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汤和毕竟戎马半生,杀人无数,转眼间便回过了心神,擦肩而过之际,低声叮嘱道,“此乃新军,可塑性及强,,你小子可别真让大军,化身为毫无人性的野兽!”
...化身野兽?
稍稍停顿了一下,剑眉高耸的吴忧,缓缓掀起了嘴角,“野兽再凶,也不过是林中称王,又怎及霸道凶残,睥睨天下的凶兽!
正所谓不疯魔,难成活,我大明欲成霸业,横扫外部诸夷,只需无敌便可,要人性何用...”
虽早已了解吴忧的秉性,然而汤和每一次直面那集霸道、冷酷、凶残、暴戾于一身的话语,仍有种头皮麻发的感觉!
自乱世举义投军,百战余生的汤和非常清楚,如吴忧这种行事百无禁忌,凶残暴戾的绝世凶兽,于大明而言,可谓是...福祸难料!
福,则可助大明凌驾于九天之上,横扫六合八荒,雄霸天下,
祸,以此人冷酷霸道,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心性,以及那逆天的才华,则必然会将大明带至一条 难以控制的危险境地...
一旦遭遇外部强大阻力,且天灾为祸,以大明建国仅仅十余载的底蕴,后果,将不堪设想!
李善长本就是当世智者,汤和目光中的微妙变化,又岂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汤帅不必忧虑,有道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华夏人杰地灵,物阜民丰,并非...赌不起!”
说罢,李善长指了指身躯挺直如松,气势如虹犹如一柄绝世神兵的吴忧,淡然一笑道,
“显扬如今虽不过是弱冠之龄,为人处事亦稍显粗暴,然而,他的某些主张,不仅令老夫极为认可,亦为之心驰神往...
他曾与圣上闲聊时说过,凡开国之初,或财力匮乏,粮草不继,国与民皆须休养生息,恢复元气,
然而,以乱世为熔炉,历经无数战火淬炼的百万大军,乃是我大明的根基及底气所在,
如若不趁我大明兵锋最为鼎盛,举世无敌之际,以极刚猛凌厉的手段横扫天下,豪赌一场的话,洪武之后,恐将再无机会!”
不得不说,李善长虽已老迈,其志,却并未衰退,直指校场中无数铁甲大军,豪迈道,
“如今大明根基已稳,且圣上尚在,我等尚在,即便赌输了又如何?还能叫天下倒悬不成?
反之,一旦显扬所谋,皆化为现实,那才真真正正算的上,...一劳永逸,开万世太平!”
就在此时,面向一望无际的大军,由西向东缓缓扫视了一圈的吴忧,深提了口气,狂放不羁的大声道,
“本帅吴忧,没读过什么书,却也明白一个道理,血债...须得血来偿,
去他么的仁义道德,去他么的怜悯慈悲,去他么的以和为贵!”
“此行征倭,本帅的军法,唯有一条,遵从号令。
除此之外,烧杀抢掠也好,玩命的日倭国娘们也罢,弟兄们尽管放手施为,有仇者,报仇,有怨者,报怨,本帅绝不过问!”
吴忧言简意赅的一番言语虽粗鄙不堪,却精准的戳在了每一个军士的心窝子里,同时,也令军士们感到莫名的亲切,
这时,位于前列的一位双眼透着浓浓恨意,因父亲妻儿命丧倭寇之手,与倭国不共戴天的军士,双拳紧握的大声询问道,
“我等众弟兄与倭寇皆有深仇大恨,自不会手下留情,行妇人之仁,做他娘的以德报怨的蠢事,
但弟兄们却担心,待战事过后,万一有迂腐大臣向陛下进言,参奏我等灭绝人性,手段太过残忍,到时,朝廷是否会秋后算账,问罪我等?”
万众瞩目,落针可闻之际,剑眉高耸的吴忧,煞气暴增,“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何罪之有?
届时朝中谁若敢以此事做文章,本帅在此保证,必将亲手扭下他的人头猪脑,屠了他的满门,
否则,何以祭奠那被倭寇残害的几十万冤魂?以及告慰那无数为保家卫国 舍生忘死血洒疆场的英魂!”
一番掷地有声的狂言之后,剑眉高耸入鬓的吴忧,拔出天子战刀,直指海边战舰,“一句话,天塌了,由本帅顶着,
你们只管抛弃所谓的人性与慈悲,放开手脚的杀,放心大胆的干...”
第 502 章 欲诛尽贼寇,必先除尽走狗...
