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要溜,许靖暗说“糟糕”,梁子既然结了,要不给他一记重拳,将来他反噬回来,自己可要吃大亏的。少帅拍拍屁股走了,女人的屁股、还有这事的烂尾都是要自己来擦的!
却听院里一声娇嘀嘀的声音在叫:“是谁方才嚷嚷着要抓奸夫呢?现在人都在场,怎么却要息事宁人了?!”却是整理好衣裳淡梳妆的“连长”闻讯出来了。她面不红耳不赤,气不喘步不摇,人未到声先闻。带着小张的男人气息,她施施然露面了。经过滋润,一张俏脸更增水嫩。
现在的老戴,可是没有心情品味这张脸和这付身躯曾经带给他的情趣了。他现在话里话外透着特别小心,努力不让少帅扯上身:“少帅是什么人物,你也能当面和他扯上这些事?若是大帅知道你这么个骚蹄子也想依附少帅,要毁了少帅的名誉,当心他剥了你的皮!”
他口口声声怪罪“连长”,就是要给众人一个口实----是她勾引了少帅,而不是少帅首先找得她。貌似给张汉卿脱嫌,实是坐实了男女事情。再把老帅搬出来,再隐隐提点张汉卿:“当心名誉,你老子恐怕也不会同意!”自己给了他台阶,只要张汉卿离开,自己也不会任风声传出去。至于许靖“夫妇”,来日方长嘛。
然而张汉卿可不是省油的灯:你还以为哥是少不更事的花花公子哥?怎么着也是手握重兵的一方诸侯、奉天城跺一跺脚都惊动的人物。想拿这个威胁哥,呸!要随便被你收拾了,以后怎么有脸在奉天城混?老子不信了,在民国的这种气氛下,陪个妓女睡个觉就名誉扫地了?我之前还在北京城里收了个红牡丹,现在奉天城男人圈里不是照样传为美谈?
他乜了一眼戴宪植:“你别闲吃萝卜淡操心,说这些疯话给谁听!我和许表哥半年未见,就来聊聊家常吃点便饭,你非要上纲上线硬要扯到名誉上去!还上门打脸!欺负人不是这样的!你要是想玩,我奉陪!”
第202章 引狼入室
帝王之怒,可以伏尸千里,血流成河。
张汉卿是从沙场上滚出来的人物,又随乃父长期熏陶,居其体,养其气,自然而然有一种王霸之气充盈其身。他一发作,戴宪植是根本没有叫板之心。
可是就这样灰溜溜地败阵,自己在奉天的名声算是毁了,更别说镇住许老蔫、再享受往昔登堂入室、偷香窃玉的美妙了。戴宪植没有底气,但不代表他没有想法。
说起来,自己还算是张汉卿的长辈呢,论辈分,少帅也得称自己一声“舅”不是?在权力和实力上,自己根本不是张汉卿的对手,但从辈分上,是不是也能有点反弹呢?他大着胆子,用自以为的谆谆善导说:“汉卿,论辈分呢,我也算是痴长一辈,掂着脸你也该称我一声‘舅’,我也是经了点事情的。这许老蔫夫妇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你前脚进他的门,是仁义;可后脚他们能把你套进去,败坏你的名义!”
可迎来的是小张一个字:“滚!”
对这个送上门、向来不着调的舅舅,自己还真的不感冒。自己名义上的亲舅舅还没管着他呢,这个倒好,诞着个脸来称舅舅,还自以为是地说自己“经了点事情”。什么事?老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语数外门门优秀、理化生样样牛逼,带的兵比你多,泡得妞比你强,不要提见识风度文采人才,你敢和我比?至于被“套”,能怎么套呢?就现在,当着众多人的面,自己若是矢口否认刚才屋里那档子事,还真没有人可以指证自己有啥,就是经公,dna还没发明不是?
而且若不是这厮一再喧嚣,旁观者也不会去猜测自己和“连长”是不是真的有那层关系,人家只会说:“戴宪植说少帅和‘连长’有关系”。被他这么一搅和,自己无论怎么否认,大家都会在心里说:“少帅说他与‘连长’没关系。”这个他说自己说,意思可就大了。
这个“滚”字,就是他气恼的直接表现。
被撕了面子的戴宪植真正发作了。你少帅公然袒护许靖。虽然张汉卿口口声声辩解与“连长”没关系,但久经战阵的他还是从“连长”脸颊上偶然泛起的红潮上看出了端倪,非经战阵,女人是不会有这种表现的。这个少帅也不堪,不就是睡了她一次吗,就值得为她这么赤膊上阵?没见过女人呐!
他有些口不择言:“好,好,好。你张学良能只手遮天,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既然对方先撕破脸,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再怎么着,自己也与张汉卿的直接势力没交集。而且自己的姐姐好歹是老张的姨太太,老张也不至于为此而和他过不去。嘴上发发狠,算是找回场子。
对这些狠话,张汉卿也不在意。前生今世算起来也活了上百个年头,有道是响屁不臭、臭屁不响,两个人挥拳头叫嚣半天还没打起来的事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位一个。随着卫队旅正式成军并获得赫赫战功后,张作霖在奉天的实力越来越强,冯德麟也已经再没有当初的狂傲了。这就是本钱!所以张汉卿有些轻蔑地冷笑说:“我还就只手遮天一次,就看看谁可以在奉天反天!”
