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贾将军请。”
“多谢。”
贾宝玉笑着道了谢,然后让亲兵待在外面,自己随着宋知府入大堂。
因为事先不知道贾宝玉要来,没有给他留有位置,所以宋知府便要叫衙役搬上一把椅子来。
“且慢。”
贾宝玉出言打断,宋知府便看向贾宝玉。
“请问这位是?”
贾宝玉指着坐着没动的吴凡道。
宋知府顿时一愣,他自然不相信贾宝玉不认识吴凡,不过他八面玲珑,两边都不想得罪,所以顺着贾宝玉的话介绍道:
“这位是吴家大公子吴凡。”
吴凡冷哼一声,自然不会起来给贾宝玉见礼。
贾宝玉笑了笑:“这我倒是知道,我问的是,他以什么身份坐在这儿?据我所知,吴大公子好像没有官职在身,如何能坐在大堂之内?若只是好奇过来围观,当和外面的老百姓一样外面站着才是。”
吴凡顿时生怒:“贾宝玉,你不要欺人太甚!”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外如是。
宋知府有些尴尬,道:“吴公子是本案的目击证人。”
“哦,既然是这样,据下官所知,审案之时,证人不是只能待在偏殿,等候传讯吗?什么时候大玄有这个规矩,证人还能坐在堂上听审的?
“这……”
宋知府无话可说。
两边都是皇亲国戚,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吴凡面如猪肝之色,因为随着贾宝玉的连翻诘问,堂内所有顺天府的官员,都对他投去玩味的神色。便是那些衙役,都开始打量他,似乎在说,这人谁呀,脸皮怎么这么厚,知府大人都没肯定你有资格坐这里了你还不滚蛋?
“哼。”
吴凡冷哼站起来,看了贾宝玉和宋知府一眼,眼中全是阴狠。
贾宝玉自然不用说,可是宋知府没为他说话,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脸,也令他暗自生恨,加上宋知府对贾宝玉笑脸相迎,更让他十分讨厌。
此人,居然是个两面三刀之人,之前大皇子在的时候,他可是阿谀奉承的紧!
吴凡阴沉着脸往外走,路过贾宝玉身边,贾宝玉冷冷道:“什么叫做绕道而行,吴公子不懂,需要本将军的亲兵来教你?”
“你?!”
吴凡自然懂贾宝玉的意思,上次熙园打赌他输了,当着二皇子的面答应过从此见了贾宝玉需要绕道而行。
他虽然已经向大皇子靠拢,但是并不敢得罪二皇子。
他还不知道,二皇子已经被皇帝惩戒了。
“贾宝玉你给我记着,吴凡不报今日之辱,誓不为人!”
近乎疯狂的甩下这句话,吴凡转向一旁,狠狠的踢了大堂内的一根柱子一脚,忿忿离开。
其他诸官,看两大世家公子对撕,丝毫不敢插手,害怕被人记恨上。
宋知府看着吴凡忿忿离开,眼中终于闪过一抹不屑。
此人才是真的小人,他当了几十年的官,最会察言观色。吴凡方才连他也记恨上了,他自然不会看不出来。
相比之下,贾宝玉此人就温文尔雅多了,除了在对待吴凡的时候。
不过人就得这样,对待自己的敌人,要是还一派温文尔雅,宋知府反而觉得此人不行。
因此待吴凡走了,宋知府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仍旧笑意盈盈的对贾宝玉道:“贾将军,请。”
“大人请。”
等贾宝玉在之前吴凡所坐的位置坐下,已经被押着跪在正堂之上的薛蟠顿时大叫道:“宝兄弟,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此话一出,那些来的早抢到好位置的老百姓顿时发出一阵唏嘘之声,对大堂内的贾宝玉怒目而视。
贾宝玉心头暗骂:你这头蠢猪!
于是站起来,对上首的宋知府道:“大人明鉴,下官此来,仅仅只为听审,若是之后下官有说了任何话干扰了大人的审讯,还请大人立刻将下官逐出,以示朝廷法纪威严!”
宋知府笑道:“贾将军言重了。”
“还请大人应允,否则下官实不敢坐在这里了。”
宋知府对贾宝玉的态度十分满意,呵呵笑道:“好,本府答应你。”
贾宝玉顿时拜谢道:“多谢大人,不过下官确实有一请,大人也看见了,薛蟠此人蠢笨如猪,便是被人陷害了也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驳,所以,下官依照大玄律,为他请了一位京城讼师,代替他为此案申辩,不知下官此请,是否有违朝廷法度?”
“这自然可以。”
“多谢大人。”
得到知府的允许,贾宝玉便自回座位坐下。
然后之前随贾宝玉进来的一个白青袍服,大冬天还打着一把折扇的青年便施施然走进来。
“学生徐月茗见过府尹及诸位大人。”
徐月茗,外乡举子,职业状师,京城人送外号徐讼棍!
因为此人分明多才,却不以科举为业,整日抱着大玄律,专门给人包揽诉讼,少有败诉。
因为普通老百姓根本花不起请他的钱,以至于他基本都是为权贵、富商服务,所以京城的老百姓对他,没有什么好名声。
他却也不在意,整日眠花卧柳,诗酒为乐,又不缺少钱财,所以日子过的相当潇洒。
宋知府身为知府,对状师这个行业自然不陌生,也认识徐月茗,所以只是点点头,徐月茗也就暂时退在一边去了。
“薛蟠,王二胡死的当日,有人亲眼看见你指使手下,当街殴打于他,你可认罪?”
