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五十年 第89节

  “呸!真他们晦气,你们心里有气儿,别跟我撒啊?我算哪根儿葱?”

  徐富贵一腔怒火,偏偏张燕昌在这儿,他还不敢发泄,只得在心里狠狠的骂着。

  “连大人恭喜啊!”见到连子宁过来,徐富贵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嗨,公公一路辛苦了!”连子宁笑着拉过徐富贵的袖子,一叠银票便是递了进去,笑道:“这些同僚,都是些耿直汉子,若是有得罪之处,在下在这儿替他们赔罪了!”

  “连大人您这是什么话啊?”摸着手里厚厚的一噶银票,徐富贵眼泪差点儿下来,死死的攥住不撒手:“您跟他们可不一样,这些军汉粗鲁不文,连您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别跟他们扯一块儿,丢人!”

  连子宁把他引到一处偏厅之中,两人落座,上了茶水,徐富贵古登古登喝了几口,哈了一口气,想想要不是连子宁,连口水都合不上,心里又是一阵委屈。

  连子宁沉吟片刻,旁敲侧击的问道:“公公,您在内廷之中,可知晓,这一次的封赏,为何如此?如此?”

  却是算是怪异,若是连子宁属于山东都指挥使司的官儿的话,那么让他镇守此地,倒是也不奇怪,大明朝几百上千个卫所,分居各处,都也有守土之责。但是问题是,连子宁是兵部直属的官儿,手下这些兄弟,根子都在北京城!

  徐富贵笑笑:“奴婢地位低下,哪儿能知道这些?现在咱虽然已经调到了御马监,但是品级还低着呢!”

  

  第五卷 提督六县镇守兼理马政衙门

  第二五四章 为官一任 造福一方 黔首黎民 我之父母

  

  “御马监?”连子宁道:“在下和御马监提督太监刘老公还有一面之缘来着。”

  “哎,您不说这个我还想不起来!”徐富贵一拍大腿:“瞧我这记性!咱来之前,刘老公还专门叮嘱过我,要和大人您说几句话。”

  “哦?请说!”连子宁立刻意识到这几句话的重要性,凝神静听。

  “刘老公说,连大人您打的那几仗,是很漂亮的,非但朝中大人,皇上也看在眼里。”徐富贵细声细气儿道:“只是您太过年轻,窜起太快,未免根基不稳。这次的差事,却不是您后头那位大人安排的,皇上下诏之前,也没传唤别人。”

  连子宁认认真真的听着,唯恐放过一句,因为他知道,刘吉祥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是有可能决定自己的前程命运。

  听完之后,他把这些话在心中自信思忖,却只从中品出了四个字——简在帝心。

  “看这个样子,这一次戴大人并未从中使上什么力,而是皇上自己做的决定,把我放在这里,便是因为我根基不稳,要在这儿晾上我个一年半载的,以免其他人非议。想来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连番胜仗,引起了这位至尊的注意吧!简在帝心,嘿嘿,简在帝心。”

  连子宁想通关节,心中便有些雀跃。

  在这个年代,无论谁知道那位天下至尊会关注着自己,都是差不多如此。毕竟这四个字不是单纯的说说而已,而是会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升官更快,得到的好处也更多一些。

  连子宁道:“徐公公,回去之后还烦请跟刘老公言语一句,大恩不言谢,过不了几日,定有好礼送上。”

  他知道这一次欠的人情可是很不小,不是一句话能够答谢了的,便打定主意过几天安顿下来之后便要派人回京,那边儿,终究要有人操持。至于刘吉祥的善意,他自然明白,这是一种投资,能和以为内廷大佬搞好关系,自然也是连子宁所愿。不过,这种关系,是要靠着大量白花花的银子来维持就是了。

  ※※※

  乐陵县外,十里长亭,连子宁正在送别陈大康。

  此时已经是深秋时节,将要入冬了,入目便是一片深邃辽远的枯黄,天高云淡,平添一份凄凉。

  数千大军排成整齐的队列等在路边,看着他们的指挥使大人在和昔日的武毅军总统,现今的六县镇守连子宁把酒话别。

  “好了老弟,便送到此处吧!再送下去,遮莫要一路送到真定府不成?”陈大康哈哈笑道。

  连子宁也不是那矫情之人,摆摆手,旁边亲兵送上漆盘,一壶酒,两只酒杯。连子宁满满的到了两杯竹叶青,端起一杯,笑道:“小弟在此祝陈老哥一路顺风,仕途坦荡,他日再见之时,补子上换成狮子的好。”

  陈大康笑道:“得你吉言!这几日你是地主,下次再见,老哥请你喝酒!”

