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将军与副将发现事情不对,局面就从清军在城头防御城外华夏军的进攻,变成了占据了城头的华夏军开始围歼城内的清军。
傅清叹口气,“你们也是辛苦了。”
听傅清这么讲,副将有些被吓到了,赶紧答道:“将军,此次我等丢失了福州。还得请大人在皇上面前为我们说几句好话。”
傅清当即答道:“这个自然。福州的兄弟们都尽力了。”
说是这么说,给弘昼写信的时候,傅清也是好几次发现自己不自觉就把对福州将军的不满写进了奏折里。
傅清当然觉得自己应该不满。然而当下大清要的是团结满人,尽可能让满人拧成一股绳。要想干死霍崇,大清起码得有几百万精兵。
大清的八旗满打满算不过百十万,便是这三千多旗人,也能在督战上用得着。
然而此时的傅清却不知道,西安朝廷的皇帝弘昼正在御驾亲征,穿过了人烟稀少的关外,抵达盛京城下,对盛京发动了猛攻。
老八甩开亲卫的阻拦,径直上了城头。刚上去,就听到左边城墙上发出一声巨响。转头过去一看,就见一枚被射上城头的东西炸了。
正想下令,就见又有一个玩意被射上城头,在盛京城头的地面上跳动几下,就滚到低处去了。
那些守城的人马吓得赶紧离开。老八立刻喊道:“将这东西丢下城去的,赏500文!”
听到这话,有些附近的士兵动了心。却还是没人敢动。却见老八的侍卫中冲出一人,跑到那炮弹旁边,拎起炮弹。却因为烫手,不得不放下。那人直接脱下黄马褂,兜住炮弹。跑到城边直接给扔了下去。
没多久,一声巨响从城下传来。是那种炮弹被内部的引信给点燃。爆炸了。
有人敢带头,老八又把赏钱直接升到一两银子。这下守城各部都有人自告奋勇。
老八再看了几次,已经有了想法。命人做了一种工具。那是一个头部仿佛是一口钟般的玩意。作用就是防止烫手。
等老八搞定了这些事,盛京的王爷们都大声称赞。老八却没有任何高兴,身为满清前重臣,老八知道满清的确有一种类似的东西。就是在一颗炮弹里面安装了引信,点燃之后把这种炮弹给打出去。
炮弹落到敌人那边,等引信引燃炮弹内部的火药,直接炸开来。
然而这东西搞了很久,都没有搞出一个真正可靠的东西。可弘昼就敢大量使用这东西作战。在城头的时候,老八可是有幸看到城下的一门炮的炮手因为操作不慎,直接把自己连人带炮给炸飞了。
王爷们都看出老八的神色不对头,便试探道:“八爷,为何如此不高兴。难道弘昼还有什么把戏么?”
老八只能答道:“弘昼没有什么把戏,而是弘昼此次是要与咱们玩命!”
王爷听闻只是要玩命,一个个都不再紧张。还有人笑道:“便是弘昼不要和咱们玩命,咱们也要与弘昼玩命!只要在南边的各军回来,我们就出城与弘昼决战!”
老八听到这话,虽然有些不以为然,却也没有出言反对。此时当务之急就是收拢人马,于弘昼决战。
清军这边内战,华夏军北上的部队明显感觉到轻松。这辽东本就没什么人,清军此时有抽调了大量人马北上。那些寨子乃至据点更没有能力与华夏军交战。使得华夏军能够在预定的地点登船向东,从辽东半岛跨过渤海,抵达河北。
华夏军其实知道,原本是不用这么费事。然而霍崇下令炸开黄河北岸,逼迫黄河北归之后,黄河下游就出现了一个超级宽阔的黄河。虽然河道是夺了济水,方向是由西向东。却在黄土平原上形成了许多支流,根本没办法越过这一片黄泛区。
之所以采取在渤海内这么跳着走,也全然是为了部队的安全。
这边五万人马安全登陆,开始向西。探马很快回来禀报,竟然有好几支清军与华夏军相对而行,只是位置在华夏军北边些。
这边的司令左想右想,把心一横,“那些人当是前去关外助战的,不用担心。”
听到如此解释,有些人心中释然,有些则是不敢完全相信。
可主帅做了决定,这边也没什么好说,只能听着。
事情发展果然如主帅所料,那些清军的确是出关增援的。华夏军抵达京城外,京城内那点守军眼看守不住,立刻逃走了。
原本的重地,竟然如此轻松的被华夏军夺下。
司令当即派遣人马前去夺取山海关。又派人去堵住太行八陉的通道。
这才给徐州的霍崇发信,报告了那个大下局面进展。
霍崇看完之后只是摇摇头,这帮家伙们啊,一有了自己的机会,就想主导所有局面。
发这信的目的是什么呢?自然是希望霍崇能够派遣人马跟进,完全夺取河北。只要霍崇这么干了,不管最终有没有站稳。夺取河北都有这位司令的功劳。
这话不能说。霍崇只能闷在心里。同时询问起礼部全国代表会议的召开进度。
听闻霍崇此时还如此在意礼部的事情,龚宇偷偷叫上韦伯与孔不更一起碰了个头。
原本他们是四人,还有一个是曾静。此时曾静完全投身到土地工作之中,在龚宇看来,曾静大概也就是废掉了。
三人这么一碰面,韦伯当即问道:“两位兄弟,你们以为陛下真的会采取选举制度么?”
