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倒也不奇怪,前面那两位身份本来就尊贵。大皇子先皇后所出,三皇子是第二任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所出。
只有他的父皇,生母只是一个妃位。
并且因为太上皇太后在,至今没能追封皇后名位。
若是按照民间的算法,他的父皇,直到现在还算是庶出呢……
不过一想他仅剩下的那位九皇叔,他就觉得,太上皇果然还是圣明的,他的父皇不管怎么说,比那位肯定是强多了。
脑海中转过这些不是关键的东西,二皇子没说话,只是看着竺兰。
竺兰道:“另有一件事,当年的三皇妃,后来的义忠亲王妃,正是甄家嫡女,也就是甄宝玉的姑母。”
二皇子闻言,忽然瞳孔一缩:“你这话是何意?”
竺兰把这两件事合在一处说,显然不会是只说闲话。但是,这两件事要真能联系在一起,其中的关系,就太令人生畏了。
再想之前所言太上皇对贾宝玉的态度,以及贾宝玉和甄宝玉的面貌问题……
二皇子都不大敢往深处去想,甚至觉得,自己的脑容量不大够。
“你说这些有何证据?当年的义忠亲王府不是被白莲教给灭门了?”
竺兰微微一笑:“白莲教?殿下相信?”
二皇子不言。他信不信有什么关系,世人都是这么传的。
太上皇一怒,血洗白莲教,那可是真事。
竺兰解释道:“义忠王府确实被灭门了,也确实和白莲教有关,不过,那白莲教是听命于当今陛下罢了。而且,当年带头的人,正是区区贫僧。”
说着,不理会一脸厌恶表情看着他的二皇子,竺兰继续道:“并且,贫僧能够确认,当时王府所有人丁都死了,没有漏网之鱼。”
二皇子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随即心头一颤,他发现,他居然害怕义忠王府真有人幸存。
是的,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真相,以及一个突然就注定要除掉他的父皇已经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了,要是再牵扯出十几年前的陈年旧事,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于是不满的道:“既然你确定人都死了,又说这些做什么?”
对于景泰帝和义忠亲王府的恩怨,他没什么好说的。就算他,曾经也不是没生过要杀死大皇子的念头,何以见责?
想来,当年的恩怨,比他们这一代,要深得多,不然,景泰帝不至于做的那么绝……
是了……
二皇子忽然自嘲一笑。
自己都不是真正的皇子,那样的话,景泰帝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竺兰不知道二皇子的心境,他眼中只有算计。
“世上万般,谁又能保证绝对的万无一失?就算当年贫僧见到了义忠王府所有王子郡主的尸体,也不敢保证,那些就一定是他们本人。
而且,贫僧在江南甄家,确实找到了一些蹊跷之处。
那甄家乃是金陵望族,论理说,要查那甄宝玉的出生情况并不太难,但是,贫僧遣了数波人马,却始终查不到一个确切的消息!
似乎没有活人见到过甄宝玉小时候的样子。
呵呵,很多事情,查不到,不正说明了有问题么。”
二皇子神色思索起来,忽然问道:“你为何会有此怀疑,又为何去甄家访查?”
这是关键,动机,才最说明问题。
“至于贫僧为何会怀疑,不防告诉殿下,早在第一次看见靖远伯之时,贫僧便觉得靖远伯贾宝玉,和当年的义忠亲王殿下,有三分神似之处!”
二皇子面色再次一变。
义忠亲王死的时候,他才多大?自然没有印象,但是,他相信竺兰没有骗他。
若是竺兰说的是真的,那么他能把这些看做是巧合,太上皇也只是爱屋及乌而已么?
不能!
身为上位者,甚至是一个意图窥视大宝的皇子,他一定要将一切有可能阻碍他前进的绊脚石统统清除干净。
“至于贫僧为什么会查到甄家,无他,贫僧在贾宝玉的身上找不到一点问题,只能从当年的事情出手。
而甄家,正是在义忠王府命案之后,才真正举家定居金陵的。有这一点还不够么?”
二皇子平静不下来了。
若是按照竺兰的猜测,甄宝玉,哦不不不,是贾宝玉,贾宝玉是当年义忠亲王幸存的子嗣,那么他都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出现!
他,不对,首先是他的父皇,一定会坐立不安的吧!
“可有别的证据?”
比如,若是真,甄家如何把人偷走的!比如,就算那样,太上皇也该对甄宝玉另眼相加才是,怎么忽然又变成贾宝玉了?
竺兰摇头:“没有证据!我派人查过贾府,贾宝玉的出世,没有一点问题,看着他降世,甚至把他从小奶到大的奶妈、从小照看着长大的丫鬟婆子们,每一个都能找得到,能够问的清,没有一点可疑之处
毕竟,就算当年王府最小的子嗣,王妃嫡出的王子,也比贾宝玉要大上一整岁有余。这样的情况下,想要瞒天过海,不可能没有一丝足迹可寻。”
二皇子思索道:“所以,就算真有问题,更大的可能,也是甄家那位可疑,贾宝玉只是故布疑阵?但是这里面说不通……”
“确实说不通,若说没问题,世上哪里那么多巧合?若有问题,为何太上皇青睐的人是贾宝玉?
