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只是暂时的,不然,他臊也臊死了。
“城外暴民虽然已被将军麾下的将士杀退,但是仍旧不得不防。
令你率领麾下各部人马,城外扎营布防,以防暴民再次聚集。”
“末将得令!”
江衍领命之后,忽又道:“禀镇抚使,方才手下将士来报,有数股灾民,大约都是几十数百人,悄然脱离泰安,往外逃走。”
贾宝玉眉头一皱,随即释然。
必是这几日形成的暴民首领,眼见王师不可抵挡,又不甘心引颈就戮,所以带领麾下“精英”,趁机逃跑,以图东山再起。
“江大人听令!命你率帐下骑兵,将这数股人马,悉数歼灭。”
“末将得令!”
江衍脚步一正,抱军拳一礼,然后大跨步出去。
山东布政使颤巍巍的出列道:“禀镇抚使,那些都是灾民,如此,是否太过于残忍,和不近人情?”
“是呀是呀。”
诸文官连忙附和。
心中都有种不妙之感,这个新官上任,有些杀气太重啊。
贾宝玉轻哼一声:“山东百万百姓受灾,有计十万流民,若是让这些些心怀不轨之人混入整个山东境内,届时,各地群起造反,诸位又当如何?”
“那……那也不必全部赶尽杀绝啊,可以命江将军把人押回来……”
“眼见王师已至,还不甘心以为黔首,却愿意追随反贼逃亡,此等人,诸位难道还以为是灾民?
百姓纯朴,却也难免有害群之马。
之前上万的人暴乱,大多灾民都可以说是被胁迫,被生存所逼,但是绝不包括现在还忠心跟着反贼首领逃亡的那些人。
那些人,必然是在之前的暴乱中得到好处的人!
杀人、抢劫粥棚、菅淫妇女,必是这些人所为。
所以,他们死不足惜!”
众官无言以对,只得俯首听令。
然后又各自汇报一番之前的任务,又领了新的差使,然后都下去做事去了。
贾宝玉独坐堂内,仔细的摩挲着手中这把天子剑……
虽然他并非恩威自重之人,但是也不得不说,这种大权在握,无人敢不从命的感觉,真的会忍不住令人沉迷……
强自收摄心神,站起来。
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若是差事干不好,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过眼烟云而已。
……
山东境内,隶属黄河上游,也是此次山东水患的源头。
工部的治水人马,将总部设在离此处三十里之外的高山上。
此时,工部、户部负责此行治水的官员,全部聚集在一间临时搭建的房舍之内。
大司空杜安樘居于上首,追问下方的斥候:
“泰安之危已解?何人带兵所救?”
“青州节度使亲自带领大部人马,赶至泰安,解了泰安之危。”
堂下众人诧异。
“青州的兵马,怎么会这么快就到?
难道他江衍有未卜先知之能?”
青州距离泰安怎么说也是好几百里路程,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发兵救援了?
难道青州节度使这么大胆,闻讯就敢大肆调兵?他也不怕情报有误?
“不管怎么说,泰安之危解了就是好事。不然,真要让整个山东的灾民闹了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杜安樘如此说道。
他是立场坚定的二皇子党,此次泰安之乱,令他心焦不已,如今骤然听闻已经平息,自然轻松了不少。
第128章 迎月夜
听闻杜安樘的话之后,众人都点头应是。
一名工部的官员敏锐的发现贾政在听闻消息之后,点头长吁一口气的样子,故笑道:
“我观存周先时几日脸上愁苦不已,必是为你家小子担心,如今知道泰安危险解除,存周兄可是能安心了?”
“呵呵,你又不是不知道存周家的孩子,那可是得到太上皇青睐的少年才俊!
你家若是有这样的后辈,别说是亲儿子,便是侄子侄孙,你也早捧到天上去了,哪里还有闲心在这里取笑存周?
可惜,你家并没有……”
贾政被两位上司同僚打趣,面上露出些许尴尬之色。
因为,自从知道泰安有灾民暴乱以来,他就确实悬着心。
虽然他知道贾宝玉已经和二皇子分开,在商陵县主事,但是商陵和泰安并不远,他很怕商陵也被波及。
他就这么一个成器的儿子了,可不敢折损在这里……
不过初时的尴尬之后,便是无尽的骄傲!
是呀,哪怕你们官位比我高,但是比起子嗣的出息来,你们可比老夫差远了!
上首的杜安樘也听见了下属的谈笑,他也笑了笑,然后又问信使:“二皇子殿下的境况怎么样?”
信使闻言,似有些唏嘘之色,抬头看了前面的贾政一眼,躬身道:“听说,殿下身上的伤势过重,已经不能署理赈灾事宜,所以当众下令,设立山东赈抚使一职,全权署理赈灾事宜,并赐天子剑,且严令:凡山东境内,上至巡抚,所有官员需悉数听从赈抚使号令,违令者当斩!”
“赈抚使?连巡抚都要听从号令?这不是说,连我们也要听从那所谓赈抚使的命令了?”
工部郎中觉得稀奇,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一个官职。
便有人追问得殿下信任,担当此重任之人是谁。
“正是先前的商陵赈灾使、巡按御史、昭信校尉贾宝玉,贾大人……”
“呃……”
好几个官员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句:“谁?”
“贾宝玉,贾大人。”
一道道不可思议之惊叹声,在此间此起彼伏。
众人又看向贾政。
贾政自己也是愣愣的。
那小子,又升官了?
而且这一次还一下子升到天上去了?
这还真是,他母亲的……
贾政心中,忍不住冒出这样一个极能表示心态的词汇。
“咳咳,存周,恭喜了……”
“恭喜贾大人……”
面对周围传来的充满无尽嫉妒唏嘘的问候声,贾政只能无奈的点点头,尽量让自己不要笑出来。
事实上,他也真的笑不出来。
那小子虽然给他争了光,但是同时,也将他的面子狠狠的撸到了地上。
老子不如儿子,这也许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杜安樘显然对于这么个结果也是始料未及,有些惊讶。
不过他到底与别人不同,作为工部尚书,他已经是国朝从一品重臣。
虽然同样惊讶,但不至于心态失衡。
“殿下既然做出如此决断,必有其道理,你们不可妄自非议。
另外,殿下病重,按理我们身为臣子,当赶赴泰安问候。
然治水乃关乎天下民生,关乎千秋万代的大业,不可以有一丝懈怠。
所以,从即日起,诸位当摒弃杂念,按照之前所议定的策略,各司其职,将山东水患,彻底掐灭在我们手中!”
“下官等谨遵部堂之令!”
……
帝都,紫禁城。
竺兰法师脚步坚毅的跨进了勤政殿。
一如往常,这里已经没有多余的人员。
恢弘威严的龙案后面,是气息凛然的景泰帝。
“贫僧参见陛下。”
与往常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景泰帝没有让他坐下。
而是一言不发。
竺兰法师却是丝毫急迫不安的情绪也无,就这么保持躬拜的姿势,一动不动。
足足十余个呼吸之后,上首方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
“大皇子府死了一个小妾,你可知道?”
“禀陛下,贫僧已经听闻。”
竺兰满不在意的姿态,令前方本就阴冷的气息一下子变得危险起来。
“哦,禅师莫非是要告诉朕,不知道此事系何人所为?”
“贫僧确实不知。想来,大皇子乃陛下子嗣,天潢贵胄,不知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潜入王府内杀人。”
啪!
陶瓷制成的杯具被挥在地上,摔成碎片的声音。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竺兰犹豫了一下,缓缓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