孔不更好整以暇的看着指甲缝是不是干净,同时答道:“是分级选举。不是全部选举。陛下说过,这叫做代议制。而不是一人一票的民主制。”
龚宇听得呵呵直笑,韦伯心中不快,索性说道:“不管是什么制度,只直接民主还是带易制度。当下陛下是不是铁了心要如此做下去。或是遇到何等抵触,就不会做。我见识浅薄,还得两位兄弟见教。”
“老孔,你怎么看?”龚宇直接问起孔不更。
孔不更收起干干净净的手掌,很无所谓的答道:“我以为陛下会干到底。毕竟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干到底才是怪事。”
韦伯本来有些请教的意思,听孔不更这么讲,反倒来了兴趣,反驳道:“若是这么做,那些老兄弟们岂不是要恼火?现在还没到与老兄弟翻脸的时候。”
孔不更竟然没有回答,又抬起手,看着指甲缝。干脆拿了个细竹签,剃起了指甲缝。
韦伯大大不高兴,倒是龚宇劝道:“这本是我问的大伙,韦兄弟末生气。我觉得老孔说的有理。陛下说过代议制与一人一票的制度。看得出,陛下对于所谓直接民主完全不赞同!”
所谓直接民主,基础在于统治者与被统治者的身份的重合,公民作为国家的主人直接管理自己的事务,而不通过中介和代表。
直接参与、直接选举和全民公决都具有直接民主的因素,但不构成体制上的直接民主。严格意义上的直接民主仅指的是国家体制上的直接民主。
直接民主有两个层次上的涵义:一种指的是在具体问题上以直接民主的方式来作出决定,但是整个国家的主导制度仍然可能是间接民主。在具体问题上的直接民主只不过是一个补充。另一种指的是整个国家在体制上的直接民主,例如古希腊民主。这种体制上的直接民主的典型制度安排是,公民大会是最高的立法机关。
听龚宇向韦伯讲述这些知识,孔不更叹道:“龚兄,陛下可是说过,这种模式可以说是票主模式。因为合法性只在于选票,又走的是合法性。只要投票的最终结果是认为,太阳是三角形的,那么太阳就得是三角形的。谁不这么认为,谁就犯法,该杀!”
龚宇对这话不是特别有印象。至于是不是霍崇所说,龚宇倒是觉得这尖酸刻薄,的确有霍崇的味道。
可要紧的并非是“民主”还是“票主”。龚宇已经感觉出孔不更的意思,同时也很认同孔不更的看法。霍崇在新礼部的建设中是不会采取直接民主的手段。
如果不采取直接民主,那就是代议制。代议制的要点是由少数代表通过讨论或辩论进行主要立法和行政决策的政治制度和政权组织形式。
这帮礼部成员的代表们代表着礼部各个层级支部的成员意见,最终由这些人代言。
龚宇确定是这样的制度,虽然也是早就有了的想法。却还是有些失望。霍崇虽然表现出惊人的创新,但是在具体执行却意外的保守。让任何人都不能轻易抓住霍崇的把柄。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叹道:“陛下自己结党,却不知之后有人要结党,陛下会不会答应。”
孔不更切了一声,“切!历朝历代,结党都是死罪。陛下怎么会结党!”
