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中原的粮价呢?
曹操治下的许昌,粟米的价格已经涨到一千五百钱一石了,还是有价无市!
即便是袁谭治下的徐州,粟米的价格也是千钱一石!
真要是按照江东的米价来,江东这边,起码要付出几百万石米!
虽说江东储粮不少,但这个冤大头肯定不会当。
对于周瑜的说法,荀早有预料,他也好,袁谭也罢,肯定知道,江东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按照江东的米价来进行支付。
只是开始先把价格喊的高一点。
方便接下来谈判而已。
所以荀听到周瑜的话也不急,只是淡淡说道:
“那不知,中护军想要以哪里的米价来算呢?”
周瑜看着一脸平静,看不出喜怒亦看不出半分波动的荀,片刻后,忽而一笑,说道:
“若我说以徐州粮价算,只怕荀郎中当即就要转头离去,所以,不若大家折中,以寿春的米价来算,如何?”
寿春虽然经历了一波战乱,但地处南部,旱灾影响不大,米价虽然高昂,但也是相对而言。
比起徐州的千钱一石,寿春的米价只有八百钱一石而已。
听了周瑜的话,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转而又摇了摇头:
“中护军说了那么多,我只觉得有一句是对的。那就是不管是你还是我,眼下都不能决定如此大的事情。”
荀开门见山,周瑜也不再装,舒展了一下身子,与荀对视片刻后,淡淡说道:“既然如此,不知荀郎官有何建议?”
“建议谈不上,眼下,吴候看不到铠甲是否合用,所以给不出一个明确的价钱,只能让中护军来我这里探口风,而我们也一样,江东储粮丰富,但究竟是陈粮,可陈几年也有讲究。”
荀叩了叩桌案,慢条斯理地说道:
“在下此次来,带了卫兵一百,在江东十万精锐面前,这一百人翻不起什么花浪,但清点出百万石粮的品质,还是绰绰有余的。”
见到荀终于说到戏肉上,周瑜也收起了之前放松的姿态,挺直腰杆,缓缓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这里,也该派使节,往徐州一行,亲眼看看齐侯的甲胄才是。”
荀微微一笑:“自当如此。”
……
“文若先生,柴桑粮库共有十座,每座储粮二十万石,合计二百万石粮,从甲字号到戊字号,便是吴候为文若先生准备验看的粮库。”
柴桑城外,荀骑在一匹白马上,侧边跟着的,便是吴侯帐下长史,如今江左文臣,与周瑜并驾齐驱的江东世家代表,张昭。
“子布先生辛苦了,有劳子布先生带路,可惜我眼下事务在身,又是外来使节,不好招待客人,不然定要同子布先生坐而论道,同品青茗,方为人间快事。”
荀朝张昭拱拱手,算是谢过张昭引路的协助。
听到荀的话,张昭笑了笑,摇头说道:
“文若先生何必见外,文若先生子房之才,天下皆闻,今至江左,便如归家一般,如何有外臣之说?”
说着,张昭暗示性的转过头,朝吴侯府方向看了一眼。
张昭的小动作并未遮掩,荀摇头笑道:
“子布先生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颠沛流离,自许昌至邺城,又从邺城至徐州,短短二年,飘零三地,已经熄了远游之心,还请子布先生,代我谢过吴侯的美意了。”
在荀这边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张昭倒也不气馁。
反正,借着引路的功夫,劝说荀留在江东,只是他一个随手之举而已。
若是能成自然好,若不能成也不会损失什么,轻笑一声,便将这话揭了过去,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询问道:
“我听说,子瑜先生也在今次使节团中,不知为何,未曾相见?”
“子瑜难得归家一趟,有些庶务要处理,更有好友居于江左,自当去拜访一二。”
诸葛瑾是要请虞翻出山,而虞翻在江东名气并不小,所以荀不想说太多。
免得横生枝节,当即便转移话题道:“说来,听闻吴侯已经向徐州派出了使者,不知是哪位江东英杰,出使徐州?”
张昭闻言,笑着说道:
“不是别人,便是舍弟张,和吴侯帐下中郎将蒋钦、董袭二位将军,一同前往。”
张?
