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目前的情况下,养马不种粮,我去隔壁抢;种粮不养马,你家就遭殃。
确定了既定政策后,霍腾才在五月初,才慢悠悠的回到了哥廷根堡。
必须提一嘴,在霍腾众望所谓,大部分贵族都指望着霍腾能接任哥廷根伯爵的情况下,霍腾也得准备从自由市搬家到堡垒中,和康诺莎住在一起。再说一句诛心的话,就目前的战争局势,躲在堡垒里也是安全的。更合适的状态下,是在相距三四里的哥廷根堡与自由市之间,形成一个双堡垒体系。
霍腾的部下们齐聚一堂,在哥廷根郊外,霍腾与康诺莎曾经偷情过的马厩边上迎接霍腾的回归。
侠义掩迹汉的领袖,米尔豪斯堡的守备军官杰弗里,主动为霍腾牵马:“男主人,米尔豪斯堡最近得到了魏玛郡不少骑士的暗示,希望能和您有所联系,您觉得呢?”
霍腾对这个下属微微点头,杰弗里在米尔豪斯堡做的还不错。最起码他坚持了做侠义汉时候的本心,没有过度的压榨百姓,而且平常按照习俗法开设法庭,判罚公平, 获得了许多民众的一力支持。
之前说过,所谓的公爵伯爵,本质上是一种私有化、世系化的官职。如果杰弗里继续坚持做下去,那么霍腾成为哥廷根伯爵后,米尔豪斯子爵也可以交给杰弗里。至于他身边那个投降来,出卖传家宝的亨里克骑士,则素质平平。
“先不要公开的接触,私下里告诉他们,我将出席将要在图林根公国举行的帝国会议,以一个独立伯国的身份。”霍腾傲气腾腾的微微点头,顾盼之间仿佛全没有把魏玛伯爵放在眼里的意思。
参加帝国议会啊!
那得是颇具实力的伯国,才有资格参与。譬如诺德高伯国,这个位于图林根与巴伐利亚之间的伯国,以雷根斯堡为中心的地方长期属于发达区域,其伯爵不但可以参加,甚至还能在皇帝面前决定诸多大事。
霍腾其实没有告诉臣下,他去参加帝国议会,只是康拉德的临时决定,以及卢森堡家族的幕后推手。相信康拉德国王与卢森堡家族应该也有自己的默契。
至于以后能不能参加,那就看霍腾能不能抗住萨克森公国的围攻了。
顿时,骑士们的士气又热闹了几分。
大家都坚定了一个信念,赶紧扶霍腾上位,解决掉女主当国这种‘不正常’状态吧。
弓箭手队长格雷布甚至单膝下跪,直接公开喊:“伯爵大人,该召开第一次的狩猎巡游,与全领地的骑士见面了。”
顿时,众多骑士也跟随着他单膝下跪,恳求霍腾与骑士们见面。
对此霍腾反倒有些为难。
因为康诺莎毕竟是这片领地的法理统治者,霍腾的伯爵席位既来自于国王的认可,也来自于他和康诺莎婚姻完成后,女方被男方行使监护权后的成果。他死了,这个领地理论上还是康诺莎的。
所以,在还没有完婚,也没有在帝国议会上和国王见面的情况下,冒然召开狩猎巡游,试图在社交仪式中确立威望,还是有点太托大。
“此时还是战争之夏,众骑士先加固自己家的城堡,免得北方贼子入侵为妙。狩猎之事,等我在帝国议会上骂一骂老伯纳德再会面也不迟。”霍腾找了个借口。
佣兵队长卡隆看着这一幕,不免感慨着霍腾的名望之高。
也坚定了他留在哥廷根的信心。
但心情最五味杂陈的,应该就是远远的站在旁边,看着一群骑士围绕着霍腾欢欣鼓舞的女伯爵康诺莎,与契约妻子琼丝了。
“仔细想想,其实我们之间的争斗非常可笑不是吗?”高贵而知性的女伯爵回来了,面如秋水的康诺莎淡雅的说:“如果我们能够坐下来谈一谈,达成一个好的协议,现在女伯爵的位置应该就还在我手上,而不是被这家伙轻松窃取。”
琼丝却是不屑一笑。
