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书童,本也不是什么心机深沉之人,只是很朴素的认为,梁王殿下既然是皇上的儿子,那么定然是心向着大明的,更是不可能是连子宁的人,而且他是皇子,得到了这个消息,还能第一时间交给皇帝,若是及时的话,那么说不得少爷还有救!
一想到这里,他赶紧迫不及待道:“梁王殿下,小的有要事禀报,事关重大,此地不是讲话之所,可否换一个地方?”
梁王眉峰一聚:“何等大事?”
方中知道若是不说出一点儿来,定然是难以取信梁王,咬了咬牙,道:“谋逆大事!”
“谋逆大事?谁谋逆?”梁王闻言顿时是浑身一震,和婉容对视一眼,都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掩不住的惊诧震骇!
两人都是心思细密之人,顿时想到,这方中是从东北而来,而那方守年却是锦衣卫监督松花江南的千户,却是为何自己不来,也是不派精锐缇骑而来,而是派自己这个书童过来?东北发生了什么变故?
再说了,那里乃是武毅军的驻地啊!涉及谋逆?谁谋逆?武毅伯连子宁?
而所不同的是,梁王朱载垣的眼中,却还有熊熊的火焰在燃烧!
他摆摆手:“随我来吧!”
方中拱拱手,重又上了马,众女把方中夹在其间,隐隐然也有戒备的意思,方中也不以为意,他也知道,身为亲王,自然是应该如此戒备,若不然的话,反而是不正常。
众人便是回转。
方中一路上这才发现,原来这些披挂着铠甲的人,竟然都是女子,心中不由的啧啧称奇。
回到营地的时候,张百户已然是自回去睡觉了,那巡逻的军士见到梁王都是纷纷拱手为礼,梁王点点头,径直策马而入。众女将把方中簇拥在中间,却也是有惊无险的混了进去。
到了中央的大帐,众人下马进去,点上灯火,梁王来不及换下已经湿透的衣服,便是抓着方中的袖子问道:“你说的仔细些!”
方中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精致匣子,他身上都已经湿透了,那匣子外面却是包着好几层厚厚的布,贴着匣子还裹了几层油纸,匣子却已经是干净整洁如故。
方中哈了哈腰,高高举起匣子,恭声道:“梁王殿下,我家大人在东北明察暗访,侦的武毅伯连子宁有不臣之心,然则那武毅伯狼子野心,丧心病狂,得到消息之后,竟然纵兵包围锦衣卫千户所,大肆杀戮,千户所中大部分兄弟都是被杀,便是家主,此时怕是也已经遭遇不测!”
说到这里,他已经是泣不成声,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而这时候梁王也是确定了自己之前心中的猜测,更是震惊无比。
武毅伯连子宁;掌控东北十几万大军的松花江将军连子宁;深受父皇恩宠,宠命优渥,可以说是国朝第一新贵的连子宁;文名蜚声朝野,被誉为大宋之后三百年天下第一词人的连子宁。头顶上被灌注了这无数光环的连子宁,竟然要造反?
谋逆?
跟大明朝大部分的文官武将一样,对于锦衣卫,朱载垣从来都是没有好感,也不怎么信锦衣卫说的话——国朝百多年来,锦衣卫为了扩大自己的权势和影响力,构陷的各种冤狱多了去了,说不定他们乃是构陷人家武毅伯呢!
但是这方中在最后一句话上不可能做假——武毅伯当真是兴兵把锦衣卫在那儿的千户所给杀了个一干二净?
这定然就是造反了,一点儿没错!
话说梁王听到这里,除了震惊之外,却没多少愤怒,而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和快意——锦衣卫监督的对象中也包括他,对于这个臭名昭著的特务组织吃了这么大的一个血亏,他却是乐见其成的。
方中哭了好一会儿,才是止住了哭声,道:“千户大人把连子宁谋反的所有证据都写在这匣子里面,还请梁王殿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即刻回京,禀明圣上,以造作防备!”
梁王面色肃然颔首道:“你放心,这些东西,我验过真假之后,自然是会亲自禀明父皇的!”
