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这陈世英脑子有毛病啊,处置鬼子的招儿多得很,为什么要用这么不保险的办法?!主要是不明白干吗不直接毙了他,冻死,得多长时间啊?不知道夜长梦多吗?
敢情说话的是南方人,不知道东北的冰窖怎么个冷法,抓耗子都用铁锹沾舌头就行的地方。日本兵看起来体格不错,扛冻----不过也扛不了这种冻法吧,估计有一个钟头就成冰棍了。
他们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可是智者千虑必有一疏,一个被中队冻死的日本军曹在冻毙前留下文字,被日军后续部队发现,中日顿起冲突。
当江冰渐渐融化后,江面上出现了日本军舰的影子,这是日本调来报复的援兵,共有军舰20余艘。与此同时,白俄的浅水炮舰也从上游顺流而下,它们一起向中国舰艇开炮示威。
没过多久,日本方面派了数名海军军官来到“江亨”舰上,一方面是来谴责中国海军借舰炮给苏维埃红军游击队,协助他们打日本;一方面是来为此事搜集证据。
当然最终他们是一无所获,可是日本人完全相信中国舰队在其中做了手脚。日军扬言再等一个星期若找不到证据,就将中国海军的4舰全部击沉,不留一个中国人。此话一出,日本就派人将4舰监视起来。
陈一方面抵死不承认----当然不能承认,承认了是死,不承认还有一线生机。为应付不测,他一面命令各舰将舰底水门准备好,一旦日军开炮则打开水门,使舰沉没;一面告诫各舰官兵要抱九死不悔的信念,在黑龙江生火亮械,和日军舰队炮口对峙,毫不示弱。
日军见中国舰队准备充分,不敢贸然动手,转而采用围困手段,封锁江口。
这一围困达半年之久。陈部粮弹断绝,所属都是南方人,在北方海区生活极为不便。但是为国家计,皆冒死坚持,严阵以待,每日在甲板擦洗炮弹,以不示弱,当地华侨也想方设法接济祖队。日军终不敢动手,无可奈何。
日本人一贯是欺软怕硬的,现在明白“九一八”为什么错了吧?
“庙街事件”就这样演变成了中日两国之间的争端。
数日后,日本政|府就“庙街事件”向中国政|府提出交涉。气急败坏的日本政|府提出了4条无理要求:由驻日公使向日本政|府道歉;由驻庙街的中国海军向日本总司令道歉;严加惩处对此事负有责任的中国人;向死亡的日本海军的家属支付一定数额的抚恤金。
张汉卿知道,在正史上,软弱无能的北京政|府,竟屈从了日本的要挟,全部答应了这些条件,给予“江亨”舰长陈世英撤职处分。
此时,他已经回到沈阳。
600吨黄金放在蒙古显然不是个事,他冒着被苏、日翻脸的风险----这种风险远大于陈世英弄死几个日本兵、准备了几年才弄得到手的,当然倍加小心。此外,东北经济建设亟需资金,这是一笔大得让人无法想象的财富。
至少张作霖、王永江、刘尚清等几位奉系核心对这笔从天而降的巨款先是被震得半晌回不过神来,接着又狂喜不已。
东北新政,自治政|府几乎把历年来的积蓄都投了进去。虽然预料到几年后的产出将是惊人的,但目前的日子无疑是相当拮据的。即使如此,东三省一年的财政收入不过一亿五千万,现在,少帅一出手,就是54亿大洋!