  两人碰杯,满饮了杯中酒。

  两人都是武人,礼数做到即可,也不罗嗦,陈大康翻身上马,回头向连子宁摆摆手,哈哈长笑一声,便是打马向西而去。在他伸手,神武右卫的数千官兵,紧随其后,滚滚西去。

  看着那远去的队伍,连子宁叹了口气,心中颇有几分怅然。

  他现在总算是知道了,古人为何依依惜别,盖因在这个时代,没有电话,没有网络,鱼传尺素,雁寄相思,交通极不发达,一次离别,真有可能便是众生再不得见。

  尤其是他和陈大康,都是有官身的人,更是身不自主,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

  身边一个亲兵打扮的瘦小身影凑到他耳边道:“老爷,人都去得远了,也该回去了。昨个儿六县的乡绅富户都已经到了,今儿个一大早就请见,现在只怕已经等得急了。”

  连子宁点点头,道:“走吧,回府!”

  数十亲兵簇拥着他,向着县城的方向风驰而去。

  那一日宣完圣旨之后,当晚设宴宴请天使,一番热闹,总算是把委屈的不行的徐公公送走。

  接下来几日,便是张燕昌向连子宁移交六县之地的管辖权,除了武毅军之外的其他各军,离开各县,而武毅军以百户为单位,则是分别驻扎进去,维护治安,宣示权威。

  张燕昌事务繁忙,此间事了,自然不会再做盘桓,吃过宴席,和连子宁约定了合伙儿做境外的生意之后,便带着自己的两千亲兵,回了京城。

  之后几日,各军分别离开,连子宁作为东道主,又是此次大战的最大赢家,自然要设宴欢送,几天下来,酒山肉海里头翻滚,苦不堪言。

  不过这日子,终于是结束了,除了神武右卫之外,其它各军都是已经离开。陈大康和连子宁谈的甚是投机,两人已经是成了忘年交,所以才多盘桓了几日,今日也终于离开了。

  此时,六县之地,已经只剩下了连子宁和他的武毅军。

  这几日,兵部和吏部的行文都已经到了济南府,然后由济南府转下来到了下面的各个州县。有了这些行文,提督六县镇守兼理马政衙门的合法地位,就算是确立了。而作为管辖六县之地的机构,偏远的海丰县自然已经是不合时宜,这些天,除了驻守各县的百户之外,武毅军大部分都已经转移到了乐陵县,而昔日的周府,现在也改成了六县镇守连子宁的驻跸之所。

  既然做了这个六县镇守的差事,而六县的守土文官还都没有派下来,连子宁自然就要暂时代理这些地方的政权,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传令各县,让各县有名望的乡绅富户,还有身具功名的秀才举人前来乐陵县。

  一行人很快便进了城,乐陵县的城墙乃是宋朝所建,当时这里还是距离边境不远之地,是以修建的高大巍峨。当日白袍军攻城,乐陵县令李法率领三班衙役还有城中百姓奋力抵抗,白袍军久攻不下便挖掘地道,城墙给挖塌了一块儿,白袍军便从这里杀进城中。现在那一段塌陷的城墙口,正有百来个劳工,爬上爬下的,旁边堆放着大量的城砖、米浆、黄土、草灰,正自休憩,忙活的热火朝天。

  一个小旗的武毅军正守在那里。

  进了城,一行人便放慢了速度,打马慢行,路上行人看到他们过来,纷纷避在路边,看向他们的目光中,却并不是畏惧和厌恶,多的,反而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间或有百姓跪在路边,向着连子宁砰砰磕头,大喊:“谢大老爷活我!”

  跪下的百姓越来越多,从城门处开始,连绵不断。

  一开始还是一个两个的,到后来,却是一片片的跪倒,整条大街上,除了他们一行,竟然再也没有站立之人。

  放眼望去,万人叩首,这是权力的滋味儿,让连子宁一阵阵的迷醉。

  他只感觉心里一阵阵的颤抖,止不住的浑身都轻轻哆嗦起来,脸上也能浮起了一片酡红。

  这一刻,他心中得意满满,但是转瞬之后,却又是悚然而惊。

  黔首黎民,便是历代统治者对他们的称呼。确实,与那些戴着华贵的软帽幞头,衣着鲜亮的贵人们相比,这些百姓或是只扎着简单地头巾,或是光着脑袋,只用软巾束发,乍看之下,他们是那么地卑微,而离的近了,看着那一张张黝黑的面孔,充满茧子地大手,因劳作而结实健壮的身形,纵然是跪着,却教身在马上的连子宁绝不敢生起藐视之心。