说罢,便是招呼一边的女将拿过几件儿干净衣服来给方中换上,自带着婉容去了后账。
方中换上梁王的华美衣衫,心中不由得暗自感激,心道这梁王当真是个大大的好人,而且还没架子,待人如此和善。
后账之中,灯影摇红。
那精致的小匣子摆在大红色精致波斯地毯中间的小几上,梁王已经换了一身儿干净衣服,也擦干了头发,趿拉着一双高古的木屐,头发高高束起,颇有些魏晋遗韵。他跪坐在小几之前,目光沉静的看着那匣子。
在他对面,婉容也是面色肃然,呼吸都有些急促。
终于,梁王长长的吁了口气,伸手打开了匣子。
匣子里面是叠的整整齐齐的一沓细绢,乃是极为上乘的苏绢,素雅精致,高洁非常。梁王抖开,见上面写满了清秀的蝇头小楷,他细细看去,越看脸上的表情越是复杂,其中夹杂着叹息,不敢置信,恨意,甚至还有些佩服。
他看完之后,一声长叹,将匣子推给婉容:“你瞧瞧吧!”
婉容看完,几乎跟他的表情是一摸一样,沉默了好半响才道:“这连子宁,当真是了不得啊!”
“是啊!真了不得!”梁王晃了晃脑袋:“我记得,他是前年还是一个平民书生而已,正德五十年的时候被任命为武毅军总统吧,去年才去了东北,当了武毅伯松花江将军,到今年,发迹也不过是区区两年而已!才两年的时间啊!啧啧,两年时间,就一手锻造了一支规模超过十五万,战斗力堪比京营精锐,比上二十六卫只差一线的大军,号称天下第一强军武毅军!而且在此过程中,朝廷对他的帮助,不过是微乎其微,一切的人手、兵甲、战马、辎重、火器、粮草、训练,地盘儿,都是他一个人在操持!此人,当真是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啊!真乃神人!”
“区区两年,便是声名鹊起,布衣而至王侯,我在京城酒楼里听评书的时候便常听人说,国朝发家之速,无过于武毅伯者!本来以为他不过是靠着一首好词,还有在扶桑的运气才能走到这一步,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却没想到,此人,不但如此之强,更是野心勃勃啊!”婉容淡淡道:“可惜啊,如此人才,却无法为朝廷所用啊!若不然的话,北疆鞑虏,南疆安南,又何足道哉?”
梁王却是诡谲一笑,俊秀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让人畏惧的笑容:“不能为朝廷所用,却不一定不能为我所用!”
婉容闻言顿时神色大变,急急道:“王上,您的意思是?”
“没错儿!”梁王一指那匣子:“我细细看了,方守年字里行间写的很详细,却是也能看出一些东西来——种种迹象表明,那连子宁或许是心中已经存了不轨,但是至少在目前,还是绝对没有谋反的念头和胆量的。若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事发之后,第一时间做出围剿锦衣卫千户所的反应了。这,就是可资利用之处!”
他叹了口气:“我在朝中的根基,还是太浅了啊,那些哥哥甚至是弟弟们,都有朝臣依附,为之声援造势,而我却是由于出身的原因,那些朝臣都瞧我不起,没一个依附我的。朝中没有说话的人,这样下去可绝对不成。而这连子宁,其岳父乃是兵部尚书戴章浦,其主婚人乃是当今首辅杨慎大人,其还和我的表舅寿宁侯张燕昌交好,此人在朝野之中的潜势力,可说是极为的庞大。而他谋反的证据却又是掌握在我的手中,你说他会不会乖乖的被我驱策?他一旦投靠我,那就相当于是戴章浦投靠了我,张燕昌和杨慎,也会对我有所支持!”
婉容却是摇摇头,泼冷水道:“王上,请恕我直言,此人本事太大,能力太强,野心也是太大,怕不是王上能驱策的。剑太锋利,剑法不够,只怕伤了自己。而且此人既然有胆子造反,又怎么会因为区区一份证据就屈服?”
