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浑身的汗味,可别熏着你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收刀入鞘,随手搁在石桌上,吴忧接过毛巾,擦起了身上的汗水,
片刻之后,擦完汗水的吴忧刚准备端起茶盏,却见青萝脸泛红晕,满是羞涩之态,
微微一愣之后,吴忧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勾起青萝圆润的下颌,调侃道,“脸为何这般红,莫非身体不适?”
“公子,你好坏,人家好心给你送茶,你却取笑人家!”
或许是受某种特殊气息的影响,青萝感到身体阵阵酥软,蓦然倒进了吴忧的怀里,
所谓异性相吸,如今美人在怀,前世今生都还是童子鸡之身的吴忧,顿感心猿意马,脑中疯狂转动,想说上几句调情的话语,以便水到渠成,
无奈,本就经验甚少,再加上心跳加速紧张过度,吴忧尽管憋的满脸通红,最终也就憋出了一句...毫无营养的话,
“幸好青萝你给送来了一盏茶,练了许久的刀法,出了一身汗,的确是有些渴了!”
尴尬的吴忧正准备将佳人扶起,谁知青萝却抿嘴一笑,继而缓缓闭起了杏眼,
“青萝,你放心,公子定会对你负责,绝不负你!”
望着怀中已有任君采撷之意的绝美佳人,呼吸蓦然急促的吴忧,神情肃然的给了个交代之后,...刚弯下腰,准备将青萝拦腰抱起,采取下一步动作,然而...
“公子,应天府丞涂节涂大人求见!”
一缕幽香尚存,然,怀中佳人却早已双手掩面而去,嘴角一阵抽搐,吴忧满是尴尬的望着同样尴尬的多寿,
沉吟了片刻,吴忧昂天长叹了口气,“我说多事..多寿啊,你为何总是出现的...这般及时???
下次走路,你能不能有点声响?能不能别像鬼一样神出鬼没?”
“是是是,公子说的是,小的今后一定改一定改,绝不坏公子的好..呃...绝不会惊扰公子!”
望着躬着身子,身体枯瘦,态度极为诚恳的多寿,吴忧无奈的说道,“多福提过多次,说你晚上不像人更似鬼,老是喜欢在阴暗的角落里 ...游荡来游荡去,这个习惯...一定要改!
还有就是今后走路的时候,脚步声尽量重一些,又不是做贼,别老是蹑手蹑脚!”
“是是是,小的一定改一定改!”
“虽说有点吓人,但说来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倒也好改!”
拍了拍多寿的肩膀,吴忧再次拿起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汗水,“你先去吧,让涂大人在客厅稍候片刻,本府稍作收拾马上就来!”
“是,公子!”
望着多寿那好似猫步一般,悄无声息的脚步声,吴忧眼角一阵抽搐,无奈的摇了摇头,
俗话说的好,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请涂大人稍候片刻,公子他马上就到!”
将涂节引入客厅后,多寿躬了躬身,刚准备转身离去,涂节却是眼含一缕担忧之色,突然问道,“听闻吴大人身体不适,不知现今如何?”
身体不适???
想起刚才目睹的那一幕,多寿眼角一跳,拱了拱手道,“劳涂大人挂念,公子目前精神头..尚好!”
“吴大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听闻自己最大的靠山,又臭味...性情相投的吴忧精神尚好,涂节不由的长松了口气,
刚端起茶盏,一道极为熟悉的话语从堂外传来,“老涂啊,你的消息可真够灵通啊,我这才回来两天,便被你给“侦知”了!
还有,我这身体不适的消息,你是从何得知?”
何谓马屁精?就是绝不放过任何表忠心,表达关切之情的机会!
吴忧刚刚现身,涂节衣袖一抹,顿时双眼通红,嘴唇轻颤,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躬身行了一礼,
“卑职见过大人,听闻大人为铲除倭寇,悄然潜入海外,凭三寸不烂之舌,让张陈残部幡然醒悟,
不仅一举铲除败类方国珍余孽,更是将为祸我大明沿海十余年的倭寇...屠戮殆尽,
而大人您,也因太过勇猛奋不顾身,因此而受了内伤在家调养!
