命有司,勒铭兹石,祝之……”
秦掌柜不自觉的看着这幅字,一字一句的轻轻读了起来,那神色,竟然是如痴如醉,陶醉其间!
也不怪他如此,着实是这幅字画太珍贵了。
山谷道人,也就是黄庭坚,字鲁直,山谷道人是他的号,又号涪翁。其人乃是北宋也是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诗书双绝,洪州分宁人,治平四年进士,以校书郎为《神宗实录》检讨官,迁著作佐郎。后以修实录不实,遭到贬谪。
黄庭坚乃是苏门四学士之一,是江西诗派的开山祖师,生前与苏轼齐名。世称苏黄。而其字更是为人称绝,与苏轼、米芾、蔡襄并称苏黄米蔡“宋四大家”,其大字行书凝练刚劲,铁画银钩,时人推许为天下无双。
而黄庭坚最珍贵的一幅字,便是《砥柱铭》,内容是黄庭坚生前最为推崇的唐代宰相魏征写的《砥柱铭》,全文六百余字。
秦掌柜自然不知道,在连子宁那个时代,在二零一零年的保利夜场拍卖中,《砥柱铭》经过六十八次叫价,以加上佣金总计四亿叁仟零八十万元成交,不仅打破了前一年吴彬《十八应真图卷》一亿六千九百万元的中国艺术品拍卖纪录,而且远远超过五年前“元青花鬼谷下山大罐”在英国伦敦创下的两亿三千万元中国艺术品成交世界纪录。
乃是不折不扣的,天下第一。
不过这并不影响秦掌柜对他价值的判断,很快就在心中估量除了这幅字的价格,免不了又是震惊了一番。
好不容易平息了心中的波澜,秦掌柜硬生生的把自己的眼睛从这幅字上给拔下来,若不然的话,他能端倪上整整一天!
去北边儿多宝格那转了转,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就像是给扔进一块儿大石头也似,噌的一下又是泛起了无尽的波澜。
那多宝格上,林林总总摆了十三四件儿物事,其中最晚,最不值钱的一件儿,乃是前朝的一件儿元青花,而除了这一件之外,就没有一件儿是晚于南宋的!
其中更是有三件,竟然是三代之前的老古董,最是珍贵不过。仅仅是其中的一个小鼎,秦师傅就认出来,这乃是最晚周朝东迁之后的器物,至今至少两千年!上面的铭文古朴雄浑,让人心中便生出一股油然而生的敬畏之意。
这是面对那雄厚的历史时候所产生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再看下去的话,这就要犯病了,就这一会儿,他的情绪已经是如攀云驾雾一般,忽高忽低好几次了。
这让秦掌柜有些头晕目眩。
他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这会儿才发现,原来这椅子竟然也是上好的檀香紫檀做成的,这种产自于南洋的木材,现在在京城和南直隶可是有价无市,而且看这椅子上面的包浆,至少也是本朝初年就制作出来的了。
再看看手里的杯子,杯子下面的碟子,也是上好的青花瓷!
秦掌柜的心中不由得暗暗震惊,心道看来伯爷这些日子在东北没少发横财的!这些东西论起来,可要比在扶桑搞到的那些东西品质高多了,古董的年份要更久远,而且保存的还都完好,至于字画,更是无一不是精品,无一不是大家,甚至其中有不少,都是史上赫赫有名的物件儿!
他扫了一眼,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偏厅而已,而且还没进内宅,属于外宅的范畴,就已经是摆了这么多稀罕东西,若是内宅里面,得有多少更珍贵,更稀罕的物件儿?而且一个偏厅就如此,那整个大宅要有多少?
这一路走来,就听说伯爷领军南征北战,打下来不小的地盘儿,看来不但地盘儿打下来,更是捞了如此多的好处!
正思量间,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秦掌柜赶紧站了起来,房门作响,一个年轻人推门进来,锦衣金冠,上面插着一根墨玉簪子,大袖飘飘,正是连子宁。
秦掌柜赶紧跪倒在地,磕头道:“小的见过伯爷!”
“起来起来!”连子宁哈哈笑道:“老秦你这一路多辛苦,可别行这大礼了,当心扭到腰!”