这话说出来,听的两人都笑了。是的,这就是霍崇高明的地方。明明是结党,却也拿出了一个非常有效的手段。用“礼部”的这个壳子套在上面。让结党看上去也光线体面。
正笑着,就听孔不更继续说道:“历朝历代都以结党为死罪,那是因为结党无外乎两件事。一是夺权,二是谋私。若礼部真能摒弃这两件事,结党又如何?”
韦伯听到这话,不禁冷笑起来,“哼哼!若没有这两件,谁肯如此辛苦。我才不信礼部能做到那个地步。”
龚宇觉得韦伯说得对,不过又觉得孔不更的看法有种很奇妙的荒谬。别人做这样的事情,定然会把事情改造。然而霍崇做这样的事情,搞不好就会与众不同呢!
最后龚宇问了其他两人一个问题,“你们觉得谁能成为礼部尚书?”
“钱清。”韦伯答道。
孔不更想了想,“若是靠选举,我也不知道能怎么样。不过真的是靠选,罗义仁就有机会了。”
韦伯当即反驳道:“若是罗义仁选上了,那才是陛下操纵此事。论声望,论资历。凭什么不是钱清。”
龚宇这才明白过来,竟然是韦伯才相信这次礼部选举中是真的靠选举。
孔不更却有些困惑的摇摇头,“钱清若是嫁给了陛下,她就定然选不上。”
见这两人如此模样,龚宇试着问道:“难道不该是陛下被选出来么?”
“陛下不能当官!”孔不更与韦伯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答道。
臣下们考虑着礼部的事情,霍崇更是在意。而且根据历史经验来看,一旦出现以党治国,党的领袖就得把更多精力放到党的理论建设上,而不是更简单的实际事务上。
霍崇也只能先做着这件事。这一干,才发现事情真的不简单。理论建设从来不是那么容易。若是只根据一厢情愿,对某一个部分或者某个阶段,还能有一套看法。对于整个世界,可就不一样了。
国家是阶级统治的工具,统治阶级通过法律实现自己的意志。
这是政治学的基础,霍崇非常认同。却也发现,这个具体起来,就比较干瘪。
简单的来说,以直接民主与代议制来说。想分析清楚,可就不容易。
纯粹的代议制与直接民主相比优势性较小,二者都具有一定的局限。今日西方的代议制是结合了古罗马的法治而成的“自由民主制”。代议制下的政府是责任政府。同时,在自由民主制下,民选代表占据的议会并不拥有至上权力,基本法才拥有至上权力。由议会制定的法律必须符合一个更高级的基本法,即宪法,从而保障个人自由不被“多数”或“少数”人的即时意愿侵犯。而基本法并不依赖全民公决或“民意”。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德国基本法》和《日本宪法》都不是民主产生的;英国干脆就没有成文宪法,宪法精神体现在以往的判例中,几乎没有被人民代表变更的机会。
比起纯粹的民主,自由民主制少了些民主,却多了一些法治,以保障个人的自由。
当自由民主制确立了主流地位时,全民公决就成了“妾身未明”的尴尬事情。极力标榜民主的国家是不采用这种最民主的手段的。美国联邦政府从不采用全民公决。比如说美国打越南战争并不是美国人民的责任,为之负责的是美国的总统和国会,因此美国的总统和国会议员们不能以“民之所欲”或“民意代表”的名义为自己推卸责任。
第三百六十三章 礼部尚书(二十一)
代议制,本质就是责任政治。权力越大,责任越大。这也是新中国的特点所在。一个几乎是无限责任集团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同样,这样的集团拥有的权力也可想而知。
虽然有五万人马正在河北奋战,霍崇依旧下令礼部开始选举。这个命令一出,先是军校内部发生了激烈的震动。各路学员都想法设法求见钱清,想从大姐这里搞到些最新消息。
钱清乃是礼部成员,眼见前来求见的家伙们终于向努力成为礼部成员,倒也觉得有些解气。之前这些大老爷们面对礼部,那是下巴恨不得抬到比额头还高。真真的不想把礼部放到眼里。
然而钱清也只能虚与委蛇,这种时候已经不是扩大新人员的关头,先得让礼部现在的成员把礼部制度执行才行。
于浅这边得到通知,当即开始执行礼部命令。部队里面的礼部成员听闻这事,全跑来于浅这里,询问于浅怎么看。
被这么一问,于浅也觉得很为难。以前的时候,于浅就是以霍崇马首是瞻。虽然其间一直跟着大师姐钱清学习知识,然而钱清本就是霍崇的代言人,跟着钱清也就等同于跟着霍崇。
此时礼部给于浅的感觉一样。既然霍崇也是礼部成员之一,跟着礼部就是跟着霍崇。
可军中各路人等的看法让于浅有些惊了。这帮鸟人所说的内容也不是于浅完全能判断对错的,然而于浅能感受到,这帮鸟人的想法大概是想先猜测出朝廷的判断标准,再根据这些判断做出自己的判断。
最初于浅还忍了,后来于浅也忍不下去,直接召开了会议,开门见山的喝道:“陛下有命,我等自然遵从。更何况陛下所命不过是让我等说实话而已。大家或许是想让陛下高兴,所以想做出让陛下高兴的决定。可大伙这么干,岂不是让陛下里外不是人么!”
