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眼中闪过一缕寒光,轻笑道:
“没用之人,也没必要浪费咱大明的粮食,...宰了便是!”
吴忧话音刚落,太常寺卿孔希学眼前一亮,而后迅速出列,朗声道:
“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嗯?”
朱元璋锐利的目光,让孔希学瞬间瞳孔一缩,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而后面露肃然之色,口风突转,道:
“不过,倭国曾杀我大明使者在先,我大明亦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吴学士此言,深谙圣人以直报怨之道,...老臣附议!”
“好,既然衍圣公都已附议,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无需再议!”
说着,朱元璋一摆衣袖,转身坐回龙椅,而后将目光落在了文臣之列,沉吟了片刻,眉头微挑,沉声道:
“...自洪武十二年始,凡举人之身,皆需前往大明边塞各卫所,任帐下行走之职,为期两年!
举人若无两年帐下行走之履历,便无应试之资格!
一来,锻其筋骨,不说上阵杀敌,最起码也不能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二来,只有经历过战争,见识过战争,才能彻底明白,国家的安定繁荣,到底...从何而来!
一块铁石,只有经过熔炉的淬炼,才能去其糟粕,显其精华!”
闻言,在朱元璋锐利的目光注视下,颇有些心惊肉跳的文臣,不由的长舒了一口气!
望着众多文臣前后神情的明显变化,朱元璋嘴角微微勾起,冷笑道:
“自洪武十二年四月始,凡三品以下,六品以上文臣,皆需分批前往边塞各卫所,任行军参谋,为期一年!
只有如此,才能让大家明白,所谓的仁义道德,在异族的铁骑利刃之下,到底...管不管用!
以上两道决策,咱会将其列入皇明祖训,让后世子孙永远尊行!”
朱元璋说完,奉天殿瞬时一片寂静,武将则颇有些扬眉吐气,幸灾乐祸之色!
而文臣则是面面相觑,惊诧之余又充满了无奈!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没想到老黄竟连还是白身的举人,都考虑进去了!}
眼中带着浓浓的敬佩之意,吴忧毫不犹豫的率先出声附和,
“...皇上圣明,臣等遵旨!”
“...皇上圣明,臣等遵旨!”有人率先附和,其余众臣不管无奈也好,幸灾乐祸也罢,亦随之附和!
“除此之外,咱还有一事,要颁行天下!”
说到这里,朱元璋抬了抬手,见状,云奇躬身将一道奏折递了上前,
“...诸位都看看,这是河南承宣布政使司提学都政上呈的奏折!咱用了近一个时辰,才算看完!
而里面的内容,无非是向朝廷申请调拨三万两,用于开办五座学堂!”
说着,朱元璋将手里的奏折缓缓展开,随着奏折渐渐拉长,朱元璋的双手也越展越宽,直至双手向左右两旁伸的笔直,
见此一幕,所有的文臣不由的眼角狂跳,而后脸色潮红,面露羞愧之色的垂下了头!
“...区区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事,非他娘的扯上三皇五帝,女娲伏羲,老子曰完孔子曰,孔子曰完孙子曰,曰个没完没了!
这他娘的是政事,不是他娘的考状元,用不着他娘的引经据典,长篇大论!”
连续几个他娘的,朱元璋心中的憋闷之气也消散了些许,而后胸膛起伏,长长的喘了口气之后,面无表情的缓缓扫视了一圈众人,寒声道:
“...以后上呈奏折,需秉承三点,一,有何因由,二、何种目的!三、详细数据!
特别是数据,在上呈的奏折内必须详细言明,不得含糊其辞,违者...重处!”
“...皇上圣明,臣等遵旨!”
感受到同僚隐隐看向自己的目光,吴忧神情淡然,似乎一切都与之无关!
而直到此时,大部分王公大臣才蓦然惊觉,自吴忧出现后,已发生了太多的事!
先是原太医院正刘文松,及太医赵云澜、李光蒲被诛,并祸及家人!
而后前太子妃之父吕本突然“病逝”,紧接着太子妃吕氏暴毙而亡!
再之后中书省宰相胡惟庸,汪广洋,御史大夫陈宁,及一干军中将领谋反被诛!
之后钦差山东,上至山东布政使傅奎,都指挥使秦厉,济南知府陈仲,大小官员无数,下至豪门巨贾,尽数被诛!
之后一道请君入瓮之计,将夜袭济南的两千余倭寇头颅尽数斩下,筑京观以震宵小!
而原本缺粮少衣,遍地哀嚎,民不聊生的灾情,在未动用朝廷一钱一粮的情况下...
竟在旬月之内,便得以妥善解决,灾后重建等事宜,更是如火如荼,真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而后又在倭寇肆虐福建之后,愤而提出远征倭国,再以重利诱之,将跨海远征最大的军费短缺问题,轻描淡写间便已解决!
由此可知,被皇上列入皇明祖训,三品以下六品以上,及举人士子入边塞“历练”的决策...
以及即将被颁行天下,颠覆传统惯例,由娓娓不绝的长篇大论,引经据典,竟也在一夕之间转变成简单明了,词无枝叶的奏折书写方式!
而提出这两点谏言的幕后之人,...定是吴忧无疑!
