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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田令?”徐庶一愣。
袁谭微微一笑,点头说道:“均田令,算是我从咱们徐州的府兵制中修改出来的一个新政策,蓟镇不比徐州,这里没有太多的流民可以充任府兵,但好在这里有蓟镇大营,七万将士,我意准备补足到十万,每一名蓟镇将士,按照官阶高低,分别划给五亩到百亩不等的田地用来养家。”
袁谭自然不会直接照搬唐朝的均田令,那政策放在唐朝开国的时候推行没问题。
但现在的袁谭,自问自己的威望还比不上唐皇,所以只能够另辟蹊径。
袁谭魔改出来的均田令,大体上可以分为两步。
第一步,便是从蓟镇豪族手中,收缴那些他们隐瞒的土地,收缴之后,这些土地皆归为蓟镇官府所有,但官府没有发卖,也没有指定归属的权利。
只是作为一个保管者,用官府的权威来为这些田地的归属来背书。
而这些田地将被分给蓟镇将士们,十万大军每日操练,自然不可能去耕作田地,所以这上百万亩良田,只是用蓟镇将士的名义做一个名头。
将士们每年从秋收中抽取四成的收益,官府抽取两成作为保管的赋税,剩下的四成,则是由耕作的佃户。
也就是抄没四大家族之后,多出来的那些隐户们收获。
如此一来,等于说是六官四民,只是官方收的六成赋税有三分之二不过官府的手,避免吏员上下其手从中揩油。
听上去这个赋税还是很苛刻,但袁谭却知道。
均田令只要推行下去,其他苛捐杂税就会一律取消,有蓟镇将士们坐镇在这里,没有哪个官员敢用苛捐杂税之类的玩意儿去坑害那些百姓。
毕竟,百姓们饿肚子,还能够忍,只要快要被饿死完了的时候才会站出来振臂一呼。
可要是谁敢碰将士们的饭碗,逼得急了,将士们可是真的会举起手中的刀剑哗变造反的。
……
袁谭之前对付刘映,开仓放粮,已经全收蓟镇大营的军心,如今又听说了均田令的消息。
毫不客气的说,整个蓟镇大营的将士们上下,都是踌躇满志,一心想要为袁谭立功。
磨刀霍霍向豪族,用这句话来形容此刻的蓟镇将士们,那是丝毫都不显得过分。
相比较于激动的蓟镇将士,四大豪族这些时日的心情,差不多可以用过山车来形容了。
先是看到袁谭闭门不出任由他们鼓噪,还以为袁谭是怕了自己。
结果冷不丁就被邺城那边传过来的消息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紧跟其后,就是四大豪族的家主所在的监牢彻底和家族中断了联系。
之前,四大豪族还能够靠着之前在蓟镇官场上的布置,还能够和监牢中的家主们保持联系。
也正是有四位家主们在监牢里的遥控指挥,四大豪族才能够对袁谭采取如此“积极”的反击攻势。
但随着家主们失联,监牢的看守被蓟镇甲士尽数撤换下去。
四大豪族原本还算平稳的态势顿时变得混乱不堪了起来。
有说趁现在赶紧和袁谭服软的,还有说要和袁谭刚到底,四大豪族在蓟镇传承虽然没有百年也有数十年。
便是当年刘虞这位真正的皇亲国戚坐镇蓟镇的时候都没有动他们。
现在袁谭这么一个黄口孺子还敢对他们下死手不成?
就在这样的争执之中,蓟镇甲士们上门了。
于是,争论戛然而止。
蓟镇中的刀兵并未持续太久,在确认到事不可为之后,四大豪族的主事人果断放弃了抵抗,交出了所有的隐田和隐户。
原本袁绍在河北推行清查隐田隐户的时候,四大豪族就已经交出过一批。
当然,那一批的数量和质量自然无法和这一批相比。
这次四大豪族可是被人把刀架在了脖子上拿出来的压箱底的家族底蕴。
毫不客气的说,交完这一波之后,四大豪族就彻底成为历史了。
看着在家族门前进进出出的蓟镇甲士们,昔日的豪族贵胄们一个个欲哭无泪。
只想要问苍天何以如此不公,居然让这样的跋扈武人占据了高位,真真是斯文扫地!斯文扫地!
但比起蓟镇中一些中小的家族来说,四大豪族的下场已经算是好的了。
除开几个实在不开眼硬要往蓟镇甲士们的刀口上撞的蠢货被杀鸡儆猴了以外。
绝大多数的豪族血脉都得到了保全。
第五百一十五章:北方云动
而那些小家族们,却就要惨得多了。
说是小家族,其实这些小只是相对而言。
放在乡下,他们就是真正的土财主,也就是所谓的“豪强”。
不要看他们小,大多数豪强都是真正的为祸乡里,毕竟汉代年年天灾人祸不断,不是打仗就是闹灾。
这种情况下还能够积累起相当家底的家族,你说你屁股底下没有屎,地契上面没有染血?
这话说出去,你自己信不信?
