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退了众人,连子宁问洪朝刈道:“那‘垦荒令’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洪朝刈从袖子里取出一封文书来递给连子宁:“已经改了三番,正要给大人去瞧呢,看看里面可还有些不妥的地方?”
连子宁接过来抖开,仔细的从头到尾读了一遍,沉吟片刻,道:“你这拟定已经算是不错,却还有三处不妥。”
“第一,你只言明百姓开垦出来的荒地,便即归自己所有,却未对其有何约束。须得知道,咱们现下给百姓们分的田地,丁男七十亩,丁女四十亩,耕牛五十亩,他们操持这些土地几乎已经是极限了,便是开了土地,只怕也无力侍弄,胡乱一耕,突然浪费了地力。是以,须得规定清楚,必需得‘家有余力’之农户,方得开垦。”
“其二,要界明清楚,一旦开垦好了之后,地方官府要为其田立界碑,省的有些刁民胡搅蛮缠,徒惹麻烦。”
“其三,那开垦之地,为何要只属于这些百姓三年?咱们东北无数土地,说实话,别说是现下这几百万人,便是人再多十倍,也有的是土地可供开垦耕种。三年之后,便即收回,另行处置,这样做的话,谁还会真用心去弄?耗费许多心力劳力,只得三年,连成本都未必能捞回来,你说是不是?让他们开去,地咱们有的是!定下规矩,只要是开出来的土地,生生世世,子子孙孙,都属于这家,永不收回!当然,课以重税是必须的,便定为十税其七吧!”
洪朝刈叹了口气,心悦诚服:“大人,下官真是服了,这么一件事儿,却是有这许多的弯弯绕绕。如您这般做法,百姓们便觉得这些土地就好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一般,捡了个大便宜,便是征再高的税,他们心里也是高兴着呢!”
“只是。”他看了连子宁一眼:“按照第一条的话,那‘家有余力’之农户,却须得如何界定?若是权力下放,岂不是又给了地方的官吏一些可趁之机?若是收归中枢,则得新设立衙门。”
“老洪,你能想到这一点,我很欣慰啊!”
连子宁拍了拍洪朝刈的肩膀,叹了口气,神色中有些烦忧:“无论哪个朝代,多么好的体制,只要还是人在掌权,贪腐舞弊一事,就是断绝不了的东西。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人,就是这么一种生灵。太祖皇帝最恨贪官,贪污几十两银子便扒了皮填上稻草挂在庙里,这招儿狠不狠?不照样还是贪污大案层出不穷?户部尚书郭恒一伙儿竟然一贪就贪了两千四百万石户部库粮!”
“要想彻底消除贪污,那不可能,只能靠制度去规避,去减少,你看我定下了那许多条条框框,为何?说白了不就是为了减少人治,尽量按照规矩来么?按照规矩来,少了他们上下其手的机会,自然贪的就少了。还有便是加大监查力度,现在咱们的军情六处,我可是听说不少人私底下管他们叫小锦衣卫啊!要我说,咱们军情六处从查贪官这方面,比锦衣卫厉害!可是就算这样,也照样有人贪腐!”
连子宁眼中闪过一丝戾气,狠狠的搓了搓后槽牙:“那就杀!逮到一批杀一批,你若不杀,无官不贪。你若杀的他们怕了,总有些胆子不那么大的,也就不敢贪了。本官给了他们高俸禄,给了他们养廉田,怎么就他妈的不知足?”
看到连子宁这杀气四溢的表情,洪朝刈也是不由得心中一寒。
正要说话,后面马蹄声响,他回头一瞧,却是梁王打马过来了,洪朝刈赶紧施礼:“见过梁王殿下。”
“免礼,免礼。”梁王随意摆了摆手,指着一边问道:“武毅伯,可是快要到了地头儿了么?”
连子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由得哑然失笑。
路边立着一块儿巨型石碑,得有六七丈长,三丈来高,跟九龙壁似的大小,上面刻着四个大字——万顷庄园。那字铁画银钩,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笔,一个字怕不得有一丈二三尺方圆。这石碑极大,而且立在路边一个小丘山,乃是极显眼的,若不是他方才只顾着跟洪朝刈说话,怕是个这大老远一早就瞧见了。
“这却是谁整的名堂?”