连子宁近来心情很是愉快。
锦衣卫的危机暂时化解,王泼三等人已经在路上,接下来如何行事,都不是他能够掌控的了,也只能放开心怀,尽快处理眼前之事。而彼时,朝廷钦差尚慢慢悠悠,遥遥无期,时间还多得很,足以妥善处理一些事情。新兵卫的组件非常顺利,本来这一批新兵按照原计划是在镇远府之战刚刚开始,女真和蒙古大军到来的时候就组建为新兵卫的,当时连子宁也是存了血战到底的心思,结果由于连子宁奇袭海西女真腹地,导致蒙古女真联军彻底崩盘,这些新兵因此也多了将近一个月的训练时间,这些时间可没浪费,这一批兵员素质非常之高,组建的新兵卫虽然是新军,但是由于那些加入进去的大量的精锐老卒和基层军官的存在,使得他们的战斗力也仅仅比那些主力卫低上一线而已,却是隐隐的超过了王吉和董汉臣那两个汉人奴兵组建而成的卫。
组建完毕,战斗力相当不错,而且其中已经有几个卫启程了,他们在接到了自己所部的贱民之后,便会渡江北去,然后在属于他们的地盘儿扎下根儿来,开垦荒地,收获粮食,将东北的丰饶物产运往关内,然后变成无数的银两反馈回来,使得武毅军因此而不断发展壮大。
这一去,也许就是几十年!
连子宁刚才其实是跟几个即将率队离去的指挥使们密谈,交代给他们一些事情。
这些陆续前往松江以北的部队,十个卫,四十个千户所,将近七万大军,占据了九百里丰饶土地,乃是连子宁下一步大计划的关键和根基。
刚听到秦掌柜来的消息,连子宁就匆匆过来了,他很急切的知道京中的一些消息,虽然有信使,但是这些信使知道的,却也未必赶得上秦掌柜这等市井人物。
亲自把秦掌柜的扶起来,秦掌柜显然是有些受宠若惊,连子宁在椅子上坐了,侍女奉了茶之后摆摆手让她退下,却见秦掌柜还站在那儿手足无措。
连子宁笑道:“老秦,做吧!何必如此拘谨,想想当初在扶桑的时候就得了。”
秦掌柜陪着笑了笑,半边儿屁股挨着椅子坐了,他是知道分寸的人,可是清楚的知道四品指挥佥事和超品的实权伯爵有多大的差距。
连子宁喝了口茶,便是开口问询道:“老秦,问你点儿事儿,你跟我仔细说说。”
秦掌柜赶紧道:“您尽管说。”
接下来,基本上便是连子宁问,秦掌柜说而已。
问了足足有两盏茶的时间,连子宁问的很仔细,几乎是方方面面都有涉及,而秦掌柜也是有问必答,回答的很是详尽。
第五一八章 买玉米 卖玉米
问完了之后,连子宁对整个北京城现在的局势,已经是有了一个很直观的了解了。
诚然,以秦掌柜的身份地位,不会知道很多东西,但是一件事儿,从市井这个角度上去看,却是未必不能发现一些平素看不到的东西。连子宁要了解的,就是现如今北京城的大势,一些乱七八糟的传闻,而不是什么官员的升迁,皇帝的命令。
说了半响,嗓子也快干了,茶水都续了三次了,连子宁也差不多都了解到自己想知道的了。
他啜了口茶,问道:“这次商队过来,运的都是什么?”
秦掌柜赶紧从怀里取出一份儿单子来递给连子宁,这单子他在怀里揣了许久了,这会儿才有机会拿出来。
这单子很是长,跟一本小薄书儿也似,连子宁抖开粗粗一看,里面东西很多,林林总总,怕不是有三五百种,从现在喜申卫急需的各色粮食的种子,到开采金银铜铁矿需要的器具等等大物件儿,无所不包,甚至还有三千套棉甲和五十套烂银板甲,一百套上好的马甲,这些东西的后面,却都是写着小字儿,连子宁一看就知道是城瑜的字迹。
原来这些甲胄,大部分都是老泰山从兵部走路子批出来的,而还有部分,则是寿宁侯张燕昌送的。
连子宁默默的看着,心中却是微微感动。
还是自家妹子细心啊,这么多的东西,如此林林种种,要准备多久,要多么细心才能做到一丝不漏?
这些东西的价格,当然是比不得自己源源不断运进京城的各种奇珍异宝,山货金银,但是这心思,却是让人心中熨帖啊!
粗略看完,连子宁便把这份单子收了起来,又道:“来之前,城瑜可叮嘱你什么了么?”
