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雷虎赶回徐州,就见华夏朝廷各路核心人员都聚集在了徐州。
霍崇开口就告诉大家一个消息,从徐州迁都开封。
高庞不解的问道:“为何不去江宁?”
霍崇果断答道:“南京距离南方近,我们要依托的还是中原的人力物力。”
几名江浙的人员脸色变得不怎么好看,就听霍崇继续说道:“前两天,龚宇总结出了礼部成员的数字,总数已经超过两万。想来其他地方的礼部成员人数定然有没被统计进去的。此时我等短期内还要攻打的就剩下广东。自此之后,我们要进入一个整顿期。在这几年里面,我们除了要把礼部锻造成真正的礼部之外,还得打造咱们的文官队伍。”
大伙品味着霍崇的话,雷虎忍不住问道:“陛下,满清怎么办?”
“我等已经占据了华夏根基的大部分,满清再拖,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倒是我们自己,良莠不齐,混进了许多投机者。大伙不要小看投机者,投机者们很懂得建立功绩,获得地位。到时候我们投鼠忌器,只怕还不敢动静太大。既然如此,先满足当下,给未来打造之后的同志们留下建功立业的空间,不也很好么。”
雷虎觉得好像明白了,却还是觉得不能接受。眼看就能摧枯拉朽的搞死满清,等解决了满清之后再慢慢收拾内部,岂不是从容大度得多?
不等雷虎说出这样的看法,已经有人率先提出。可不管谁说,霍崇都态度坚定的否决了。
等会议散了,雷虎有些心虚的带着准备的礼物,也就是湖北当地的特色小玩意,去见了钱清。
见到钱清挺着大肚子,雷虎心里面很是酸溜溜的。钱清见到了雷虎,却是很高兴。迈着远没有以前迅捷有力,却很从容的步伐,钱清笑道:“老虎,我要去见长信道长。你来了,正好陪我去。”
“你去见道长做什么?”
“我忍不住,想给肚子里的孩子算一算。”
雷虎觉得这也太不合适了,劝道:“都没出生,生辰八字都没有。”
“去还是不去?”钱清简明扼要的问道。
雷虎再不说啥,立刻陪着钱清去了长信道长所在的道观。见了面,钱清当即询问道长,既然要迁都到开封,而且大概是不会再挪动,道长准备何时出发。
此时的长信道长须发皆白,听闻这个消息,淡然答道:“等老道哪天心血来潮,自然会前往。此时老道并无心情挪动。”
“若是如此,还想请道长给我的孩子算上一卦。”
“哈哈。小丫头,你找别人吧。老道对你的孩子毫无兴趣。”
钱清愣住了,不禁皱起了眉头。
雷虎也很是讶异,问道:“为何?”
“天意在你等身上。这孩子们不过是顺应你等所作所为的结果,我算孩子,没意义。”说完,道长转向钱清,“小丫头,你现在觉得孩子就是你的全部。然而在老道看来,你才是你孩子的全部。孩子本该有他们的命运,然而你这孩子出生之前已经没什么可选的道路。这等事,老道可没心情去算。”
雷虎此时觉得自己完全能听明白道长的意思,便被震住了。以前就觉得道长不是个俗人,没成想此时更见识到了长信道长的不俗之处。
适应了这份冲击之后,雷虎心中突然生出些对钱清孩子的同情来。
不管是霍崇,或者钱清,或者是雷虎,又或者是华夏朝廷里面其他响当当的人物。大伙都是靠自己的选择和努力,最终走到了今天。
然而钱清的孩子却没有这样的机会。如果这孩子是男孩,以立嫡立长的传统,子以母贵,拥有齐王这个王爵的钱清生出来的长子,就是未来华夏朝的下一任皇帝。
在这个孩子出生前,就已经没有了选择。这并非是天意,而是由别人早就安排好的道路。
长信道长在意的是顺应天意的人,而不是被别人强行规定了未来的人。不过长信道长敢如此果断明确的说出这话,那可是一般的道士们无论如何都不敢讲出来的。
道长果然是个真修道的修士。
正想着钱清会说点啥,却见钱清竟然红了眼眶,她本就没有坐,此时带着气恼说道:“老虎,你有什么问的,就问道长。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见钱清擦了下眼眶,竟然就这么走了。
雷虎赶紧去追,却见一起前来的侍女已经扶着钱清走了。雷虎想去追,又不禁有些担心起道长。而且雷虎自己也的确有些事情想问道长,这次若是跟着钱清走了,以道长的性子,下次见到他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狠狠心没追上去,雷虎不禁叹道:“道长这话……忒直白了。”
“老道向来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便是霍修士前来,老道也一样的说法。”长信道长说完,起身拎了茶壶。
雷虎赶紧拿过茶壶,给长信道长倒了一杯茶,这才给自己倒了一杯。
道长喝了一口茶,才问道:“小朋友,霍修士不会只迁都吧。是不是还有些别的事?”
