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四哥这近乎狰狞的模样,怡亲王想说什么,嘴唇微微动了动,最后什么都没说。
雍正四年九月初八,也就是重阳节前的一天。雍正谕旨:“令尔等前去将朕谕旨降与胤之妻,革去福晋,逐回外家。降旨于伊外家人等,另给房屋数间居住,严加看守,不可令其往来潜通信息,若有互相传信之事,必将通信之人正法,伊外家亦一人不赦。尔等回来后,再将此旨降与胤。嗣后,伊若痛改其恶,实心效力,朕自有加恩之处。若因逐回伊妻,怀怨于心,故意托病不肯行走,必将伊妻处死,伊子亦必治与重罪。”
皇帝下令,宗人府立刻行动起来。经过这几年不停歇的打击,基于利益关系结成的八爷党成员全部被雍正干掉,与老八亲近的官员也被雍正着力打击,在无人敢亲近老八。此时皇帝摆明了要给老八致命一击,宗人府上下全然奉命办事,甚至连事先给老八传个讯息之人都没有。
跪着听完旨意,老八夫妻两人脸色发白。令传旨太监有些讶异的是,老八夫妻看上去只是气愤与伤心,既无惊恐,也不绝望。夫妻二人甚至还谨守礼仪的叩头谢恩,完成了传旨的流程。
老八胤虽然此时已经是公认的死老虎,但是他本人并没什么不死不休的仇敌。如果有的话,那位正高高坐在皇位之上,没机会亲自前来弄死老八。此次前来办差的太监侍卫以及宗人府的人虽然警惕,却也没有动粗。
为首的客气的说道:“王爷,那女人已经不是你的福晋了。便请王爷不要难为奴才,让奴才把这女人带走。”
却见老八的福晋苍白着脸,从老八腰间抽出把匕首。这下宗人府的人吓了一跳,好些人拔刀抽剑,如临大敌。还有人已经拎着家伙就要向前冲。
却见廉亲王怒吼一声,“你们要反了么!我现在还是王爷,你们再上前一步,我就斩了你们这帮狗奴才!”
满人以武功取天下,清的皇子们都在骑射兵器上有过严格训练。此时老八动了真怒,浑身杀气腾腾,吓得宗人府前来传旨的都不自觉倒退几步。
却见老八的福晋举起匕首,割下一大缕头发。又探手抓住老八腰间玉佩,隔断了上面的丝绳。当啷一声,匕首被抛在地上。宗人府和传旨的人这才松了口气。
将玉佩揣入自己的怀里,老八的福晋拉住老八的手,将那缕头发塞在老八手心,又把老八的手掌合上,让他牢牢攥住这缕头发。
虽然早知道这一天终究将到,老八的福晋泪眼婆娑中盈盈下拜,“王爷,妾身再不能服侍在王爷身侧。妾身走后,还请王爷保重身体。妾身回家之后绝不会再嫁,王爷还是妾身的王爷。绝不有变。”
老八一把想把妻子拉起来,然而此时他手足俱软,站立不稳,妻子没能拉起来,自己反倒跌坐在地。老八也不起身,跪在地上就把妻子紧抱在怀里,撕心裂肺的说道:“你我今世是夫妻,以后世世都是夫妻。天荒地老,海枯石烂,都不背离。”
眼见这夫妻二人紧紧相拥,虽然都在哭泣,却不怕死,更不埋怨对方。只是为被硬生生拆散而悲痛。前来宗人府以及前来传旨的人等也纷纷收起兵器,有几个心软的甚至忍不住红了眼眶,转过头去,抬起了手背。
然而宗人府只是皇帝的奴才。而廉亲王已经是公认的死老虎,也不能为了这头死老虎再把自己搭进去。为首的上前说道:“王爷,既然此女已经不是福晋,也不能再留在王爷府上。就请王爷让俺们带她去拿了衣服,回她娘家去吧。”
廉亲王还想起身阻止,却被福晋紧紧拉住手臂,“王爷,我等早知道会有分离这天。王爷千金之躯,可别让这帮奴才看了王爷的笑话。我等本就没做错什么,和他们闹起来,反倒像是咱们亏心一般。”
说着,福晋自己站起身,吃力的拉起老八。帮着老八整理了衣服,弹去身上粘的泥土。又给自己整理了一下,老八的福晋再次向老八行礼。随即转身走向大门。边走边说道:“你等想来已经备了车马吧?”
