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番话很是毒辣,一下子便把这圆脸青年孟令曲推到了众人的对立面上。
孟令曲身边还站着三五个人,打扮都是有钱人家的子弟模样,有一个便要反驳,被孟令曲给摁住了,他歉意的笑笑:“小弟不是这个意思,给诸位师兄赔罪了。”
说罢深深一揖。
那曲师兄见他态度放的极低,再加上现在的大事是对付连子宁,便也不再追究,心里却是冷笑,等此间事了,看我不整治的你死去活来!
重新开始讨论具体事宜,你一言我一句,煞是热闹。
他们这里吵闹的乱纷纷的,而在院子旁边一间静室中,几个五十来岁,眉毛胡子都白了的老头子却是在静坐喝茶,外面噪杂的声音不断传来,他们就只当没听见,脸上的表情都是云淡风轻的。
明季,县学是一县之最高教育机关,内设教谕一人,另设训导数人。训导是指辅助教谕的助手,而嘱托则是约聘教员。
这老几位,就是阳信县学的教谕训导和嘱托,都在这儿了。他们大都是举人出身,做到这个位置,岁数也都不小,平日里只以教书为业,却也不涉其它。
一个年轻些的终于是沉不住气了,把茶盏往桌子上重重一顿,道:“诸位,你们还不管管,这外头都闹翻了天了!”
“静!静!静!韩秀,平素修身养性的功夫,都到哪儿去了?”一个老者连说了三个静字,眼皮子度没撩一下:“要管?怎么管?今儿个早上县尊把咱们叫过去,那话里话外的意思还不明白么?你跟县尊对着干?”
一番话说出来,那年轻些的顿时哑口无言,其他几个只当没听见,眼观鼻鼻观心,宛如老僧入定。
那年轻些的训导脸涨得通红,终究是霍然起身,丢下一句话转身便走:“我反正是看不下去了……”
此时外面已经商议出了结果,一众秀才们乱哄哄的出了县学,却浑然没有发现,那几个家世比较好的同学,已经是悄然消失在侧门之中。
几十个秀才怀揣着打倒狗官连子宁,还六县百姓一个朗朗晴天,当然也是给自己争取月米的伟大梦想出了县学,来到了大街上。
阳信县城的县学地理位置很不错,就在县城的繁华地带,离得不远处就是县衙,当初白袍军乱的时候,还在这里喂过马。
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有摆小摊儿卖吃食的,有书画店,有卖笔墨纸砚的铺子,还有不少的茶楼酒楼,刚才县学之中人声鼎沸就已经很是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此时见大门轰的打开了,一群秀才吵吵嚷嚷的从里面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张的大纸,上面写满了大字,远远的也看不清楚。
见到有热闹可看,周围顿时便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大伙儿都抻长脖子,想看看这些秀才老爷们搞什么西洋景儿。
被众人的眼光瞧着,秀才们也兴奋起来,他们举着自己属下的大字报,向周围的百姓大喊:“各位父老乡亲们,六县镇守残暴不仁,为害乡里,和乐陵县令吴大亮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把乐陵县生员安家兴给屈打成招,要流放哈密卫!更要扣咱们秀才的月米,听说还要征收马税,向各位父老乡亲摊牌,这是把大伙儿往死路上逼啊!”
“此人便是周兴波第二!”
“那连子宁乃是个色中饿狼,见了漂亮女子便要据为己有,若是不从,便把你陷害下狱,污了你的妻子女儿!”
“学生不才,食国家禄米多年,当为朝廷分忧,当为国家除此大害!咱们现在便走上街头,斥骂那狗官连子宁,咱们还要去济南府布政使司告状,还要进京告状,乡亲们,你们也跟着咱们一块儿闹啊!咱们一定要把那狗官连子宁给赶下台!”
在这个时代,在这个读书人为尊的时代,一群秀才的号召力是极为强大的。同样的话,从他们嘴里说出来,跟从一个街头卖苦力的汉子嘴里说出来有着截然不同的效果,而民众,对有知识,有地位,能见官不跪的他们很是尊崇。事实也是如此,明朝历史上历次民潮之类的群众性事件,基本上都是他们捣鼓起来的。无论是万历四十四年赫赫有名的民抄董宅还是苏州抗税事件,实际上都是被侵犯了权利的读书人们带头儿挑起来的。
在这群秀才们看来,被自己这些人股东一番,这些百姓定然是会群起景从,跟随自己,把这事儿闹大!
