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该死!”
没有多余的话。
下一秒,忽然动身,用头撞向一旁的铁门。
砰!
一声闷响。
赵富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顷刻间,额头鼓起一个大包。
显然伤的不轻。
王志见到这一幕,心中冷笑,暗自讥讽:
“一个东厂百户,朝廷鹰犬,被书生吹捧几句,就认不清自己的位置,学清流玩起撞柱而亡那一套,简直可笑!”
他冷哼一声,懒得管他,看向一旁的常成仁,目光中带着揶揄,问道:
“看到这一幕,有何感触?”
常成仁一本正经的回答道:“赵百户知耻而后勇,实乃属下的楷模。”
王志深吸一口气,强忍住给他一巴掌的冲动,问道:“那你怎么不学他撞柱?”
常成仁正色道:“属下怕疼。”
此话一出。
王志再也忍不住,上去给了他一脚,骂道:“狗一样的东西!尽说些废话!”
“去给咱家拿鞭子,照咱家说的,看着这些书生,七日内,写不出好的话本!咱家砍了你的脑袋!”
说完,将目光望向表情复杂的书生们,大声道:
“咱家实话告诉你们!这话本是陛下要印在大周月刊上的!谁要写的好,被陛下选中,赏银千两!”
“写的稍微差一些,但能入目的,咱家自掏腰包,选三个人,赏银百两!”
“像之前一样,敷衍了事的,不但得挨鞭子,还得扒光衣服,挂在树上!”
“咱家知道,你们这些个读书人,最好面子,该怎么做,你们自己掂量!”
“别想着咱家是在吓唬你们,咱家是东厂提督,是你们口中的阉党魁首!把咱家逼急了,咱家什么都做得出来!”
说完,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书生,大手一挥,转身离开。
书生们看着他的背影,面面相觑。
片刻后,叹息一声,坐回位置,拿起笔,奋笔疾书起来。
都说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不逼一逼,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能发挥多少才能。
这句话放在书生们的身上再合适不过。
仅仅三天。
诏狱里的书生就写出了不少精彩的话本,虽然跟《聂小倩》比,还差了不少,但印在报纸上,也没太大的问题。
话本呈到周皇的面前。
他挑选了两篇,就扔给了弘文馆。
又是三天。
大周月刊正式问世!
与此同时。
唐忆雪和唐柔来到了晋阳城的江月阁。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一款印着《三国演义》的报纸《江月小报》,毫无征兆的在晋阳城风靡开来。
............
半个月后。
江月阁,某间厢房。
小丫鬟玉儿看着手里准备送印的报纸,面露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
“少主,何为......摊丁入亩?”
第111章 他的护卫统领也叫典韦?
唐忆雪坐在椅子上,一边修改新一期的《江月小报》,一边回答道:
“简而言之,就是将原先的人头税并入到田里。”
“如此一来,地少的穷苦百姓少交税,负担减轻,地多的士绅豪强多交税,国库的岁入不变。”
小丫鬟眸子一亮,赞叹道:“这么看这位新登基的周皇,真是一位为百姓着想的好皇帝!”
唐忆雪听见这话,抬眸看了她一眼,澹澹道:“周皇并没有要施行摊丁入亩。”
小丫鬟眸子里流露出疑惑之色,将手里的报纸晃了晃,道:“可是少主,咱们的报纸不是这么写的吗?”
“这么写是乾国丞......”
唐忆雪说到这,犹豫了一下,改口道:“是相爷的意思。”
“啊?”
小丫鬟一脸的不解,问道:“他为何要这么做?”
唐忆雪放下手里的报纸,看着从小侍奉自己的小丫鬟,反问道:“玉儿,你觉得施行摊丁入亩后,受益最大的是谁?受损最大的是谁?”
小丫鬟脱口而出道:“受益的自然是穷苦百姓!受损的......应该是那些权贵吧。”
唐忆雪又问:“那你觉得,是穷苦百姓更有权势,还是权贵更有权势?”
小丫鬟又是脱口而出:“自然是权贵!”
说完,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恍然之色,道:“少主的意思是,施行摊丁入亩,会引起权贵的反对!
跟穷苦百姓比,皇帝更在乎权贵,所以就算皇帝知道摊丁入亩有很多好处,也不会施行。”
唐忆雪道:
“应该说,不敢。”
“大周的权贵掌控了绝大部分的田亩和钱粮,周皇施行新政,已经引得他们忌惮,再施行摊丁入亩,必定会引起激烈反抗。
周皇若是真敢施行摊丁入亩,没几天就可能掉进后花园的湖里淹死......”
“这么严重吗?”
小丫鬟有点儿不太相信。
至高无上的皇帝,会因为施行一项新政,被臣子害死。
唐忆雪看着她,道:“玉儿,我们如今为相爷卖命,有些话,你要时刻记在心里。”
小丫鬟见唐忆雪语气严肃,表情也变得郑重。
“少主您说,奴婢一定记住。”
唐忆雪缓缓道:“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有些事,你不做,就岁月静好,一旦做了,就要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比如在报纸上刊印摊丁入亩,必定会引起周皇的震怒,到时候东厂的探子一定会拼了命的搜查咱们的下落。
所以等你将报纸交到书坊,咱们就该准备离开晋阳府的行李了。”
小丫鬟微微一怔:“可是咱们才刚到大周。”
没等唐忆雪说话,她就好似明白了什么,喃喃自语道:
“难道说,乾国丞相给少主的任务,就是将周皇要施行摊丁入亩的假消息传遍大周?”
唐忆雪看着她,纠正道:“不是乾国丞相,是相爷。”
小丫鬟表情复杂,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唐忆雪见状,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叹了口气,自嘲道:“既然做了人家的狗,就要认清自己的位置,不然迟早有一天会惹上杀身之祸。”
小丫鬟见自家少主有点儿失魂落魄,心里一酸,眼眶中沁出泪水,颤声道:“少主,您别这么说。”
唐忆雪抬眸看了她一眼,精致的脸蛋露出笑容,道:“哭什么,对我而言,如今还能活着,已是万幸。
更何况相爷也没把我怎样,只不过是将我从一个牢笼拉出来,关进了他的牢笼。
为别人而活的日子,我已经过了十九年,再多几年也无妨。”
听见这话。
小丫鬟忽然意识到。
少主今天说这么多,可能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说给二小姐听的。
毕竟,二小姐心高气傲,绝不会心甘情愿的久居他人之下。
按照少主的说法,就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迟早会有杀身之祸。
少主这是在劝二小姐,已经憋屈的活了这么多年,再忍耐忍耐也无妨。
想到这。
她下意识的看向了窗边。
那里。
一袭墨色劲装的唐柔,正坐在椅子上,全神贯注的看着手里最新一期的大乾月刊,表情无喜无悲。
“也不知道少主这一番话,二小姐听没听见。”
小丫鬟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过头,看着面前的少主,抹干眼泪,说道:
“少主,其实奴婢有件事一直憋在心里,不知道当不当问。”
唐忆雪看了她一眼,道:“说吧。”
小丫鬟犹豫了一下,说道:
“少主有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该如何面对国主?”
“咱们离开长安城已经半个多月,国主如今应该已经知道,您和二小姐还活着,他若是派人找您,您见不见?”
“若是有一天乾......相爷让您刺杀国主,您做不做?”
听见这话。
唐忆雪两弯烟眉微微蹙起,眉目间升起一股郁结之气。
良久,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哀婉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