“这是失败者的呻吟吗?我怎么记得马厩的时候,你呻吟的比现在可大声,也诚实多了。”琼丝不屑一顾。
坚毅而淡然的骑士认定,自己的闺蜜这是见众望所归,便开始筹划着在宫廷里面搞小团体,提高自己的地位了。但是康诺莎又没有武力,她搞小团体的结果无非就是出卖琼丝,想把琼丝排挤到边缘去。
反正孩子在自己肚子里,又不是在康诺莎肚子中,琼丝有大把的时间去等待扶正,或者把孩子扶正的时候。
康诺莎看串联失败,也只好唉声叹气,接受她即将被霍腾骑在身下的命运。
不过幸运的是,她是躺在奢侈的丝绒床上被驾驭,而非继续在马厩里玩偷情了。
多数被上级领主强行安排婚姻的单身女士,要么就是遇到了一个强势夺取家产的丈夫,要么就是被送进修道院,大多数下半辈子的命运都比较悲惨。
与此同时,霍腾也来到了两位女士面前。
首先,霍腾是出人意料的,对康诺莎行觐见礼,单膝下跪表示自己依然忠于这位哥廷根的女主人。
接着康诺莎伸出纤纤细手,让霍腾去亲吻。
这代表着霍腾的臣服。
接着呢,霍腾当然就是站起身来,以平等的姿态面对康诺莎,这是以未婚夫的状态去迎见未婚妻。
作为国王亲手安排的一对夫妻,应该没有比这个更合理的未婚夫妻见面了。
霍腾当然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用‘亲吻乳头’这样表达亲昵的礼仪,他和康诺莎拥抱,然后贴面亲吻表达未婚夫妻之间的感情。
哪怕是塑料感情呢。
完成两轮仪式之后,霍腾又转身和琼丝行亲吻礼。毕竟是朋友夫妻,也有孩子在肚子中,霍腾不能喜新厌旧,那会在骑士臣下面前让人不喜。
接着,霍腾第一个宣布的,就是:“诸位,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我将哥廷根自由市,留给我和琼丝的孩子,同时由琼丝代理管理城市发展的事务。领地的产出当然我也会做出响应的照顾,但眼下这个时节.....我还是要把精力放在战争上面去。”
霍腾也没有拿出如何平衡两个老婆的办法,在眼下这个教会越来越发达的情况下,想在弱势时就搞多个老婆,就得巧立名目。
然而霍腾自己又不方便和贵族教士那群流氓站在一个战壕里,便只好委屈一下,先每个星期在哥廷根堡与哥廷根自由市之间练习折返跑冲刺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永固性的梦想
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霍腾躺在哥廷根堡,康诺莎的房间里,竟然有一种不安。这个房间,是他第一次住下,这里的床铺当然是最高档的,被褥也是从南锡的老家搬过来的高档丝绒制品。
可霍腾睡了几个月的行军床之后,竟然有些不敢睡这种高档床铺了。
不只是认床,也怀念自己在四里之外,站在城墙上就能看到的那个家。自由市是霍腾白手创立的城市,而哥廷根堡,象征着这片土地上古老的王权。
两处的格局与气质,却是截然不同的。
自由市是热烈奔放的气质,霍腾居住在最大的长屋里,他的门口延伸出一条歪歪斜斜的路,就通往城市的大门,连横着的一条街都已经被侵占了,因为确实没有什么用处。城市里有人类、有半身人,有北方跑过来的贸易大师格蕾雅,有投奔来的骑士。
在那里居住很放心,有自己的大庭院,有可以晒太阳的院落,有畜牧栏,还有磨坊。