连子宁问一边的石大柱道。
他知道石大柱虽然寡言少语,却少有事儿能瞒得过他。
石大柱道:“标下倒是听说过,似是镇远府送给大人您的庄园的,只要是过了这石碑的地界儿,就算是进了您庄园的范畴了。”
他这里所说的镇远府,值得乃是管理镇远府的衙门——类似于顺天府。当然,由于镇远府作为兵城的特殊性,镇远府衙门管理的范围也就只有周边这些村镇了。
“花样儿倒是不少。”连子宁笑骂一句,他终究不是圣人,对于这些奉承的小手段,心里倒还是很受用的。
梁王问道:“武毅伯,你那田庄,当真有万顷地?”
“岂止是万顷?”连子宁哈哈一笑:“殿下也太小瞧我了,我武毅军富有松江南北,下官身为此地主人,只有区区万顷,不也太丢人了?”
面对连子宁这等言论,梁王瞪大了眼珠子,嘴唇动了动,差点儿就把贪得无厌四个字给扔出来了。
处在京城那等土地兼并极为激烈的所在,便是豪门大家,公侯勋戚,能有个几千上万亩地也是很体面的了。像是他这种寒酸王爷,名下只有几百亩地而已。万顷地,那可就是一百万亩,这武毅伯还不知足?
连子宁哈哈一笑,扬声道:“老戴。”
“诶,来了。”
一个老者骑着头大青驴过来,穿着一身地靛青色的长衫,带着六合统一帽,虽说年岁不小了,但却是很精神。
老戴便是戴贤,帮着连子宁打理田庄的,今年六十来岁了,很是老成可靠。他家几代都是戴府的家生子,后来戴章浦入京为官,把他也带了来,戴府在京城外面也有不少的庄园田产,一直都是他在打理,干这一行四十多年了,经验很是老到。后来连子宁大婚,他们一家作为陪嫁都一起过来,连子宁回关外的时候,清岚特意遣他一起过来。
管庄田可不是件轻松的事,其中门道也是极多,和佃户的相处,按时征收租子,过年过节的时候给佃户发放写东西收拢人心,甚至若是田庄的规模大一些了,还要操心引水灌溉,耕牛农具等等事情,其中琐碎之处,不次于管理一城。
常在后世的电视剧中看到佃户被地主逼得家破人亡的场景,事实上,并不是所有的地主都能干的过佃户的。主家被佃户蒙骗甚而有的刁悍的佃户抗租不交的事儿并不罕见,单单是如何按时把租子收齐收好,就是门儿大学问。
管庄要得人,一样米养百样人,不是所有人都踏实肯干,也颇有耍奸躲滑心情不良的庄客。不要以为小民百姓就好欺负,算算自己一家够吃了,接下来就是任事不理的也大有人在,田主和庄客是对半分成,收的少了,狠心的田主就逼迫庄客,哪怕饿死佃户也再所不惜。有的则是佃户欺负老实的田主,少缴瞒收,故意耍赖,这种事也不是没有。
所以,管庄的人是否得力,也就是一年收成的关键所在了。
种地能不能赚钱?
当然能,要不然那些豪门大族拼命的兼并占有土地做什么?别扯什么国人最看重土地之类的瞎话,若是不赚钱,一个劲儿的白瞎银子,再怎么强大的传统都会消亡。
其实这个年代,除了远洋贸易,最赚钱的就是种地了。
很多豪门大族,家中都是几千上万顷的地。
收成有多少呢?这个说不准,碰上灾年,甚至是入不敷出,白白的往里面搭上了牲口耕牛的钱。但是若是大好的年景,一收就是几十万上百万石的租子,这些粮食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正因为有了这丰厚利润的刺激,所以那些有权势的人家才拼命兼并,积攒雄厚的资金,然后开钱庄,当铺,丝厂,大车店等等,多方取利,但就其根本来说,还得落在耕地上。
今日连子宁出来巡视庄子,戴贤自然便是也跟着了。
连子宁笑道:“老戴,劳你给梁王殿下说说,咱家多少地。”
“瞧您说这话,太客气了不是?”戴贤笑道。
他转向梁王,先是见了礼,然后指了指那大石碑,笑道:“好叫梁王殿下得知,从这石碑开始,一直到五十里之外,都是咱们家姑爷的地产。当初镇远府初建的时候,咱们家就有两万顷土地,之后陆陆续续的,又开垦了一万顷,还把三处湖泊,八条河,两处山林给阔了进去。”
梁王听了却是一哂:“武毅伯,这武毅军所辖之地面,都是你的私产。你以公肥私,占了这么多土地又不缴纳赋税,岂不是损了自家的利?”
