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遇见你,你们一定会相见恨晚。”
这是考完试后,主考的周教授对黄克说的话。从清末到北洋再到大革命,经历了这么多风雨,见惯了各种流派学说粉墨登场表演,两位教授对再“惊人”的见解都有了很强的免疫力,想象点娘小白网文里那般“惊叹莫名“基本是不可能的。
黄克能征服他们,依靠的还是自己肚子里的真材实学。
两个小时的时间里,黄克连着做了三份考卷,周教授一直在边上看着他解题。考试进行了半小时后,周教授在心里就已经初步认定黄克肯定不是象胡适般假文凭的骗子而是有真本事的。后面的两份卷子,纯是为了测试他的水平有多高。
当晚傍晚,周教授就在艾琳娜“看中”的那幢小洋楼里请黄克吃了一顿家宴。陪同他的,全是交通大学的老师。彼此都是玩技术出身的人,只要有真材实学,互相认同是很快的。
这幢小洋楼,属于交大的“校产”,共三层,有五户人家合住,全是交大的教师。如果按艾琳娜的想法,就算是杀光了屋主,事后也是很难得到这座楼的。但现在,黄克只是在交大校长老师面前,稍稍卖弄了一下他在机械加工金属热处理方面的一些专业知识,很快就认可了他。
实际上周教授在邀请黄克参加晚宴时,黎校长已经在心里考虑,要不要给黄克在交通大学安排个教授的职位至于图书管理员什么的,他这时已完全当笑话来听了。
晚餐的氛围非常地好!
几位洋楼的住户,交大的教师,围着黄克讨论国际形势,日本话题,自然是重中之重。
从入侵东北,到《何梅协定》,加上几年前爆发的十九路军1.28 淞沪抗战,这群民国的高级知识分子精英都对国家的未来前途非常地担忧。
“日本的全面侵华战争,已经不远了。”
当黄克在饭桌上甩出这个观点时,并没有引发所谓的“惊叹震动”,东北事变后,连续发生了这么多事,中国知识份子里对“中日和平”早已不抱幻想,只是应付的方式有所不同。如炮党党凯申或汪总裁或民国大湿胡适之流,抱着的想法是“抱洋人大腿”、“拖”、“学古人以地事秦(日)以求一夕之安寝”。在这些人的心中,中国太大,日本吃不下,只能是“蚕食”。
既然是蚕食,那就好办了。
崽卖爷田,心里不痛。东北九一八事变时,常凯申电令张少帅不抵抗就是最好的例子。而后的长城抗战,《何梅协定》出卖华北利益时,也是同理。
反正这些地盘都不属于常委员长的自留地,丢了也不是太心痛。
到了一.二八事变时,日本人将手伸进常凯申的命根子钱袋子里,都飞龙骑脸刀架小鸟要割卵袋了,水银JJ常委长,这才在社会各界和自身利益的逼迫下,勉强雄起了半回。
现在的民国就是这副鸟样。
国有难,交大学术圈的教授老师们,自然也是忧愁不止。遇上黄克这个自称“刚从日本”回来的“海归”,在饭桌上很自然地谈起了中日关系问题。
黄克虽然没有真的到过这个时代的日本,但毕竟是二十一世纪资讯大爆炸时代过来的人,看过无数这个时期相关的“二战文献”,站在历史下游的他,某些地方甚至比这个时代的“日本通”更了解这个时期的日本。
“长久以来,日本的对华态度,一直就在两种观点中徘徊:蚕食中国,或者鲸吞中国。”
“中国太大,日本太小,列强在华利益诸多,日本人想蛇吞象一口吞下中国,根本吞不下。这个观点,不光是日本上层的看法,也是中国上层甚至是大多数人的看法。所以日本对中国的侵华战争,“理想”状态下,就会象过去几年里发生过的那般,今天割两地,明天割三城,一块一块的蚕食,消化完了后再继续发动战争,这也就是所谓的“蚕食”。”
周教授点头同意道:“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蚕食也好,鲸吞也罢,在这个时代都不是什么“新奇”的看法。黄克说出蚕食二字时,周教授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而这个时代中国的有识之士,也最怕日本侵华使用这种”稳扎稳打“的蚕食战略。
“但是战争这东西,就象玩火一样,火一旦烧大了,往往就很难控制了。战争发起方,要想把战争的规模按自己的意志进行“精确”的控制,需要两样东西:首先是绝对的力量优势,其次则是强大的上下一体的中央集权控制力。不过现在日本,偏偏两样都没有,尤其是我所说的第二条,上下一体的中央集权控制力,在九一八事变,石原莞尔军事冒险成功后,反而在全面崩溃和失控中。”
饭桌上,黄克站在历史的下游,开始向这些交大的教授们,详细地讲解日本的政治构成以及下克上的传统。
九一八事变前后,无论是常凯申还是张少帅,甚至是这个世界其他国家的政治家领导人,在日本侵华一事上,看法都是“日本侵华最佳也最正确的手段,应当是蚕食”。
“日本政权的首脑,只要是智力正常,也只会使用蚕食的手段。”
他们这么想确实没有错,其实日本整个上层,“蚕食”中国一直是“主流”。
大部分人唯一忽视的,日本特色的“下克上”、“独走”,上层的野心家为了私欲,纵容中下层的各种头脑发热的脑残进行自以为是的“独走”,大玩先上车后补票的“小聪明”,下层倒逼上层。
按上层的那些人士的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想法:独走私自行动发动战争,打胜了大功劳是我的,独走者事后赏个糖。
打败仗了,祸全是下面独走的鞠个躬,嗯,不对,这个时期的本子还没有这么渣,撤个职,最严重也不过是剖个腹就可以应付了事,与我无关。
真是完美的想法啊!