为了尽最大可能不致引人注目,几位财经界的元老决定小步慢走、富日子穷花,先寻找几个重大投资项目后再妥善利用这笔巨款。
张汉卿认为,如果以国家乃至民族的长远利益为着眼点,实体经济,特别是重、化工业,技术产业,应该居于经济战略核心位置。特别是中国这样传统上以农为主的农业国,重工业的发展需要突飞猛进式的补课,结束中国“有财无业,有业无势,有轻无重,有金无钢”的局面。
由于很多计划中的项目都设在日本关东军势力尚达不到的吉黑腹地,所以需要从根上断绝日本人对这里的渗透。庙街事件发生后,日本政|府一再喧嚣如果不能让他满意就要进兵黑龙江,在这个时候张汉卿可没心情启动他的建设大计。
妥善处理庙街事件成为必须。
第399章 推心置腹
欧美列强此时忙于在欧洲分赃抢占胜利果实,对日本在远东地区的作为根本没精力约束,所以日本政|府能够利用这一真空时间向民国政|府施压。如果应对不好,难免会出什么事情来。
段祺瑞政|府也是骑虎难下。强硬吧,不敢;照单全收吧,光唾沫星子就能把他淹没了。
张汉卿带兵收复蒙古,作为西北边防军司令的徐树铮就被直系大喷而特喷,发表了:“乃野心权利者,利用愚民政策,采取军阀主义,拥我数十万朔方健儿,以为同室操戈之用。不以防边,而以防内…”
说起来,徐树铮真是躺着也中枪。本来蒙古地方安靖是他这位西北边防军司令的份内事,他是要带兵去收复的,可是张汉卿比他快,说走就走。等到一战定蒙之后,张汉卿名声大作,他只能灰溜溜地看着雪片般的赞誉之词飞向张汉卿。
至于抢占胜利果实,一是奉军新胜,占着道义上风,二来皖系不敢树敌太多,只能由段祺瑞一系违心地让张作霖加官晋爵。
直系已经在向皖系磨刀了,现在段祺瑞是软不得硬不得。软,正中直系借口;硬,举北洋之力尚对日本忌惮如斯,他又有何凭倚呢?所以,只能设法通过法律手段解决这一争端了。中国海军后来的名将沈鸿烈和外交家王鸿年奉命北上,和日军谈判。
沈鸿烈是留学日本的东洋通,王则以巧于外交应对闻名,两人搭档,被寄予厚望。
从北京出发,两人拜会了身在沈阳的张大帅。张作霖是东三省巡阅使,又是东北自治政|府主席,发生在远东的事情不通过他怎么行?况且北上舰队本来的目的地便是哈尔滨,也是在他的治下。
在沈阳大帅府,两人见到了传说中的少帅。此时的张汉卿,在经历了塞外的风尘之后虽然仍显稚嫩,但行事的老练和远瞻性让两人心折。
张作霖是主张强硬的,如果日本人此次得逞,以他们得寸进尺的性子,难免又会乘机出些妖蛾子来。再说,他不满段祺瑞已经很久了,如果中|央政|府敢全盘接受日方的条件,他绝对是要打着民族大义的旗号向中|央发难的。
倒是张汉卿很理解两人的处境,他对王崇文说:“人在屋檐下,谈判是没什么好谈的,但是借炮给苏俄红军和冻毙日军是个敏感话题,这两个指责无论如何不能承认,否则这个事就闹大了。毕竟这两件事都干系非浅,我想陈司令也是个明白人,一定不给日本人留下证据的。
只要这个大方向定下来,其它的就好办多了。
两位到庙街后先妥善地和当地居民打好关系,据我所知,日本军人在远东也没干什么好事,当地百姓对他们肯定是恶感多于好感。只要不出现一边倒的证人证词,无论日本人多么强硬,也只是一面之辞而已。我们拟提供50万元的活动经费供您使用,如有需要,黑省省长张国淦会全力支持。
万一久拖不下,我们也会以北上舰队迟迟不能就位、影响东北边境安宁为由向外界散发舆论,给人一种日本之所以大做文章,其实有着染指中国东北的心思。
我已经发电给我的盟兄、驻美公使顾维钧,让他在美国造势。不信欧美等国真的默认日本在远东和我国东北坐大,最终这事的解决就会容易多了。不管怎么说,让我们的军人在国外不能吃亏,我们的国家尊严也要保证!”