“梁王殿下误会了。”连子宁摆摆手:“我武毅军辖内,无论有无官职,有无功名,是何身份,只要是家中有田有地,田中有粮有米,都是要缴纳粮食的。本官这地里的税,一分都免不得。不瞒您说,去年秋粮赋税,光光是本官一家,就缴纳了四百多万石,可是结结实实,分毫不差啊!今儿个上午领着你们去看的那几处大仓库,里面装着的,都是我这一家缴纳的粮食。”
听完连子宁说的这话,梁王当真是震惊了。
一个人,手握如此权柄,在松江南北这千里大地上说一不二,当真是比皇帝还要皇帝,为所欲为。而且从他对军队和手下文官的控制力度看,简直是无人可以制约,甚至连规劝的资格都没有,他凌驾于一切之上。而这么一个人,在拥有这等权力的基础上,竟然还能克己自省,克制自身的欲望,以身作则,当真是极为难得的了。
他上下打量了连子宁几眼,叹了口气,由衷到:“城璧啊,京中不少人都说,你是幸进,若是没有父皇的赏识,只怕现在还是京城一白丁。只是现在本王算是知道了,你这等人杰,放在何处,都是要出头的。读书则进内阁,统军则是大将。别的咱都不说,单单是你能令百姓士绅一体纳粮,本王就佩服你!这可是咱们国朝多少次要大改都改不过来的!”
连子宁自然看得出来梁王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默然半响,淡淡一笑:“这些人贱,他不听话你便杀,杀的人多,自然无人反对了。”
顿了顿,他忽的一声笑:“我这话也是风凉话,国朝改革可是不易,阻力太大,松江这边儿,就好办的多了。”
梁王叹了口气:“谈何容易啊!”
连子宁淡淡道:“顾虑太多。殿下难不成当真信了那些文官儿的话,官绅一体纳粮当真就能动摇国本?”
他冷冷的嗤笑了一声:“全是扯淡!”
梁王不由得默然。
再抬眼间,庄园已经到了。
阿依苏荔带着一干伊尔根觉罗部的人已经在那里迎着了。
见了连子宁等人过来,便是盈盈拜倒:“奴婢见过主子。”
这女子今日穿了一身儿大红色的长裙,依旧艳丽,成熟魅惑到了极致。
连子宁瞧见他,心中便是怦然一动,只觉得一阵火烫烫的。再看到她,脑海中不自觉的便浮现出那丰乳肥臀,媚眼如丝的情状,只觉得小腹中一股热流涌过。
距离上一次差不多也有一年了,这美妇的滋味儿,可是许久未曾尝过了。
他翻身下马,虚虚一扶:“夫人请起。”
“谢过主子了。”他本是虚扶,阿依苏荔却是一摁他的手站起身来,小手指头还在他的手里挠了一下,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连子宁觉得她的眼神中颇有些幽怨的意思。
他收住心神,笑道:“来,为你介绍介绍。”
他指了指梁王:“这位是此次前来镇远府宣旨的钦差天使,皇二十六子梁王殿下。”
“殿下,这位乃是伊尔根觉罗是族中长者,也是我武毅军第二军参将努尔哈赤的母上。”
眼神儿一从连子宁身上挪开,阿依苏荔便是脸色一正,淡淡一笑:“化外之民阿依苏荔,见过梁王殿下。梁王殿下乃是天潢贵胄,小民等今日一见,当真是有幸三生。”
她在床上骚媚起来的时候,放荡妖冶,而现在却是多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圣洁,这种对人对己截然不同的态度,也是让连子宁很舒服。
便是像梁王这等眼光,也是不由得为止失神片刻。
在他这个角度,阿依苏荔和连子宁的小动作,正好是尽收眼底。他不由得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心中竟还有些羡慕,这位武毅伯爷,还当是不负风流之名啊,不但家中娇妻美妾许多,竟然在外头还养着这么一位美艳透顶,让人一看便是食指大动的熟妇。
不过他不缺女人,自是不愿意惹得连子宁不悦,一摆手,带着几分自矜,淡淡道:“夫人请起,无需拘礼。”
一行人进了庄园,这庄园就跟个规模大点儿的村落也似,建筑物并不整齐规整,而是错落有致的分布着,都是青砖瓦房,房前还都用篱笆圈了,里面养了鸡鸭猪羊,有的就在路边,开出来一畦菜地,里面种了些时令蔬菜,碧绿一片,煞是喜人。
