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容呆了一呆,她的脸上忽然泛起一阵红晕,也许是激动,也许是愤怒。她看着溥仪说:“臣妾早就说过,只要皇上能够挡得住少帅的骚扰,臣妾一个妇道人家,自然以皇上马首是瞻!”
废话,朕敢这么做还能被疯传戴绿帽子吗?再说大清帝室能够苟延残喘,还不是靠迎合这帮奉系的头头脑脑?就是皇后这事,还不是在自己的默许下发生的?不过事情可不能明讲,天子是要脸的!
溥仪想恼怒,却发不起脾气,这事还是自己理亏:一个男人立不起来,却要让女人出面应对危机!讲起来,皇后受到的委屈会更多罢?
他叹了一口气,想说些什么,却又不好说什么;想骂人,却不知从何骂起。沉默了一会,溥仪说:“眼下有一个机会,日本人要朕去东北,他们会帮助朕恢复祖业。陈师傅劝朕不去、郑师傅劝朕前去,现在心里委实决断不下。”
这不就是统一和分裂的关系?和张汉卿相处几个月,虽然免不了床第之事,但绝大多数时间都随着他出席各种聚会、集会,席间张汉卿谈得最多的就是国家主权与领土完整。
在他熏陶下,原本对政治一窍不通的婉容也知道,国家还是合起来的好。她不由自主地说:“不能走!”
望着溥仪那疑惑的目光,婉容忽然清醒过来。皇宫内的祖训:女人与太监不得干政,是百年来后宫都得遵循的。这么大的事情,岂容自己插嘴?她有些心虚地说:“臣妾鲁莽了。”
溥仪倒没往祖训上去想。江山都丢了,还干什么政?不过皇后的态度很重要,他需要做些取舍:“赦你无罪。你说不能走,究竟是为什么?”
婉容绞尽脑汁,当然尽量往高大上的方面来说:“日本人没安好心。当年改元民国时,他们没有拉皇室一把,现在国家统一了,他又想做此勾当,无非是想借皇上的名、行分裂东北的实----听说他们在关外倍受打压,迫切需要有人帮着收拾局面。皇上千万不能去!”
溥仪不动声色:“去了又如何?”
婉容摸不透他的想法,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首先是日本人在东北的军队远比不上奉军多,其次是关外绝大多数地方都处在人民党控制之下,能给皇上建国的地方不会太大,重要的是现在民国已经统一了,绝不会容忍皇上另立国家,真要打起来,不但皇室优待没了,皇上还会成为千古罪人…”
她絮絮叨叨,根本没看到溥仪那金丝眼镜中已经越来越喷火的眼珠和煞白的脸色:“够了!”他咆哮起来,打断了婉容下面的话:
“朕是大清国的皇帝,朕要恢复祖业,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这个贱人,才和姓张的勾搭了多久,就帮着他说起话来!什么千古罪人?这天下本来是朕的,被他们篡了,他们才是千古罪人!”
婉容吓坏了,皇帝如此歇斯底里,是近来才有的。难道是自己被逼着一次又一次的和少帅约会,深深地刺伤了他的心、让他如此变化?想到此,她的心充满内疚感:“皇上息怒!臣妾一直以皇上马首是瞻。”
“马首是瞻?你是不想去关外才是真的吧?也是,姓张的小子手握重兵,风光无限,跟着他当然要比我这个落魄皇帝体面得多!这个恐怕才是你不愿意去东北的原因吧?!”溥仪冷语说。
婉容愣了。哪怕是民间女子,也不能忍受丈夫当面的这种侮辱,何况她的赫赫家世、以及作为皇后的体面?她呜咽着说:“为什么要我承受这种侮辱?皇上明天就把我送到关外去!要么就赐根白绫让我死吧,我就是死也不踏进北京一步!”
梨花带雨的婉容,心情激动之下,忽然干呕起来,吐得上气不接下气。
溥仪发泄了一番,心情好多了,见皇后这种样子,也失去了继续叫阵的锐气。不过他还是气咻咻地指着婉容说:“别以为姓张的小子就能上天,哼哼,日本关东军要对付他,他的日子也长不了了!”
皇帝去了,婉容也从持续的呕吐中恢复过来。自己没这个习惯啊,怎么这几天连续吐个不停呢?想到这个月身上没来,她一个激灵:“难道是?”
她不敢再想了。若真是发生此事,她真的没法活了。如何面对丈夫的暴怒、娘家人的指责、社会上的舆论压力?这种事,本来就不该是深宫大院的她独立所能承受!
这个时候,她本能地想到少帅:“他一定会有办法吧?他连让我跟皇帝离婚的主意都敢想!”不过,先要确认下身体是不是发生了这种最坏的情况?
少帅是明天准备去关外北镇,昨天和自己温存后就说了会有一段时间的分离。而目前能够指望的,只有那个一向为她不耻的唐怡莹了,毕竟只有她能够轻易地进出皇宫。同是少帅的猎物,她不会傻到出卖自己从而把事情搞大----她也有个丈夫要隐瞒!