最后他风趣地说:“中|央政|府派两位来,看来也是很有讲究的。两位名字中都有个‘鸿’字,那是注定要鸿运当头,成章兄更是有希望在这里大展鸿图的。”
王鸿年相当吃惊,年轻的东北少帅之名他早有耳闻,他的在政治素养和军事领域的表现有目共睹,但是他能有这么高的觉悟倒是没想到。
50万元,不小的一个数字,他随便就拿出来了,而东北牛人张作霖也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或者也就是他本人的意思也未可知。另外,根本没想到张汉卿在外交领域也有如此大的交情,顾维钧,谁不知道,他竟然是其盟兄?
不过,张汉卿为解决问题所付出的是真心实意,50万元可是货真价实的。王鸿年有些感动地说:“我等此行,自然抱着不辱使命的决心,有大帅和少帅的鼎力相助,更增胜算。这笔钱可就受之有愧,我们是去交涉,不是行贿…”
张汉卿笑笑说:“这笔钱一是和俄民|联络感情之用,但主要部分还是作为我庙街驻军解决生活所需。他们远在异乡,生活多有不便,这也是家父的一点绵薄之力,请王秘书和沈教官代为转交,也算是见面礼吧,哈哈。”
王鸿年原本是署理驻日公使馆一等秘书,因为知日,所以才临时派处理此次事件;沈鸿烈此时正在陆军大学海军教官任上,因海军牵涉其中也临时派驻的。张汉卿的称呼很准确。
父子两帅支持妥善解决庙街事件,真的是全心全意的,毕竟此阴影一日不除,对中俄边境的安危都是一枚炸|弹。但是两人也不是全然做无本生意,在公事之余,也存了一点小心思。
奉系主要是两只腿的军队,在兼顾海防、江防、河防方面明显不如海军的作用来得大。北上舰队虽然看起来简陋,却已经是中国相当不错的一支海军力量,虽然它可能舰小炮弱,但在内河,还是相当得力的。这支舰队计划中驻防哈尔滨,已经让张氏父子心痒痒了。
特别是张汉卿知道这支舰队最后真的成为奉系的私人武装,面前的这个沈鸿烈也最终成为他在海军方面的代理人后。他向张作霖提出他的计划,不遗余力支持陈世英以此获得他的感激,再运用金钱成为支持其运作的金主,这支舰队将很快是奉系的。
黑龙江、乌苏里江、图们江,是吉黑的屏障和对俄、对日的边境线。就目前来说,如果武装充分、扩大舰队的巡防范围,对于稳定东北是有莫大好处的。从长远来讲,也能给奉系储备、培养海军人才提前打好基础。等实力积攒到一定程度,与日本在渤海一竞长短也极有可能。
从这个角度来看,50万元买一个舰队,怎么说也是好买卖,只要最终能成行。
张作霖毕竟是一代枭雄,出手果断。在他想来,只要舰队在自己地盘上,吃喝拉撒都需要自己支持的话,自己的话语权会越来越大。虽然海军公认是代表国家的军种,但是不妨自己先打感情牌烧冷灶。
沈鸿烈也很吃惊,他将在筹备中的吉黑江防司令部任职的消息,知道的人不过廖廖几个,就连一路陪同自己的王鸿年也被蒙在鼓里。少帅在东北,怎能知道自己将要在这里“大展鸿图”?
对于50万元的敏感程度要远比王鸿年强烈,不是他贪财,而是他在海军总部已经有内线消息说,这个时候,能够带着这样一笔巨款来到军中,无论如何,都会让排外色彩浓厚的海军不那么给自己使绊子吧。
他是湖北人,在海军中算是个另类。要知道北洋水师主力管理层基本上都出自福建,像现任的海军总长萨镇冰、先期赴远东的舰队司令林建章都是。他一个外省人,想融入这个体系,难矣。所以他怀着感激之情说:“大帅和老帅的好意,鸿烈铭记在心!”
王鸿年到达庙街后,先做好当地居民的工作,于是在会审中,各方提供的证词,都有利于我,日方代表理屈词穷。经过激烈的辩论和谈判,最后,日本方面同意因查无实据,双方停止军事行动,但提出交出陈世英给日本人审问的条件,以此解决这起争端。
段祺瑞此时正面对着直系咄咄逼人的进攻势头而焦头烂额,正有用得着日本的地方,但就这样交人有失国格,必然要被各界狠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