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婉容还很不好意思,但是随着张汉卿一直很绅士地小意服侍,她就渐渐不以为意,专心看她的电影去了。
好人好得让人扼腕叹息,坏人坏得让人咬牙切齿,这是电影的魅力所在。婉容完全陷了进去,什么时候唐怡莹轻轻离开,她向张汉卿做了什么手势,自己都完全没有看到。在新一轮悲剧上演时,她情不自禁地落泪。
这时候,贵族与暴发户的区别就明确地显现出来:即使是悲情,婉容也只是轻衩微动,任眼泪滑落而身形端庄。
这个时候,张汉卿坚强的臂膀终于等到机会,轻轻靠了过来,慢慢搂住她的肩。
婉容忽然之间感到一阵不自在,在张汉卿狐狸尾巴露出来的那一刻,她就有些清醒了。男女授受不亲,这是她从小接受的教育,而且现在她的皇后身份,都不允许自己有半分被亵渎。她悄悄向旁边挪了一点位置----什么时候唐怡莹这妮子不在了?孤男寡女呆在这个包厢内可不是个事呢!
可是旁边的这位少帅似乎也是看得入迷了,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动作,眼睛盯着荧幕,身体竟然自然而然地跟着她靠过去。这倒让婉容不敢移动得太明显了,如果动作大了把少帅惊醒,那多尴尬啊!
可是不惊醒他也不成,一会儿功夫,自己已经斜倚在右侧靠枕上,而那位少帅则呈45度斜依在自己身边。他可真是入迷啊,也不知道这种姿势累不?如果有人从他们的后背看去,很像一对年轻的情侣在亲密地依偎。
不过婉容毕竟只是害羞而不是傻,在荧幕闪烁的光芒中,她忽然瞥见张汉卿在一本正经看电影的目光中分明有一种不可言状的神色,让她少女纯真的心思中多了一些朦胧。让她邃然而警醒的,是从对方身上传来的男人的气息。
“咦?怡莹这丫头呢?”她装作突然发现这个事实一般,转头寻找唐怡莹,并不露声色地挪到一边。
老桥段解决不了新问题,张汉卿一点都不觉得尴尬。温柔计施不成了,他并不在意。唐怡莹中途故意离开给他创造独居的机会,他是心知肚明的。不过婉容深受传统教育,他的那一套撩妹技术根本不管用。但越是这样,越是激发起他的征服欲。
把妹是个长期的过程,需要斗智斗勇以及付出心力的。那种随便就勾得上的女人绝不值得自己费心,快乐是在追求的过程中,而不单单是结果。只要他想,凭他的身份和影响,会有无数个美女主动投怀送抱,但那有什么意义呢?哥不是种牛,哥要的是情调!或者说是调情的感觉好不好?
两人分开之后,双方的情绪都有了些稳定,这时候,张汉卿又殷勤地递过手绢,要帮婉容擦去眼角的泪水。
刚才,因为沉浸于情节的关系,她完全代入了,只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煽情被中止,但情绪的残留还在。张汉卿还是不死心,他决心乘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展现旖旎的一面。
婉容很不好意思地要伸手接过来,毕竟,她对张汉卿并无讨厌之意,相反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里头。
掌万千精兵,执国家之牛耳,自然有年少轻狂的资本;风度翩翩偏又英俊潇洒,难免会招蜂惹蝶。这种极端出类拔萃的男子,任何女子都会有仰望的感觉。后世的追星,可不就是如此?
但在张汉卿即将把手绢递到婉容手中的一刻,看到她梨花带雨的端庄,突然如鬼使神差的一般,竟然直接送到她的脸边,很温柔地擦拭她的眼角。动作做出之后,张汉卿才一惊:我怎么忘情了?
婉容的心里也是惊诧莫名。再是不通人事,她也能明白刚才那动作意味着什么。若是别的男人,她只怕就要大叫着然后唤人把他打出去,可是这是少帅哎,大叫起来后果将是什么,通过皇帝丈夫偶尔谈论起时政,她明白的。
也许是无意呢,再说少帅身边的女人那么多,他也不至于对自己有非份之想吧?再说这是电影院,是公共场所呢!想到此,婉容的脸上抹起一轮红晕,她羞涩着阻止张汉卿的殷勤,双手轻挡张汉卿的手,把手绢扯在手里,同时如蚊蝇一般地哼了一声:“谢谢!”
这时候,身后一阵轻笑,唐怡莹出现了。这个女人来得可真不是时候,至少张汉卿心里是抱怨的----哥好不容易被她主动抓住手,还准备着有一番后继事业要进行的!
当然再继续进行就有些无耻了,张汉卿很绅士地缩回禄山之爪:“想不到娘娘这样多愁善感,不过是电影而已!”他又欲盖弥彰地看向唐怡莹:“说好的服侍娘娘的,你刚才到哪儿去了?”