这里,便是伊尔根觉罗部和一些田庄管事人家居住的所在。
他们现在都已经安定了下来,家家户户都有不少的田地,有的人家还有男丁在军中,每年也是能带回来许多银两,因此日子过得都是很不错。去年来的时候还是土坯房,今年就成了砖瓦房了。
这种变化甚是可喜。
听说主子来了,部落里面的男女老少都是出来拜见不提的。
众人的马匹马车自有人去照料,苏荔领着众人往里面走去,很快便是到了连子宁的别院。这别院也扩建了,前后五进的大宅子,足以容纳数百人。
若不然的话,这些人还真是装不下,主要是梁王难伺候,不但要上房,还得独院儿。
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不早了,到了地头儿,更是已经黄昏。
这房子每日都有打扫清洁,是极干净的,到了之后苏荔便是着人安排他们各自住下。
连子宁的住处在西跨院儿,乃是最靠里最安静的所在。
苏荔却是随着他过来,为连子宁推开门,笑道:“主子,您进来瞧瞧,今年您这别院翻修,虽说卧房也平了,但是您卧房里面的家具什么的,奴婢却都是着人搬到这边来了。”
连子宁进去一看,果然适合自己去年的卧室一般无二,连家具的摆设都一样。一水儿的花梨木,细腻的纹理在灯光下很是柔和。天气转热,厚厚的波斯地毯已经撤了下去,地上是干净的水磨青砖,一张拔步床最是显眼不过,旁边还有梳妆台,镜子等,旁边一个小门儿,通着浴室,马桶也放在那里。
他微微一笑:“你倒是有心了。”
却没听见回应,连子宁微微错愕,然后便是感觉到腰被两只纤纤玉臂抱住了,后背感觉到了两个极富弹性的巨大柔软,然后耳边便响起了苏荔咻咻的粗重喘息声:“主子,可想死奴婢了。你也真是狠心,把人家弄得那般爽利,便一去也不回,让奴婢可是好等,足足一年的时间,也不知道过来瞧瞧。”
这一番话说的连子宁心中一阵阵的邪火儿便是窜了上来,下体已经是坚硬如铁,他蓦然回头,眼睛盯着苏荔:“你这个骚狐狸。”
苏荔却是不生气,她轻轻的舔了舔嘴角儿,媚眼如丝的撩着连子宁,轻声道:“若是主子不喜欢奴婢这骚狐狸,又怎地这次连夫人都没带,自个儿就来了?”
说着,她瞟了连子宁一眼,原地一转,外面那长裙便是堆在了脚下,露出里面的美肉。
她里面竟然只穿一件儿肚兜和一件极小的亵裤,白嫩嫩的大腿和胳膊都露在外面,在灯光下闪烁着莹润的光芒。
肉光致致,诱人之极。
“你在玩儿火?”连子宁盯着他低低喝道。
“没错儿,奴婢就是在玩儿火!”苏荔丝毫不畏惧的盯着他,眼中似乎有火焰在熊熊燃烧:“奴婢知道这是玩儿火,稍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给烧死!可是见了主子,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就想和主子上床,就想要……”
她轻轻舔了舔嘴唇,声音沙哑道:“奴婢什么也不求,只求被主子压在床上,狠狠的操干……”
连子宁再也忍不住,回身速度极快的关上了门儿,然后一把抱起苏荔,狠狠的扔在了床上。
她的身体烫的吓人。
苏荔吃吃一笑,整个跪趴在床上,细细的腰肢陷了下去,丰臀高高翘起。
那亵裤跟后世的丁字裤差相仿佛,前面是一块小小的不到巴掌大的布片,而后面,却只是一根细细的布条,这会儿,那根顶多一指宽度的布条已经深深的勒入到了苏荔的两瓣儿硕大的肥臀之中,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儿。
苏荔腰一扭,那两瓣儿丰臀便是在空中画了一个圈,顿时荡起了一片雪白的臀波。
连子宁只觉得自己鼻血都要喷出来了,他大步走到床边,衣服已经脱尽了,伸手轻轻的把那布条儿往旁边儿一拨,然后便是挺枪狠狠的往前一刺!
“啊!~”苏荔发出一声爽利到了极点的尖叫。
第六四七章 贪腐
前院儿客厅,灯火通明。
连子宁正设宴款待梁王一行。
人不多,客人只有梁王和崔婉容,而陪客,则是连子宁和苏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