但是哥廷根堡,粗粗看很有气势,还是极少数的,石头地基、石头墙壁的大城堡,可仔细一看,就跟监狱差不多。小小一圈石头墙之中,狭窄的几乎没有多少可以立足的地方。绝大部分的房屋都像是攀附在内墙上一样,层层叠叠的修建,最下一层不是仆人房间,就是马厩。
这种鬼地方,冬冷夏热,阴热潮湿,几乎没有什么落脚的阳光地盘。一切都是为了最好的防御,任何方便人居住,但占据防御空间的地方都被摒弃。
尽管看起来如此寒酸,但是这样的建筑,已经是相当超前好用的先进式城堡了。
本时代更加常见的城堡,是外面围绕一圈大约两米高的厚栅栏,有一个高大的木门和一个小后门,领主一家,还有一些卫士和铁匠家庭居住在周围,这样连土碉堡都不如的土屯子, 就算是好城堡了。
更离谱的是,就这样一个城墙都无法站立的土屯子,大部分骑士都望而兴叹,只能在门口抢劫一番后离去。
正因为这其中的区别,霍腾更喜欢自己的小自由市。
实在是无法忍受这股陌生感,霍腾不免难以安睡,起床披上衣服,离开高层的卧室,走到了城墙上,俯瞰着两公里外的那座,鸭池河畔的小城。
此时,自由市也陷入沉睡,那有着简陋石基、多层木栅城墙的城墙,也是阻拦了小伯纳德率领的三千大军数月围攻的功臣。数个举着火把的士兵正在巡逻,带着火光星星闪闪。
趁夜游城墙的时候,楼下却不断的传来莎莎的声音。
霍腾听的耳朵发痒,转身往下看的时候,却发现是几个男仆,正在小心翼翼的抽调房顶上的茅草铺子,将潮湿脏乱的扔掉,换上干燥新编的房顶。还有几个女仆,半夜也没有睡觉,举着木棍,给自己居住的房屋的断裂处涂抹上泥浆。
借着城头上的篝火,还有俩衣服湿了的仆人,就着篝火的热气在洗晒衣服。
大概是因为白天还有很多事,所以这些仆人只能比农民还要辛苦的,半夜干活了。
如果霍腾没有记错,他们之所以忙起来,就是因为自己快要登基为伯爵了,仆人必须为他做准备。
瞧着这一幕翻修、维护房屋,又不敢太大声招惹到伯爵一家的样子,霍腾竟有些恍惚。
是了,他竟然忘记了更重要的事情。
哥廷根堡,是一座几乎永久性的城堡,需要翻修的只是这些附属在内墙上的木质房屋;而哥廷根自由市,是一座匆匆修建的城市,从城墙到领主长屋,都是需要频繁翻修,才能维持住临时性城市。
这也是本时代的特点。
绝大部分的民居建筑物,都是极其原始,几乎没有什么建筑艺术的老破小。此时代的农民,几乎每一年的农闲时节都要下大力气翻修房屋,无论是将开裂的泥浆墙壁基,还是漏风漏雨的木墙,全都是年年维护,年年破损的存在。
一个极端点的例子,就是在几十年中,一户农民甚至连续九次重建自己家的长屋,三代人居住的房屋在几百平的地方上,连续改换了九次位置。
这就证明,此时的房屋原始,易修建、易损坏、多废弃。
用泥巴糊着木头竖起来就是墙、横梁一搭铺上茅草,就是房顶。这样的房子,大概是每一个农民都必须学会的技能。
在此之前几个世纪,农民还居住在土洞、窝棚里。住土洞这个习俗,一直持续到奥斯曼帝国时代,都还保留在巴尔干地区,保加利亚人就被奥斯曼人戏称为‘兔子’,那些可怜的农夫,只能住在半地下式的土洞里,在头顶上掏个洞,作为出烟口。
为什么每个骑士都想要拥有永固性的城堡?或许也是因为,他们连永固性的房子都没有。
就像游牧民一样,年年维修房屋,过几年换个地方再盖新的。
从这一层意义是来看,哥廷根堡又是坚固可靠,不可或缺的。
霍腾,就从永固性、易损性这两个属性的城市、城堡中,不由思索起了更寥廓的星空。
“你疯了?晚上不冷吗?”