雷虎反问道:“若是按照风水之说,迁都不就是转气运么?”
“哦?你也懂风水了,看来小朋友也能去给人看风水么。”道长淡定的答道。
雷虎知道道长这是嘲讽自己,连忙摆手笑道:“我也是随便说说。只是……”
虽然觉得把朝廷里面的核心问题拿出来说,不合适。然而对面是长信道长,若是只论功劳,尤其是推荐的人手,道长在朝廷里排前十名毫无问题。
最后雷虎压低声音把霍崇要暂时停止扩张,转而向内的事情讲给了道长。
“我观天象,见紫薇竟然有众星巩卫之意。却不知道哪一位提出的这建议。”
“……听说是个湖南佬到了陛下面前胡说八道。”雷虎有些无奈的把据说的缘由讲给道长。
“哈哈。竟然是这样么。看来那些湖南读书人并不知道他们的命运。”
见道长笑的开心,雷虎很是讶异,“道长这么讲,是因为湖南佬真的让陛下警惕江浙世家?”
“不要倒果为因。有没有陛下,湖南与江浙就会不一样么?他们始终如一。这气运之术,就在于相逢。若天上只有太阳,没有群星,世界永不变动。再说,霍修士说,所谓满天星斗,除了太阳系里面的行星,剩下的每一颗我们能看到的,都是一颗太阳。正是无数如你这样的人相遇相逢,才有天下的不断变动。”
雷虎愣了楞,道长这话让很久没有考虑过深层思索的雷虎感到了些震动。这些日子,每天都是打仗,想的都是如何让自己人完全听从命令,如何让敌人也能被调动。突然间听到了意外相逢,这种自己身在命运长河中被人推动的感觉,还挺妙的。
不过此时雷虎只想放松一下,就挑了个有趣的话题,“道长认为湖南佬和江浙人不知道自己是被推动的么?”
“他们或许是知道,或许不知道。不过这有什么分别?他们已经卷入其中。或许是知道自己卷入其中,所以才要用尽他们的手段,造出个不变的东西出来。既然不变,自然会被看透。”
“道长是说陛下不会被看透?”
“霍修士所求的是道,是推动世间变化的道。只要是求道,被看透又如何?你小子自以为生猛,给你把刀,把长江水斩断。你能做到么?或是你小子以为自己率领十万大军,不可一世。投鞭断流。便是成了,等江水涨起,还是付诸东流。能看清又如何?若是与大道对抗,看的越清楚,只怕越是绝望吧。”
被道长一说,雷虎不禁回想起在长江上行船的回忆。那滔滔江水,以及破开江水逆流而上的蒸汽船。那种感觉的确会感受到力量,以及个人的渺小。而那些力量则是霍崇给与的。
“道长是说,陛下会屹立不倒?”
