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纱罩面下的李祺,眼角狂跳不止,望着监刑台上的那道身影,透着浓浓的恐惧之色!
同时,眼前的这一幕,也令李祺也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父亲 ...曾叮嘱过自己的那番话!
下颌轻颤,沉默了片刻,李祺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眼神颇有些躲闪的移开了...望向吴忧的目光,用轻颤的手掌 ...摸了摸自己肿胀的脸,
{雪梨消肿膏的药效...还真是不错,想必再有个三两日,脸上的红肿也能尽数消除,
若我这堂堂驸马,仅为区区小事,与这稚子小儿计较,不免让天下人 ...小觑了自己的肚量!}
第 179 章 修罗在世,蛇鼠胆寒
深夜,城西一处不知名胡同内...
“大哥,我...我想退帮,从此以后,安分守己的做一个人好人!”
“皮三,你他妈什么意思?是我这做大哥的不讲义气?...还是大哥对你们不够好?”
望着大哥布满血丝的双眼,以及愤怒中透着的期盼之色,皮三眼里露出了一丝犹疑,却又迅速化为了坚定!
“不...不是大哥你不讲义气,更不是你对弟兄们不够好,实在是...”
说到这里,皮三微微停顿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看向了菜市口方向,打了个冷颤,神情中透着浓浓的恐惧之色,低声道:
“钱财再好,也不如小命重要,大哥,我准备回乡种地,以后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咱们灵指帮一共才三十二人,你皮三已是今日前来退帮的第九人,这让我...”
“咚..咚咚!”
话未说完,敲门声再次响起,让灵指帮帮主,号称妙手空空的孙狸脸颊抽搐,眼角跳动的也越发厉害,
沉默了片刻之后,孙狸三两步从座椅上窜出,缓缓打开房门之后,眼前出现的一幕,让孙狸的精气神瞬间萎靡,
“大哥,我等前来...”
“什么也别说了!”帮众话未说完,孙狸无力的摆了摆手,
“想要退帮离开,过安生日子的,站右边!
想要继续跟着我孙狸吃香喝辣的,...站左边!”
闻言,众人先是面面相觑,而后长松了一口气,微垂着头,无声的走向了孙狸右手边!
而站在孙狸身旁的皮三,望着眼前的一幕,蓦然发现自己此刻所处的位置似有不对,面色涨红的对孙狸拱了拱手之后,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孙狸挥了挥手打断,
“皮三,什么都别说了,给大哥留最后一点脸面 ...可否?”
或是出于羞愧,或是出于安慰,沉吟了片刻之后,皮三讪讪道:
“大哥,非是我等不讲情义,实在是新任知府的手段,...太过狠辣!
富贵帮的下场,您也亲眼看见了,帮主刀疤,副帮主黑毛,被铁刷子 ...活生生刷成了白骨,
那场景...实在是惨不忍睹!
而富贵帮两百余帮众,无一漏网,先斩四肢,再断其颅,剥皮抽筋,那犹如炼狱般的场景,...思之令人颤栗!”
说到这里,皮三再次将目光转向了菜市口方向,喉结一阵耸动,“大哥,死也就罢了,可那种死法,实在是...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啊!”
一刻钟后,孙狸望着空荡荡的小院,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屋内!
再次从屋内出来的孙狸,背上已背着一个包袱,临出门之际,又停下了身影,颇有些不舍得打量了一番小院,低声呢喃道:
“应天出了这么一位活阎王,看来再无我孙狸的立足之地了!”
寒风卷起片片枯叶,肆意飞扬,城西这处不知名偏僻胡同,原灵指帮据点,已是空无一人,不知何时,孙狸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菜市口几百人的鲜血洗涤之下,让应天城内的三教九流,旁门左道之人,无不胆寒!
短短一日之间,热闹繁华,三教九流云集的应天城,竟似换了人间!
玄武大街上,沿街摆摊的商贩们,率先察觉到了这种变化!
烧饼摊位前,一位年约六旬的老者,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里的油渍,望向熟悉的方向,
“咦,真是怪了哈,往日这个时候,那狗日的张赖子,都得带着几个狗腿子,挨个儿收取咱们的保护银,今日为何却迟迟不见身影?”
