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陛下与内阁诸位大人还在南书房等候,请殿下尽快入宫面圣。”
“好。”
……
荣庆堂之前的廊檐下,早聚集了一大帮人。
贾母为首,数十近百号花红柳绿的人翘首以盼。
家里的凤凰回来了,不管是真正关心的还是凑热闹的,都愿意过来瞧一瞧。
看看半年多不见,宝二爷变成啥样了!
“林之孝的呢?怎么还没把人接回来!”
贾母站了半日,有些心焦了。
王夫人立马吩咐两个婆子:“还不出去看看,再叫两个小厮去催催!”
如此又过了老半天,终于等来了消息。
林之孝亲自进来回话:
“回老太太,奴才们一早就在城门口处候着,也见着二爷了。
不过二爷如今随着钦差仪驾进宫去了,奴才们没接着人,倒是把茗烟和两位姑娘接回来了。”
贾母等人一听人进宫去了,也无可奈何。
又听什么姑娘,王夫人吃了一惊,便问:“我记得宝玉离京的时候没带丫鬟,哪里来的什么姑娘?”
“这个奴才不知,只是听二爷的命令行事。”
王夫人便骂他:“那你不知道问茗烟?”
“问了,只是茗烟小子嘴紧,他不说,奴才也不敢追问。”
“那你还不传茗烟进来回话!”
“是。”林之孝便出去了。
没一会就见一个猴精猴精的小子蹿进来,动作夸张的行了大礼:
“小子茗烟,叩见老太太、太太,奶奶小姐们!”
都说爱屋及乌,茗烟是贾宝玉最喜欢的小厮,也是在贾母等人面前时而露过面的,贾母等人对他倒也有三分和颜悦色。
“茗烟,你一直跟着宝玉,他这半年来过的怎么,你给仔细说说。”
“是……话说宝二爷自跟着二皇子殿下下山东之后……”
一方众人愿意听,一个能说会道,嘈杂的场面倒是一时安静下来。
茗烟虽然出的众,但是毕竟肚子里没文墨,要叫他说一两件事还能说得清楚,一时要叫他把半年来,那么多事情说清楚,还是有些为难。
但好在他聪明,知道贾母等人喜欢听什么,因此专挑好听的说,手舞足蹈,顾前不顾尾,倒是没用太久,就把贾宝玉这半年来的经历大概说了一遍。
虽然他已经是往简单了说,但是提起什么十万灾民,什么骑兵冲杀之类的话,还是引得满院的妇人、姑娘丫鬟们惊呼不已。
茗烟见了,心中好不得意。
却听王夫人问道:“刚才林之孝说的什么两位姑娘是怎么一回事?”
“啊……”
茗烟顿时哑然。
王夫人沉声道:“还不仔细说来。”
“这个,二爷才刚交代过我,不让我说,说等他从宫里回来,会亲自给老太太和太太解释……”
上方贾母见多识广,见状差不多心中已经有主意。
看王夫人已经生气了,她便道:“你还不老实交代,不然就打你几十板子,看你到时候说不说。
你也不想想,我和他太太要收拾你,你们二爷拦不拦得住?
还道你聪明,却原来是个傻子,连这点道理也分不清?到时候他要是怪罪你,就说是我们逼你说的,难道你们二爷会为这打你不成?”
茗烟何等乖觉,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躲不过。
要是再犹豫,连老太太也生气了,那才事大了,因此十分利索的开口道:
“是这样的,杜姑娘是二皇子殿下为了犒赏我们宝二爷,亲自送的,她原是青州城有名的花魁。
小紫姑娘是杜姑娘的丫鬟。”
“啊……”
在场众人,无不张大了嘴,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
荣国府外,茗烟很是听话的将马车停放在府外,没让进府。
不过他心细,还是叫了许多人,在外面守着,免得马车里的人受到惊吓。
车内,小紫一脸担忧的道:
“小姐,我听说像大人这样的侯门公府,最是看不起咱们这样出生风尘的女子,小姐不应该跟着大人来的。
还不如,之前让大人就将小姐安置在外面就好了。
等以后,小姐有了大人的骨肉,有了依靠,再进门不迟。
不然这样进去,指不定要受怎么样的冷遇呢,小姐真的做好准备了?”
杜秋娘面上同样带着一抹忧郁之色,只是摇摇头道:“早晚都要面对的,我相信大人,既然敢带我回府,就一定能保护我……”
“小姐你怎么这么傻,以前那些姐妹,哪个不是这么以为的,最后真的受尽欺凌,不明不白没了的都有,到了那时,就算大人再心疼又能如何?