他说的未免早了一点点。
在张汉卿扬长而去后,目睹这一切的黄三爷和戴宪植继续进行深入的沟通。当得知黄三爷来意时,深感在妻子娘家人面前丢人的戴宪植“义愤填膺”地要进行报复。对省城事情不太拿捏得上的黄三爷是从头到尾目睹了戴宪植在少帅面前吃瘪的全场戏,对他的所谓“报复”不抱有任何希望了:“戴爷,少帅势力庞大,我们是斗不过他的了。”
戴宪植略一思忖,却冷哼连连:“说这话未免太早,你要知道,在奉天,不是他张汉卿一家独大!”
黄三爷试探着:“戴爷的意思是?”
戴宪植冷笑说:“张汉卿不是在新民土改?你要是忍不下这口气,可以与冯德麟冯大帅通门路,干脆把地让一部分给他好了。冯张不和,老冯亲自出面反对那个什么改革,看张汉卿怎么做下去!也算是给他添堵了!”
也是,两家都有兵权,老冯若真心向小张开火,张汉卿拿什么跟他斗?土地私有是民国初的政策,哪有强买强卖之理?把这事闹大了,闹到北京去,让老张吃不了兜着走!
黄三爷想一想有些道理。若能得到另一位大帅的庇护,他的三千多亩地至少可以保住半数,而且更关键的是,他也会因此有了护身符,从此在新民县也有了相当的地位,不再是任小张宰割的羔羊了。说动就动,回到家中,他便遣使向冯德麟致意。
说实话,对小张在辽北以及新民的一番动作,冯德麟是欣赏的。这小子一个华丽转身,不但保有了全部兵马,还白赚了一块养兵的好地方,到底是喝过洋墨水的。自己在督军府会议上被小张将了一军,现在倒不好干涉太过明显,看着小张渐成火候,也是着急。
现在黄三爷的话让他终于有了插手的借口,他直接致信张作霖:“近闻侄辈汉卿于新民所为,已令诸乡邻耆老惊恐不安,以为苛政猛于虎也。良田美地,是为数辈之基业,亦我民国安定乡里之国政,不容轻动。举凡田契地契,均为吾国合法认可之私产,不容侵犯。幸彼时民怨为吾压制,未达天听,尚有亡羊补牢之余地。若是因之民怨沸腾,而后引起干戈,绝非国家设此督军与省长职务之愿。冯某虽忝为帮办,实有纠察政纪之职,特此通达,以观后效。”
张作霖看后是扯书大骂:“什么玩意儿,也配来教训老子!你也知道你只是个军务帮办,什么时候给你纠察政纪的权力了?老子前脚在军政会议上同意新民试点,这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要换旗杆子,当老子说话是放屁呐!”
话虽如此说,他还是有点担心。毕竟这发行新田契一事有些不地道,有点强占民田的意思(不是有点,其实就是),事情要闹大了只怕官面上不好看,而且还极易引起民间豪强势力的反弹,他召来在省城“述职”的张汉卿,详细询问如何办。毕竟这是长子的首尾,而且是他从政的第一刀,能扛的话作为父亲责无旁贷。
第203章 回击
张汉卿却没有父亲想像中的吃惊。
他用一种显得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冷静看待这件事:“父亲,您认为新民土改以至于将来在我们所有控制到的地方实行这种土改有没有必要?”
张作霖已经被“洗脑”多次了:“当然有必要。”从农民或农业或农村中取钱来补充工业发展,是贫穷的地区快速发展的一条捷径也是必由之路,对野心勃勃的张作霖来说,张汉卿所做的是一条康庄大道,可以增强自身实力的妙招,他才不管有多少人反对,只要最终能实现目的就好,这也是枭雄与常人所不同。
“既然有必要,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凡是在我们必要的行动上增添阻力的人和事,就是我们要努力攻克的事项?冯德麟是目前父亲的一大敌,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凡是冯德麟支持的,我们就反对、凡是冯德麟反对的,我们就支持?”张汉卿还是担心这位便宜老爸会中途变卦,是以给他定心丸----他其实小看了这位集忍韧于一体的初生军阀的本性。
“土改现在只是涉及一个县,到明年夏收前根本不会波及其余,老冯这么快跳出来是做什么?我就不信一个卫队旅的兵力在,他一个新民县还能反了天不成?根本是杞人忧天!或者说是别有用心!”
“他冯德麟可以一句话就来奉天,父亲半分不妥他就可以甩脸子,现在土改刚开了个头他就来施压,分明还是想旧伎故施,刚定下来的会议他说推翻就推翻,还是想显摆他的存在。对于这种人,我只有一个办法,打脸回去!”