世间,或许唯一永恒不变的,就是一直在变,也许一场天灾,或许一场兵变、都将成为一场令天下局势 风云突变的导火索...
正当吴忧连同张陈余部在内,共计二十八万大军,扬帆入海,乘风破浪欲实现两世夙愿之际,
北部边疆,一番苦心谋划之下,时至今日,极具野心也急欲实现自己梦想的天元帝,已得偿所愿的成功联合了高丽,
共计五十八万,号称百万大军,欲以毁天灭地之威,惊涛骇浪之势南下大明,夺回曾经的荣耀...
然而,世事无常,往往想象有多丰满,现实便有多骨感,不到结局,又怎知结果?
猎人与猎物,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关系!
且胜负成败,往往只须寻得一关键所在,善战者,大多会因势利导,用以迷惑敌人,以达到一击必杀的目的!
月淡星稀的深夜,位于太行山脉与燕山山脉之间,号称天下第一雄关的居庸关,犹如一头匍匐在夜空下的巨兽,守护着我华夏安宁...
战争乌云即将笼罩的前夕,因行移民屯田戍边制度,人口众多,且颇为热闹繁华的居庸关内,于深夜之际看似已静谧一片,实则早已是暗潮汹涌...
阮府之内,神情慌乱的管家阮大,一路小跑,直至后宅书房之外,刚欲敲门,门却已然打开,
掌心里缓缓转动着两枚核桃的阮家家主阮巨,眉头微皱,“如此慌张,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额头早已渗出一层汗水的阮大,小心翼翼的左右瞧了瞧之后,方才低声道,“老爷,大事不好了,老奴刚收到消息,有大军深夜入城,不下十万之众!”
闻言,阮巨掌心里原本缓缓转动的核桃微微一顿,“...此事当真?”
“禀老爷,此乃阮绵隐于暗处亲眼所见,因事关重大,老奴片刻不敢耽误!”
微微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的阮巨,瞳孔瞬时一缩,“阮绵现在何处?让他即刻前来!”
“他就在内宅外候着,老奴这就让他过来!”
“嗯!”
摆了摆手,回到书房的阮巨眉头紧锁,来回踱步,老奸巨猾且隐藏极深的他,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中,隐隐嗅到了一丝危险...
不一会儿,阮大领着一位眼珠子乱转的瘦弱男子,来到了书房之外,不待说话,坐于桌案后的阮巨,微微抬了抬手,“进来说话,把门关上!”
“是,老爷!”
或许内心阴暗之人,大多习惯处身于昏暗的环境之中,阮家虽为居庸首富,然此刻的书房之内,却仅有一支蜡烛,散发着微弱之光...
房门刚刚关上,斜靠在椅背上,半边脸隐于阴暗之中的阮巨,双眸微眯,一派从容自若的姿态说道,“将你探得的消息细细道来,记住,绝不能有所遗漏!”
“是,老爷!”
躬身行了一礼,眼底掠过一抹鄙夷的阮绵当即说道,“小的半月前奉命暗中监控城门,这段时日以来皆无异常,然今夜子时,小的却发现有大军入城,
具体人数小的不知,但绝不下于十万之多,且人数虽多,却并不嘈杂,怕是朝廷精锐!”
手指微颤,听到这里的阮巨缓缓睁开双眸,死死的凝视着阮绵,“何人领军?主帅是谁?”
居庸关乃北地第一关隘,重兵驻守,自小在此长大的阮绵,于军中之事,自然是耳濡目染,略知一二,
“禀老爷,帅旗为“徐”“朱”两面,小的当时藏身于屋舍之内,大军路过之时,曾隐隐听到“徐帅”二字!”
“魏国公徐达,燕王朱棣!”
“果然是他们二人领军前来!”
身处北地,且见多识广的阮巨,瞬间便明白了阮绵口中的徐、朱二人,到底是谁!
沉吟了片刻,神情逐渐阴冷的阮巨摆了摆手,“你且先行下去,明日自有重赏!”
“小的告退!”
将将走出房外的阮绵回头望了一眼阴暗的书房,满脸厌弃的低声呢喃道,“我阮绵虽说身份低贱,却也是堂堂汉人,又岂会与尔等这种卖国求荣之徒,狼狈为奸!”
“阮巨,你就等着灭族吧!”
仅余心腹一人,无须遮掩的阮巨,面目陡然狰狞,“可恶,竟敢坏我大事!”
