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自己乃是侯爵夫人,这些当兵的敢对她如何?
“让开,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我乃侯爵夫人,那是我的儿子,才不是什么嫌犯,我看你们谁敢拦我……”
事关儿子的生死安危,陈氏也不顾什么侯爵夫人的体面了,用身体要硬闯。
小将眼睛一冷,用刀柄直接将人往前一推。
“太太……”保龄侯府的奴才们赶忙扶住。
“混账,你们这群混账……”陈氏虽然给推得生疼,但她还是没有放弃,仍旧往前冲。
小将面目一冷,给了左右一个眼神,厉声道:“此人冲撞驻防,意图行刺,拿下交由王爷处置!”
“是。”
于是,禁军官兵们一拥而上,将陈氏以及他身后的两名仆妇一同拿下。
再后面,史家的小厮和马夫等瞧见,都悄悄退后。有一个机灵的,赶忙脱身回家报信去了。
“混账,你们这些目无王法、草菅人命的混账……”
对于陈氏最后的喝骂,小将并不放在心上。
姜队正说了,宁荣街内外,但凡行止有一丝可疑的人,他们都可以立马拿下。
他们负责的可是靖王爷的安全,一个小小的过气的侯府算得了什么!
东跨院的黑大门内,史江涛面带惊怯的看着外面的场面,偏头问褚氏:“母亲,咱们就这么看着不管吗?”
保龄侯和忠靖侯乃是亲兄弟,他和史江龙可是三代内的血亲堂兄弟,亲眼看着堂兄和二伯母被人抓起来,他自然有些担心。
褚氏连忙将史江涛往门内拉一些,双手环抱着史江涛的头,正声吩咐道:“这件事咱们管不了,也不能管。而且,他们母子两个这也算是罪有应得,你记住了,以后到了这边,千万不要得罪他们府里的人,特别是你宝玉表兄,你看见他要特别恭敬些,知道了么……”
“嗯,我知道了。”
史江涛别扭的别了别头,他其实想让母亲松开他,她前面的肉太多了,箍的他有些不舒服。
女人,就是累赘呢。
……
大观园内,大家赶往迎春屋里,其实除了看迎春,也有想见贾宝玉的意思。
毕竟贾宝玉事多,一天都难得看到人影。
可惜,除了最先来的宝钗和探春与贾宝玉打了一个照面,其他人都没赶得上。
大家一起表示了对迎春的关心,又问了事情的全部起因经过和结果。
迎春不喜欢张扬,也不喜欢别人关注她,每被问及皆含糊其辞,能混便混过去。
但是刚刚得封“大将军”的绣橘对于贾宝玉那可是忠心程度百分之一万,生怕别人不知道贾宝玉的威风,在旁边就像是个实时解说员一样,噼里啪啦,就将之前的事情有声有色的讲了个透彻。
话中的重点,大概就是那史家大公子如何坏,贾宝玉如何正义,如何雷霆手段,又如何大公无私、赏罚分明……
众人虽然知道她有夸张的意思,但是因为是关于贾宝玉的话题,倒也乐得听她讲。
“姑娘奶奶不知道,宝二爷可厉害着呢,他抱着我们姑娘从那边府里过来,又进园子将我们姑娘送到这屋里,那么远的路,连口大气儿都没喘过,渍渍,太厉害了。
我们姑娘我们连抱都抱不动呢,整个院里,估计只有司琪姐姐能单独抱起我们姑娘……”绣橘如此道。
她童稚单纯的声音,让大家都笑了。
李纨笑骂道:“真是个傻丫头,说的你们姑娘多重似的……”
宝钗先时也笑,忽然就收敛了些,她看了一眼侧躺在榻上,身形柔美修长的迎春,眼睛略眯了眯。
然后,她的目光便直接瞄向了黛玉。
果然,黛玉一双冬泉般清冽的眼睛正直直的落在迎春身上,神色深邃,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很重要的问题。
只见她眉头蹙了蹙,悍然又看向了探春。
可惜探春一张略小却阳光灿烂的脸上,全是盈盈的笑意,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窥视。
来回逡巡了几个回合,正要收回目光,却不小心发现了宝钗的审视。
她立马回视了过去。
宝钗微微一笑,向着她颔首以示。
这是宝钗一贯有的神态动作,可惜此时的黛玉却立马觉得对方是在嘲笑她。
一双细淡好看的眉头蹙成一个川字,盯了好几眼,忽然眉间化开,眼睛里的咄咄之色变成春花绽放。
她接过李纨的话头,笑道:“是呀,得亏是咱们二姐姐身子单弱,轻了些,要是再重一点,只怕他就没那么容易抱得动了……”
额前的柳叶眉不自觉的弯了起来,眼神也似有若无的瞄了瞄宝钗。
宝钗的笑意挂在脸上。
看着黛玉,对方却毫不示弱的看了回来,那眼中的意思仿若:怎样,是你先嘲笑我的!
