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五十年 第86节

  不出连子宁所料,不过是巳时中(上午十点),便有剧烈的马蹄声奏响,无数白袍军,滚滚而来!

  而迎接他们的,却是已经休息完毕,精强马壮的五千五百官兵精锐!刀枪如林,森严如壁!

  位于队列最前面的张耕和戚继光,看到那严阵以待的官兵大军,尤其是看到大军之前猎猎飞扬的‘武毅军总统连’大旗之后,脸上都是无比的精彩。张耕面沉如水,戚继光却是苦笑,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暗叹一声:“这几日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些变数,原来这变数便是应在他身上!此人难道当真是我的克星,每一次算计,都让他正正识破?”

  而那些白袍军,自从宁津县大战之后,便是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一般,本次本来以为只需要逃窜就行了,却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看到了拦路的官兵,顿时便是起了一阵巨大的骚乱。而那些刚刚被征入军中的新兵蛋子,更是不堪,有的竟然已经是打马往后缩,带的白袍军原本还算严整的队列立刻是变得乱哄哄的,人头攒动。

  所幸白袍军的基层军官力量还在,上一次大战,除了熊廷弼和唐奕刀两个打仗不要命的陷入重围被擒之外,其它的白袍军千户百户大部分都逃了出去。而除了那几个近乎全军覆没的千户所,其它的千户所战斗力还算是保持的很完整。

  军官们不用吩咐,便是大声吆喝着,拳打脚踢的维持秩序。

  而隶属于张耕的亲卫队,则是擎着雪亮亮的大刀片子绕着军阵疾奔,看到有那逃兵,立刻就是上前一阵砍杀!很是杀了几个人之后,见了鲜血,所有人都畏惧了,秩序立刻就稳定下来。

  张耕和戚继光身边簇拥着的,还是当日的那些大将,除了没有了熊廷弼和唐奕刀以外,一如当日的那场大战。而身后的大军,一万三千大军,比当日也并不少多少,而要面对的官兵,却只有对面那不到六千骑!只是他现在,面对着对面不到自己一半儿的官兵,却是觉得心里一阵慌乱,更不知道如何做才好。

  事实上,不单单是他,其它的白袍军将领乃至士卒,看到对面之后的第一反应,多半都没有想到一个‘打’字!

  白袍军的精气神,已经在当日那一战之后,被打的所剩无几了。

  那场大战,实在是太惨了!

  站在张耕身边的,还有一个生面孔,这是一个灰袍汉子,身材高大消瘦,满脸豪气,只是看着他,便能觉出一股英雄落拓之气扑面而来。他衣服袖子处,绣了一朵雪白的莲花,不消说,这自然就是白莲教派来和白袍军联络的人了。

  这灰袍汉子取出一个千里镜,往井陉关的方向看去,看了一会儿,向张耕恨恨道:“关楼上打了旗语,官府妖兵察觉了咱们的计划,突然出手,意欲强行夺关,关上咱们的人不得不提前发动。妖兵断了铁索桥,他们无能为力。”

  张耕脸色越发的沉了,戚继光却是叹口气:“对面的连大人,是个明白人啊,他若是没想到这一步,那才是奇怪呢!”

  张耕目视戚继光,问道:“军师,咱们是打,还是怎么?”

  其他人也都把目光投向戚继光,现在这个足智多谋的军师算是他们的主心骨了。

  “自然是打!”戚继光断然道:“咱们比官兵早出发了足有半日之早,再加上都是轻骑,一人双马,速度更快,虽说为了避开官兵耳目而饶了不少路,但是速度已经不满。而这些官兵,比咱们还早到,定然是一路亡命狂奔,此时定然已经是人困马乏,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那灰袍汉子插口道:“军师恕在下不明白,他们此时人困马乏,咱们便不是么!”

  “唐旗主说的是,但是,不要忘了,咱们人多!”戚继光向那唐旗主解释了一句,便向张耕道:“大首领,在下建议,此次与官兵作战,以缠斗为主,派上若干千户所,与之缠斗,耗费体力,然后撤下来,重新换一批人手上去。”

  张耕点点头:“便依了军师计策。”

  说罢,便命令道:“何老猫领甲字千户所、丙字千户所,张三元领丁字千户所,酉字千户所,杨虎,领辛字千户所,丑字千户所,前去迎敌!”