于是,从皇宫里打出的一条电话,让唐怡莹在午后屁巅屁巅进入了东宫。
第808章 出京
在国会的摩擦中,时间过了一月又一月,很快地,中华民国盛大的节日“双十节”国庆即将到了。
回顾起这十五年来的风风雨雨,特别是从辛亥革命开始就在中国政权不断施加影响的国民党人,在这举国同庆的日子里,开始在国会里逐渐减少对政|府的制约,而把精力投入到宣传建国十五周年国民党的成就上来。在这难得的一段时间里,张汉卿也收获良多。
首先是在国会初步失利后,人民党二届五中全会召开,检讨了历次得失,并给当前的形势定下基调。
在以张汉卿为首的多数派高干的影响下,他们认为目前的国会形势仍然“很健康”。反对一系在被打了闷棍之后安稳了许多,习惯于拿刀弄枪的奉系也开始在国会施展拳脚。
因为政权在手,所以总体形势对人民党还是有利的,但是张汉卿还想着如何平稳地在国会上名正言顺地收权。经过上一轮波折,他坚定了人民党要领导国会的想法,只是这种领导,要以不牺牲国家皿煮化进程的步伐进行,有点困难而已。
政治高层中唯一的变动是外交部长顾维钧不惊不澜进入政治局候补委员行列,虽然他进入政治局圈子是肯定的,但这个候补名义是唯一的一个也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之前没有政治局候补委员这个名分,对它的权力解释也是与政治局委员一样,完全由张汉卿一言而定,说明目前在人民党内,张汉卿的威望和影响力是极大的。
军事主将的变化基本不大,张宗昌已经被任命为兼管蒙古建设兵团和自天津到库伦的“天伦线”铁路建设总指挥。这样,他的最顺手的“外籍兵团”主力被调离新疆,开始了另一场征伐。
除此之外,相对于陆军建设不温不火地进行,只有海空军倒还有几分亮意。原因在于国家全部行业都日新月异的时候,陆军没有大幅度变化,在他看来其实就是一种倒退…
温馨的中秋佳节过去,张作霖决定离开北京。
为了这次安保,中|央警卫团把押箱的装备都拿出来了:他乘坐的是一辆由辽宁迫击炮厂改造的原产英国的黄色大型钢板防弹汽车,据说可以抵抗手榴|弹的袭击;在百米之外都是侍卫,沿途都是军警护卫,以那个年代的狙击|枪威力,是无法对它有有效的杀伤的。
本来想让张汉卿受命代理期间全部军政国事的,可是小张无论如何也要亲致北镇拜祭冯德麟,这让一帮奉系老将都感到温暖。
无论如何,少帅是念旧的,不但尽可能在平时给予他们足够的礼遇,在这种时候才能考验一个人。不过他的行程要比张作霖慢了两天,预计父子俩届时可在北镇会面。
其实以张汉卿在人民党内的影响以及对人民军半数以上中高级军官的提拔之恩,他已经是实际上的中华民国第一人,只是他一直表现得比较低调罢了。
既然行政上总理王永江治理国家井井有条,军委里张作相抓总、蒋百里抓国防建设、韩麟春参赞军机、姜登选王以哲等人控制政工都相当得力,他又何必硬手一脚?
他的优势在于战略大局的思索,按部就班地主持工作不是他所擅长,又何必硬撑着?就这样洒脱不更好?不想这样反倒使他获得不菲的名声:不揽权。
所以张作霖离京,张汉卿虽然名义上挂着代理军政大事,却委托政治局及常委会负责国家的一应大事。他想看看,没有他的人民党,到底能不能做出点让他感到放心的事,或者说能不能成为一个成熟的政|党?
北京火车站,张汉卿和张作霖亲密地聊着话,送行的军政要员们微笑着看着父子俩的和谐,深感温馨。吴俊升、张作相也在欢送的人群里,在他们看来,这和往常回乡拜祭并无两样。
随行的有靳云鹏、何丰林、刘哲、于国翰、阎泽溥、张作霖的六姨太太和三儿子张学曾、日籍顾问町野和仪我等人。这些要么是已经失势的曾经权要,要么是张作霖身边的顾问亲随,都众星拱月般地围着他。
中|央警卫局副局长兼中|央警卫师师长杨毓珣作为他的随行,连同一个警卫大队;而担任中|央办公厅副主任兼中|央警卫局的张学成,则提前在沈阳打前站。
真是父子连心,在张汉卿想方设法泡皇后满足私欲时,他的老爸也把清朝慈禧太后用过的“花车”作为自己的专车。看来,标志着权力和地位登峰造极之时,父子俩都想到的是皇室用度。
才不管装饰得非常华丽的专车于他是不是不伦不类,但是作为国家|主席、中国最具权力的领袖,他的出行规模是很大的。
12节专列之前有一列压道车作前卫,他乘坐的08号包车在中间,包车厢后是餐车,前边是两节蓝钢车,里头坐着刘哲、于国翰等要员。
在通行之前,中|央保卫局已安排好了路线,在最后一刻,才向铁路沿线下达命令,从京哈线行进,可谓隐密。
张作霖精锐的中|央警卫团一部提前30分钟乘另一辆先导车出发,顺便作警卫稽查。沿线各部队均已接到命令,一刹时各个要道、桥渠、岔口均布满军警,可谓安全。
车到锦州,张作霖忽然命令转道去北镇。
一直严密关注的河本大作暗道侥幸,亏得自己决定在返程动手。不然数量庞大的炸|药冒着风险埋在巨流河大桥后,若等张作霖再度北上,难免夜长梦多、不被人发现。光看这样的安保措施,自己在这样的精密部署下从容布局根本是不可能的。
一个闪失,与日本多年来斗智斗勇的张作霖便会惊觉,那时再想有这样见面的机会是难上加难了。
此时的北镇,一进市区便见道路一旁的巨大白幡,冯宅外白茫茫人头如簇、花圈如雪花一般密密一字儿摆开。
在当初,冯德麟号称“沉着诚实远甚张作霖,刚毅勇武胜过汤二虎”。因为比张作霖大九岁,所以一直以长辈自居。不过在失势后一直未能再掌兵权,先做了段祺瑞的高级顾问,后来一直管理清室在关外的陵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