可惜他们忘记了一件事。
民意是水,水能覆舟,亦能载舟,水够大了,还能强行推着舟按自己想要的方向走。
下层的野心家,中二军国主义份子也是水。1931年后,日本军国主义这台侵略机器,越来越疯狂,越来越失控,根子上就在于日本特色的这种“放纵下层独走”的“小聪明”。
自从九一八石原莞尔起了个“好头”后,后来日本军方跳过上层,一次又一次地“独走”制造各种事变,比如一二八变事,七七事变,比如东北针对苏联的诺门坎和张鼓峰。
要命的是,“独走”甚至成了整个日本军部里面的“普遍认知”和获得快速升迁的最佳手段。一个个疯狂的军国主义分子,在上层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放纵下,不停地制造事端发动战争,越玩越大,甚至聚起起来倒逼上级。
以至于到了最后,“理智侵略”的思想,会被视为是“国贼”而遭遇天诛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美日开战前,日本海军中的不乏大量明白美日差距的“理性”
派,可是这些理性派因为担心“天诛”的危险不敢开口只能沉默和被挟裹当然,他们并不是反对战争,只是反对战败,心里明白和美帝搞基下场一定会死无全尸。
裕仁时代的日本政治,本质上就是一群野心勃勃,又“太过聪明”的上层,以默许的态度纵容下层“独走”背锅,结果逐渐失控,令这头怪兽越来越疯狂,最后把自己玩完的过程。
(抗战这一段,日本侵华前内部的阶级问题,内部矛盾,独走什么的,以及这个时期列强的态度,整天看历史文的人应当都懂了,我不想在文里拿这个来水。想看的话,我宁可单开一个资料扫盲篇让你们看,远比这种主角在一群教授面前装逼,强迫围观众各种惊叹什么的,更符合老白读者的口味吧。所以扯到这儿,我就点到为止吧)
晚饭过后,黄克和几位交大教授坐在客厅里,一边品茶,一边站在历史下游和这群交大的教授讲解日本国内的政治体系和军部思维方式时,艾琳娜却在家中女主人的带领下,来到了洋楼的顶楼。
这座三层的小洋楼,在顶层上还额外地加了一层小阁楼。阁楼只有两米不到的层高,主要的用途是用于堆放杂物。里面有一扇小门,走出去就是天台。
那起令艾琳娜注意的时空节点,就在阁楼小门外不到两米远,离天台地面高度约为一米五的位置。
站在天台上,艾琳娜伸出右手,以指尖轻触着这个节点。
节点很小,大小约有芝麻粒大小,肉眼看不到,只有艾琳娜这般的异界生命或者黄克这般的特殊存在才能“感觉”到其存在。其就象是空间破了个看不见的小孔,浓郁的魔法元素象漏气般正不断地从小孔泄露出来,向四周扩散,然后被世界法则压制而逐渐消散。其过程,有如一滴墨水落入湖中般,逐渐消逝,淡化。
“这个节点和我来时的那个节点明显不同。越接近这个节点,我受这个世界的压制越弱。我要返回我原本的世界去,一定和这节点有关系。”
艾琳娜就这么静站在这儿,指尖轻触着时间节点,不断吸收着着里面不断渗出的魔法元素,补充着过去几天的消耗。
相对于异世界,地球世界的魔法元素稀薄得简直可以称为“真空”。她和苏菲娅过去施放魔法,不但费劲至极,更还要消耗自己体内本就不多的魔法元素。过去的这两天,艾琳娜闲下来也时也曾试着打坐冥想,想从地球世界吸收魔法元素补充损耗,谁知地球世界魔法元素实在是稀薄得可怕如果把异世界的魔法元素的浓度,比喻为海水中的盐含量,那么地球世界的魔法元素比例,其浓度就相当于海水中的黄金浓度。
艾琳娜这两天时间里冥想修行获得的补充,大概只够她象苏菲娅一般,在手指尖上放一朵打火机般的小火苗。
而在这里的发现,对艾琳娜来说却是个惊喜:这个节点虽小,但泄露出来的魔法元素浓度甚至比异世界还要浓稠一些,通过这里,她要补充损耗,效率提高了近百倍。
于是她这儿一站就是两个多小时,直接到黄克在楼下和交大的教授们侃了两个多小时的国家大事,准备告辞离开,上来叫她时,方才收了手。
“怎么样?”
“这里是我们回去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