朱载垣和她感情深厚,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却也不动怒,只是微微一笑:“母亲说的话,多半是安慰我的,这你也知道。虽说永乐皇帝也是朝鲜女子之子,然则他乃是靖难之役才登上皇位。以我的出身,这辈子也甭想指望皇位了,连子宁这件事,乃是莫大的契机,但凡有一线希望,我也绝对不会放弃!”
婉容不由得为之默然。
她自然也是清楚,身为朝鲜妃子的儿子,前面等待梁王的,绝对不是康庄大道。
朱载堉又宽慰道:“你也放心好了,连子宁在做好了谋反的准备之前,定然是不敢动我的,此人如此英杰,自当是谋而后动,绝对不会如此短视。我也不会以此来要挟逼迫他,我所要的,乃是互惠互利,他是明眼人,理当看的清楚。”
“再说了。”梁王握住婉容的手,洒然笑道:“就算此事不成,我向父皇告密。也是大功一件,以后的日子,总更多的好些。”
婉容心中激荡,她最是明白梁王的心境,因此也是知道他到底是有多苦,这一刻,她心中酸楚,甚至忍不住想要扑进梁王的怀中,纵情痛哭一番。她忍住了,只是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既然他决定了,那么,就让我为他扫清路上的一切障碍,为此,哪怕是搭上我的性命!
她豁然站起身来:“那方中不能留了,我去结果了他。”
梁王脸上也露出一丝阴狠来:“做的干净一些,人马的尸体都不要留下,趁夜色剁烂了扔进河中吧!”
婉容点点头,径直走出了后账。
梁王的母妃,乃是李妃,在宫中位在皇后、皇贵妃和贵妃之下,排名倒也是颇为的靠前,皇子的地位很大一部分取决于母妃,因此梁王这些兄弟中的地位,不算高,却也绝对不低,刚好是那等中不溜儿不起眼儿的位置。
李妃却不是大明人氏,而是出身朝鲜,乃是正德二十五年高丽王向正德帝敬献的女子。
大明朝素来有向朝鲜索要女子的传统,从明太祖朱元璋时期,朝鲜便是时不时的向皇帝敬献美女,明太祖的后宫中就有不少朝鲜妃嫔,成祖便是朝鲜人硕妃所生。永乐帝时期,下诏让朝鲜王奉献美女,朝鲜王更是下令国内民间三年内不准结婚,为朱棣遴选美女。
朝鲜国的前三代统治者——李成桂、神德王妃以及定宗李芳果,他们的封号都是权知朝鲜国事,直到建文二年,才正式册封其为朝鲜国王。
后来正德二十年的时候,圣上嫌朝鲜国敬奉的女子质量太差,便寻了个有头,说是朝鲜这个名字不好听,让改名。于是,朝鲜王国,又改成了高句丽王国。
到了正德二十五年的,皇帝又下诏让高句丽敬献女子,高句丽王吃了上一次的亏,再也不敢慢待,因此遴选的都是上上等的绝色佳丽,不但漂亮,而且出身都是极好,乃是官宦人家的大家闺秀,气质也是非常。
高句丽国功曹典书之女李氏,十八岁;仁宇府左司尹任添年之女任氏,十七岁;恭安府判官刘文命之女刘氏,十七岁;护军吕贵真之女吕氏,十六岁;中军副司正崔得霏之女崔氏,只有十四岁。她们连同一百二十名侍女、一百二十名厨师,一千二百匹极上等的骏马,一起被送往数千里之外异国都城。
入宫之后,李氏被册立为贤妃、任氏为顺妃、刘氏为昭仪、吕氏为婕妤、崔氏为美人。他们的父兄也都被授予了明朝的官职,其中李氏贤妃的父亲就被授予了光禄寺卿,不过其俸禄却是由高句丽王廷拨给的。
这些高句丽嫔妃之中,正德皇帝最为宠爱的便是李氏,尤其是她生下一个很是漂亮伶俐的儿子之后,这数十年来,在后宫中地位也渐趋稳固。
因为女儿在天朝上国公众受宠,李氏的父亲也沾了不少光,官运亨通,已经是高句丽国正二品兵曹判书,高句丽国仿照明制,设置吏户礼兵刑工六曹,不称六部而称为六曹,也是为了和大明朝区分开,以免僭越。
这兵曹判书,便是相当于大明的兵部尚书,掌管朝高句丽国所有大军。
而因着李氏贤妃的关系,便是朝鲜国王也不敢得罪他,省的被李妃在天朝大皇帝面前说几句坏话,吃不了兜着走。
李判书对女儿也是很牵挂的,时常着人从高句丽送来大量的金银财货,供李氏贤妃在宫中打通关节,日常花销,李妃能有如今之地位,和其父亲功劳也是不无牵扯。
而朱载垣身边这些舞女,便是在他十六岁出宫,正式成为梁王的时候,他外公李判书送来的礼物。
这些舞女冠以舞女之名,实际上却是高句丽一些权贵之家秘密训练出来的精锐刺客、死士!