还有一件蹊跷的事,江南甄家的甄宝玉,三年多之前,已经彻底变傻了……
呵呵,这么多的奇怪之事凑到一处,哪怕理不清其中的关系,也足以说明其中的问题。
其实,要想证明也很简单。”
“怎么证明?”
“无他,把贾宝玉除掉便可。”
……
第466章 刘姥姥进大观园(一)
七月初八日,清晨。
袭人命丫鬟们准备了给贾宝玉洗漱用的东西之后,却没让她们进门,而是成一排的站在外面,自己先端了一盆水往里走。
掀了帘子进了里屋,她先探头探脑的往那丫鬟床上一瞧,看见秦氏安静的卧在上面,眼中略微闪过一抹疑惑。
然后便略过她,将手中的脸盆放在架子上,走到贾宝玉的床边,轻轻推了推贾宝玉。
“二爷,二爷,该起了……”
她的声音很轻,便是贾宝玉在睡梦中,她也怕声音过大惊到贾宝玉。
贾宝玉翻了个身,抱着里面的香菱道:“不是和你说了,这两日休沐,不要吵……”
香菱也无意识的翻了翻身,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呵呵呵,二爷难道忘了,老太太说了今儿要带领大家游园子呢,再过一会人该进来了,难道二爷不去相陪?”
“游园子,哦,是了……”
袭人这么一说,贾宝玉才慢慢翻身坐起来,揉了一下眼眶,而后双眼缓缓睁开。
这是怎么样一双俊美的眼睛。
漆黑、深邃,里面仿若收入了星辰。
只与之对视了一眼,袭人便感觉心头一颤,身子都有些酥了。
贾宝玉看了她一眼,问道:“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
袭人低了头,弯腰整理床铺,就要服侍贾宝玉起床,忽然摸到床头一方叠好的帕子似有污点,她便拿起来。
“这是什么?”
贾宝玉回头,立马伸手制止了她要拆开来看的动作,喝止道:“别动,这是香菱的私人物品。”
袭人倒被唬了一跳。
看了眼依旧裹在被子里呼呼大睡的香菱,又看了一眼手中之物,袭人恍然间意识到什么,面色唰的一下就红了。
赶忙将手中之物扔回去,啐道:“呸,我就知道你们昨儿晚上没干好事……”
袭人如何不羞,昨晚她睡在外间,迷迷糊糊的就听见里面有些响动。
当时她就心生疑虑,只是贾宝玉没叫她,她也不好跑进来瞧……
原来,果然是那样。
香菱这小蹄子,这么久了,终究还是给二爷收了!
对于她的声讨,贾宝玉只是微微一笑,显得一点也不在意。
本来这也没什么,若不是怕大费周章,他宠幸自己屋里的人,根本不需要偷偷摸摸的。
上回收杜秋娘的时候,丫鬟们还候在外面服侍,递热水递帕子呢。
内帏之中,实属寻常。
因此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看袭人在那边“愤愤不平”的样子,他便一把拉她过去亲了一口,而后调笑道:“你生什么气,早晚你还不是和她一样。”
袭人面色更是犹如血红之色,抬头瞅了贾宝玉一眼,忽糯糯道:“二爷还不是说说,上回人家那样二爷都……”
话未说尽,已经羞的气血不畅,下面的话根本说不出来。
“哈哈哈哈,你不用急,以后自有你的好处……”
贾宝玉畅怀大笑。
他屋里的大丫鬟们有个好处,那就是大都爱攀比。
比如袭人这话一出口,她就知道是肯定是从杜秋娘那里学来的。
因为以前的袭人,从来不说这样的话。
就目前来看,也就杜秋娘和秦氏两个私底下敢和他这样调情了。
袭人本来就是鬼使神差的说出那样语气的话来,如今看贾宝玉笑她,顿时面上过不去,就要挣脱开去。
贾宝玉也不拦着她,只是笑道:“以后就这么和爷说话,爷爱听。”
“才不,二爷越发不正经了。”
袭人脸红红的,看了贾宝玉一眼,而后还是乖乖走回去,从那架子上端过热水来,准备给贾宝玉清洗清洗。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打了一盆水进来,果然能用上……
……
“老亲家,你看这园子可好不好啊?”
大观园沁芳桥内,贾母走到此处,觉得些微疲惫,加上此处风景秀丽,便不自觉的停下脚步,笑向一旁的刘姥姥道。
王熙凤等人见状,立马知晓贾母之意,只是相互之间传递几个眼神,便有丫鬟们把和软的垫子铺在桥内的凉椅之上,又有婆子们把小桌子等搬上来,摆上茶碗杯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