烧饼摊老者的话,让附近正在给客人下面的摊主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同样望向了那个方向,
“是啊,还真是怪了,那张赖子收保护银可是从未迟到过,今日迟迟未到,莫不是叫人给杀了?”
“你们忙着生意,怕是昨日未去菜市口观刑吧?”说着,面摊上的一位客人,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嗤笑道:
“你们说的这位张赖子,恐怕现在给他吃个老虎胆,一时之间怕也是不敢冒头了!
要知道,铁刷子上的肉沫鲜血,可还没干透呢!”
“昨日清晨倒是见着成串的囚车路过,怕是有几百人,怎么着,新任知府把他们全杀了?”
说完,摊主放下手里长长的筷子,满是惊讶的问道:“能吓得横行霸道多年的张赖子不敢冒头,想必昨日的场景,定然惨烈无比吧?”
“何止惨烈无比,昨日的菜市口,简直是血流成河了,那血腥的场面,就连观刑的百姓,都吐了一地!
应天城有了这位修罗知府,那些个魑魅魍魉,又有谁还敢造次?”
说到这里,面摊客人微微抬首,望向府衙方向,感叹道:“至此以后,像咱们这样奉公守法的良善百姓,总算是可以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咯!”
....
府衙旁的一处院落内,从富贵帮解救出的一众孩童,神情麻木,双眼无光,任由吴忧请来的几位太医检查身体!
一个时辰后,太医院院正张青云面带惋惜之色,
“大人,他们的骨骼自被折断后,如今都已扭曲定型,若是时日尚短,或许还能设法医治,可现在...唉...”
“吴大人,请恕我等无能为力,这就告辞了!”
微微点了点头,望着手脚扭曲,口不能言的孩童,吴忧缓缓闭上了双眼,而后对一旁的葛风微微摆了摆手,
“让酒楼做些鸡鸭鱼肉送过来,记住,份量一定要足,让他们饱饱的吃上一顿!”
“卑职马上去办!”
望着葛风远去的身影,涂节沉吟了片刻,若有所思的问道,“...大人,莫非您打算?”
闻言,吴忧双眼通红的凝视着涂节,“涂大人,若你是他们,手脚被人折断,扭曲成这副模样,既无法行走,又无法言语,或别人嘲讽,或被人怜悯,你...会做何选择?”
沉默了片刻,涂节苦笑着摇了摇头,“若真是这样,下官一日也不想活着,...只求一死!”
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些瘦弱的身影,良久之后,吴忧躬身行了一礼,轻声道:
“那些残害你们的恶人,哥哥已将他们剥皮抽筋,刷成白骨,让他们受尽酷刑而死!
若有来生...”
第 180 章 堂堂应天府衙,竟穷成这样,让本府...情何以堪?
深夜,蓝府客厅与往日一样,摆放着一桌酒宴,唐胜宗、陆仲亨、费聚、曹震等人相聚一堂!
酒过三巡,唐胜宗等人,见饮酒途中,蓝玉却时常发愣,话语之声,也失去了往日的响亮,似有心事一般!
“蓝哥,今晚上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有啥心事?”
“瞧你这话问得,咱们的大侄子蓝雄刚逝,蓝哥定然伤感,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微微瞪了一眼唐胜宗,费聚见蓝玉依旧皱着眉头,苦着个脸,颇为不忿道:“这狗日的吴学士也真是的,明知蓝雄是蓝哥的义子,竟一分情面也不留,也太不给面子了!”
“是啊,狗日的吴学士也太过份了,竟派遣涂节那狗才追到蓝府,当着蓝哥的面锁拿蓝雄,真是岂有此理!”
“谁说不是,这狗日的吴学士年纪轻轻,行事也太过狠辣了,简直是将蓝哥的脸按在地上狂踩啊!”
有心招吴忧为婿的蓝玉,听闻唐胜宗等人左一句狗日的右一句狗日的称呼吴忧,嘴角微微抽了抽,“吴显扬逼死咱蓝玉的义子,兄弟们怎么看?...有何建议?”
“这....”,众人对视一眼之后,皆是沉默不语,客厅内一片寂静!
良久之后,唐胜宗忍不住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蓝哥,那狗日的吴学士如今可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再说蓝雄他...也算是咎由自取!”