高句丽和扶桑不过是一条海峡之隔,两国打交道了成百上千年,自然也是互通有无,互相学到了不少东西——比如说扶桑大名学到了高句丽达官贵人的好男风,玩儿兔子,而扶桑大名训练忍者的功夫,也被高句丽给学过来了。
高句丽虽然是个小国,却也有上千万人口,三千里锦绣河山,若是放在欧洲的话,那也是一个堂堂大国了。其国内的政治斗争也是非常之剧烈,权贵们之间斗争,动辄是抄家灭族,是以忍者在朝鲜也是很有市场。一开始他们是雇佣扶桑过去的,后来便是干脆自己训练了。
这些舞女,便是李判书府中以忍者之法训练出来的精英,她们战斗力极强,精通各种毒杀、暗杀之术,而且都是武艺高强,同时为了色诱敌人,琴棋书画,乃至于床上的功夫,都是非常在行。
第五二九章 行贿
朱载垣十六岁的时候她们便来到大明,如今已然是过了五六年,在宫外很是孤独的朱载垣,跟他们之间几乎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互相之间的感情,已经是极为的深厚。
她们对朱载垣又爱又敬,除了把他视为男人之外,更是视为自己的主人,忠心不二。而对于以忍者之法来培养的她们来说,从小大大,杀人,已经是常事,哪个人手下没有几十条人命?
她们看似妩媚柔弱,但是这一面,只是在朱载垣面前才会展现出来,实则是心狠手辣,杀个把儿人,更是丝毫不在话下。
婉容出了后账,方中赶紧迎上来问道:“这位将军,不知道梁王殿下决断的如何了?”
婉容肃容道:“那些证据,我家王上都已然看过了,证据确凿,绝非伪造,我家王上极为愤慨,已经是准备星夜赶路前往京师,向圣上禀报,然则此事也绝非轻易,尚需一些准备,我家王上正在筹划。你且随我来,还需向你叮嘱一二,免得到时候出了差错。”
方中听她说的有鼻子有眼,不疑有他,点点头:“理当如此。”
婉容带着他走出营帐,这会儿已经是后半夜了,那些值班的军士因着雨大,着实是太苦,而且看这架势,也是没什么险情,他们这些上二十六卫的禁军将士,都是全国遴选的精锐,能被派来保护梁王的,更是精锐中的精锐,战斗力自然没的说,只怕跟连子宁的龙枪骑兵比起来也是丝毫不逊色,只是这吃苦耐劳的能力,却是差了太远了。
所以婉容很是轻易的便是带着方中出了营帐,来到了那条湍急的河边。
方中四处张望了一眼,心中有些纳罕,便回头问道:“将军,却是为何要……”
然后下一个瞬间,便是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冰凉,剩下的那半句话被堵在了胸腔之中,想要张口大喊,却是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感觉到自己似乎飞了起来,而接着,他脑袋中便是充满了恐惧之情,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是看到了一个无头的尸体,正缓缓的向下倒去。
“这尸体怎么这么眼熟啊?”