  正是他们,撑起了这个偌大帝国的脊梁。

  就在一个月之前,他们一手锻造了那支纵横鲁北的白袍军,多少子弟加入白袍,成了反贼的一员。而他们中又有多少人,是死在自己手上?但是此刻,他们却根本记恨自己,反而是向自己满怀感激的叩拜俯首。

  这些日子,连子宁收购各军缴获的粮食,又斥资从其他地方买了一批,发了下去。然后又延请工匠,修缮被白袍军破坏的房屋,发下棉被和柴薪,这些粮食并不多,只能让这些百姓勉勉强强,在保证不饿死的情况下度过这个严寒的冬天而已。棉被和柴薪,也只是让他们不冻死而已。连子宁认为,自己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在他的心中,自己治下的百姓,本就不应该被冻饿而死。

  但是他们,此刻却是在感激的叩拜,大声的祝福,感谢自己做的一切。

  连子宁听的越多,越是觉得心里发酸。

  中国的老百姓,实在是太好哄了。

  无论前世今生,每每读书读史,总也会心中慷慨激昂,立志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立志要为天下百姓做一番好事!但是做了官,有了权,有了钱,不知道从何时起,心中却已经没了那份执着,那份高贵!

  连子宁扪心自问,如此下去,便是你能出将入相,烜赫一时,又和历史上严嵩、徐阶等人有何区别?撑死不过是一个张居正而已!

  但是,连子宁知道,自己和他们,是不同的!

  旁边康素看着连子宁,轻声道:“老爷开仓放粮,种种善政,不知道能救活多少百姓,说是万家生佛也不为过了。听说现在不少百姓家里已经供上了您的生位了呢!”

  连子宁叹了口气:“国朝百姓,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只要不把他们逼到绝路,他们就会温顺的服从,任劳任怨。我不过是坐了份内的事儿,顶多是做的好一点儿吧,他们便如此感恩戴德,却是让我有些你惭愧啊!”

  连子宁眼光扫到路边,那儿一个老人正颤颤巍巍的跪着,一头花白的头发,却只穿着一件褐色的单衣,已经破烂不堪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连子宁叹了口气,下马,走到路边,将这老人扶起来,那老人看着他,嘴唇哆嗦着,显然是激动到了极点,想说什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连子宁温煦一笑:“老人家,你这么大的年纪,若要跪我,可是要让我折寿的。”

  说完,他解下身上的貂皮大氅,披到了那老者的身上。

  那老者已经是吓得呆了,看着连子宁,忽然两眼一红,两行泪珠便是涌出,一时间,已经是涕泪齐下,泣不成声。

  连子宁温煦一笑,上马,扫了一眼四周,扬声道:“诸位父老乡亲,本官连子宁,乃是六县镇守,为官一任,本官便要造福一方,让我治下的子民,都能安居乐业,丰衣足食!连子宁在此向众位父老乡亲保证,定然还大家一个青天朗朗!”

  现场先是一静,然后便是欢声雷动。

  

  第二五五章 拉拢乡绅二三事,我欲大权独揽!

  

  当连子宁到了镇守府的时候,门口一大堆乡绅已经在那儿等着了,他们在寒风中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一个个都冻得鼻涕冒泡,脸色发青。

  见到连子宁过来,除了几个穿着长衫,带着蹼头,书生摸样的还站在原地之外,其它一大帮足足有七八十号儿人跪倒一片,齐声道:“草民参加大人!”

  “好了!无需这些虚礼,都起来说话!”连子宁跳下马来,呵呵笑道。

  大伙儿哗啦啦站起身来,都在偷眼打量着这位现在,也可能是未来很长时间这片地区的最高主宰。大伙儿在来之前,都只听说这位连大人乃是一员赫赫有名的战将,手底下杀了几千的白袍军,刚毅狠辣,再加上又是少年得志,以未曾弱冠之年而居如此高位,定然是个不客气的。却都没想到,竟然就是这样一位脸上带着温和笑意的俊朗青年,看上去脾气好得很,说话也和气。

  连子宁瞪了那守门的小旗一眼,道:“怎么不请客人进去说话?”

  那小旗面露委屈,刚想说话,乡绅队伍中便走出来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者,高瘦清癯,穿着一身灰鼠皮裘,老者向着连子宁拱拱手:“大人莫怪这位军爷,是小老儿等不进去的。”

  “你是?”

  “小老儿孟繁谦,是利津县人氏,我等人数太多,和大人您对答未免不便,小老儿年纪大些,便给推了出来。”那老者孟繁谦笑道。

  连子宁这些日子的作为,大伙儿也都看在眼里,说句良心话,虽然有些收买人心的意思,但是却是也是做的为民所想的大好事!大伙儿都是明白人,心里头都还是有谱儿的,但是让他们担心的是,只怕这位大爷为了收买人心,这次把他们叫来就是要从他们腰包里掏银子。此次前来,大伙儿心情都是忐忑,毕竟之前让周兴波给折腾怕了,想不来吧,以后要在人家手底下过活,还不敢不来。

  大伙儿于是便共推出一个德高望重的,指望能在连子宁面前说上话,给大伙儿求求情,大伙儿合计着,只要是这位连老爷心别太黑,要的少点儿,大伙儿也就咬牙忍了!

