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往昔能被韩信镇压,但说到底,他们谁没受过韩信发起战争引来的苦难?
如今,他们的家人可都还在后面受苦呢。
往日,他们还能抱着一丝幻想,自己加入军中,韩信或许会善待家人。
可现在得到的消息是,后面的家人,因为韩信的横征暴敛,以至于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夜郎王赈灾放粮,救济他们的家人,以至于最后落得即将被韩信反叛逼宫的下场。
面对这等事,谁人能忍?
当然,还有夜郎国的将士,他们生来就是夜郎人,即便追随韩信南征北战。
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就是,他们是夜郎人。而夜郎国,只有一个王室,只有一个王,那就是夜郎王。
夜郎王代表着整个夜郎国,就算夜郎国内发生内乱,那也是国内的事。
只要大王不做出任何不可改变的,错得离谱的大事,他们永远只会承认一个正统,那就是王室正统。
况且,就算这个夜郎王废了,下一个正统,也该从王室中走出。
至于韩信,即便他再厉害,他再强大又能如何?相对于夜郎国来说,他也只是一个外人,一个外来的臣子。
你一个外来的臣子,收留你就不错了,你还想反客为主,开什么玩笑?
排外心理,哪儿都有。这一刻,随着军中谣言四起,韩信慢慢体会到了那种被排外,被孤立的感觉。
“哗啦啦……”
这一日,在中军大帐中,一阵混乱的声音响起。
韩信一把将面前的桌案踹的倒飞出去,满脸怒火滔天,指着下面的朱宝同和翁立新,撕心裂肺的呵斥道: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夜郎王的使臣死了,就死在大营之外,你们两个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翁立新可朱宝同低着头,丝毫不敢抬头去看已经怒到极致的韩信。
“本帅问你们话呢,听不见么?告诉本帅,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说,说啊……”
韩信怒不可遏,捡着东西,就直接朝着两人身上砸去。
这一刻的韩信,有些疯魔。
他本就在烦心,没想到还有这等大事,简直把他逼入深渊,无法自拔。
“元帅,您还没看出来吗,那夜郎王就是在故意找元帅的麻烦啊。”
“他三番四次拖着元帅不放,他赈灾放粮,说得好听,其实他就是在阻止元帅壮大!”
“如果不是他把后面国力粮仓全部耗空,元帅又何必落得四处抢夺的结果?”
“如今好名声全是他的,坏名声全是元帅的。这也就罢了,他还要来军中抢粮,是可忍,孰不可忍啊元帅!”
朱宝同红着眼睛,突然跪倒在地,大声叫道。
韩信暴动的身体,突然禁止了下来。
他回头,看着朱宝同,脸色一阵僵硬,许久后,缓缓浮现一抹笑容。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显得十分嘲讽。
他望着朱宝同,大笑中,眼中几乎落泪,道:“所以,你忍不下去!所以,你杀了他的使臣!”
朱宝同一脸不服,道:“夜郎王逼人太甚,末将忍无可忍。如果元帅因为此事责怪,杀了末将吧,末将绝无怨言!”
韩信脸色遗憾,上前一脚踹在朱宝同的肩膀上,喝骂道:“我去你的忍无可忍,我去你的毫无怨言!”
“你说得倒是慷慨激昂,你有没有想过,要真能杀,本帅早就把那夜郎王杀了。可是本帅不能,本帅不可以,你动吗?”
“那夜郎王是谁,他可是夜郎国正统。没有他,你什么都不是,本帅又能算得上什么?”
“本帅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本帅不能弑君夺位。这么做的后果只有一个,天下人不服,群起而攻之!”
“你以为外面那些大军是你的?那都是夜郎王的,本帅能用,但本帅夺不走。”
“本帅抓住夜郎王,他们就是本帅的。没了夜郎王,他们将会与本帅不死不休,你懂吗?”
“夜郎王是本帅手中的权柄啊,他一直在试图逃离本帅的掌控个,难道你们就没看出来?”
“本帅为了大局,一直在忍。如今,你们告诉本帅,你们忍无可忍,这就是你们帮助他走出本帅控制的原因?”
“现如今,权柄不再,你,还有你,包括本帅,在这西南,将再无立足之地,你们明不明白?”
说话间,韩信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今日这个消息,简直比当初从图明君那里得到的消息还要令他更加绝望。
图明君只是斩断了他的前进之路,可夜郎王这一招釜底抽薪,完全断绝了他的一切退路啊。
“元帅莫要气坏了身子,万事总有解决办法。不可否认,当初末将没有阻止朱将军,这是末将的失责,可如今不是责怪的时候,想办法解决问题,才是重中之重啊!”
翁立新看着愤怒得坐到在地的韩信,忍不住壮胆抱拳道。
“呵呵……解决?来,你告诉本帅,如何解决?”
韩信笑了,笑得十分讽刺,看着翁立新道。
“这……”
翁立新哑语,沉默许久,道:“元帅,如今事已至此,不妨将错就错,杀了夜郎王,一统西南,谁敢不服,就打到他服为止!”
韩信一听,哈哈大笑,道:“好……好办法,谁不服,就打到他服为止!”
说着,韩信起身,来到翁立新面前,伸手拍着翁立新的肩膀,道:“你这可真实一个好……馊的主意啊!你告诉我,拿什么打,怎么打?”
“你以为外面那些将士是你儿子?你说打谁,他们就帮你打谁?”