到哪儿去了?唐怡莹嗔怪地望着他,尽管黑灯瞎火中看不清她的表情。“还不是应你所想给你创造机会去了?”她想,当然也只是想想。
她完全没有把自己的妯娌、前大清国的皇后推入火炕的内疚,反而有一种接受并完成任务的光荣。在她眼里,只要自己快活,哪怕把万物作刍狗。
张汉卿之后消停了许多。钓鱼需要放长线,可不是一下子就把鱼儿吓跑。
几经风波后,主人公终于见得彩虹,婉容的心情也跟着开朗起来。
在电影罢场之后少帅又殷勤地请她们喝咖啡,不知道那苦苦的有什么好喝的,可是别人悠闲的姿态也让人心情一下子好起来呢。
最后到送行时又出了点妖蛾子。唐怡莹坚持不和她坐一辆车,反劝她上少帅的车,理由很简单:她是少帅尊贵的客人,理应坐他的车。
后来不行了,唐怡莹还坚持要押车,这让一向被动由下人安排生活的婉容无法坚持。
再一次和皇帝以外的异性如此邻近地挤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婉容的心里难免再一次波动。在电影院的沙发上,好歹还有地方能够腾挪,现在,被困在车后座里,她根本没有地方可躲!
好在张汉卿这次没有再动手动脚,也许是要在司机面前摆出为上者的尊严,他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天。少帅天南地北的海吹,让久在深宫的她感到新奇,还有几分向往,暂时压制住她的不适:好想呼吸外面自由自在的空气啊。
于是,张汉卿开始约她了:明天上午,到国会给新落成的国会大楼剪彩,并宣布新民国第一届议员选举开始。他说之所以选她,是因为这是清帝逊位后第一次严格意义上的选举,皇后出席,有“辞旧迎新”的彩头在。
有这样的大事,皇帝应该还是会让自己出来的吧?不知怎么地,她感觉很享受在外面的生活。
第772章 当秀才遇上兵
夕阳下山多时了,溥仪皇帝还坐在养心殿的几案旁,铁青着脸。知道皇帝习性的太监都知道,这是要暴怒的节奏。
这是皇后出宫以来第一次这么晚还没有回来,按照旧时规定,皇宫这个时候就要落锁了。几百年来,只要落锁,没有皇帝和领侍卫内大臣的联合手谕,谁都不能打开宫门的。不过在民国时候,这个章程没有了。
非常之时,多事之秋,一切从简。
虽然他娶这个皇后只是摆设,但毕竟是他的皇后,代表着皇家尊严。这次逾矩晚归,无论是对君权还是对夫权,都是极大的冒犯。小朝廷已经没人把它放在眼里了,这股风可不能传到宫里头来…
神武门外,朱光沐奉命护送婉容进皇宫。从这儿进去,直达御花园,那是皇宫的后院。
婉容还沉浸在不安的感觉中。刚才,她在车中和张汉卿一起坐在后座,度过尴尬的半个多小时。只是近乡人怯,在黑咕隆咚的景山侧,她才觉得,原来出宫已经这么长时间了!
虽然宫中最有地位的瑾妃已经在去年去世了,现在理论上惟她为大,但是一想到那位阴沉不定的皇帝,她又心里没底了。他该生气了吧?
当宫女们搀着婉容走上台阶时,一名老太监喘吁吁地跑来:“哎哟我的主子娘娘,您怎么回来得这么晚!皇上都等急了,连找了几位大人找您呐!这会儿正发着火,您可得在意着!”
本来已经完成任务的朱光沐心里一动,他止住张宗昌及侍卫们要离开的脚步:“是少帅亲自宴请的皇后,皇帝竟然摆脸色,给谁看呐!”
张汉卿的心思,作为长期的副官要说不知道那是侮辱他的能力。上位者有意思,作为他的“大内总管”,势必要想方设法给予满足,不然他就是失职的。要不然说领导的秘书非领导的贴心人绝对不能做呢?
张宗昌嘿嘿一笑。在京中无事,他现在已经算是张汉卿的忠实“走狗”。以他的心思,少帅在国会选举如此重要的时候还不忘约婉容出来,耗了整整一天不说,还要殷勤地亲自把她送回来,若没什么算盘,鬼都不相信。
就现在,他还在宫外头车里等着呢。
需要给皇后张胆时,他绝无二话。
婉容怀着忐忑的心情一步一挪地进了养心殿,太监早就向溥仪秉报:“万岁爷,皇后娘娘回来了!”
“哐啷”一声,溥仪摔碎了茶盏:“你还知道回来?!”
他咆哮起来:“都说了母仪天下、皇后要有皇后的做派!你就是这样向天下臣民做表率的?赶前清那会儿哪容你这样轻易就出宫!乐不思蜀是怎么着?看明儿个你再敢出去!”
婉容手足无措,垂首缄言,正待向溥仪赔罪,却听外面跋扈的一声大怒:“不过是少帅陪娘娘喝了杯咖啡看了场电影,你就这样话里有话,打脸给谁看呐!”
溥仪脸色大变,颤声问道:“什么人在外面?你们都是死人呐、怎么让外人擅自闯了进来!”太监们赶忙一齐都跪下,但是都不敢作声。
殿门大开,张宗昌和朱光沐闯进殿来,身后是一排全副武装的侍卫。
朱光沐毕竟是文化人,说的话铿锵有力:“我是中华民国人民党中|央办公厅主任朱光沐,不是什么外人,是这里的主人!怎么?你以为这紫禁城是你家的?现在都民国十四年了,你还以为现在还是大清朝?若不是少帅力排众议,你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溥仪惊怒交加又色厉内荏:“教训皇后,这是我皇家的私事,你你你,你岂有此理!”
朱光沐久在张汉卿身边,是知道少帅有心思把废帝撵出宫外的,因此在对他的处理心中有数,语言上就很霸道:“奉少帅命令,明天还要恭请皇后到国会剪彩及作选举动员,所以国事当前,你的家事先要放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