卑职听闻此事,当真是即感且佩,也为能在大人手下效力深感荣幸,更为大人能平安归来,感到万分高兴!”
生姜擦眼???
吴忧何等眼尖,涂节速度虽快,但衣袖中那一闪而逝的半块老姜,依旧被他收入眼底!
虽然看破,但吴忧却并未说破,毕竟,只要对方办事得力,些许旁枝末节之事,吴忧从不计较!
“行了行了,都是自己人,你对本府的关心,我受领了,坐下说吧!”
“谢大人!”
涂节深知吴忧乃是不拘小节之人,若太过拘谨,反倒会让对方不喜,当即拱了拱手,大大方方的坐下!
望着神情淡然,似将灭倭之事...视若等闲的吴忧,涂节发自心底的感到钦佩,
但涂节又哪里知道,貌似极为淡然的吴忧,此刻不仅满头雾水,心中更是充满了疑问,却又不好明说,只能旁敲侧击,
“老涂啊,本府“孤身潜入海外”之事,以及因本府奋...咳咳...这些事的始末,你从何得之?”
虽说吴忧自问..算不上脸薄之人,但“奋不顾身勇不可挡”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无奈,只得端起茶盏...掩饰自己的尴尬!
“大人呐,虽说卑职深知大人您处事谨慎,但如今倭寇已被剿灭殆尽,从此海晏河清,大人您又何必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呢?
再者说,如今几乎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您为了剿灭倭寇,不惜背上被贼人光着呃...不惜自毁清誉,只为潜入海外替我大明,铲除倭寇这颗毒瘤!”
说到这里,涂节豁然起身,脸上突然涌出浓浓的愤懑之色,“卑职虽说倾佩至极,却也替大人您...感到不平!
您为了剿灭倭寇,不惜孤身潜入海外,是何等的豪气?可京城上下却误传大人您是被贼人...被贼人光着腚子掳走,
想大人您是何等人物,若非您的谋划,若非出自您的安排,所谓的贼人,又岂能将大人从房中掳走??
好在如今真相大白于天下,否则,岂不叫忠臣干吏寒心矣?”
第 318 章 刀不见血,绝不归鞘!
涂节虽不过是寥寥几句话,但吴忧眼角微跳,沉吟了片刻之后,便迅速反应了过来,微皱的眉头也豁然舒展,
虽然吴忧非常清楚,有老朱那张大嘴巴在朝中当众嚷嚷的那句话,想要彻底“正清誉破谣言”...已绝无可能,
但,有了现在的这种说词,脸上好歹也算有了一块“遮羞布”,
莫非,除了老朱之外,还真就有不识趣之人,敢当面向自己求证不成?
揍不死他丫的!!!
心病一除,吴忧顿感神清气爽,悠然的端起茶盏,极为从容的问道,“老涂啊,本府“奉密旨潜入海外”的这段时日,应天府可还算太平?”
“大人不愧是朝中楷模,即便是内伤在身,依旧不忘公务,卑职...”
“打住打住!”
望着极善溜须拍马,几乎到了见缝就钻的涂节,自感要脸的吴忧眼角一跳,赶忙抬了抬手,
“我说老涂啊,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本府不是老胡,可饮茶饮酒,却喝不惯迷魂汤,
倘若本府真有一天堕落下去,一不小心步了老胡的后尘,你老涂绝对是“功不可没”!”
微微停顿了一下,吴忧饮了口茶水,虽嘴角含笑,眼中却毫无波澜,
“人活着,何须那么累呢?人与人之间相处,贵在交心,弯弯绕绕多了,奉承多了,不仅见外,还容易叫人...看轻!
若是昏君坐朝,或许以你的秉性,当能一飞冲天,不输唐之李林甫,宋之高俅,权倾一时,
但现在圣君坐朝,你这一身的“本事”,不仅毫无用武之地,说不定到头来反倒会害了你!
只要你勤于公事,恪尽职守,不枉法害民,不取不义之财,以你的能力,自会有出头之日!”
身为聪明人,涂节又岂会不明白,吴忧的这番话,完全出自善意提醒!