但是让他们失望了,围观的百姓在听到了他们的鼓动之后,并没有激动、愤恨,而是脸上露出麻木、冷漠,甚至是鄙夷厌恶的表情。
秀才们在声嘶力竭的鼓动,但是百姓却是在不断的散去,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少,有那想过来看热闹的,被人拉住说上两句,立刻便是掉头而去,不来这边。
渐渐地,周围的人已经是所剩无几,有几个孩童还在凑热闹,被家里大人拖回去在屁股蹲儿上就是狠狠的几巴掌,教训道:“以后别跟这些白眼狼凑活,一个个都是狗娘养的!还增收马税,还摊派,当咱们傻么?”
街边卖老豆腐的老板,穿着破烂的黑棉袄,抄着手站在一边儿,一口浓痰吐在地上,骂道:“一群忘恩负义的狗东西,白袍军把粮食抢得一干二净,你们都要饿死,月米还是连大人从军粮里头省出来的!端饭吃饭,撂碗骂娘,良心都让狗吃了!”
远远的不知道从哪个小巷子里头扔出来一块儿土坷垃,正砸在说的口沫横飞的曲师兄额头上,登时给砸的红肿一片,一个稚嫩的童音传来:“俺娘说了,俺家的房子让白袍给烧了,是武毅军的军爷们帮着俺们盖起来的。俺们比你们有良心!”
一个穿着长衫的老夫子从旁边过去,摇头晃脑的叹气:“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怪不得人家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诚不我欺也!”
转眼间,大街上就剩下了这些秀才在这儿唱独角戏,一个个互相看看,都是傻了眼儿。
这时候,连子宁交好六县乡绅的好处便体现出来了,各县的乡绅掌握着实际的县以下的统治权和话语权,他们按照连子宁的吩咐,回来之后已经跟四邻百姓说的清楚,关于重开马政的事情,连大人正在和他们商议,但是有一点却可以保证,绝对不会向大家增加一分一毫的税银,你就算是信不过连大人,咱们本乡本土的,也应该信得过吧?
更别说,连子宁五十万亩土地,六县之地不知道多少人是他的佃户。中国的老百姓是善良的,也是感恩的,自从担任六县镇守以来,连子宁所做的种种善政,分发粮食,帮助修缮房屋,免除租子,维持治安,这些百姓们都看在眼里。再加上各地乡绅的大力宣传,都知道连子宁连大人是个难得的好官儿,青天大老爷,是为百姓黔首着想的,百姓们能相信秀才们的鬼话才是怪了。
曲师兄却是有当政委的潜质,依旧是锲而不舍,毫不放弃在给秀才们鼓劲儿:“诸位同学,如此倒是也好,没有这帮泥腿子在这儿掺和,咱们形式更加顺畅。历次都是咱们这些读书种子在主事儿,这些大字都不识一个的泥腿子不过是摇旗呐喊而已,没他们就没他们!咱们干咱们的!为了咱们的月米!”
“为了咱们的月米!”众秀才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此时退去,定然会被同年们嗤笑,大大的丢了面子,以后可就抬不起头来了。
于是,秀才们重新振奋精神,高高举起手中的大字报,吵吵嚷嚷的顺着阳信县的主街一路往前走去。
大约一个上午的时间,他们从阳信县的南城门儿走到北城门儿,声势倒是闹得挺大的,但是从者却是寥寥。秀才们闹事儿的原因已经传开了,一听他们这是在给连子宁连大人上眼药儿,哪里还能给他们好脸色看。一路走来,不但是人人躲避,而且已经近乎是人人喊打,两边的黑巷子里头不知道扔出来多少土坷垃、碎砖头,把一干秀才砸的突破血流,哭爹喊娘。
奇怪的是,往日出了这等事儿,县尊是定然要出来处理安抚的,但是今天,却是丝毫没有动静儿,县衙大门关的死死的,没一个人出来。
最最奇怪的是,非但县衙门不管,就连驻扎在城北的武毅军百户军营都没动静儿,那些兵丁们该干啥干啥,也不躲避,但是也不镇压这些秀才,随他们闹,只是不理会。这些秀才也晓得这些大兵不是好招惹的,两边竟然是维持了一个相安无事。
实际上,这一日,不单单是在阳信县,在庆云、海丰、沾化、利津,甚至是在连子宁驻跸之地的乐陵县,都是出现了秀才们走上街头闹事儿的恶性事件。
期间也有不少百姓跟随,但是很快,在乡绅乡老的劝解下,便是纷纷散去。
而奇怪的是,连子宁的镇守府,并没有传出什么动静来。
静悄悄的。
第二六二章 任是天翻地覆,我自钓鱼台上安坐!