“现在的夜郎王,他有着谁也攻不破的护盾,这块护盾对别人用处或许有限,但对于前面这支大军,就算他们再强,也注定攻不破这块护盾。因为这快护盾是用他们的家人铸造而成!”
“本帅问你,如果你的父母兄弟儿女姐妹在拼死护卫夜郎王,你告诉我,你还能为了我,把他们杀得干干净净,取下那夜郎王的项上人头吗?”
第748章 断子绝孙的想法
大帐中尽是韩信的咆哮声,韩信越说越怒,几乎丧失理智。
最后,只见他盯着翁立新,道:“万事请动动脑子,动动脑子明白吗?”
“你们明知道那夜郎王在针对本帅,可你们永远无法想象,他赈灾放粮,不仅仅是因为针对本帅,他是在积累他的力量啊。”
“他越是如此,本帅就越是吃紧。本帅的底已经被他吃光了,以至于本帅只能疯狂掠夺!”
“而越是如此,对他就越有利。这些你们都没看出来,可本帅看出来了。”
“但为何到此为止,本帅还能忍?因为越是如此,本帅就越不能动他。”
“只能有朝一日,平定西南,到时候,只要本帅紧紧把她握在手中。那时,他在大的力量也无从施展!”
“本帅依旧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待得他势微力弱,才是一击出手的好时机啊。”
“而如今,我等立足未稳,你们却忍不下去了,这不是自断后路吗?”
说话间,韩信只觉脑袋一阵剧痛,眼前天昏地暗,差点晕倒。
他强行挺住,转过身去,背对着两人,抬头看天,强烈的深呼吸着,似乎想平复心中的怒火,但看他那身体都在颤抖的模样,无论做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这一刻,他脑海中闪过万千念头,但最终都停留在一点。
他败了,败得彻彻底底。他不仅一次两次的想,有朝一日,定要杀到咸阳,让嬴守知道他当初蔑视自己是何等错误。
可如今,他连和嬴守交手的资格都没有,就这样败在了一个被嬴守派人打断双腿的废物夜郎王手下。
这是何等讽刺?
一个在别人面前,低微得连头都抬不起来的夜郎王,自己尚且斗不过,还想去和那个人斗,真是讽刺到极点。
可是他不服啊,凭什么?难道自己真的注定此生一事无成?
不得不说,韩信虽然在某些能力方面有所短缺,但的谋略,也算是足够了。
对于夜郎王的所作所为,他看在眼里,明白在心理。并不是他不愤怒,但他能忍,在忍的同时,他已经想好如何对付夜郎王的这一招。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他万万算不到夜郎王手下,竟有一个可以寻死的大秦儒侠。”
“为了把他逼上绝路,当日就算吴生不死在他手下士卒的受伤,也会夺下军营中的箭矢,自我了断,以此让他无路可退,让夜郎王的计划得以实施。
而偏偏面对一个刻意寻死的吴生,他韩信的手下,竟然还十分配合的满足了别人。
这不是天意,又是什么?
他韩信算天算地,算尽一切,却偏偏算不透这种种意外。
“元帅,都怪末将,是末将坏了大事,还请元帅杀了末将,千万不要气坏了身体!”
看着韩信的模样,朱宝同也意识到自己做了多离谱的错事,只见他猛地跪倒在地,大声叫道。
“呵呵,杀了你,难道一切就能挽回了?”
韩信冷笑,接着叹息,道:“算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既然已经这样,那就只能破罐子破摔,不顾一切了!”
翁立新眼睛一亮,道:“元帅准备废君自立?”
韩信摇头,道:“不,我们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废君自立,如今,秦国对这西南之地虎视眈眈,可谓隔山观虎斗,坐收渔人之利。”
“我们已经为秦国做了一次嫁衣,白送他大秦西南半壁江山,我不可能在让他得到剩下的半壁江山。”
“就算给他,也只能给他一个千疮百孔的破碎山河!”
“今日,我韩信不可否认,真的败了,可这不代表我就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夜郎王是赢了没错,但他终究不是嬴守的对手,他恐惧嬴守,害怕嬴守,最后,这西南之地,将会从他手中被嬴守夺取。我不能容忍嬴守得到任何好处!”
“所以,我要嬴守什么好处也得不到。从明日起,发兵攻打滇国,我要两败俱伤,西南之地,再无战力,再无任何力量可以帮助嬴守。哈哈哈,想要捡我韩信的便宜,他嬴守休想!”
说话间,韩信再次大笑,却笑得有些癫狂,有些魔怔。
不得不说,此时此刻的韩信,真的疯了。他竟然准备在这大败的最后时刻,血洗西南,破灭一切,这简直就是疯子所谓。
不过这也说明了,在他心中,一直以来的对手,从来就不是夜郎王,而是整个大秦,还有那高高在上的嬴守。
他很清楚如今的秦国面临何等危难,而他败了,没资格和嬴守斗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断绝一切有可能帮得上秦国的力量。
“嘶……”
听到韩信的话,翁立新和朱宝同同时倒吸一口凉气,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韩信,显然没有想到,韩信竟会有如此断子绝孙的想法。
要说狠,这天下,还有谁能比韩信更狠?
要说狠,这天下,还有什么想法比这个更狠?
这是真正的残暴无道,丧尽天良,断子绝孙啊。
各国争霸,两军交战,死伤无可避免。
为了巩固朝政,杀人屠城,虽然凶狠,但也还能理解。
可韩信已经放弃了一切争夺,他就是单纯为了杀人而杀人,一开口就是数十万大军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