宝钗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摇摇头,切断了与黛玉的眼神交流。
李纨等人不知道黛玉与宝钗之间的互动,听了黛玉的话,更是好乐了一阵。
在她们内心更有一层发笑的意思,黛玉和宝玉是一对儿,没准她是吃醋了……
迎春连连重申:“是那边没有现成的藤屉凳子,宝玉又担心我的伤,才,才会那样的。”
其实,她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兴许,大家还不会想的更多……
“大奶奶,宝姑娘、林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太太那边晚饭快摆好了,叫你们都去呢。”
一婆子进来传话。
“咱们走吧。”李纨率先站起来。
绣橘道:“我们姑娘就不去了,刚才二爷吩咐过,叫我们姑娘就待在屋里养伤,不用过去。”
李纨看了一眼司琪等人,知道绣橘没说谎,便点点头,嘱咐迎春:“那你就在屋里养着,我们先去了。”
“嗯。”
迎春撑着身子目送。
……
咸宜坊,保龄侯府。
管家接到小厮快马传回的消息,吓得脸都白了。
但是现在老爷不在家,太太和大少爷出事了,该找谁商议对策呢?
小少爷年纪太小不经事,想了半日,只能硬着头皮找到庶出的二少爷,给他说明情况……
后院,一间偏僻的小院内。
湘云看着窜进来的翠缕,问道:“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翠缕摇着头,“不大清楚,但是看她们都有些惊惊慌慌的,好像是太太和大少爷出了什么事。”
“太太今儿不是去那边了么。”湘云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一张小巧的嘴儿并拢,情不自禁的向上噘,无形中将下巴都拉长了,显得十分可爱。
“是的呢。”
翠缕跟着湘云一样,把眉头皱起。
忽然想起什么,她问道:“对了,晌午的时候太太叫姑娘陪她一同去那边府里,姑娘怎么不去,还称身子不好呢?
姑娘不是最喜欢那边府里的了么,难道是谁得罪姑娘了?”
翠缕其实也不喜欢待在这边。
她原本是贾家培养的小丫鬟,后来贾母做主给了湘云,她就一直跟着湘云了。
这边府里,每天有做不完的活计不说,而且规矩大得很,人和人之间见了面都是冷冰冰的。
但是没有办法,湘云在哪儿,她就得在哪。
她只是奇怪,以前姑娘回家之后,都是盼着那边贾母派人来接她的,这一次,姑娘似乎变了性子。
成日里郁郁寡欢不说,也不提那边府里的事了,最奇怪的是,晌午太太分明说要带她过那边去的,姑娘却推脱不去。
着实奇怪。
湘云听翠缕问,神色低迷三分,摇摇头,没有说话,翻身滚到炕的另一头去了。
于是翠缕笑道:“姑娘,你不正常哦……”
以前的姑娘,话好多的,现在都学会沉默了。
湘云闻言,面上一红,恼道:“你才不正常,死丫头,活儿还没做完呢,就知道没话找话说。”
说着,从炕边上那成堆的纺织品上,拿起最上面的鞋垫子,继续绣起花儿来。
保龄侯府爱讲排场,又没有充足的进项来源。
这些年家中亏空严重,她婶婶为了节约开支,家里一应主子奶奶们的用品,都是家里人自己动手做的。
她兄弟姐妹们多,那些人一个比一个懒,于是,多余的活计都让她来做了。
一边与自己的丫鬟在房间内挑灯做女红,一边留心这外面的消息。
没多久,却闻得府内忽然喧闹起来,很快竟有了鸡飞狗跳之势。
湘云也坐不住了,正要让翠绿去打听,就听一个婆子的声音在院外叫道:“不好了,官兵来了……”
湘云和翠缕面色都是一白。
……
侯府前院,一众侯府中人伫立不前。
外头天已经黑了,却亮起了无数火把,隐约还有金戈铁马之声。
这可不就是传言中的抄家灭门之祸的架势?
侯府中每一个人都怕的不行。
早听说这两日城中抄了很多家,没想到,连侯府也会有这一日。
也不敢关门负隅顽抗,看见对方将军一样的人物下马向府内走来,保龄侯府二公子史江寿在万千眼神下,战战兢兢的走出来。
好在外面那些官兵并不蛮横,除了十来人跟着进来,其余的人都驻守在了府外。
史江寿下跪道:“史江寿见过将军,不知将军驾临寒舍,所为何事……”
太太和大哥都不在,他这个平时不受待见的庶子被赶鸭子上架,出来主事。
其余的,管家以及出来的姨娘、仆妇们,都跟着跪下。
“史江寿?”
面前的年轻将军喃喃念了一声,似乎不知道他是谁。
史江寿也顾不得感怀身份尴尬以至于别人记不住他,连忙解释:“草民是保龄侯之二子……”
说完抬起头,只一眼便愣住。
“宝玉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