“蠢材!怎么当了官,反倒没了见识!霍修士求的是道,不倒的是道,而不是霍修士。霍修士顺应大道一路向前,为何要原地不动等着腐朽?霍修士才不会自甘堕落。倒是你啊,小子。看着你今日肯给我说实话,老道便给你说几句。霍修士已经要锻造更有效的组织,你小子跟上,别落下。群星往来,呈现巩卫紫微星之势。这巩卫可未必是群星自己明白,他们就是来了。你若是能明白,不要落下,便能留下。好了,老道要做推演,你走吧。”
雷虎听得迷迷糊糊,不明就里。却被两位道童给“请”了出去。无奈的站在门口,雷虎突然生出种打进去的冲动。好歹自己也是统兵十万的司令,这么被撵出来,也太美面子了。
不过这念头一出,雷虎也觉得好笑。自己一方面敬仰道长的玄学见识,一方面却因为道长不肯向自己低头就想用强,逼着道长低头。这境界与始终能容下道长的霍崇一比,的确差得远。
不过霍崇对道长,好像从来没把道长真的当回事。而道长也不过是把霍崇当成一个能用来验证他玄学理念的实验对象。
这两人的态度,从普通人角度来看,真的莫名其妙。
看着面前的小道观,雷虎心中感叹。这次去了开封,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再拜见道长。
第三百九十八章 天下豪杰(二)
“道长,我家钱清回家之后闷闷不乐。你欺负小姑娘,好意思么?”霍崇尽量板着脸问。
“若是兴师问罪,何必还亲自拿着茶来。老道虽然喜欢这口,却不会因此占卜。”
于是老头子霍崇和老爷子长信道长大眼瞪小眼,对视一阵以霍崇苦笑着送上茶,结束了原本也没啥意义的对峙。
福建茶叶不错,很快屋内就散发着茶叶的香气。霍崇品了一口,再次确定所谓纯天然绿色的茶叶也未必就比21世纪经过施肥的茶树长出来的茶叶有多大不同。
看长信道长面无表情的喝茶,霍崇开口说道:“真不能让钱清宽心?”
“霍修士想听什么样的话?”
“说可劲的。”
“我毫无兴趣。你们自家养皇帝,和我有何干系。说些俗世的话,若是小丫头自己都不自信,怎么教出她认同的孩子。霍修士,若是小丫头承担不住,再去找什么狗屁和尚道士算命,你可不能随她。”
见道长对钱清还是有期待,霍崇叹道:“谁人不想知道前路是何方,尤其是关乎孩子的事情。信不信命,不信又如何。还是想知道。当个慰籍么。”
“我见了雷虎。当了官,却是越当越俗。世间修行,大概就是如此。老道与小姑娘道不相谋,不见是好事。”
见长信道长还是如此坚持,霍崇只能放弃为钱清斡旋的努力。不过从心里上感觉,霍崇甚至感觉很放松。长信道长不以玄学卖弄,对霍崇来说反倒是最好的。
“道长此时可否想去开封?”
“不去。”
霍崇劝道:“我当然祝愿道长长命百岁,不过这一分别,也不知道下次见到会是何时。”
“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老道年老体衰,已经当不了什么道教首领。霍先生若是想寻人选,还是尽快找别人。”
“道长有没有推荐的人物?”