“回福……”宗人府的硬生生终止了错误称呼,差点一口气噎住。缓了口气,这才说道:“已经备下车马。俺们可以等着你拿了衣服。”
“不用。我回到家中,自然有人准备。不劳你们费心。”
言语间,老八的侧福晋已经与宗人府那些人一起走出廉亲王府。
看着妻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老八只觉得心如刀绞。低头见到自己的匕首就在不远处的地面上,老八只想捡起匕首,戳进自己胸膛。然而他还是忍住了。
是的,这一天终于来了。如果是以前,老八只能束手待毙,任由雍正慢慢修理他。但是今时今日已经不同,老八已经找到了能够报复雍正的工具。
霍崇在济南城外歼灭两万官军的消息已经传到老八这里,这霍崇并没有让老八失望。雍正已经发动了对老八的最后一击,老八也要在被圈禁之前做完最后一件事。
朝廷里面决不认同雍正的人是有的,还为数不少。这些人里面依旧有几个还偷偷与老八联络,促使他们这么干的并非是高官厚禄,而是决不能接受雍正如此暴虐无度倒行逆施的信念。
其实老八也不敢完全相信他们,但是距离雍正下达圈禁的旨意时日不多,好不容易与霍崇建立起来的情报往来不能断。即便老八被雍正杀了,只要这条线没有断,霍崇就能大杀特杀雍正派去剿灭的兵马,不断为老八报仇。
留给老八的时间已经不多。
强制给老八休妻的旨意不是在朝堂上公布,而是由宗人府执行。这属于皇帝的家务事,那些都懂得明哲保身的大臣们自然不会去打听,所以都不知道。
而老八的福晋又走的体面,既没有大哭大闹,也没有上吊寻死。因为走的宁静,便是见到老八府外走了一队马车的人也不知道那府里竟然发生了夫妻被强行拆散的人间惨剧。
所以见到老八苍白着脸出现在朝堂上,大臣们只是好奇为何廉亲王身体不好还要来坚持上朝。虽然请假的话也会遭到雍正嘲讽,但是带病坚持上朝就不会遭到雍正嘲讽么?
看到老八苍白的脸色,雍正知道自己发动的最终打击已经让老八感受到了痛彻心扉的滋味,心里很是畅快。
在发动之前,雍正其实仔细考虑过自己怎么才能放过老八。想来想去,也只有一条路。就是老八自己乖乖在朝堂之上跪倒请罪。讲他的罪行一一当着满朝文武向雍正坦白,把他的黑心烂肚子都剖析出来,让满朝文武们都看清楚听明白。知道雍正如此对待老八,不是雍正尖酸刻薄,而是老八自己罪有应得。
为雍正洗刷掉这些恶名之后,老八再自请雍正杀了他,以正视听,以正国法。
那样的话,雍正也会念着老八是自己兄弟的份上,饶老八一命,将老八永远圈禁。
但是这个最后的机会已经过去。既然老八还坚持如一个绿头苍蝇般在朝堂上嗡嗡乱飞,不肯自己去死。那雍正只能让老八去死了。
老八自以为聪明,真的是笑话。连霍崇那个逆贼都能看出来,并且毫不客气的指出,老八就是实心眼的傻子,一个真正的傻瓜蛋!
可偏偏老八自己就是不知道。收回目光,雍正心中爽快。若是没有那个坏女人在背后支持,给老八出口谋划策,各种指点。老八能混到现在么?他早就让雍正抓住把柄弄死了。
现在把那个坏女人撵出了爱新觉罗家的门,真的是大快人心呢。
先爽了一把,雍正开始面对极为不爽的事情。看了一眼兵部尚书佟佳法海,就见兵部尚书法海懂事的上前,躬身说道:“奴才法海,有事启奏皇上。”
“说。”雍正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便早就知道法海要说的事情,雍正还是觉得很痛心。
法海讲述了朝廷第二次剿灭霍崇的军事行动以大败收场。关于济南守军夺走降兵身上饷银的事情当然不会说,法海只是说山东巡抚陈世倌颟顸无能,导致被霍崇释放的降兵们在济南城兵变。
虽然兵变在济南城守军和随后赶到的北直隶清军联手镇压。但陈世倌如此辜负皇恩,理当革职下狱。
有一点大臣已经知道此时,可更多大臣并不知道此事。这可是朝廷第二次派兵剿灭霍崇。第一次朝廷下令剿灭霍崇,登州镇六千官军全军覆没,连登州镇大营都被霍崇给荡平了,那次震动朝廷。
而这次两万大军前去剿灭。又被霍崇彻底击败。按照兵部尚书法海所说,霍崇释放的降兵又被济南守军与北直隶清军给杀了个干净。这两万清军又是全军覆灭了。
即便知道在朝堂上要讲人臣之礼,可低低的惊呼声与叹息声此起彼伏。仿佛一大群绿头苍蝇在嗡嗡叫。
雍正被这群蝇般的声音弄得心烦意乱,等法海刚说完要将陈世倌革职下狱,立刻答道:“准奏!”
