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脸色冰冷,猛地转身,回到大帐,丝毫反驳的机会也不留给下面的人。
那一脸铁血之色,似乎已经做出了他的决定。
八十万大军的愤怒,燃烧的每一个人都浑身不自在,几乎快要爆炸。
可在尼哈曼的强势压迫之下,这些人却找不到任何发泄口。
所有人一动不动,继续跪在大帐之外,希望尼哈曼回心转意。
那强烈的战意,就仿佛一个夺命锁般冲向尼哈曼,随时逼迫着尼哈曼。
换作此前,尼哈曼定然会立刻把这股怒火爆发出来,发挥出其应有的力量,不惜一切,立刻攻打。
但现在,尼哈曼确实决心已定,无论如何,也要讲这股力量压制下去。
唯有压制到极致的力量,爆发出来时,才会拥有更为强大的杀伤力。
昆仑上人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更加浓烈了。
他微微点头,看着一脸决然之色的尼哈曼,笑道:“看来,你终于还是悟透了!”
尼哈曼拱手,道:“多谢上人指点,没错,我悟透了。我终于知道,那嬴守明知是一个局,却为何非要按照昊天给他布置的局,跳了进来!”
“有时候,这天地间的力量,真的很难掌控。如此刻外面八十万大军的怒火,这股力量很强大,但想要彻底压制,却很难很难,我方才三言两语,定然不够!”
“嬴守或许也是因为对中原的那股力量无能为力吧,他只能走这一步,而这,正是此局中,最大的点睛之笔!”
说话间,尼哈曼眼中带着一抹明睿之色,显然一切都已经看透。
“说的没错,越强大的力量越难掌控,现在不是开战的时候,你这股力量还奈何不了嬴守,顶多只能奈何如今力量沉睡的秦国。”
“另外,嬴守准备给你再添一把火,这把火还没添进来呢,再等等吧,等嬴守把这把火添进来时,才是这股力量彻底爆发的时候!”
昆仑上人满意的望着尼哈曼,说话间,大有一种老怀欣慰的感觉。
很明显,他号称第三人,可实际上,他在这场博弈中,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公平过。
对嬴守,他看似一再退让,可实际上,他一直都在帮助东胡,以天门为主。
这一点,嬴守从一开始就已经看出来,至于为何还要让他坐这第三者,嬴守有千百个原因。
但真正但原因,或许也就只有嬴守自己最为清楚。
……
这边,尼哈曼明悟之后,开始拼尽全力,压下八十万大军的怒火。
而另一边,大秦八万大军,终于在晌午时分,日落西下,迎着皇帝圣驾回到长城以内。
夕阳下,嬴守站在长城之上。
这是他在始皇帝驾崩后,第一次登上长城。
站在这城墙之上,望着天下,虽不再山巅,却大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那巍峨浩荡的气势,令人热血澎湃。
他负手而立,任由冷风吹过,身上衣袍咧咧作响,但在寒风之下,他却仿佛感受不到任何寒冷一样。。
这个时节,已经到了晚春,中原其他地方,早已积雪融化,没了寒冷,但在这旧燕之地,依旧寒冷无比。
所谓苦寒之地,就是如此而来。
天色逐渐黑暗,嬴守宛如一杆标杆,在这里一动不动。
诸将汇聚而来,远远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在那单薄的背影之下,众人竟然莫名生出一种高大伟岸的感觉。
仿佛他们此刻面临的不是一个人单薄的背影,而是一座山,一座高山,如泰山那样的高山。
他高大威武,巍峨雄壮,气势凌然,顶天立地,说不出的霸气。
可是,再一看,似乎又很平静,他仅仅只是一个人的背影而已。
但再仔细一看,这背影似乎又发生了些许变化,他依旧是一座山,但却给人一种很自然,和随和的感觉。
这自然中,渐渐的,再度生出那巍峨雄壮,顶天立地,气势凌然的霸气。
这种感觉很奇怪,周而复始,不断充斥在每个人的内心之中。
苏恒为首,此时此刻,他似乎有什么心事,看了皇帝的背影良久,直到天色已经彻底黑暗,一轮明月高挂空中,他再也仍受不住,缓缓上前,来到了皇帝身后,单膝跪地,拱手叫道:“末将苏恒,特向吾皇请罪!”
嬴守那已经许久没有眨动的眼睛,仿佛感觉不到酸痛一样,此刻,他终于微微眨动了一下。
他嘴角微杨,语气平静,笑道:“请罪?”
苏恒点头,道:“没错,请罪!”
嬴守笑道:“将军所谓请罪,不知将军何罪之有?”
苏恒皱眉,道:“末将苏恒,三番四次忤逆皇帝陛下,以至于陛下身陷囹圄,此乃大逆不道之罪,还请陛下责罚!”
嬴守嗤笑,冷冷道:“是么?”
“将军所谓请罪是假,这质问于朕,怕才是真的吧?”
苏恒心中一惊,忍不住目光闪躲,迟疑片刻,语气有些不自在,道:“末将不明白陛下的意思,末将岂敢质问陛下?”
嬴守冷笑,道:“不敢吗?在朕的印象中,这天下可没有你不敢做的时。”
“你与那满朝文武,对朕的忤逆,可不是一次两次了。你觉得,朕若是每一次都要对你们降罪,你还能活得到现在?”