  “是,大首领!”三人和其他三个千户所的千户出列领命,然后便去整理部队了。

  何老猫三人,虽然屡次在官兵手中败北,从无胜绩,却也因此而总结了大量的战斗经验,堪称屡败屡战的典范,不是张耕不想用别人,而是熊廷弼和唐奕刀被俘之后,除了他们之外,军中实在是没有能打的战将了。

  白袍军的部队刚刚出动,对面的官兵却已经有动静了。

  只见对面骑兵大阵中,分出来一支队伍,人数约在千人上下,大红色的披风,烂银板甲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耀目的光芒,让张耕等人脸色剧变。

  这支军队,正是带给白袍军众人无数噩梦的一支骑兵,当日大战,对方以一千人对阵双倍之白袍军,却是砍瓜切菜一般,将白袍军杀的毫无还手之力,尸横遍野!回去之后,张耕遣人多方打探,才知道原来这支精锐无比的铁骑,竟然是那寿宁侯爷的家将私兵!

  连子宁和戚继光打的也是同样的主意,几次大战,他利用一切的时间来汲取知识,充实自己,来增加实战经验,提高自身的眼界和战场洞察力。不得不说,连子宁实在是那种天生适合生存在战场上的人物,此时他的眼界,已经是和刚刚离京南下的时候,有了天壤之别,一眼就看到了白袍军最大的弱点所在。

  “诸将,白袍军远道而来,疲惫不堪,而且看他们队列,至少万人大军,想来是强拉了不少壮丁入伍,军中有大量新兵,反倒不如人数少些但全是老兵更好。白袍军此举,无异于自掘坟墓,咱们只要是派出一队精骑,冲垮其阵列,白袍军不战自溃!”连子宁扫视了一眼众人,笑道:“哪位愿意,给咱们摘个头彩?”

  “末将愿往!”连子宁话音刚落,康律便是出列,他哈哈一笑:“当日未曾杀的爽快,今日刚好与白袍逆贼一见真章!”

  连子宁点点头,叮嘱道:“注意,冲击白袍逆贼的右翼。”

  “是,大人,末将醒的!”康律应了一声,便带领本部人马出列,不过他并未把张燕昌的亲兵全都带上,而只是带了一千人。

  康律率领一千大帅亲兵已然是开始缓缓加速,一千骑兵,摆成一个巨大的突击阵型,向着白袍军的阵地冲去。两军之间的距离约有千步之遥,这个距离,足够双方骑兵绞杀了。一千骑兵,骑得都是关外出产的高头大马,人马皆批重甲,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个的钢铁堡垒,汇成一道钢铁洪流,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向白袍军当头压下来。

  康律率军开始冲锋之后,连子宁又道:“唐将军,你率领剩余一千亲兵,时刻准备!”

  这么快就要面对旧主,说不得还得兵戎相见,唐奕刀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终究还是应了声是,整顿剩余的大帅亲兵去了。

  张耕大惊失色,赶紧下令何老猫率领两个千户的兵力迎上去,虽然知道就算是自己的两千人也绝对不是这一千虎狼的对手,但是能挡一时就是一时。只要是顶住一阵儿,和他们缠杀起来,再派上优势兵力上去围堵,说不定还能把这一千精锐给留下来!

  那灰袍汉子皱了皱眉头,神色间略有些不屑:“这便是被这些白袍军传的神乎其神的连子宁?也不过如此而已,竟然派一支孤军冲阵,岂不是送死么?这些泥腿子,最爱夸大其言,教主信不过咱们自己人,反而指望他们能成事?”

  戚继光拧着眉头,脑中灵光一闪,骇然道:“大首领,赶紧让何千户撤回来!官兵不是想冲阵,是想冲咱们的侧翼!”

  但是,已经晚了!

  此时何老猫率领的两个千户已经是向冲过来的康律所部杀了过去,两者的距离,已经是不过二百步!