  “哦?孟老爷子?”连子宁心里自然门儿清,他呵呵笑道:“山东孟氏,可是古之名族,老爷子家传渊源呐!”

  孟繁谦赶紧谦虚几句,连说不敢。山东孟氏,传承千年,乃是地方上一等一的大族,分出了不知道多少分支,利津孟氏,也是其中实力中上的一支。家资数十万不在话下,当年是黄河以北能和张家、宦家媲美的大家,白袍军肆掠以来,他们见机得快,早早的就携带细软逃到了黄河以南,此时回来,虽然损失了一些财物,但是元气未伤。

  一番寒暄,连子宁很客气的把这些乡绅都请到大堂中,给一些地位高的,德高望重的,身上有功名的看了座,上了茶水。连子宁回后宅换了一身常服,回到厅中,众人分宾主坐下。

  看到连子宁这般客气,大伙儿心里也都轻松了些。

  连子宁环视四周一眼,大伙儿眼睛都盯着他呢,顿时便都安静下来。

  “本官其实还要谢过诸位,此次白袍军大乱,各县守土文官被屠戮一空,到现在继任者也没派来。这些日子,各县能不乱,保的一个安稳之局,却是要多亏诸位了。”连子宁举起手中茶盏,笑道:“此处无酒,本官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

  “大人客气了!”

  “这是咱们理当做的,不敢当大人谢!”

  众人乱纷纷的应了,都喝了茶水。

  “这次把大家叫来,主要是为了三件事儿。”听连子宁顿了顿,大伙儿都是心道戏肉来了,赶紧把耳朵竖直了,就是生怕听到钱字。

  “第一件事儿,是要晓谕大家明白,本官是何等样人。”连子宁微微一笑:“这些日子,我武毅军在六县如何行事,大伙儿定然也看的分明,当知道本官如何行事。本官已经向朝廷上了折子,请免了今年的秋粮。你们中有些门路,应该也知道本官的根底,本官在京城也很有些生意,富甲一方不敢说,总是衣食无忧,是以钱这东西,看的很淡,总不会从百姓身上搜刮一分不义之财就是。本官可以在这里说的清楚,本官不会巧立名目让你们捐钱,更不会盘剥百姓,你们回去之后,大可以向百姓说开,安定人心。”

  众乡绅本来已经做好挨宰的准备了,却没想到连子宁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个个面面相觑,竟都有些不敢置信。这年头儿,还有不吃腥的猫儿?

  他们当然不知道,连子宁只吃大鱼,他们这些小虾米,却是不放在心上的。

  还是孟繁谦反应的快,起身道:“大人宅心仁厚,体恤生民,咱们代表六县百万百姓,在此谢过了。”

  连子宁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接着道:“第二件事儿,便是重开马政。”

  一说到这事儿,大伙儿顿时都有些色变,白袍军为何起事?为何起事之后声势如此浩大,几乎一夜之间便聚拢了上万人马?表面原因自然是山东民风彪悍,桀骜不驯,周兴波为官不仁,盘剥百姓,但是说到根子上,却是只有两个字——马政!若不是苦于马政,就算是周兴波再怎么周扒皮,他也没法子没由头儿盘剥啊!别说这次的白袍军起义,数十年之前那场声势更加浩大,几乎席卷整个中原的刘六刘七白袍军大起义,不也是因为马政太过于酷烈么?

  这个原因,朝廷知道,连子宁知道,他们这些乡绅,自然也知道。

  连子宁看众人神色,也唯有苦笑,他拧了拧眉心:“本官这衙门叫什么名字,大伙儿都清楚吧?提督六县镇守兼理马政衙门,马政,这是朝廷给本官派下来的任务。本官知道诸位心里想什么,但是,就一句话,马政,必须得重开!”

  “不过嘛,马政酷烈,本官也是知道的。”连子宁话锋一转道:“所以,此次本官自己做主,把各位请来,便是让各位参赞一下,拿出个章程来,免得到时候再把百姓给逼反了,本官也得人头落地。”

  底下一片寂寂,针落可闻,连子宁这话说的大胆,近乎诛心,他能说得,他们却不敢接口。只是却也却也觉得新奇,活这么大了,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事儿,大老爷自个儿不独断专行,反而是让大伙儿一块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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