这是方中这辈子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
原来婉容在他身后狠狠的那一剑,竟是直接将他的脖子砍断,脑袋斜斜的飞了出来。
脑袋斜斜的落了下来,溅起一地的泥水,一道闪电划过,婉容看到了方中那圆睁的眼睛,里面充满了不解和愤怒。几乎是在同时,那一具无头的尸首也是重重的砸在地上。
她长剑的在空中翻了翻,很快,上面的血迹便是被雨水给冲刷的一干二净,婉容深深的吸了口气,眼中满是森然之意。
她忽然动了,长剑在空中急速的斩切,血水碎肉飞溅,当她住手的时候,那一具头颅,几乎已经是被切成了碎片,脸上的肉快要被切下来了,露出了森森的白骨,看上去狰狞可怖。如此一来,在这个时代的技术下,想要分辨此人生前的身份,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接下来,她又是把方中的尸体衣服给扒光,浑身上下给剁巴得稀烂,然后才是弯下腰,把这些尸体的碎块儿给扔进河中。
做这件事的过程中,她的手很稳,脸上丝毫不变,显然根本是没有任何的心里负罪感。便是伸手捞住那些肮脏的尸块甚至是内脏的时候,脸上也没有露出女人常有的嫌恶感,冷静的吓人。
这条河乃是沽河的支流,而沽河则是汇入潮河,潮河在梁城所以南的北塘,也就是大沽口往北一点点入海,这会儿整个北直隶北部都被暴雨笼罩,河水普遍水位上涨,流速加快。等到天亮的时候,就已经不知道随波逐流出去了多远,说不定都被冲进海里去了。
而且尸体已经是被剁成了数十块儿,根本不可能收集完全,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被收集完全了,也是不可能恢复其生前容貌。
大雨飘泼而下,此地乃是一处河岸的斜坡,少顷,那些地上的血水碎肉便是都被冲刷干净,再无痕迹。
从此世上,再无方中此人。
就此人间蒸发。
※※※
连子宁还不知道关于自己的一桩大危机已经是悄然的拐过了转交,成为了另外一个前路更加扑朔迷离的转机。
这会儿他正忙着呢。
新兵卫已经各自组建完毕,纷纷上路了,每一个卫指挥使走之前,连子宁都要宴请这个卫的高级军官,推心置腹一番,并且面授机宜,同时也算是联络感情了。
这等手段,并非多余,对于连子宁这等上位者来说,不过是区区一顿饭而已,而对于那些即将率领大军北去松江,深入那片富饶的蛮荒之地开垦土地,建立城池,安顿百姓,甚至就此扎根的将军们来说,能在走之前和他吃一顿饭,却是莫大的恩宠和欣慰。
这也是收拢人心的重要手段。
军政两方面的大事,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但是却是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军队这边儿,武毅军规模扩大,各军各司其职,新兵卫前往江北屯田驻扎,而那些主力战斗部队,则是在回来之后,对于折损的兵员,得到了极大的补充,战斗力重新恢复,更是日夜在大校场上操练,增加士卒之间的默契程度和对武器的熟练掌控。
而在政治方面,武毅军政务总办衙门已经是遴选出了数十名出色的文职官员,每一个新兵卫中的千户所,配置这样一个文官儿,这些人,便是担当即将成立的那些新的驻屯点的县令一职。
数十万贱民,七万大军,九百里土地,四十个县治。
这就是武毅军靠着自己的实力打下来的新的版图。
而对于武毅军来说,文官的数量实在是太过于稀缺了,东北这个地界儿,本来就是文风不盛——也不可能多么兴盛,之前这里的千里沃野还都是女真人和各色少数民族的天堂,他们能认得俩字儿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们多么通文化,知礼节?汉人刚刚大规模移居此地数十年而已,虽然地方大,但是人少,人口基数小,自然不可能是人文圣地,文化渊薮,这些年间,进士一个都没出过,也就是出过几个举人也不是松花江这块儿的,都是集中在靠南更接近关内的那些区域。
是以哪怕是现在武毅军几乎已经把辖境内所有还算是有些政治能力的读书人给集中在一起了,也是颇有捉襟见肘之感觉。而且这些即将上任的县令,要求还是极高的,绝对不是几个读过几天书的书生就能担当,而是要求要有相当丰富的工作经验,善于和百姓打交道,至少也是当官儿一两年的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