  而就在这时,康律身边的旗手使劲儿的摇晃着手中大旗,在这一刻,这些寿宁侯府苦心培养十几年的精骑展现了他们极高的控马技巧和战阵组合的娴熟性,他们之前一直压着战马的速度,使其不能以高速奔驰,他们的整个阵型,本来是如同一道笔直的利剑一般向北,直插白袍军大阵的正中央。而此时,却是整个队伍,却是毫无征兆的陡然间折向东北方向,刚好和斜冲过来的何老猫所部划了一个漂亮的平行线,隔着数十步的距离。

  “放箭!放箭!”何老猫气急败坏的喊道,他们的命令被一层层传下去了,士兵们立刻张弓搭箭。

  上一次大战之前,戚继光苦心培养的五千弓手,几乎全部死在战阵之中,之后几日,虽然又是培养了一批,但是成果却是很不理想。

  只听到一阵仙嗡仙嗡的弓弦震动的嗡鸣,上千人同时射箭,两千多支利箭组成了一片乌云,发出了咻咻的密集破空声,向着康律所部压了下来。

  何老猫对这一次的齐射还是抱有很大的期望的,但是结果却是让他瞠目结舌。

  白袍军的弓手准头差也就罢了,这等齐射也不需要准头,但是关键的是臂力弱,弓力也弱,箭簇也不够锋利沉重,这些向下作坊仓促制造的粗劣产品,比之官兵的弓箭差了很多,射程不过是四十来步。有很大一批羽箭在还没到官兵的时候就纷纷落地,插在空地上。而那些密集而下的箭羽,也没给这些精锐造成多大伤害。他们低着头,让宽大的钢制宽边大帽子遮住了头颈乃至肩膀的位置,而人马身上都披着重甲,羽箭射下来,打在身上,只能发出一阵叮叮的金铁交鸣声,然后便是被弹开。

  这些不怎么合格的轻骑兵,此时面对不折不扣的重骑兵,能够造成的损失实在是有限。一轮箭雨下来,这边儿只损失了十来个人,这些倒霉鬼都是坐骑被射中了没有遮拦的马眼或者是被射中了脖颈子,翻身落下马来,瞬间被踩成肉泥。

  康律眼中已经是有烈焰熊熊燃烧,若是可能,他恨不得转过身,将这些白袍军杀个精光,但是此时显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一千精锐丝毫不停,很快就来到了白袍军的右翼!

  而随着他们的到来,白袍军的右翼便是一阵慌乱,士兵们推搡着,战马不安的打着响鼻,竟然不知道如何应对。

  “连大人所言果然不差,这白袍军的右翼,便是一群新兵蛋子,丝毫没有战阵经验的!”

  康律一摆手,又是一个神龙摆尾的漂亮拐弯,一千亲兵精锐向着白袍军的右翼狠狠的插进去!

  距离白袍军还有百步的时候,康律纵声大笑:“兄弟们,让这些逆贼也见识见识咱们的箭术!”

  “是,大人!”上千人轰然应诺,纷纷取出弓箭,张弓瞄准。

  

  第二五一章 浴血井陉关——白袍末路

  

  衡量一支骑兵的战斗力,不外乎就是骑射二字而已,骑,是指骑术,近战能力,说白,则是指的是机动能力和近战战斗力。射,则是箭术,远程的作战能力!二者兼备,才是合格的骑兵,历史上的蒙古铁骑,便是将这二字演绎的极致的军队。可以不携带任何辎重昼夜兼程十余日,奇袭数千里,吃喝拉撒都在马背上,与敌人硬碰硬的砍杀,也能边骑边射,玩儿放风筝的战术,将敌人活活吊死!

  而这些张燕昌的亲兵,这方面自然也不逊色。

  他们用的弓,比兵部府藏的更好,都是一石多的强弓,借助马力,射程可以达到百步多。而且箭簇都是精铁打造,极为的锋锐。

  一千名骑士,张弓搭箭,箭雨落下,像是死神的呼啸。

  比起刚才白袍军的射击,他们的准头就强多了,借助马力,箭雨全部落在白袍军的头上。强弓的力道极大,再加上从天而降,又是加了一层力道,而白袍军一身布衣的防御力也是聊胜于无而已,一片惨叫声中,数百白袍军被射死,纷纷从马上跌落下来。右翼的白袍军,顿时是缺了一小块儿。

  接下来,又是两轮密集的箭雨,死在亲兵们强弓攻之下的白袍军,足足达到了上千之数!

