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张汉卿不是阿连阔夫,他现在志在天下,又岂会在温柔乡里失掉意志?同样的,久经战阵的第2师也非“黑喇嘛”丹毕加参可比,那可是名言正顺的王师、顶头上司的部队!
想到此,杨增新有些后悔,不该在新疆稍微平息后即厉行裁兵。虽然部队从18000余人裁至万人以下,缩减了军费开支,大大减轻了百姓的负担,但是也造成了军队人数严重不足,管理中国将近六分之一的广阔土地明显的力不从心。??
第506章 攻坚
听说少帅已经到达玉门,负责剿匪的张宗昌、张诚德交待好副手,立刻前去会见。
马鬃山的匪徒久攻不下,还是让人很费解的,不过自打黑喇嘛被围困的消息传出后,周边各地的反馈都相当有喜感,这让张汉卿改变了主意。原来这股匪徒为祸如此之深!而且这股匪徒那么经得起打!
左右要等大部队过来,前去彻底解决了这股匪徒岂不更好?这样,人民军出塞先解决这股让西北边塞人民闻风丧胆的人物,对杨增新和新疆人民来说,不就是一个很好的见面礼?
张诚德等人一路行来满脸尘土色,未及歇息,便参加了张汉卿的军事会议。他首先介绍情况说:“少帅,我们先后投入三拨人马,基本上解决了流窜在戈壁上的马匪,现在已经把匪军围困在马鬃山里。但因为他们的碉堡太过险要,强攻需要付出极大代价,因此我们在强攻一次不利好,采用围困待变的办法。
我们商议过,人民军主力入疆的计划不变,后继剿匪工作由张司令率他的军团负责。张司令兵强马壮,只要匪军敢出,一定会被全歼。”
张宗昌本来就有心在张汉卿面前再显露一把,岂有不大包大揽之理?他拍着胸脯说:“少帅,这股子匪军,不用您过问,俺全部负责了,可不敢耽误您入疆的大计。”至于张汉卿为何急切要入疆,他根本就不懂,但不妨碍他的高情商。
张汉卿心里也在奇怪,为何历史上的这位草包将军、他打心眼里看不惯的张宗昌这么让人无法讨厌?作为一方统帅,他不能因个人的喜好而对其正面的行为不去赞赏。曹操都知道“周会吐哺,天下归心”的道理,他又怎么因此绝了天下人对自己的亲近?张宗昌,就是自己求贤若渴的榜样!
他笑笑点赞了张宗昌,这使得后者心里温暖至极。不过既然决定尽快拿下黑喇嘛,对张宗昌的热情只能表示口头赞扬了。
“我这次来,炮兵营并没有跟着,但好在宋师长的步兵炮都在。听张师长说的情形,似乎步兵炮可以对攻坚有所作用?如果是,我们就干脆端了这股匪徒,省得他们在这里碍事----反正我们总是还要清剿的嘛。”
这让张诚德很高兴:“有了这个东西,我有信心一鼓作气拿下马鬃山!”