“卑职谨记大人教诲,今后自当以公事为重,绝不令大人失望!”
心悦诚服的躬身抱拳行了一礼之后,涂节脸上的谄媚之色缓缓消散,但望向吴忧的眼神,也更多了几分敬意,
“大人,您有所不知,自您潜入海外之后,朝中一些不知详情的大臣,屡次上书奏请圣上,言应天首府乃京畿重地,说大人您连自个儿都被...
因此,应尽快另择贤能...接任应天知府之职!
还有些御史上书弹劾大人您,私征商税以济贫困百姓之举,乃罔顾国法收买人心之举,应革职查办,以儆效尤!”
说到这里,涂节微微停顿了一下,搁下手中的茶盏,眼中透着一抹不屑,冷笑道,
“但据卑职对那些人的了解,一来不过是出于嫉妒,嫉恨大人您如此年轻便已是当朝显贵,更是深得圣宠!
二来,则是因为大人您征收花船赌坊妓院的商税,难免让某些人的利益受损,自然也就怀恨在心,故而趁机报复弹劾大人您!
好在圣上英明,不仅...”
滔滔不绝眼中透着愤懑的涂节,见吴忧神情淡然,从容自若的自顾品茶,似乎自己所说的一切,都与之无关一般,不由的大感诧异,
“大人,卑职说了这许多,您怎的一点反应没有?难道您不觉着愤慨???”
“愤慨?为何要愤慨?你说的这一切,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在朝为官,想干事还想干好事,岂能不遭人嫉恨?他们愿意弹劾,由的他们好了!”
微微摇了摇头,吴忧搁下手中的茶盏,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凝视着夕阳,幽幽的说道,
“为臣者,心正,则万邪不侵,行正,则万事无惧!
当然,若是昏君坐朝,我吴忧绝不会踏足朝堂半步,宁愿找个山头隐居,若是还没活路,说不得竖根旗,反他娘的...
可如今是圣君坐朝,些许鬼魅魍魉,难登大雅之堂,任它们上下翻涌,也翻不出浪花,
所以,只要咱们不干坏事,就没人能坏的了咱们得事儿!”
说到这里,吴忧缓缓起身,背负双手,凝视着奉天殿方向,剑眉微扬霸道决绝,
“我这一生,不求富贵荣华,不求权势天下,只求天下一统,万国归一,江河所至日月所照,皆归我汉人所有,
让这天下的每一处角落,插满我大明皇朝的旗帜,处处皆有我炎黄子孙的身影!
若圣上信我..用我,我便鞠躬尽瘁,若圣上疑我..弃我,我便采菊东篱,惟此而已!”
极度霸道又极其豁达的话语,以及那沐浴在阳光下,身躯挺拔极具英气的身影,不仅让涂节顿生自惭形秽之感,其心中的震撼..敬畏..狂热,也难以用语言形容!
吴忧不知道,他今日的这番话,带给涂节的冲击,心灵的洗涤,堪称前所未有,也彻底改变了...涂节的一生!
几十年之后,早已功成名就,功勋卓著的涂节,临近油尽灯枯弥留之际,所留下的一句话,更是令天下人发自心底的感到羡慕,
此生,能追随吴大人左右 ...无憾矣!
未来如何,涂节不得而知,此刻的他,极力压下急促的呼吸,唯恐惊扰了那道,沐浴在阳光下,令他发自内心感到敬畏,亦将誓死追随的身影,
一阵微风拂面而过,令似乎陷入思绪之中,沉默了许久的吴忧,眼中重新恢复了神彩,
刚回过身,却见涂节一语不发,正出神的望着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目光中的炙热,让吴忧瞳孔一缩,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老涂啊,本府可事先声明,你我可为同僚,亦可为友,至于其它...本府可是正经人,明白?”
“明白明白,卑职明白!”
“...噗...”
习惯性的点了点头,涂节端起茶盏刚喝了一口茶水,却突然双眼圆睁,紧跟着一口茶水喷涌而出,脸颊一阵抽搐,
“咳咳,大人,您是正经人,卑职也是正经人,大人放心,卑职对您,除誓死追随效忠之外,断然...没有“其它”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