知悉始末的阮大,浑身颤栗,面色慌乱的颤声道,“老爷,现在咱们该...该怎么办?”
阮巨本就烦躁难安,当即呵斥道,“慌什么?咱们与元庭之间的关系极其隐秘,既便所谋不成,亦无塌天之祸!”
话虽如此,然所谋前程一朝付之东流,心中满是恨意的阮巨身体前倾,阴冷道,
“你即刻传令万屠,让其想办法出城,将刚刚探得的消息告之元帝,提醒他们务必...”
然阮巨的话尚未说完,书房外却蓦然传来一道更为阴冷的话语,
“阮家主又何必多此一举,你手下的几员“干将”,包括万屠在内,本千户全都给你“请”来了,有何吩咐,阮家主大可当面交待!
望着破门而入,神情冷峻,其衣着装束更是从未见过的一干人等,以及面如死灰的几位心腹走狗,阮巨瞳孔一缩,色厉内荏的呵斥道,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私闯民宅?难道就不怕国法森严吗?”
“阮家主倒是镇定,事到如今,大祸临头了竟又想起了...国法,脸皮如此之厚,难怪能“挣”的如此大的一份家业!
不过,勾结残元以出卖国家的手段,敛得再多的钱财,你阮氏一门,怕也是没命享了!”
说罢,锦衣卫千户杨辰方大手一挥,满是煞气的冷笑道,“至于我等是谁,待到地方你自会知晓!来人,给我拿下!”
大难临头,面无血色的阮巨,仍抱着一缕希望,徒劳的做捶死挣扎,“尔敢,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说拿人就拿人?
老夫的妹婿,可是居庸关从五品武毅将军,尔若敢乱来,他绝不会与尔等善罢甘休!”
“阮家主就不必自报家门了,我等办事还算利索,凡涉案人等,与你有关之人,尽已成擒,你那妹夫,自然也不例外!”
大局在握,双手负于身后的杨辰方,嘴角微掀,看似调侃的话语中,却透着极致的冰冷,
“放心,黄泉路上,阮家主绝不会感到孤独寂寞,到时不仅会有你的一家老小 陪着你一块死,
且无须多久,你暗地里认的主子,也必会携同...元庭上下,一块下来陪你!”
第 503 章 姚广孝:圣主出世?老衲在此,尔等只有出事的份!
草原边境处,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铁骑浪潮,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犹如海潮一般迅速逼近着大明第一雄关,
中军龙旌处,元庭重臣环绕在天元帝身旁,枢密知院哈喇章单手握住缰绳,直指居庸关方向,豪迈道,
“大汗,再有五十几里,可就是伪明第一雄关居庸关了,一旦打通这道关隘,便有如打开了中原的门户,
一旦居庸关落入咱们手里,进,则可进逼大都,雄视河北、山西等地,
如若战事遇阻,我大元亦可随时退入关外,先保全我大元的实力,以作后图!”
哈喇章话音刚落,知院捏怯来当即附和道,“不错,居庸关乃兵家必争之地,一旦为我大元所有,进可三面猛攻,退可远遁漠北,将使我大元立于不败之地!”
说罢,捏怯来话锋一转,颇为疑虑的说道,“伪明素来对我大元虎视眈眈,视之为劲敌,此次我大军南下,势必被伪明侦之,
而伪明骑兵不足,不善野战,以微臣料想,伪明为扬长避短,势必以重兵防守居庸,将我等御于国门之外!”
“重兵?”
“哪来那么多的重兵?”
冷冷一笑,天元帝手握马鞭直指居庸,极其自信的说道,“汉人有句俗话,叫做反其道而行之,如此,才能令敌人措手不及,
如今伪明西南半壁烽烟四起,辽东有高丽大军压境,云南更有我大元的二十万兵马,
仅此三处,最不济也将牵制伪明五十万以上的庞大军力,再除却陕甘、山西河北等地防御力量,再除去伪明需稳定地方的基本军力,
朕,实在想不出,逆贼朱元璋还能抽调出多少精锐兵马,与我大元一决高下!
更何况此战关乎我大元能否重现先祖荣耀,朕,又岂能不思虑周全,行匹夫之勇贸然出击?”
国公脱火赤素来心思活泛,当即捧哏道,“陛下智谋无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请恕臣等愚昧,还望陛下替臣等解惑!”
“汉人有句话,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高,爱卿此言,岂不是陷朕于尴尬之地?”
话虽如此,可试问天下谁不喜他人奉承?更何况本就年轻气盛,心高气傲,自诩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天元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