“哎呦,我的大人啊,现在都火烧眉毛了,您怎么还有心思干这个呀!”
乐陵县令吴大亮在镇守府的后院儿见到了连子宁。
外面天翻地覆,里面却是钓鱼台安坐,一片莺莺燕燕。
他来的时候,连子宁正和康素姐妹还有奇薇几个人在湖上捉鱼。
天寒地冻,明朝中后期正是小冰河时期,再加上没有温室效应之类的影响,天气远比后世为冷,城外的土地都冻出了一条条的大裂纹,而梅花岭畔的湖水已经结上了厚厚的冰层。
连子宁估摸着,这温度往高了说也就是零下二十度。
康素姐们都是穿了鹅黄色的棉裙,外面套了一件儿雪白的皮裘,还带着可爱的毛茸茸护耳。两姐妹一摸一样的装备,几乎分毫不差的容颜,站在冰层上不住的跺脚,小脸蛋儿冻得红扑扑的,煞是可爱。一张妩媚,一张清纯,绝美的脸蛋儿,配上护耳,像是两只乖巧的小兔子,站在一起,争奇斗妍。看到连子宁食指大动,几乎要化身为月夜狼人,恨不得把她们一口给吞下去。
“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赤裸裸的占有。”奇薇如是说。
她也穿上了一件儿天青色的撒子,外面裹着的却是连子宁的那件儿黑色貂皮大氅,连子宁那天给她裹上之后,红发女武神便固执的认为这是连子宁送给她的礼物,送给女士的礼物,怎么好意思要回去?尤其是当她从康素口中知道了这件大氅足足价值八百两银子之后。
褪去了一身戎装的女武神却是少了几分英姿飒爽,却是多了几分女人味儿的妩媚,尤其是她偶尔甩一甩那晚霞般的红发的时候,连子宁似乎都看到了妮可基德曼的影子。
几个人正在刺鱼,嗯,确切的说,应该是连子宁带着小姐们俩围观女武神刺鱼。
厚厚的冰层被凿开了一个二尺方圆的冰洞,氧气溶解到水中,这里的氧气格外丰富,在加上光线的吸引,鱼儿自然会游过来。
这湖水足有二里方圆,面积很不小,已经是能养出来大鱼的了,湖水是活水,底下有暗河通着城外的马颊河,里头的鱼又大又肥又傻,好逮得很。
奇薇聚精会神的盯着冰洞,右手半举着,纤细有力的手丝毫不动,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刺矛。康素姐妹俩一左一右紧紧地抱着连子宁的胳膊,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小脸儿上满是投入,似乎比奇薇还要紧张。
陡然间,奇薇手中的刺矛动了,奇快无比的插进了水中,水中像是开了锅一般,隐约看得出来,一尾大鱼在里头上下扑腾着。湖水变红了,然后很快就散去,奇薇把刺矛提起来,只见上面穿着一条足有两尺长的一尾金黄色大鲤鱼!
“中了,中了!奇薇小姐好厉害!”姐妹俩发出了一阵欢呼。
看着眼中很是崇拜的姐妹俩,奇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在我家乡,冬季我们经常要这样做,要不然没有吃的。”
连子宁上去看了看,笑道:“今儿个算是咱们捞到了,这是正宗的黄河鲤鱼,等闲可是吃不着的。向来是从马颊河那边儿游过来的,黄河鲤鱼美味无比,奇薇,今儿个你有口福了。”
一听有好吃的,奇薇顿时是两眼放光,一个劲儿的点头,可怜巴巴的看着连子宁,像是一只讨要食物的小犬。
连子宁哈哈一笑:“也到了饭点儿了,四条鱼,足够吃了,走,咱们吃饭去!中午整个全鱼宴!”