群臣立刻安静下来。看得出,这次杀鸡明显起到了骇猴的作用。
见没人为陈世倌说情,法海继续说道:“皇上,山东、河南、江苏三镇之兵武备松弛,不堪打仗。此次虽然伤亡甚多,却因军纪涣散,起了兵变。奴才请皇上不予抚恤。”
“准奏!”雍正有松了口气。这可又省下了起码几十万两银子。
必须得说,两万丘八死后没有抚恤,对朝中大臣的影响远没有陈世倌被革职下狱大。陈世倌下狱意味着大臣们若是犯下同样的罪责也会被同样处置。至于两万丘八的死活与死后抚恤和朝中大臣又有什么关系?
就在此时。雍正转向廉亲王,光看雍正这眼神,群臣知道,日常又开始了。就听雍正问道:“廉亲王。霍崇这贼子又开始编造谣言,只是这次他编造的谣言若无朝中宗室大臣为其编造,量霍崇一个乡下工匠,怎么会知道些朝廷中的事。你可知这是谁帮霍崇编造的谣言?”
廉亲王听到这里,忍不住惨然一笑,心中觉得滑稽无比。几年来,雍正总是想给自己栽赃,这一次,雍正还是想栽赃。然而雍正之怕都没想到,他指出的所谓罪行其实是真的。
群臣的感受又与雍正和廉亲王不同。听雍正将一个通贼的罪名扣在廉亲王头上,群臣中聪明的都已经明白,雍正是真的要对廉亲王下手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真相会不会伤害到人(六)
“臣不知道有谁把皇家的事讲给霍崇听。”
“廉亲王,会不会是你不小心把这消息告诉给霍崇。”
君臣兄弟简单的两句话就让本已经很安静的金殿上安静的如同死寂。站在这金殿上的官员再笨蛋也比一般人聪明的多,他们全部低下头,不敢让雍正有机会与他们视线相对。
甚至,官员们连大气都不敢出。兄弟之间已经手足相残到如此地步,官员们只能选择置身事外。
廉亲王已经无所谓了,甚至感觉有些好笑。他知道雍正只是把这个当借口,却没想到这么多年来雍正努力指责过的无数罪行,这次才是真的。
假亦真来真亦假,真亦假来假亦真。被雍正以这样的理由处置,廉亲王觉得或许是自己最好的结果。
抬起头,坦率的看向雍正。廉亲王心境空明,竟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皇上,你若是觉得臣有罪,臣就已经有罪。四哥,你是爱新觉罗家的一家之主,你觉得弟弟我有不是,那我就有不是。大不敬也是罪。皇兄用什么罪名降罪,臣弟都认了。”
雍正先是一惊,随即心中燃起了几乎是狂喜的感情。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老八终于服软认罪了,这个始终装出“贤王”模样的绿头苍蝇终于认清了实事,明白他在皇帝面前是有罪的。
“哼哼哼……”雍正笑出声来。
“哈哈哈……”廉亲王跟着笑起来。
两人目光相交,都明白了对方此时的心意。
廉亲王感受到了一种自暴自弃的快乐,感受到了放弃一切的轻松。然而这爽快轻松只持续了片刻,突然想起被雍正强行“休掉”的自己的福晋。胸口立刻如撕裂般疼痛起来。笑容也随即消失,眼泪扑簌簌从眼眶里滚落到脸颊上。
金殿上除了这两兄弟的动静,已经完全悄无声息。一排排的一品、二品、三品、四品官员排列的无比整齐,也以同样身体笔直,双手下垂,头部尽量低垂,目光注视金殿地上金砖的姿势保持不动。仿佛一排排整齐的木雕泥塑。
保持这般姿势,是没办法去偷眼看高高在上的雍正。但是雍正的笑声传入众人耳中,听起来完全是狞笑。
仔细品味着老八痛苦的表情与绝望的泪水,雍正长出口气,居高临下问道:“廉亲王,你可真的知道自己的罪么?”