事不宜迟,宋九龄准备了两门步兵炮,都是37MM口径的铁疙瘩。这是中国各地军阀手中最常装备的重兵器之一了,有两个轮子,易于推行或拖曳。在戈壁滩上,也就是它最适合作为步兵火力支援了,一般的像目前奉军和人民军装备的75MM炮,根本没法在这里用。
考虑到主要是对付寨门,两门足够了。至于人员的杀伤,现有的迫击炮和机枪足够匪军喝一壶的。就这两门炮,动用了20匹骡马和一百个人民军士兵、花费了整整一天半时间,到第二天下午时分才拉到马鬃山下。根本不顾天色已晚,张诚德亲自督战,部署了进攻计划。
已经歇息几天的战场忽然又喧闹起来,不远处人民军防线里发出了欢呼声。负责了望的匪军看着远处人群和马群裹携的两门大炮慢慢向这边走来,忍不住骇然惊叫起来。
碉堡最大的克星大炮来了!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了堡内的各个角落。已作困兽的各路匪军也都急切地出来探个虚实,连黑喇嘛都被这个消息惊住了。
中队要攻坚了!紧急召开部署会议,黑喇嘛对几方头目打气说:“没想到中国人真的把大炮运来了,看来我们要好好筹划怎么防守了。我的意思是我们三家轮流派出人手,严守寨门口----中队虽然有炮,这也没什么,我们把寨门多用石头封死,我们的堡垒都是石头垒成的,他们的大炮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温甘伦心里嗤笑,之前黑喇嘛在炫耀他的工事时也说插翅难进,人民军没插翅膀不也轻松打进来了?不过这时候可不是顶真的好时机,大家戮力同心把眼前的难关过掉才好。他看了一眼黑喇嘛,会意地应和说:“不错,守住寨门,纵然中国人有千军万马也不碍事。我建议由巴希奇等将军带人守第一天,我的人马虽然擅长机动但也要与大家共度难关,就第二天好了。”
他对黑喇嘛说:“就由呼图克图阁下守第三天,大家轮流派兵,只要有这个关隘,中队迟早不战自退。”
黑喇嘛马上点点头说:“我看这样安排可以。”
马鬃山上三支队伍,原本黑喇嘛人数最多,占了近一半,在几次战斗中损失也最大;温甘伦在陆续收拢了亚洲骑兵师的残部后以三百左右人居次,略有损耗;只有蒙西匪帮在被温甘伦等人蛊惑后抛家弃地来到这人烟罕见的黑戈壁,从几百人一路打剩百十人。
虽然温甘伦对他们在表面上还是很尊敬的,明明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土匪,还冠之以“将军”等称号,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温甘伦从骨子里看不起这些蒙人,并且因为黑喇嘛的神化原因,他总觉得在关键时刻,他的话对这些蒙古人来说可能没有黑喇嘛管用。
而黑喇嘛自成体系,也不会轻易把这些蒙古人视为腹心,特别是他们被这群俄国人裹携而来。现在温甘伦主动提出让他们当炮灰,他不会阻挡。
什么坚守第二天、第三天?只要撑到晚上,他们一定要溜!如何在这一轮战斗中顶住并尽量拖到天黑,是黑喇嘛和温甘伦不约而同的共识。
巴希奇等人深深地感到悲哀。在蒙西当土匪多好?吃香的喝辣的,晚上有女人睡,当初怎么脑仁抽筋非要援助这些个被打得如丧家之犬的俄国鬼、然后被迫来到这么个鬼地方?虽然都是蒙人一脉,可是看得出来,黑喇嘛对自己这个群体还是有提防的,根本没有交心。
这不,关键时刻,自己人就被出卖了。
中队兴师动众过来,战斗意志开始时最强,把自己人推出去,不是给人家降火是干啥?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两强之下话语权基本被剥夺了。
不过巴希奇等人还存在着幻想,现在已经接近傍晚,只要撑得一两个小时,今天的任务就算结束啦。在这里地形陌生,为防误伤,人民军应该不会冒着极大损失的风险进行夜战的。到明天,爱谁谁去!
他们存着这个小心思不能说不对,但是不幸的是选择了错误的对手。几乎在这股蒙西匪帮吆喝着手下加固已经被石头堆满了的寨门时,人民军的步兵炮发射了。
三百米的距离,一发炮弹就砸进了山腰的射击孔里,撞开了刚刚用石块填补过的掩体层,在里面炸了开来。不知道威力如何,但听到里面哭喊声大作,想来中心开花的效果非常不错。
再接再厉,另一门炮瞄向了寨门。无数蒙西匪军躲在门旁的石堆后,不断窥探人民军的动向。只要对方不冲锋,脑袋傻了的才会去堵枪眼呢。
远处那个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听说中队运来了大炮,这家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大炮吧?虽然有些人没有见识过它的威力,可是从对面这么多人小心翼翼地保护它来看,这东西一定很贵重吧?(其实是大家伙在齐心协力推炮进阵位,这东西太沉了,路太不好走了)
就听对面火光一闪,看见炮口冒着青烟,接着听到“轰”的一声巨响,把人的耳膜都要震坏了。可是身边人都安然无恙,这是怎么回事?