“啊,我可以不认吗?”
薛蟠似乎听见宋知府言语中的漏洞,立马高兴的反问。
宋知府脸色一黑,一拍惊堂木:“公堂之上,岂容儿戏,再敢如此,本府便令人掌嘴!”
薛蟠讪讪一笑,下意识的看了贾宝玉一眼,可惜贾宝玉正在把玩手中的一件玉器,根本没看他。
“那个,我确实是打过他,可是,我打过的人可多了,总不能他们死了都来找我吧,反正他当时又没被我打死,他后来死了,管我什么事?”
薛蟠很认真地说道,他怕被掌嘴。
他却不知道,他的话,让底下的老百姓有多么愤恨!什么人啊,如此嚣张跋扈,当着公堂之上,居然说自己打过的人多了!
宋知府却没说什么,因为他觉得,人家薛蟠说的是实话。
“哼,休得狡辩,在你指使人殴打于他之后,他回到家中,还不足一个时辰就被人发现死了,经过仵作验证,确实是被人殴打致死。
来人,带人证。”
第173章 还朗朗乾坤一个公道
一番常例的审讯,加上好几位证人一致的指认供词,似乎已经十分确定,薛蟠就是打死了人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宋知府下意识的将目光投放到贾宝玉的身上。
可惜贾宝玉全然当做没看见。
“大人,学生有疑问。”
此时,在旁边一直不为薛蟠说话,已经被薛蟠瞪了好多眼的徐讼师说话了。
“讲。”
“根据学生当事人的陈述,以及案发当日目击证人的指认,再加上受害人身上的伤势,等等一系列综合起来,只能直接证明,学生的当事人打了人,而不能证明学生的当事人杀了人。”
徐月茗人如其名,生的有些妖孽与阴柔,说话却是无比自信,特别是此时分明入冬,他还将手中的折扇打开,顺势扇了两扇,一派风度翩翩的模样。他这般作态,不知令多少人心中暗骂娘娘腔,却也令许多大着胆子出门的闺阁姑娘看红了脸。
哇,这个状师,生的好美,好俊,好有型……
宋知府一个六旬的老官僚自然对徐月茗的仪态没有任何感觉,他道:“受害人被薛蟠殴打,即使没有当场死亡,但他回到家中之后不足一个时辰就死了,又与当场被打死有何异?如何不能证明?”
“大人,先不说受害人若真是被薛蟠打出致命伤,之后他还能不能走回自己的家中,便只论一点,在他回家之后这足足近一个时辰,若是发生点别的,或是他自杀,或是……”
仵作立马道:“不可能是自杀,我们反复查验过,死者确实是被殴打致死。”
徐月茗被打断说话也不恼,一收折扇,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是另有其人入室行凶,将被害人打死,然后趁机嫁祸给薛蟠,也就是我这位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当事人。”
“小子,你他娘说谁不聪明呢……?”
之前贾宝玉说他蠢他忍了,因为他知道贾宝玉是来救他的,但是一个小小讼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也敢来消遣你薛大爷?
徐月茗眉头一皱,对于如此没有格调的薛蟠,心中十分看之不起,不过,良好的心理素质,让他十分轻易地忽略了薛蟠的话。
宋知府道:“你如此说,有何证据?”
“自然是有的,不过,在此之前,学生请问大人,在发现死者身亡的现场,可有发现异常……”
徐月茗微微一笑:“例如,打斗过的痕迹。”
宋知府听了,便道:“本府手下的衙差并没有发现这个情况。”
“是吗,大人可以再询问一遍,万一他们疏忽了呢,那样大人岂不无辜受人蒙蔽?”
宋知府眉头一皱,不过看在他是贾宝玉的人,给他一个面子也无妨,还能叫京城百姓看见自己的谦虚和严谨。
“杜铺头,当日你们清查现场之时,可有发现徐讼师所说的情况?”
一个胖捕头似乎十分自信的道:“回大人,没有。”
“是吗,捕头大人还是好好仔细想想,若是言之有误的话,最后真像水落石出,旁人说捕头大人渎职是小事,就怕有心胸狭隘的人,怀疑捕头大人收了别人的好处,故意包庇真凶,嫁祸薛蟠,也就是我这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当事人……”
“娘的……算了,老子不与你一般计较了,你说得对,就是有人故意陷害老子!”
薛蟠大声道。
宋知府恼怒:“再敢口出狂言,本府定然掌嘴!”
气势汹汹的薛蟠顿时焉了。
“杜捕头,徐讼师的话你可听见了,还不如实回答。”
宋知府人老成精,看贾宝玉和徐月茗两个镇定从容的样子,他就知道,他们手中定然有什么证据,为了维护他的“青天”之名,所以提前质询。
“这……”
杜捕头下意识的看了郭府丞一眼,对方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是,确实没有任何异常。”
“呵呵。”
徐月茗丝毫不感到意外,转身对外面道:“带凶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