说到这里,唐胜宗微微停顿了一下,低声道:“蓝哥,依老弟看,此事不如就此打住吧!”
点了点头,费聚接腔道:“是啊蓝哥,狗日的吴学士也只是就事论事,对事不对人,蓝雄他与韩度那对狗父子勾结,干下了那等缺德事,...确实死有余辜!
再说,蓝雄能够得以保留全尸,多少也算是留了些许情面!”
“费哥说的不错,昨日我闲来无事,前往菜市口观刑,那韩度狗父子,可是用参汤吊着,活生生被铁刷子刷成了白骨!”
说着,陆仲亨微微吞咽了一下,“那狗日的吴学士,如今可是有修罗知府的“美称”,咱们与他无冤无仇,实在没必要招惹于他!”
“不管怎样,那吴显扬让我失去了一位义子,我蓝玉绝不能这么便宜了他!”
“蓝哥,你可不能冲...”闻言,唐胜宗等人神情一变,可话未说完,就被蓝玉挥手打断,
“既然他吴显扬让我蓝玉损失了一位义子,他就得赔我一个儿子,否则,我蓝玉的脸面,...往哪搁?”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的面面相觑,“蓝哥,你莫不是气糊涂了?这吴学士尚未娶亲,哪来的儿子赔给你?”
唐胜宗说完,费聚脸颊跳了跳,强忍着笑意:“别说那吴学士没儿子,就算有儿子,那也不能赔给蓝哥你啊!”
端起硕大的酒碗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谁说要他的儿子了?我要让他给我蓝玉做儿子,管我叫爹!”
蓝玉话音刚落,曹震闷声道:“蓝哥,你怕真是吃醉了,这...这如何可能?”
“...等等!”费聚蓦然瞪大了眼睛,身体前倾,惊诧道:“蓝哥莫非有意招吴显扬为婿?”
“如此一来,不仅那吴显扬以后得管我蓝玉叫爹,就算他吴显扬的儿子,也得管我蓝玉叫声外公!”
蓝玉脸上带着一抹酡红之色,身体前倾,凝视着唐胜宗等人,颇有些得意道,“若汐自小习武,以后有那小子好受的!”
“蓝哥,你这主意...真是绝了!”唐胜宗强忍着笑意,“若是外人知道蓝哥你这想法,蓝雄他...怕是他娘的早没了!”
“吴学士此人,智计百出,杀伐决断,圣上对他极为看重,假以时日,朝中第一人绝对非他莫属,实为难得的佳婿!”
说着,费聚左右打量了一下之后,低声道:“更何况,圣上虽雄才大略,却刚愎雄猜,对我等淮西故旧是既用又防,
而吴显扬深得圣宠,又与太子殿下交情深厚,未来若有不测,也好从中斡旋!”
“不瞒诸位,今日请兄弟们前来饮宴,就是为了商讨此事!”
想起了酒楼中的一幕,蓝玉又是一碗老酒下肚,脸色更为酡红,颇有些不忿道:
“明明是我先相中的,可圣上他说,吴显扬亡父丧母,婚事得由他说了算,
我这一时之间,也猜不透圣上他到底是何深意,因此才叫兄弟们前来商讨对策!”
“没想到圣上对吴学士竟这般重视,竟连他的婚事都要亲自过问!”
撇了眼净说废话的曹震,费聚身体前倾,望着蓝玉低声道:
“俗话说,先下手为强,无论圣上有什么打算,只要若汐与吴学士两情相悦,圣上总不至于棒打鸳鸯吧?”
“这种事问我唐胜宗 ...蓝哥你算是问对人了!”
搁下酒碗,唐胜宗同样是身体前倾,犹如当世诸葛一般,极为自信的说道,“只要将生米煮成熟饭,最好再怀有身孕,到时再请圣上赐婚,绝对是水到渠成!”
“狗日的老唐,十几年前你自己不要脸也就罢了,可若汐侄女一个黄花大闺女,...又岂能如此行事?”
见陆仲亨提起陈年往事,唐胜宗梗起脖子反驳道:“不要脸咋了?不要脸也比白白错过强的多!
再说,先上船后拿钱,先拿钱后上船,不他娘的一回事么,早晚不还是得生娃!”
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唐胜宗,蓝玉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弛了下来,端起了酒碗,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