  上千人的伤亡,对于白袍军而言,并不算是一个多大的数字,但是最重要的是,这些人的死亡,引发了右翼新兵的骚乱。这些从来没有经历过战阵的新兵蛋子们,做出了人类最本能的反应,他们哭喊着,满脸恐惧的,策马狂奔,向着本阵的方向冲击过去,因为他们认为,在那里能够得到自己人的庇护。

  这些刚刚放下锄头或者马鞭,或者什么其他东西,拿起刀枪来的白袍军,别说没经历过实战,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甚至是从来没见过血的!指望一群没见过血的家伙有多么强大的战斗意志,无疑是天方夜谭。面对那些像是一个个钢铁堡垒一般,急速冲杀过来的凶神恶煞,他们压根儿就没有提起一丝抵抗的意志,任凭这将官如何打骂甚至是杀人,都是无法阻挡,他们就像是见到了狮子的斑马群,轰然四散。

  这才是人类最本能的反应。

  面对这些未战先溃的对手,许是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弱的敌人,康律等人竟然一愣,然后才是满眼通红,紧紧地抿着嘴,挥舞着手中的长矛、铁骨朵等利器杀了上去!

  一方溃败的时候,是最利于对方砍杀的,逃跑的士兵根本毫无战斗意志可言,连一丝反抗的心思都没有,就像是杀猪宰羊一般被肆意砍杀。

  如同虎入羊群一般,白袍军溃散的右翼被官兵轻松的、狠狠的插进去,这一刻,数以百斤计的鲜血喷涌而出,当然,都是从白袍军的体内。这些白袍军就算是正面迎敌,拼死力战都不是对方的对手,更别说此时把后背卖给敌人。

  刺击!刺击!劈砸!劈砸!

  所有的官兵几乎只是在重复着这两个动作,轻松无比的掠夺一条条的性命,根本没有任何的阻挡,真真正正的砍瓜切菜。如此轻松,都让他们感觉到一丝不适应,但是手上的武器,却是丝毫不停。

  十几息之后,他们已经突入进去百多步,至少斩杀了两千白袍军!而整个白袍军的右翼,已经是濒临崩溃!后面袍泽一声声的惨叫声,更是驱使着无数的新兵向前狂奔,狼狈奔逃的他们不断的冲击着其它的队列。

  而拜这些新兵所赐,本来都是由老兵构成,稳如泰山的中军大阵,也是有了不稳之势。这些新兵不敢和自己身后的凶神恶煞交手,却不会畏惧这些朝夕相处的袍泽,他们大声喊着怒骂着,撕打着,甚至有的已经拔出腰刀恶狠狠的砍向了面前的拦路者。

  这一刻,人性的丑恶暴露无遗,为了抢得一线生机,自相残杀开始了。我不需要比后面的那些凶神跑得快,我只需要比你跑得快就行了!

  从官兵与何老猫等人错身而过,到现在杀入白袍军阵地,不过是极其短暂的时间而已。

  短的让人瞠目结舌,短的让人无法反应。

  白袍军的领导层缺乏大战经验,缺乏应变能力的缺陷此时暴露无遗,他们竟然陷入了集体的失声之中,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如何应对。

  最快反应过来的,还是张耕!

  面对杀入自己腹地的官兵,张耕连连下达命令,急忙调集兵力前去围堵,但是已经晚了!大量的募集新兵并且不加以最基本的训练的恶果,此时暴露无遗,老兵们被新兵们冲乱了阵脚,别说是去围堵官兵了,现在就已经是自顾不暇!

  戚继光痛苦的捂住了脸,心中升起一股重重的挫败感,他没有想到,连子宁竟然不顾马力,不顾体力,主动冲阵!这一奇诡的变阵,让向来讲究堂堂之阵,正正之师,战场之上无阴谋的他一下子乱了阵脚。

  但是毕竟是大将之才,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指着那灰袍汉子道:“唐旗主,你们带来了几门碗口铳是不是?”

  那唐旗主也手足无措,听到他问,本能的便点点头。

  “好,现在立刻带着你的人,赶到官兵前面去!架上碗口铳,阻他们一阻!”戚继光已经顾不得越俎代庖,大声道:“我带着五百骑兵,护送你们过去,给你们开路!”