三女都是一阵欢呼,显然是对中午的全鱼宴颇为期待。
湖边早就有一群侍女等着伺候着,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毡子,然后上面铺开了绒毯,绒毯四周搭了防风的围子,其中摆上了小几,中间是一个的火炉烤架。见到连子宁四人过来,一众侍女赶紧把他们迎了过来,小心的伺候着。
虽然康素姐妹名义上连子宁的侍女,但是在府中地位却极是超然,连子宁不在的时候,实际上是她们处理府中事务的,又有谁敢把她们当成丫鬟使唤?
天寒地冻,旁边梅花岭开满了漫山遍野的黄花,就在这梅花岭畔,湖水之滨,摆开了筵席。
风景绝美,让人心情舒畅无比。
早有人接了木桶,拿下去把鱼刮干净了鳞片,刨开了肚子把里头的内脏给剔出来,拾掇的干干净净送了上来。
便有一个三十来岁,风韵犹存的厨娘搬了小杌子坐在连子宁等人面前,烧上炭火,然后取出秘制的调料,开始调制。
这厨娘是利津县大户孟繁谦送来的,本是黄河边上渔家女出身,烤的一手好鱼,在整个利津县都是出名的,甚至有外县的达官贵人专程前来吃她的烤鱼。当日席间,孟繁谦向他提过一嘴,连子宁便动了心思,让孟繁谦把她一家都请了来,现下她男人便在镇守府做门房,也算是个了不得的好差事。
这时候连子宁也看到了吴大亮,起身招呼道:“老吴,过来,过来,你可是有口福了。”
见吴大亮过来,康素便想退避,连子宁笑道:“他一个五六十半截脖子都埋土里头的老头子了,该软的硬了,该硬的软了,忌讳这么多做什么?老爷我都不怕。”
他这话说的俏皮而又颇有深意,众侍女都是掩嘴偷笑。康素脸都红了,只有奇薇这个傻妞儿傻不愣登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跟着凑趣儿的笑。
吴大亮过来,看到这莺莺燕燕的一大群架势,顿时便是苦笑一声:“大人,您可知道现在外头都乱成什么模样了?”
他一身便装,灰头土脸的,身上还被扯破了几处,那是刚才过来的时候被愤怒的秀才们给抓的。
“我当然知道,昨晚儿上某些人搞串联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连子宁哈哈一笑,招呼吴大亮过来,吴大亮却是个守礼谨慎的,碍着一群女子在,打死也不肯进围子,连子宁好说歹说,总算是进去了,就坐在连子宁身边,旁边却是扯了一道帘子,只能看到连子宁,看不到其它女子,以示对连子宁的女人毫无染指之心。
这六县之地哪有什么风吹草动是能瞒得过连子宁的?早在这帮秀才们背后的指使者准备闹事儿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
听了连子宁这话,吴大亮心里便安定下来,知道这位大人定然是已经有了定计,但是心里却还是不解,问道:“下官愚钝,大人为何不阻止呢?”
“阻止,我为何要阻止?再说了,我又怎么阻止?”连子宁摊了摊手:“国朝礼遇文臣百年,这些读书人,可是万万得罪不得的,我是打他们,还是杀他们?一个不慎,处置适当,这天下的读书人一口一个唾沫星子,也能把我给淹死!是以,动手是绝对不能动的。”
他呵呵一笑,满脸洒然:“让他们闹去,随便闹,随便怎么闹!本官所做的善政,六县百姓都看在眼里,没有百姓群起景从,他们这群穷酸,能济得了什么事儿?”
吴大亮道:“话是如此,但是这样闹下去,对大人您的清誉终究是有损,而且万一传到京城去,岂不是不妙?”
“传到京城?传到京城那更好啊!”吴大亮现在已经和自己算是一条船上的了,而且从今儿这事儿看来,也是忠心耿耿,很是上心,连子宁决定多少给他透露一点儿消息,凑过耳朵,低声道:“咱们大明,文武殊途,我身为镇守武官,若是治内的文人士子都是归心,奉我若神明,那你说,传到那些大人的耳朵里,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会怎么看?说实话,我还感谢这些穷酸们呢!”
吴大亮身子一震,恍然大悟,连声道:“大人高明,当真是高明啊!”
连子宁笑的有些冷:“人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果不我欺,若是把本官换成他们,直接找几个秀才上门闹事儿,然后回去路上将其截杀,这样一来,本官的罪名算是坐定了,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吴大亮身子发凉,没敢接话茬儿,沉默片刻道:“若是任凭他们这么闹下去,大人却不动声色,岂不是让外人以为大人良善好欺耶?”