“不可否认,朕对你们太纵容了。有时候,你们对朕的回敬,朕也很生气,但你放心,朕不会降罪于你,更不会拿你泄气。”
“你要明白一句话,你不是一个三岁孩童,更不是一个平常百姓。”
“你是大秦的将军,作为束发男儿,很多时候,朕不追究你,但不代表你不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朕相信,负责的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朕不惩罚你们,但你们自己造成的惩罚,很快就会降临到你们身上!”
第943章 大好山河
“陛下此言何意,末将不理解,还请陛下指点!”
苏恒皱眉,在嬴守说出那番话的瞬间,他竟然有种莫名恐惧的感觉。
但他一时间有些不明白嬴守所谓的惩罚是什么,难道因为皇帝的不满,他准备对朝中群臣出手了?
包括自己这个将军?
想到这里,苏恒的心跳顿时停了半拍。
这样的事,在历朝历代都有发生过,在春秋战国士气,各国更是不断上演。
因为政见不合,王对群臣大开杀戒的事,真的一点都不稀奇,所以这一刻,苏恒心中真的担忧了。
他上战场不惧死,但不代表就愿意被清理。更何况满朝文武,一旦动静太大,造成的后果,对大秦更是难以想象。
但凡有点家国职责的人,在面对如此动荡,都会难免担心。
可皇帝刚才也说了,他不会惩戒任何人,那这惩罚又从何而来?
“不理解吗?”
“没关系,不理解就不理解吧,相信你以后会理解的!”
面对苏恒的疑问,嬴守微微摇头,笑道:“来说说你的质问吧,你此次前来请罪是假,因为你根本不觉得你有罪。”
“同样,朕也不觉得你有什么错,毕竟你职责内,该做的事都已经做了。”
“所以,你没有请罪的必要,朕也没有怪罪的理由!”
“你所谓的前来请罪,说到底就是质问于朕,以发泄你心中对朕的不满!”
“当然,这么说或许有些严重,不过你也不用急着否认。你心中确实对朕不满,这一点,从朕今日看到你时就已经发觉。至于为何不满,应该就是朕昨夜到现在的所作所为导致的吧?”
说话间,嬴守依旧背对着苏恒,但苏恒却有一种时刻被嬴守盯着的感觉。
似乎嬴守有一双天眼,自己的所思所想,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一样。
一时间,苏恒沉默了。
而这沉默,事实上也等于一种默认,默认皇帝所言是否属实。
见状,嬴守摇头一笑,道:“本来吧,有些事,朕没必要给你什么解释,朕也懒得多做解释,反正你们有着自己的想法,朕一直都觉得是好事。”
“同样,朕也阻止不了。不过今天,有些事,朕还是打算和你说一说!”
苏恒闻言,目光闪烁,道:“还请陛下赐教!”
嬴守望着长城之外,夜幕笼罩之地。
那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但他却仿佛透过黑暗,看到大好山河一般。
“苏恒,你曾经也是殿前将军,朝堂上的事,大多你都明白,对于你,朕同样清楚。你阻止朕出城,并不是违逆,而是尽忠!”
“同样,你如今气愤填膺,生朕的气,也是因为尽忠,只因忠心错表,无人以述,所以你很气愤。这些朕都明白,因此,朕从没有想过责备于你!”
“朕自立朝一来,所作所为,天下有目共睹,谁人见朕妄杀一人?”
“没有!朕敢说,放眼天下,无人能数落朕任何一条罪行。这不是说朕有多贤明,而是因为朕了解你们,朕很多事都可以依着你们,依着这天下!”
“可朕懂你们,朕依着你们,你们谁又真正的懂得朕,依着朕?”
“你起来,看看面前,黑夜之中,入你眼底的是什么?”
嬴守目光紧盯着面前的黑暗,说话间,大手一指,沉声说道。
苏恒缓缓起身,来到嬴守身旁,朝着长城之外看去,入眼竟是黑暗。
即便月光笼罩下,也看不到多少事物。
他皱眉道:“夜幕之下,除黑暗,再无其他事物!”
嬴守笑道:“是么,可在朕的面前,这光照之下也好,夜幕笼罩之地也吧,皆是大好山河,是朕的大好山河!”
“明白了么,这就是你,还有满朝文武眼中,与朕看到的不同之处!”
“昨夜,朕要出城,去东胡大营。在你看来,此举深入敌营,进入虎穴,危险万分。”
“可在朕看来,就是在朕的天下,朕的后花园闲庭散步,何来危险一说?”
“一直以来,朕坚持的原则很简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唯有将其彻底收入麾下,朕才能放心。”
“只有灭了大秦一切可能存在的敌人,朕才能安枕无忧。可你们是怎么做的?”
“一直以来,你们不是担心这个就是担心那个,顾虑重重,从不敢随意出手,结果迎来的又是什么?”
“朕没你们那么多顾虑,在你们看来,万全才是一切事物的解决办法。”
“但在朕的眼里,朕所过之地,就是麻烦退避之地。但凡有任何麻烦阻挡在朕的面前,朕都将破釜沉舟,一力破开。”
“所以,这天下对于朕来说,从没有危险,没有麻烦。如今日,八十万大军再测,但朕想走,谁人敢留?”
“如果真心情好了,想留,谁又敢驱逐于朕?”
说到这里,嬴守顿了顿,笑道:“说到底,很多时候,顾虑终究来源于不够自信,或者说实力不够。”
“当你有足够实力的时候,一切的顾虑都只是一个笑话!”
说着,嬴守突然挑头看向苏恒,见苏恒一脸沉思之色,他笑道:“苏恒,朕要是没记错的话,你虽然出身兵家,但其实一直都没有掌兵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