想到这里,众多大臣不由的瞳孔微缩,继而暗自感叹:
{...此人的存在,怕是要就此打破朝堂上原有的平静了!}
第 164 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本府是一定要烧的
...
“...大人不仅于卑职有救命之恩,如今更是在圣上面前举荐卑职,今后卑职定为大人马首是瞻,死心塌地为大人效劳!”
下朝后,一辆不算奢华的马车,在多寿的驾驭下,平缓的行驶在人潮汹涌的朝阳大街上!
而马车内,原御史中丞涂节,后被贬至吏部郎中的涂节,跪在吴忧脚下,神情肃然而又庄重!
微微掀起窗口锦帘一角,望着街道上熙熙攘攘,行行色色之人,吴忧头也未回,悠然道:
“...想必刚才这番话,你对身为你恩师兼义父的胡惟庸 ...以前曾也讲过吧?”
“大人,卑职...”
“别急,你先听本府说完!”
吴忧抬了抬手,而后缓缓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凝视着脸色颇为苍白的涂节,
“...涂大人,本府不是胡惟庸,可喝不惯迷魂汤,迷魂汤若是喝多了,就该喝孟婆汤了!
涂大人,你说以胡惟庸生前的权势地位,孟婆汤是不是能多喝上一碗呢?”
胡惟庸、孟婆汤等词一出,令跪伏在马车上的涂节浑身一颤,眼中露出了惊恐之色,嘴唇轻轻颤动,却发不出一言!
见敲打的目的已经达到,吴忧将身体颇有些发软的涂节,扶起来坐好,而后轻笑道:
“...本府兼任应天知府之职,也顺势向圣上举荐了你,涂大人,你可知这是为何?”
闻言,尽量坐直了身体的涂节,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毫不犹豫的表着忠心:
“...大人赏拔之恩,卑职没齿难忘!今后..”
“停停停,本府说过了,别他娘的来这套!”
说着,吴忧身体微微前倾,嘴角微微掀起,
“本官之所以向圣上举荐你接任应天府丞,实则是因为你涂节,面对胡惟庸叛逆之事,够无耻,也够果断,同时还有诡辩之才!”
说完,吴忧直起身,而后再次掀开了窗帘一角,悠然道:
“涂大人,说说你为官的目的吧!
...记住,本府要听的是真话,若有半句虚言,那么,你现在就可以下马车,从哪来回哪去!”
“...升官、发财,光宗耀祖,名留青史!”
仅犹豫了片刻,涂节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袒露真言,身为胡惟庸侥幸残存下来的余党,眼前之人,已成为了他最后的希望!
“...很好,这是实在话!
为官之人,真正能做到为国家为百姓...呕心沥血之人,可谓是凤毛麟角!
既升官又发财,可谓是绝大多数为官者的梦想,也是...人之本性!
升官发财自然可以,不过你要死死的记住一点,身为百姓父母官,自己升官发财的同时,也得给老百姓留一条活路!”
说着,吴忧缓缓转过身,双眼微微眯起,面容冰冷,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若有谁违背了这条底线,不给百姓活路,...那他,也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大人教诲,卑职必当谨记在心!”
闻言,涂节浑身一颤,竟不由的产生了一种错觉,面前之人,论权势,虽远远不如曾经一手遮天的胡惟庸,...可若论及凶残,却远非胡惟庸可比!
“...涂大人不必紧张,本阁为人向来是先小人后君子,喜欢把丑话说在前头,有则改过,无则加勉嘛!”
“..谢大人教诲!卑职..”
“...咦?”
“多寿,停一下!”
涂节话未说完,可大街上出现的一幕,先是让吴忧微微一愣,而后脸色逐渐变得冰冷!
“怎么了大人?”,见吴忧突然让停车,涂节先是有些疑惑,而后顺着吴忧冰冷的目光,向车窗外看去,才恍然大悟,
“...大人,您是在看那个身有残疾的小乞儿吧?
像这种身体残疾,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小乞儿,除了乞讨之外,怕是也别无他法了!”
闻言,吴忧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应天城像这样的小乞儿多不多?”
“...回大人,想来怕是不少,卑职偶尔外出之时,经常能够遇见,
特别是夫子庙、城隍庙那一片,因人气甚足,也能讨要的更多,因此,像这样的小乞儿就更多了!”
沉默了片刻,吴忧眼中闪过一缕异色,而后从衣袖里掏出一腚银子,掀开车帘,指了指着蜷缩在街道边,满脸污垢,看上去七八岁的小乞儿,
“...多寿,将这十两银子,给那个小孩送去!”
“...是,公子!”,多寿接过银两,径直走了过去,将银子放进了小乞儿面前的碗里!
待回来后,多寿颇有些不忿的抱怨道:
“...公子,您是心善,可那小乞儿却不知感恩,咱们给了他十两银子,却连声道谢也没有!”
望着距离小乞儿大约十丈远,颇有些鬼祟的两道身影,吴忧双眼微微眯起,目光极为冰冷,沉吟了片刻之后,缓缓放下了窗帘,
“...走,回府衙!”
而此时应天府衙外,一群身穿绿色官服,应天府衙属吏,正心怀忐忑的恭候着即将上任的应天知府!
...
“衙下通判赵明堂、推官冯靖、知事许明峰、照磨苏文华,率衙下属吏,恭迎知府大人!恭迎府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