“这花花世界谁不想沉浸其中,修士下令,将宗教定为商业团体,这不是很好么。他们既然是俗人,就把他们当俗人对待。”
“见到道长之后,我才知道这世上并非都是俗人。”
“见到修士之前,我还以为世上并无英雄。可修士这等人物,难道是随处可见么?老道我年轻时候也曾花天酒地,也曾风流快活。然而经历之后,老道才明白自己其实不爱这些。道士就该是道士的样子。若不是道士的样子,便不是道士。便潜心修行,自以为做了真道士。然而见到修士之后,老道才豁然开朗。老道本就是道士,仅此而已。修士要用的不是道士,而是人。选合适的人就好,若是人不合适,便是真道士又如何。”
霍崇明白了长信道长的意思,本能的还想劝,却知道长信道长说的都是大实话。只能作罢,不禁叹道:“我还是太狷介了。”
“若无穷尽之心,怎能叫修士。在世间,你就是个俗人。除非修士有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神通,不然老老实实装个俗人又有何妨。”
霍崇听到这话,不禁长叹一声,“唉……其实想请道长去开封,是我的私心。真心想不开的时候,见见道长,也觉得烦恼尽去。”
“哈哈。”长信道长笑出声,笑罢,他说道:“这话老道爱听。既然修士这么讲,老道却也想去开封了。不过心血未动,此时还不是时候。对了,修士要不要卜一卦。”
霍崇见长信道长说完之后竟然起身去拿铜钱,本能的就拒绝了,“算了。我虽然想要的太多,不过……”
几声轻响在地上发出,长信道长已经将三枚铜钱先后抛落地面。小道士连忙上前去看,随即说道:“师父,是泰卦。”
长信道长也不去看,淡然说道:“此次占卜乃是老道心意,修士也不用放在心上。泰,小往大来,吉亨。则是天地交,而万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内阳而外阴,内健而外顺,内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也。”
霍崇本就不信这个,也就是听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正想说声谢谢就走人,就听长信道长接着说道:“那些都是说说,老道想说的,只望修士不要得陇望蜀,乐极生悲。”
“多谢。”霍崇说着已经起身。
长信道长也没送,两人微微点头,就此告别。
霍崇回去之后就把长信道长对于钱清的担忧说给钱清,钱清听完有些恨恨的答道:“我本就是俗人,当俗人又怎么了。”
“俗人没什么不好。别被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们骗了就好。你现在值千值万,想从你这里骗好处的人要多少有多少。”
钱清翻了翻眼,却不回答。
霍崇和钱清相伴这么多年,知道钱清此时是听明白了。既然钱清听明白了,霍崇也有信心钱清起码不会把那帮瞎BB的家伙当回事。才算是有点放心。
华夏朝共和二年四月,朝廷从徐州迁都开封。昭告天下,以开封为京城,以河南为直隶。改原直隶为河北省。
这消息当即震动天下。此时的甘肃等地,乱民作乱的势头已经在满清剿灭下平定了大半。各路虽然出身乱民,却并未加入作乱,反倒是支持朝廷的乱民团练纷纷前来效忠。
满清皇帝弘昼没有苛责这些人,此时已经确定哪些人作乱,便命忠于朝廷的这些势力前来拜见。共同约誓,乱民若是两个月内不前来归顺,皆不赦免。其余,朝廷不加杀戮。
虽然解决了此事,听闻霍崇竟然迁都开封,弘昼赶回西安,召集群臣商议。
满清群臣中当即有人建议,“皇上,开封无险可守,不如朝廷派遣人马奇袭。”
这建议从道理上看也没啥错。开封就位于无险可守的大平原上,真能派遣一支精锐杀进开封,理论上完全可行。
然而满清群臣对这等建议也没啥兴趣,连附和的人都没有。更多官员担心的是霍崇迁都开封,是准备西征,打进潼关。
弘昼也有这样的担心,然而这事情主动权都在霍崇手里,担心也没用。只能故作高深的不置一词。
等军机处开小会的时候,兵部尚书岚桂问道:“主子,要不要派人去开封。”
刘统勋一愣,对岚桂的大胆十分佩服。虽然之前弘昼的确曾经派人去试探霍崇,可那时候霍崇连河北都没拿下,试探不过是试探一下。现在局面已经全数改变。中国最精华的地区已经落入霍崇之手。此时满清手里剩下的是关外、西北、四川、西南。都是穷地方。
此时天下局面已经形成,若是能通过出使斡旋,哪怕是先搞一个简单的停战,对大清也是大好事。
可这话是真的犯忌讳,至少刘统勋自己没有胆子说这话。
弘昼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意外,他淡然答道:“便派人前去,询问霍崇,何时释放傅清。”
出使的差事落到了刘统勋身上。先联络了华夏军之后,得到了准许的应答,刘统勋就踏上了出使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