而豪强和豪族、世家的差别也就在于目光的短浅长远。
世家们知道趋吉避凶,尽可能避免站队,一旦站队,也会尽量站到势力大的那一边,若是站错了,还会及时刹车,或是分散站队。
哥哥站在魏国,弟弟站在蜀国,另一个哥哥站在吴国。
没错,说的就是琅琊诸葛家。
当然,随着袁谭的横空出世,魏蜀吴三国的分野已经不再那么明晰了,但世家的明哲保身之道还是依旧未变。
至于豪族,就要比世家低上一筹了,一般豪族为了尽快往上攀升成为新的世家。
都会尽快的站队,并且越是那种有进取心的家主,就越会站那些势力较小的诸侯的队伍。
求的,就是一个鸡犬升天。
典型的例子,就是徐州的糜家。
别看糜家财富汇通天下,说到底还只是一个豪族而已,根本算不上世家。
真正的世家,那是如陈家这样,任你徐州几度风云变幻大王旗,我陈家自始至终都保持在徐州第一家族的位置从来不让人。
反正哪一路诸侯得了徐州都要笼络我陈家。
而到了最下层的豪强,那就不用说了。
所谓养肥的猪过年杀,豪强就是这养肥的猪,除非有极少数豪强家族家主的目光长远一些,或是出个天才能够带着家族走向豪族乃至世家的青云梯。
否则,豪强这种东西,从来都是给当地官员拿来做政绩、刷民望的玩意儿。
让袁谭啼笑皆非的是,居然还真的有豪族纠结起来,想要掀起叛乱,抵抗下乡去清查那些隐田隐户的蓟镇甲士。
虽然他们组织起来的都只是一些乡间的泼皮无赖,不要说军阵了,就连兵戈都不齐备。
抵抗起来也都是花架子,根本挡不住蓟镇将士的一轮冲锋。
真正让袁谭担忧的,却是蓟镇以外的风云动向。
“老师,按照您之前的吩咐,均田令已经推行下去了,按照这个推行的进度,最迟也就到三月底,便可以完成均田工作,不会耽搁农时。”徐庶手中拿着一卷帛布,比对完了最后一轮清查统计的表格后。
徐庶长舒了一口气,对袁谭说道。
袁谭点点头,递给徐庶一杯茶水,两人虽然是师徒,但关系亲近,其实更像是亦师亦友的那种。
并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徐庶接过茶盏一饮而尽,润了一下喉咙,正想要说话,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当即抬头去看向门外,却正好看到邓艾一脸行色匆忙的样子从外面闯了进来,还在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见到徐庶和袁谭都在,邓艾脸上的表情明显松了下来,手中捏着的一卷帛布也连忙递了过去。
邓艾不等自己喘息平静下来,就连忙说道:“老师,这是徐州那边荀先生发过来的紧急情报,要立即交给老师过目。”
袁谭接过那卷帛布,展开之后和徐庶、邓艾一同观看,徐庶和邓艾看完全部内容后,表情都是有些凝重。
反而是袁谭要平静的多。
荀发过来的这封情报,他之前已经通过留在便宜老爹的亲卫队口中得知了。
说来倒也不算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
无非是自己在蓟镇推行的均田令,踩到了河北诸多家族的尾巴,让他们忍不住开始了跳脚而已。
毕竟,之前袁绍虽然一直在推行清查隐田隐户,但力度大家也都知道。
就看这次蓟镇自己二次清查出来的那么多隐田隐户就知道了,那些大家族无非都是象征性的交出来一小部分,让便宜老爹面子上说得过去而已。
加上便宜老爹之前也确实没有一个合理的规划。
清剿出来的隐户也好,隐田也罢,都没有一个妥善的安置,也就是开始三年不用缴纳一切赋税。
加上便宜老爹的压制,让地方吏员也没有胆子去催缴各种苛捐杂税。
这些隐户眼下过的日子还可以。
但一旦这三年之期过去,袁谭不用想就知道,那些地方上的官吏还有那些乡间的豪强,早就已经盯着这些“肥肉”口水都快要滴出来了。
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盘真正的美味佳肴饕餮盛宴。
他们要是能够忍得住不下手才怪!
反正那一套常规操作他们玩了几百年了,已经熟练到快要成为一个套路了。
事实上也确实成为了一个套路,袁谭作为后世人仔细想了一下,发现哪怕到了明清时期,地方上的豪强盘剥百姓用的还是那些伎俩,无非是苛捐杂税换成了火耗银耗之类的新名目而已。
换汤不换药,还是那个味儿。
但袁谭推行的均田令却就不一样了。
均田令不同于便宜老爹推行的清查令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之前没有人保护的寻常百姓,现在有人保护了。
那就是“租赁”给他们田地的将士。
将士们的衣食来自于均分出去的田地的产出,谁要是敢动这个,谁就是在死亡的边缘大鹏展翅。
这年头可不是什么太平年景,军队哗变什么的,可以说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
别的不说,就蓟镇大营的遭遇,若是换做别的诸侯,很可能早就已经哗变了。
全靠着袁谭的威望,才让蓟镇大营撑到了现在。
事实上,就在袁谭收拾了刘映之后,徐庶曾经神神秘秘的过来告诉他,若是他们不来的话,蓟镇大营的将士们就已经准备在定安二年的三月,也就是下个月掀起一场叛乱了。
反正左右都是死,那还不如做一个饱死鬼呢。
对于将士们的选择,袁谭倒没有什么忌讳,将士要的就是一个血性。
若是连血性都没有了,如何镇守的了大汉边疆?
但他还是言语上敲打了一下三个蓟镇的校尉,让他们安分守己些,又让徐庶邓艾直接接管了军营大权。
连袁谭都这般谨慎。
更不用说,那些只会袖手空谈的儒生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