康诺莎翻着白眼,带着刚洗完澡时散发的白色蒸汽,披着黑色长裙在女仆的跟随下走了过来。
回到房间,发现霍腾不在康诺莎还吓了一下,以为霍腾跑路造反呢。
“我有一个特别的想法。”
霍腾伸开双手,指着远处的哥廷根自由市,与周边的十一个村落,一直延伸到博文登村的这一片区域,说:“盖一片长长的城墙,将这一块区域囊括其中,建造一座伟大的城市。有教堂、市场、有....”
这片区域,足足有几平方公里了。若是盖成,必然是目前德意志最庞大的城市。
“你疯了吗?那是罗马城。”康诺莎拉着霍腾胳膊,“走,跟我回屋。”
霍腾知道,康诺莎不会懂他的永固性的梦想。
“进屋就进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哥廷根堡里只有一座小礼拜堂,主教的座堂则是在城外,围绕着教堂也有一批村落与附属人员定居。不过一般来说,强盗与外地的骑士轻易不会去袭击那里,所以虽有防备,但仅仅是一面矮矮的院墙。
主教区也被排除在城堡外,不用说也能猜到,是城堡这小土搂的面积的限制,没有了让教堂居住的空间。
霍腾春宵一度后,一大早就跑到了楼下的礼拜堂,来找隐修士莫里斯。
此时是凌晨五点,天还灰蒙蒙亮。按照修道院的规矩,有的2点多起床,有的四点起床,或早或晚都不会低于五点。
令霍腾意外的是,莫里斯修士竟然还在睡。
看看天色,太阳已经在大地之下按捺不住的想要一跃而起,向大地喷射他无尽的火光。中世纪除非是极品烂人,否则不会有人这个时候还不起床的。
“修士?”
霍腾上前敲了敲门。
窗户是没有的,由于技术粗劣的木墙本来就四面透风,多加一个窗户只会让房间更冷。
“什么.....什么事?”
莫里斯稍显慌张的起床,听到房间里悉悉索索的传来一阵女人低沉的声音,就知道隐修士啊,也是生活腐化,开始堕落了。竟然找了一个女人晚上一起睡。
女人没有后门离开,当然只能低着头躲开用严厉视线扫射她的伯爵大人。
米海尔注意到,这个女人应该是主教座堂的修女,并未结婚。
主教和修女,或者神父和修女之间的故事,别说是近几个世纪的,就算是追溯到罗马帝国还处于多神教信仰的时代,那些巫女不也是被人嚼八卦,也的确在做类似于妓女的事吗?
只不过基督教相比于多神教进步的地方,就在于他们好歹不会明面上承认修女和妓女是等义词。
但实际上女修道院,或者说拥有一部分修女的教堂和修道院,整个沦为淫窟,修女白天诵经唱诗赞美上帝,晚上接客吹箫赞美顾客,让附近的风流贵族来一品神女的温柔,也是屡屡见于记载。
著名的老流氓,海因里希洛索有一副色情画非常出名,叫《原罪》。名为原罪,但画面的主要内容却是一个神父,隔着栅栏抱起一个裸着大腿的修女,在啪啪啪的恩爱。这就非常显著的体现了当时的社会情况。对性压抑以及教会内部管理的腐败,还有人性自己的丑恶,共同导致了大量底层女人进入修道院以后,可能沦为通奸者、被泄欲者与妓女的悲惨命运。
从这一点上看,虽然从多神教到一神教的理论上是进化的,但在现实中,修女还是走向了同一个生态位。证明经济基础不改,无论如何改换名目,社会还是会校正回归到一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