秦掌柜赶紧道:“有说的,伯爷不问小的也想说来着。小的来之前,大小姐叮嘱过,说她最近,要去扶桑一趟。”
“去扶桑?”连子宁诧异道。
“没错儿,大小姐说,伯爷您运回去的那些稀罕物事,实在是太多了,北京城乃至整个北地,已然容纳不下,有些东西,价格都开始往下降了,这个小的清楚,小的现在管着连氏的几家珠宝店,那店里客人,确实是少了不少。大小姐说,扶桑人傻钱多,金山银海一样,而且对我大明人文极为推崇,他们有钱,也舍得花钱,这些东西,定然在那边儿能卖出比大明更高几倍的价钱来,咱们在扶桑也有根基,去那边行事也方便。”
提起扶桑,连子宁无端端的便想起了那段在扶桑的岁月,那一次异国之行,可以说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转折,没有之一。若是没有从五岛氏那里得来的那一枚始皇帝传国玉玺,自己按部就班的继续升官儿,就算是有戴章浦和张燕昌的照拂,只怕也是远远走不到这一步,别说获得了东北这么大的一个局面,就算是官位,只怕也在三四品之间晃荡。
扶桑,这是一个在自己的印象中几乎已经要被淡忘的名词,不知不觉间,远渡扶桑,已然经年了。
尽管那里还驻扎着自己的一支部队,尽管那里自己还有一座城池,每一季,还都有银海一般的金银从那边儿的流过来,变成武器兵甲,变成辎重粮饷,不断的给武毅军输送血液。
扶桑风物,立花雷神,筑前白梅,丰臣秀吉,江梨野奈,柳生宗严!
这些,似乎都已经淡忘了呀!
这一刻,连子宁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什么,却是如闪电一般,稍纵即逝。他隐隐感觉到自己捕捉到了一条对于自己将来的未知之路有极大的裨益和帮助的念头,但是这个念头,却是转眼无踪,无论再如何去想,却都是想不出来!
皱眉苦苦思索了许久,连子宁终于是放弃了这个打算,不过他倒也不是多么沮丧,恰当的时候,自然会想起来的。
他对秦掌柜说道:“回去你跟城瑜说,她要去扶桑,这事儿,我不拦着,只是,一个女孩子在外,却有许多不便,让她带上足够的人手,若是有什么不便的,就去找清岚,清岚是有办法的,另外,出发之前,去京南大营找刘良臣,找他要些精干的人手。出海之后,先去威海卫一趟,让他们派战船护航,我待会儿给你写一封信,我和那儿的将官倒还是有些交情,相比他们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秦掌柜笑道:“小的都记下了,伯爷兄妹情深,当真让人艳羡。”
连子宁笑着摆摆手,忽然话锋一转,道:“城瑜要去扶桑,我可不能让她空着手儿去,正好,此次征北,发了点儿小财。”
他指着那副山谷道人的《砥柱铭》问道:“老秦,你是行家,且看看那副字儿值多少钱?”
秦掌柜刚才都寻思了好久了,这会儿立刻报出价格来,道:“若是在京城里找到好这口儿的买主儿,至少是二十万两银子!若是拿到南直隶和江浙去卖,还得加十万!若是拿到扶桑卖,寻一个爱好字画儿的大名,少不了八十万两!不过小的听说,四川蜀王府的世子酷好此道,尤其是痴迷山谷道人的字儿,这幅字若是拿到他那里去卖,可不知道要换来多少好处!那就不是银钱可以计数了。”
“好,这话说得是对极了。”连子宁拍手叫好道:“原来你都看过了,那你就都说说!”
“得嘞,您那!”一说这个,秦掌柜来了精神:“您屋里这器具摆设,无一不是上上之精品,而且都是有年头儿的老物件儿,用句咱们行当里的话说,这都是有灵之物了!这些东西价格,每一个低的!这八幅字画,砥柱铭刨开,咱刚才说,除了这幅之外,其他的七幅字画,每一个也都不低于七万两银子!这多宝格上摆的东西,您瞧,这十来件儿,都是先秦之后,蒙元之前,其价格,大都在八万到十三万之间浮动,高也高不了多少,低也低不出这个价儿来。至于这三件儿,却都是先秦的老物件儿,乃是夏商周三朝,这东西,已经不能叫古董了,改叫宝物!”