  “碗口铳能成么?”唐旗主犹豫的问了一句,那些官兵如此厉害,为这些白袍军去拼命,他很是有些不情不愿,更别说,这几门碗口铳乃是教中留存无几的火器,保留在旗中,很是珍贵,这次带出来也是以防不测的。

  戚继光看出了他的心思,厉声道:“唐旗主,若是我白袍军折损在此,只怕你回去之后,你们教主也饶你不得!”

  那唐旗主咬咬牙:“那就听军师一回!”

  戚继光领了军令,立刻带着五百名精锐的白袍军迎向了官兵,只是此时他们面前全都是惊慌失措的新兵,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又如何能冲的过去?

  戚继光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寒声道:“杀!凡有阻路者,一概杀无赦!”

  他的命令让周围的白袍军惊呆了,都傻愣愣的看着他,戚继光怒声道:“还傻愣着做什么?听命行事!”

  在他的积威之下,这些白袍军终于是举起了手中的刀,向着面前的袍泽,狠狠的砍了下去!

  杀第一个的时候还有些犹豫,杀第二个的时候就已经很顺手了,手中刀饮满鲜血之后,下手也是再不留情。

  就这样,戚继光带着这五百白袍,硬生生的从自己人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此时官兵距离他们还有五十步之遥,只得庆幸的是,他们的推进虽然依旧是无可阻挡,但是速度已经减慢了许多。

  “快!”唐旗主大声招呼着自己的手下。

  二十来个白莲教徒下了马,从马背上取出五个一摸一样的大匣子,然后从里面取出五个物事来。

  这五个物事长约两尺,碗口粗细,看上去像是个被截短了的巨棍,浑身黑沉沉的,似是铁铸,周身加了七道铁箍。看来就是那唐旗主所说的碗口铳了。

  那些教徒把这五门碗口铳固定在地上,炮口朝着官兵的方向,这碗口铳炮头由两只铁爪架起,另有铁绊,放在地上,那两只铁爪看上去就像是虎爪一般,整个形态,宛如猛虎蹲坐,看起来虎虎势势,煞是威风。

  他们又取出大铁钉从碗口铳的尾部钉进去,将其牢牢的固定在地面上。

  然后便是取出一大包东西,打开之后从炮口塞进去,这是百多个指节大小的小铅子,比五雷神机所用的略小。把小铅子塞进去之后,又是往铳口里头放了一个拳头大小,看上去足有数斤重的大铅弹。

  此时,官兵据此已经不过三十步,他们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正加速杀来!

  唐旗主断声道:“放!”

  他声音也有些颤抖,这玩意儿虽然已经在教中保存时间很久了,演练起来也是威力无穷,但是毕竟没有真正见过阵仗,他心中也有些忐忑。

  只听得齐齐的一声轰然巨响,五门碗口铳在这一刻同时打响!!

  刹那间,如雷的蹄声和呼喊都惨叫声被这碗口铳的响声压住,好像天地间都震动了下,正在急速冲锋的骑兵队好似是撞在了一面坚固的墙上,突然间,便是停了一停。

  五门碗口铳,装填的全部都是霰弹,五百多个指节大小的小铅弹在这一瞬间狂暴的飞出,带着恐怖的高温和巨大的动能,组成了一道密集的钢铁风暴,狠狠的罩向了官兵。数十名冲在前列的骑兵被打翻在地上,厚重结实的板甲在这个距离上也无法抵挡碗口铳所赋予的巨大动能,有的人被打成了筛子,有的人被打的肢体残缺,而坐骑丝毫不能幸免,这些碗口铳的霰弹并非是散射,笼罩的可是一个面。

  瞬间,刚才还是所向无前的亲兵们,前面死伤惨重。而后面的受了惊,战马处于危险的本能,便是把速度降了下来。

  数十名骑士,连人带马都被打得千疮百孔,直接死了的还好,没死的那些,躺在地上痛苦的惨嚎着,呻吟着。

  停下来的骑士们,目光呆滞的看着这些痛苦呻吟的袍泽,被巨大的炮声轰击,竟然一时间缓不过劲儿来!

  “还愣着做什么?杀!杀啊!”康律嘶声大喊着,刚才开炮的时候,他被几个亲兵护卫在身后,并未受到波及,此时看到袍泽惨状,顿时目眦欲裂,眼角都要渗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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