“老吴,你放心!”连子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本官有的是手段对付他们,看吧,你呀,就等着看好戏吧!”
他招呼道:“陈家娘子,快些吧,本官可要忍不住了。”
那陈家娘子生的算不上花容月貌,只是中上而已,并不比府中的侍女出色,但是她出身渔家女,肤色却是那种极为健康的小麦色,常年的大运动量的劳作使得她的体型极为的健美,爆乳蜂腰肥臀,似乎要裂衣而出,便是宽大的襦裙也掩不住内中的风采。
她羞怯的一笑,不好意思说道:“这就快了老爷,还您稍等片刻。”
此时调料已经调制完毕,黏稠稠黑糊糊的一碗浆糊,看上去甚是不雅观。见炭火也已经差不多,她围上围裙,撩起袖子,不慌不乱的走到刀案前,手里持着一把银刀,取过鱼来,切抹批脔,不过片刻功夫,那几条鱼身上已经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刀口,七横八竖。
她动作不但娴熟,而且极具美感,因惯熟而条理分明,动作之际,挥洒自若,宛如跳舞一般,一众侍女都是看的目瞪口呆。奇薇咕登咽了一口唾沫,光看这个架势,她已经觉得这烤鱼定然是极为的美味了。来到明国这一段日子,她也知道了许多,大明朝但凡是有本事的,从动作上就能看出来。
让鱼身上布满了刀口之后,便细细的刷了一声作料,呆了一会儿,等那酱料渗进去之后,便又是刷了一层,然后将鱼放在炉火上细细熏烤。
没过多时,那鱼的表面已经是变成了一片焦黄,外面的细肉表皮都是绽裂开来,一滴滴的油脂从里面渗出来,滴落在火上,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而又过了一会儿,那极为鲜美的香气便是溢出,顿时是让人食指大动。
咕登,奇薇又是咽了一口口水。
就算是连子宁这等食不厌精的老饕都是颇为的期待,这远近闻名的陈家烤鱼,究竟是一番怎么样的味道?
鱼终于烤熟了,侍女们赶紧将盛在雨过天青大盘中的烤鱼端到连子宁几人面前,三女都眼巴巴的看着他,显然是等他先吃。连子宁先是俯身深深一嗅,便是觉得一股鲜美的清香涌入鼻端,然后才是用银筷夹了一块儿,陈家娘子的刀工极佳,这鱼烤熟之后,鱼肉便是已经是变成了一块块的蒜瓣装。纳入口中,轻轻咬下,只觉得焦黄清脆,鲜嫩无比,口感绝佳!
又有已经温热的竹叶青送上,轻轻饮一口美酒,当真是妙不可言。
“嗯!味道绝美!”连子宁向三女道:“别愣着了,快吃吧!”
“哦!”
康素姐妹都是小口小口的用筷子夹着,细嚼慢咽,很是文雅。不过吃着吃着,速度便加快了起来,显然是觉得美味。女武神却是直接两手拿着大口的咬了起来,豪迈到了极点。偶尔停下嘴,喝上一大碗淡碧色的竹叶青,哈一口气,道一声:“真好吃!你们明国人真会享受!”
连子宁向吴大亮歉意的笑笑:“老吴,这顿饭,早就允了她们了,却是没有你的份儿了,待会儿叫人整治一顿上好的宴席陪你。”
“嗨,大人您说哪里话,下官来之前就已经吃过了。”吴大亮赶紧摇手。
连子宁哈哈一笑,向那些侍女道:“你们也别站着了,传饭吧,都一起吃。对了,今儿个天寒地冻的,吃火锅吧!”
那侍女应了,下去吩咐了一声,没一会儿,流水般的肉菜便是送了上来,一个个的鸳鸯锅子也架了起来。下面的炭火红红的,把热水烧得滚出一个个气泡,底料都已经扔了进去,虽然这时候的明朝还没有辣椒,但是却已经有了替代品,胡椒粉、花椒再加上姜片混在一起,也很是辛辣。
肉菜都被丢进去,很快便煮熟,蘸上麻酱,撒上胡椒粉,一个个十五六岁正是最为青春年少的小女孩儿都是吃的鼻尖冒汗,小脸儿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