“尤其是这个鼎!”秦掌柜走到多宝架前,口沫横飞道:“若是咱眼还没瞎,能看得出来,这鼎,乃是当年商朝武丁大王为了纪念他的王后妇好率五千大军出征夷狄大胜而归,因此铸造的此鼎,这玩意儿可值钱啊,用无价之宝来说,也不例外。至于是多少钱,小的可说不上来。”
连子宁微微一笑,一指房子里面摆设的这些东西,笑道:“这次征北,收获良多,这些东西,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更多山货兽皮等奇珍,这次你回去,这些东西,便都带回去。在我这儿,这是死物,在城瑜那儿,这东西就活了。”
秦掌柜赶紧应了,又说了一阵儿,秦掌柜便是告退,他乃是那种极有眼力见儿的人,自然知道这会儿自个儿不应该留在这儿了。
※※※
第二天一大早,商队的住地就陷入了一片沸腾之中。
他们居住的所在,乃是一处极大的院子,镇远府南门儿往里走半里路往旁边儿一拐就是。
镇远府里面还没完全规划好,里面一个百姓都没有,除了军队就是军队,里面空地极多,在一些地段儿,却是建起了一片片的房子,这里本来是当做军营用的,只不过后来重新规划,所有的军营全都围着大校场,这里自然就空出来了,正好给这些商队居住。
而这会儿,院子里已经是人声鼎沸,虽然是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的功夫儿,但是各加商队的房间都已经是点上了灯,灯火通明,照的里外通透。各家此次出来的,能管事儿主事儿的大掌柜的,都是已经早早的起来,那些伺候的小伙计更早的就已经端着洗脸水,毛巾把子等在门外了,一声招呼,进去伺候这些老爷们净面梳头,穿戴整齐。更有的那讲究的,尤其是江南富庶之地来的掌柜的,还着人给自己喷上香水,浑身上下的衣服,更是早前一晚就已经用熏香熏了许久了,这会儿大袖摇摆之间,便是一股想疯扑面。
那些北地的掌柜便是暗地里骂一声胭脂粉气!
不过此乃是两地民风所异而至,却不是这些南地掌柜的故意卖弄,而是南地风气便是如此,六朝金粉地,纸醉金迷,在大明末期的民风,也是极为的奢靡。
能让这帮子人起得这么早可不容易——这些平日里在自己的商会里都是大爷,一个个手腕儿高,人头熟,脸面大,就算是背后的大老板也得敬着几分,这些大爷们平日里可是睡得晚,起得更晚,而且每天晚上都得两三个丫头子陪睡。来东北这一趟,丫头是没了,一路颠簸,睡得比谁都香!也没见平日里睡硬板床直叫唤浑身疼的那摸样儿!
之所以起这么早,盖因昨儿个晚间连子宁着人来传话了,今儿个卯时中也就是后世的早晨六点,在将军府召集大伙儿开会,都得准点儿过去。
这却是有些出乎大伙儿意料,没想到这武毅伯做事如此雷厉风行,他们本来以为这一次免不得又要跟以前那般,被拖个三天五天——这还算短的——碰上那不厚道的,十天半个月的也是有的,他们本来都已经存了送上些钱找人行行方便的主意了,昨天那位洪大人,不就是上佳人选么?
却没想到,刚来到这儿,第二日就召集大伙儿议事!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却都是高看了几眼。
这等大事,自然不敢怠慢,都是早早儿的起来了。
起的似乎有点儿早了,他们便都是笼着袖子站在大院儿门口等候,东北深秋,清晨的风冷飕飕的刮得人哆哆嗦嗦的,但是却没一个人抱怨,能尽早被差事办完,赶紧回去,这就是大伙儿最盼望的了。
他们有的自个儿站着,有的却是三五个聚在一起,说着悄悄话,神情很是诡异。
大伙儿都在猜测着这一次武毅伯使出什么手段来。
反正算来算去,无非就是从大伙儿口袋里掏银子而已。
卯时刚过两盏茶时间,一队武毅军骑兵奔驰而来,在大院儿门口停了下来,为首的一个小旗出列,这人很是年轻,也就是二十五六上下,剑眉朗目,乃是一表人才。他向众人抱拳大声道:“诸位,在下乃是伯爷座下亲兵营百户陈桐,奉伯爷之命,接诸位去往将军府一行!”
“有劳了!”
“多谢这位大人!”
……
众人七嘴八舌的谢过,便是纷纷上了马车,跟着这队骑兵向将军府而去。
马蹄声得得,众人都是从来没来过镇远府这座新建的大城的,尽管这座大城因为他的主人而最近在整个关外四大将军辖地外加一个辽北总督区可以用如雷贯耳四个字形容。他们从车窗往外偷看,那百户看到了也是洒然一笑,不予理会,反正这些人看到的都是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而已。
众人却是越看越是心惊——大街两侧,只是划分出来一片片的地基,却是房子都没有一所,更别说路上的行人了,除了他们,连鬼影子都不见一个。
而过好一会儿才能看到一栋规模不小的宅院,想来是某位高层人物的住宅。
而虽然看不到什么东西,耳中却是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一阵阵极为响亮恢弘的,不知道多少人的声音汇在一起形成的喊杀声,口号声。
这也是理所当然,镇远府除了兵就是兵,士卒都住在大校场附近的兵营中,而军官们则是各自有自己的宅院,平民一个也无,他们能看到什么东西才是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