老八很没形象的直接用朝服衣袖擦掉泪水,这才尽量用平稳正常的声音答道:“臣,知道了。”
“你可有什么要自辩?”雍正继续从廉亲王身上榨取着胜利者从失败者身上才能获取的欢乐。
“臣没有自辩。”
品味着迟到太久的胜利,雍正松了口气,“既然如此,廉亲王,你回去等待发落。”
“臣,遵旨。”躬身行礼,廉亲王从雍正面前离开。在左右两排垂手低头的人偶状官员中坦然走过,走向自己的终点。
雍正四年九月九日。雍正下旨将廉亲王允从宗人府除名。虽然在这一天干这种事让人不能没有些联想,但是雍正是真的急不可耐了。
九月十日,允及苏努、吴尔占等被革去黄带子,由宗人府除名。对八爷党首要人物的最终打击降临在这些皇室成员身上。
如此毫不留情的做法引发的冲击之大,甚至连两万官军被霍崇歼灭的事情也无人再去关注。
霍崇是在九月十五日得到的消息,还先后得到了两份。与大汉政权情报部门得到的消息相比,由丁举人送来的消息更详细。详细给力的让霍崇都觉得有些为难。
如果可以的话,霍崇不想老八这么快完蛋。所以霍崇在檄文中专门嘲讽了老八的实心眼。
这么写绝无恶意。把老八描绘成一个实心眼的傻缺,在霍崇看来是通过侮辱老八来降低别人对老八的敌意。至少霍崇是这么认为的。只要老八不倒,霍崇就有机会获得更多情报。
然而雍正明显没有受到影响,还是果断的处置了老八。让霍崇对来自京城上层的情报再没了指望。
所以丁举人带来的情报让霍崇患得患失起来。现在还能送来情报,意味着这个情报网并没有因为老八的完蛋而自行解体。不过这个情报网传递来的情报可信度就大打折扣。
信它吧,不安心。不信它吧,又谈心。
患得患失中,霍崇想叫钱清来商议。结果得到的消息是,钱清去见了赶来会见霍崇的长信道长去了。叹口气,霍崇暂时把这件事撂到一边。
“唉。”钱清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长信道长倒是毫无反应,仿佛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这派头真有修仙之人的洒脱。
钱清鼓起勇气,“道长,不知这七杀命格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信道长也不问,直接做起了解释。
七杀格也称偏官格。中国古代星命家认为是极凶之煞。名称虽凶,实则有制有化可转凶为吉,有大成就之贵,七杀居多数……
钱清本想装作虔敬,早就私下招过好几个算命先生,对于所谓七杀命格了解了不少。此时听长信道长又来这套,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打断,“行了行了,道长,我不信这个。”
听闻此言,长信道长喜上眉梢,抚掌笑道:“哈哈!就该如此!就该如此!钱姑娘,大道滚滚向前,吾等尽在此洪流之中。吾等为身,命格如翼。若恰好相逢,便犹如肋生双翅。然此乃天意,若是以为天意加身,便停下脚步,去抓这双翼。天意岂是我等凡人可以把握,最后定然是徒劳无功,反受其咎。”
钱清觉得这话有点意思,不过还是没解决她最在意的问题。好在长信道长没有长篇大论,钱清只能忍住羞愧,把自己最为难之处讲给长信道长听。
原来钱清这几次战斗,尤其是在济南之战带领特种小队抓俘虏问口供,亲手杀了很多人。
事后钱清并没有睡不着,虽然也觉得那些清军有点可怜,却也仅止于此。让钱清感到羞愧的是,完全认识到自己对杀戮的无情,钱清就担心起霍崇知道了她的这个本质之后会看不起她,认为她是个嗜血女魔头。
而且那些算命的讲述七杀命格,都是说七杀命格自幼波折,丧父丧母,流离失所。
原本不知道七杀命格的时候,钱清觉得自己很可怜,为什么这么多倒霉的事情都落在自己头上。上天对自己不公平。
知道了七杀命格的存在,钱清的不甘与委屈却化作一种恐惧。若是自己没有七杀命格,岂不是父母就不会遭遇这样的厄运。
按照霍崇教给钱清的逻辑学导论,从命格影响命运的角度做逻辑形式。钱清就不是厄运的受害者,钱清身边的人才是这厄运的受害者。带来厄运的钱清就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加害者了。
这话钱清当然不敢对霍崇说,更不愿意对别人说。如果可能的话,钱清希望自己永远都是霍崇那个美貌聪慧文雅的大弟子,也是众人开朗明快的大姐。
若是被这些亲近之人视为嗜血杀戮的扫把星,钱清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
可越是期待自己做到最好,钱清就越是对自己阴暗的那一面不能接受。这段日子以来,自我认识和心境可是把钱清折磨坏了。才不得不找长信道长求助。
带着羞愧吞吞吐吐的说完自己的苦处,钱清忐忑不安的看向长信道长,就见长信道长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这让钱清非常意外。
“钱姑娘,贫道是个修真的,霍先生自称是个唯物主义者,绝不信那些神神鬼鬼。霍先生说贫道是个得道之人,他为何这么想,贫道其实不知道霍先生的道。因为霍先生那道法在贫道看来也是莫名其妙。可贫道也觉得,以贫道看来,霍先生也是个得道之士。不知钱姑娘怎么看贫道这话?”
钱清听得晕头转向,搞不明白长信道长又要弄什么玄虚。只能摇头表示,“不知道。”
“对。就是不……知……道!”长信道长再次大赞道,“钱姑娘,凡人所患,不是知道自己不知道,而是不知道自己不知道。论道,虚无缥缈。贫道也不与钱姑娘做这玄谈。就借用霍先生所说,存在即合理。钱姑娘因为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有违道理。可存在即合理。钱姑娘是要说那些发生的事情不应该么?”
“应该么?”钱清忍不住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