荀听到这话却是一愣,疑惑地看了张昭一眼。
若是没有记错,昔日张出使曹操,就被曹操软禁在了许昌才是。
看着荀疑惑的目光,张昭苦笑了一声,说道:
“说来倒还要多谢齐侯,昔日奇袭许昌,许都大乱之下,舍弟也借机逃归江东。”
张昭一解释,荀倒是明白了。
张被软禁在许昌,其实并没有多么严密,真要是江东这边想要营救肯定也能够救走。
之所以任由张留在许昌,主要还是怕曹操搞一个奉诏讨逆。
孙策头上的讨逆将军和吴侯爵位,都是曹操在汉献帝在手的时候,封给他的。
当时出使许昌讨要封号的就是张。
若是张不告而别的话,保不准曹操会搞出什么操作来。
虽说汉室威严衰微,但在当时的背景下,汉献帝加上曹操这个组合,使得“汉室”这个旗号,在其他诸侯那里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张出使,袁谭的思量
在这样的背景下,孙策头上的讨逆将军和吴侯爵位。
对于江东世家来说,也有着相当的震慑力。
所以张不能走,也不敢走。
但随着袁谭奇袭许昌劫走汉帝,失去了汉帝的曹操,对于孙策和张的威慑力就少了大半。
张自然不会再傻傻的继续留在许都当人质,果断逃回了许昌。
张昭和荀一路交谈,迤逦已经到了粮库前。
张昭将相关事务交代给镇守粮库的粮官之后,便告辞离去,只留下荀和他带来的卫兵,开始清点粮库中的储粮。
而另一边。
孙策派出的使节团,经过三天三夜的航行后,也终于抵达了徐州。
徐州城外,张等人一下船,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河道两旁,修建起来的高高的院墙,将千亩田地包围住。
在徐州城外整修建起的将作院,在河道两旁显得格外惹眼。
让张等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去查探一下那是何地!”
一下船,张便唤来蒋钦,让他寻人去那里探访一下。
他毕竟代表江东出使,贸然询问不仅会显得自己没见识,还会有损身为使者的体面。
只是蒋钦刚刚接近将作院一带,就被巡查的卫兵拦了回来。
“徐州机密,不得窥探?”
听完蒋钦的回报,张愣了一下,沉吟片刻后开口:
“也罢,既然不容窥探就算了。”
他们此来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和袁谭谈成这笔四万铠甲的大买卖。
涉及到四万铠甲,更关乎接下来江东的发展究竟是进攻还是防守,其他事情都可以让路。
至于徐州这个神秘的将作院,大可以留在日后再进行查探。
负责接待张的,是一个年轻的青年。
据说是那位迅速崛起,名号已经威震中原的袁绍长子,如今的徐州齐侯袁谭麾下,府中长史徐庶。
让张有些意外的还是青年的年龄,看上去应该刚刚二十岁左右。
但无论言语谈吐还是个人在细节上展现出来的能力,都让张想起来一个同样年轻,但已经天下知名,在江东首屈一指的人物。
周瑜周公瑾。
这个想法让张不得不提起了精神,在和徐庶的交流中小心谨慎,并且试图从语言中分析出徐州目前的情况。
他来时已经从孙策那里接到了命令,无论如何,四万套铠甲必须拿下。
但价格却有待商酌。
真要是按照江东米价来进行支付,四万套铠甲,怎么也需要二三百万石的米粮。
江东虽然储粮丰富,但也没理由这般便宜了徐州。
至于说日后保持和徐州的良好关系?
张也好,张昭等一众江左英杰也罢,得出的共同结论是江东同徐州,乃至河北袁氏之间,必有一战。
并且这个时间不会太晚。
即便河北不来进攻,有志于中原的孙策,早晚也会和蓬勃发展的河北势力迎头撞上。
届时狭路相逢,成王败寇。
终究要靠手中的刀枪说话。
所以,为了收购铠甲,价格可以让,但不能让的太狠。
这个适当的度,就需要张来把握了。
深感自己责任重大的张,在进入徐州安排好的公馆之后,便开始向徐庶请求,去验看徐州方面所说的四万套铠甲。
……
“这么急切?”
齐侯府中,徐庶听完袁谭的话后,愣了一下。
这个急切不是说张验看铠甲的请求,而是袁谭给出的命令。
按照袁谭的说法,今日已经是二月二十一,必须要在月底之前,敲定章程,并且在三月三之前,拿到第一笔来自江东的粟米。
“恕属下直言,君侯,这样会不会太迫切了些,据属下所知,江东那边同样也是急缺铠甲,若是可以拖延一些时日的话,价格上应该还能够再抬高一些。”
徐庶所说,袁谭自然清楚,但眼下徐州的情况,却是不能再拖。
倒不是说徐州的粮食已经紧迫到三月就要断粮的地步。
而是三月开始,就要开始春耕了,而春耕不能没有粮食。
只靠徐州眼下二十万户百姓,能够耕种出来的土地实在是少之又少,根本不足以供给徐州明年的战事。
必须要在春耕开始的时候,大规模招募流民。
而招募流民也好,开垦之前被抛荒的土地也罢,都不能没有粮食做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