“在这期间,我也大概通过‘奉情局’了解到一点情况,这是新民县三道岗子乡的黄奉廷向冯德麟出的底。冯德麟从官面上施压,黄奉廷据说还向北京及奉天审判厅递交了状子,要用民告官的方式打悲情牌。他以为这样,至少在官司没有终结前我是对他没办法的,这样一拖二拖,也能熬过今秋的土改;别的人万一再有样学样,也能形成一股不小的声势,那时再动他反而不便了。”
张作霖很警觉:“这黄奉廷是黄贡廷的什么人?”
张汉卿对剧中的人物关系已经相当清楚,他淡淡地说:“黄家一共三兄弟,老大便是黄贡廷,现任奉天民政厅长;老二父亲也认识,黄献廷,奉天‘瑞桓昌’金店的执事;老三便是黄奉廷了。”
张作霖很敏感:“这件事,黄贡廷知情吗?”
张汉卿实事求是:“还不清楚,但新民土改之事,奉天民政厅也有机会参与,他的弟弟搞出这么大动静,没理由他不知情。”
黄贡廷是奉天的民政厅长,张作霖平时也有交集,只是怎么也想不到这黄贡廷这么不靠谱----连自己的弟弟都管不住还让他与自己做对,这不是不靠谱是什么?在这短短的几句话中,黄贡廷便被咱老张在政治上判了死刑。他哼一声说:“一个高官,一个商界翘楚,一个地方要人,都不简单啊。”
张汉卿还是了解乃父的风格的,老张可是绝对容不得可能抱团反对自己的人,特别是这种举足轻重的人物呢。无论是为了父亲的大业,还是自己的宏图,黄家都有必要作为一个杀鸡儆猴的典型。他轻轻地说:“以父亲目前的地位,再和冯德麟起任何冲突都是落了下乘。这事还是我来的好,我有办法给他打脸。其后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应该不会的,父亲可以再出来摆正各方。”
对自己这个儿子的手段,老张现在是很佩服的,他花样多端,鬼点子层出不穷,有时弄得自己都云里雾里,只有过后才渐渐明白。既然他有信心说解决,老张也懒得细问,总之先让儿子打前阵是没错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还真对了!
张次卿的回击手段非常犀利:他亲自掌控三道岗子的作业,先是不动声色,并关照工作组不要去再给黄三爷压力。随着省城审判厅的介入,让众人都以为少帅在准备回应官司时,三天的期限悄然而过。正当黄三爷为自己的计策成功实行而窃喜时,黄家大宅却不期而遇一场大灾难。
首先是早起的门房黄九老爷在晨起倒夜壶时惊觉自家大门外跑来许多全副武装的士兵,这在素被奉为“福泽乡里”的黄家是从来没有的事情。这位从小生活在黄家、从辈分算也是黄家的老人虽然只是一介门房,却因此得到乡亲们的敬重,以一介门房布衣被称为老爷。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黄家的背景,容不得任何乡下人小觑。宰相的门房还七品官呢。
这黄九老爷也是见过世面的,当初也随着大老太爷闯的关东,黄家现在的三位老爷也都是人上人,特别是大老爷,还是省城的民政厅长----民政厅长什么官,不太清楚,但是大官无疑了。以黄家的势力,当初日俄战争时,无论是白俄鬼子还是东洋鬼子,都没有奈何过他家,有些不开眼的当兵的以为可以乘机揩点油水,知道黄家是干什么的不?专揩别人油水的!
前后门都围定了,便有士兵近前大喊:“我们是卫队旅的执行公务,你赶快开门!”
黄九老爷再年老昏花也不至于傻到真的开门,他一边回复说:“稍后,待我通报三老爷”,一边要迈步向堂屋里跑。
这股官兵是卫队旅警卫连的,直属张汉卿调度。在来之前便接到指示:“暴力、强悍,杀一杀黄家这群带头人的锐气”,当然不会客气。官兵抱成团,用人肉作炮弹撞开坚硬的大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黄九老爷气急攻心,他揪住最前面一个士兵的领子:“你们这帮子匪崽子,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
这士兵也是醉了,眼见得这个老而弥坚的家伙拎着个尿壶冲向自己,还揪住自己,本能地就是一甩手。不过他甩出去的不止是一记,还有一个活人。
黄九老爷只发出一声哀嚎便被一打晕,摔碎的夜壶使得大门前充斥着一股冲天的尿臊味。这个后来打人的小兵被罚着打扫连队卫生一个月,不是因为违反了张汉卿等人所规定的“扰民”条例,而是因为飞溅的液体让周边几位不幸“中弹”的官兵们集体反弹、强烈要求的。
第204章 抄家
黄三爷还在朦胧中便听到屋外的惨叫声,他有些不耐烦地骂了句便又歪头睡去。然而他还没有再次合眼,便被下人惊慌的奔跑和喊叫所惊醒。他一个激灵,睡意全无,一跃而起,便听外面纷纷扰扰,有无数人向这边闯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