不及回味,旁边的山腰上已经有哀嚎声连连,紧接着有人大喊:“快来人呐,我们的哨长死了,我们有好多兄弟伤了,这可怎么好!”
原来目标是山腰上的火力点,大家伙长嘘一口气。死道友不死贫道,不是我们死伤就好。不过,幸福也就一分半分钟的时间,眼尖的一个匪军忽然发现远处有个亮光一闪,接着呼啸而来的声音让他肝胆俱裂。
“大炮来了!”这是他迟来的提醒。
一声巨响过后,部分石头坍塌,无数的石块被气流冲击的在漫天播撒,砸伤了好几个埋头于石堆后的友军。由于都是趴着,倒没有人被打死,但原先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寨门,已经被穿了个碗口大的窟窿,一下子外面的光线强烈了起来。
巴希奇急忙大喊着指挥手下继续堵住这个缺口,这个寨门的石头还是堆得太少了,如果堡内还有石头的话,他恨不得都填在这里。
手快脚乱的匪军赶紧向缺口处扔石头,这个窟窿的存在,让他们心理上的安全感被打破,所有人都急着想解决这个压力,因此十分卖力。不过步兵炮的填充速度毕竟十分的快,没过片刻,又一发炮弹打过来。
这一次终于有伤亡了。几个正在搬运石头的小兵被打个正着,当场死了三个。另有一个被炸飞,两个被炸断手脚,一个肠子都打出来了。
死了就罢了,炸飞的被找到时还剩一口气,被炸断手脚的哀嚎声最大,反而是肠子打出来的只哼哼,动静最小。但看他难受的劲,此时无声剩有声。
看着同僚这种惨状,一众匪军都是心有凄凄焉。这些蒙西匪军中的有些人,当初做土匪只是为了生计,认为做土匪是个有前途的事业,可不想遭这个罪。
第一次,有人脑海里闪出别样的念头。
第507章 异样心思
眼看窟窿有扩大的趋势,巴希奇待不住了,众匪军的出工不出力让他很着急:“你们这群废物!那个中国将领的军队一路上杀了我们多少兄弟?碉堡破了,能有我们的好下场?还不赶快把洞口堵上!”
他说的是张宗昌。
这位在奉系体制内不伦不类的司令官,为了张汉卿的剿匪事业可是在蒙西下了大力气的。“蛙跳”战术使用后,被夹在包围圈中的匪军下场极其的惨:饿死、打死或因伤而死算是好的,他老人家对付受俘的土匪的手段说起来让人心悸。
砍头、枪毙都不在话下,开肠破肚五马分尸马踩那是想着花样来折磨人,反正他对蒙古人的印象并不好,也不准备在这里获得拥戴。也许他的残暴的天性在奉系圈子里无法获得释放,在这里终于可以为所欲为了。
这也是蒙西匪帮存在了几十年,被他一朝几乎清剿干净的原因之一:做土匪的代价太大了。这也是巴希奇等人冒着风险离开老巢和温甘伦男爵一起逃出蒙古的原因之一:他实在不想面对张宗昌这个疯子。
在巴希奇的严令下,一众匪军不得不硬着头皮堵窟窿,可是明显地对这些还残留着队友鲜血和肉渣的石头抱着畏惧感。门外呼啸的风,都能把一群人吓趴在地上。
见状,巴希奇非常恼火。窟窿会越打越大,如果不尽快堵上,一旦人民军从缺口处发起攻击,防守的优势就无从谈起,形势就会一边倒。
他拿起马鞭,作势就要抽前面趴在地上的手下。这时候,眼前突然一亮,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疼痛,然后他看到自己的身子离自己的眼睛越来越远。在意识还存在的那一刻,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大喊:“巴希奇头领死了!”
等另外两个蒙西土匪头目凯戈罗多夫、卡赞采夫赶到时,他们看见巴希奇的头、身已经分家,一块弹片不偏不倚切断了它们之间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