被于浅这么呵斥,不少人也有些语塞。然而还是有人表达了不同看法,“于支部长,若是我等的建议被陛下否了,便是陛下宽宏大量,不计较。大伙的脸面又该怎么讲?难道于支部长就没想过给大伙留下点脸面么?”
于浅大大的不赞同,“我等在陛下面前要什么脸面。顶多不过是错了。错了又如何,陛下早就讲过,所谓对错判断,并非是真的对错,而是一种态度确定而已。”
这边的反对者当即继续反对,“你这么说,便是狡辩了。”
于浅正想互怼,却听有人问道:“于支部长,陛下说过对错判断只是态度,这个怎么讲?”
听到这话,反对者当即表示,希望于浅先给大家讲讲这个看法是怎么回事。
于浅从来不反对学习,变拿起一支笔,在手背上点了点,“若是一根针刺入手背,会感到疼痛。大家觉得这话是对是错?”
“当然是对。”
听大家有着共同基础,于浅才问道:“感到疼痛,是对是错?”
这个问题当即将众人给分化了。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错的,少部分人觉得于浅话里有话,不敢立刻认同感到疼痛这件事属于不正确的。只能沉默不语。
毕竟么,以前还从来没有人对这样的问题进行过讨论与思辨。
于浅见众人的认知还是自己好几年前的程度,就把好几年前钱清提出的问题讲给大伙,“我们能正确的感受到疼痛,是因为我们身体系统很正常。这话对不对?”
部队里面的人都是强制学习生物学,好歹学到了不少生理学知识。思忖一阵,所有人便是有不认同,却还是被迫认同了这个十分唯物的看法。
完成了逻辑基础的确定,于浅把问题拉回到最前面,“那么针扎进手背,手背感到疼痛,有何错呢?”
逻辑学并非一个高深到脱离尘世的学科。从根本上讲,逻辑学乃是一个十分接地气的学问。任何事情从逻辑角度分析都会变得十分简单明快,更会变得十分清晰。
一众礼部成员们明显没有机会如于浅这样从小就接受到这方面的培训,众人抓耳挠腮,把于浅提出的逻辑链反复讨论了好久,才最终不情不愿的承认,于浅说的有道理。
便是这样,大伙还是不爽。当即有人质问于浅,“没人愿意疼,那就是说,疼本身不就错了么?”
“逻辑学的基础有两个,第一个是逻辑形式得有效。第二个是,命题形式得正确。”于浅只能先给众礼部成员开始讲课。
好不容易才将逻辑学的两大基础给众人将的差不多。虽然很多人还是似懂非懂,却不再是根本没听说过。
这下于浅才问道:“咱们不说疼是对是错。我要问大伙,疼,是原因还是结果。”
礼部成员们并没有接受过系统的逻辑学教育,面对这个问题,又是一番激烈讨论。最后,疼是结果,才总算是成为了众人的共识。
“既然疼是结果,结果只有正确或者不正确。就是说,是疼了还是没疼。这个并不牵扯对错。因为身体受伤,就会感受到疼。疼作为结果,它只是证明了身体是否正常。与对错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