我还听说,她们这种人家,里面的当家太太都可恶毒了。
一个个笑面蛇心,小姐这般心善,怎么会是她们的对手!”
“咯咯,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还有,以后这样的话可不准再说了。
咱们家大人双亲都还在,如今的当家太太是大人的亲生母亲。这样话别说被别人知道了,就是被大人知道了,也没你的好处,知道了吗?”
“哦,知道了,我这还不是为了小姐着想。”
小紫一张可爱的小脸紧皱着,似乎在给自家姑娘思索谋略和对策。
样子有些滑稽可笑,却令杜秋娘感动。
到底,是和自己共同命运的人。
以后进了这道门,或许就只有这么一人,会真心待自己的了。
“茗烟给杜姑娘问安……家里老太太、太太要见见姑娘,还请姑娘下车……”
茗烟略显幼稚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杜秋娘想了想道:“茗烟,老太太她们,知道大人带我回府,是不是很生气?”
“姑娘不用担心,老太太、太太都很疼我们家二爷的,不会太为难姑娘。”
杜秋娘十分敏锐的察觉到茗烟话中用了一个“太”字,她心中一叹,与小紫相视一眼,出了马车,又乘坐小轿进府……
第139章 不知诸公有此误会
皇宫南书房之内,几乎聚集满朝二品以上,且执掌朝政的官员。
他们站在两旁,静静地听着二皇子,将一份长达万言的赈灾总结汇报给皇帝。
这只是个仪式,实际上,上面的内容,除了少数几个没参与此事的官员,包括皇帝在内,都早就知道了。
“咳咳……儿臣已经将此行所遇、所知、所感全部说完,请父皇教喻。”
二皇子身上的伤势还没完全好,一气说了这么多话,让他感觉到有些吃力。
上方的景泰帝沉默了一下,道:“此行你辛苦了,回头朕会让太医每日为你调养身子。”
“多谢父皇……”
二皇子忍不住抬头望了景泰帝一眼,他想要知道,自己这位父皇是不是真的铁石心肠,他的亲生儿子差点遇刺身亡,为什么他能表现的如此淡漠。
为什么,就不能多对他表露出一点点关心?
“之前朕与众位大人商议过关于山东赈灾一事的赏罚之事,诸位大人对于你所重用的贾宝玉的功绩有所争议,朕想听听你的意思。”
景泰帝并不知道二皇子心中所想,他只给他歇了一口气的时间,便开口问道。
二皇子收敛起心思,他郑重跪下,回道:“禀父皇,儿臣有负父皇信任,赈灾不利,致使泰安灾民叛乱,儿臣恳请父皇责罚!”
景泰帝眉头一皱。
礼部侍郎钱钊立马出列道:“殿下不必如此包揽罪责。泰安之变,责不在殿下,实乃暗中有人蓄意谋划,意图行刺殿下。
这是蓄意组织的谋反,无关殿下是否失职。
相反,殿下被反贼行刺,身负重伤,在此等危难之际,仍旧当机立断,不忘重任,设立山东赈抚使一职,以安山东全境。
如今功成而归,何罪之有?”
“尽管如此,但是泰安之事致使上万军民身死,我身为朝廷赈济钦差,仍旧难逃罪责。”
“殿下……”
钱钊还要说话,忽然发现首辅大人给了他一个眼色,他回头了看了皇帝一眼,住了口。
景泰帝缓缓道:“此事前因后果朕已知之。
你虽有误判冒进之嫌,但没有大错,泰安之事的罪责也不应该由你来承担。
好了,朕问的是贾宝玉。”
“多谢父皇体谅,儿臣如此说,正是为言贾宝玉的功绩!
儿臣无能,泰安之变,若非贾宝玉兵贵神速,前后超过千里的路程,他仅仅只用了三天,便引来了青州兵马,解了泰安之围。
否则,不但儿臣性命危矣,且泰安城定然不保,十万泰安百姓,必被暴民屠戮。
泰安之围解后,儿臣卧榻不起,举目无望。若非贾宝玉以一己之力,助儿臣肃清泰安内外,进而以铁血手段,澄靖整个山东灾情。
儿臣,现在又有何面目,回京面见父皇。
所以,儿臣恳请父皇重赏贾宝玉,以彰显朝廷对有功之人的重视!”
满堂沉默。
众人都知道二皇子信重贾宝玉,只是仍旧没料到,会到如此地步?竟是不遗余力的为其争功,甚至到不惜贬低自己的地步?
景泰帝看了他几眼,点点头道:“你的话,朕知道了。平身吧。”
二皇子再次叩拜,然后站起来。
泰安之事,就算他不提满朝众臣又有几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