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三位大人因救济灾民之事,实在是忙得焦头烂额,...无暇他顾!因此才令卑职前来迎接!
但三位大人说了,等忙完赈灾事宜,晚上定要宴请钦差大人,...已尽地主之谊!”
望着城门两侧百丈外,在寒风中仿佛已是摇摇欲坠的 ...一排排茅草屋,吴忧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哦,原来是这样!三位大人如此勤于公事,...真乃朝之“栋梁”也!”
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吴忧指了指百丈外的茅草房,感叹道:
“没想到原本人杰地灵,物阜民丰的山东,竟在一场天灾之下,...变成了如今的满目疮痍,饿殍遍地!
...这样吧,本官就与钦差卫队,暂时下榻此处,晚些时刻在进城吧!
何况本官奉旨钦差,本就为赈灾而来!”
微不可查的对一旁,身着绿色官服之人,...使了个眼色,见其悄然离开后,赵栋赶忙说道:
“...大人,赈灾也不急于一时,如今酒宴都已备好,您看...?”
“...赵大人不必多言,尔等先行入城,本官晚些时刻入城不迟!”
赵栋隐晦的眼色,及布政使司衙下小吏,消失的身影,都被细心观察的吴忧,看在了眼里!
...吴忧心中清楚,其虽为朝廷钦差,麟德殿阁老...
可品秩却只有五品,对比山东布政使司的三位巨头,相差甚远!
如今内阁刚组,威势不显!..要不是朝廷钦差这层身份,恐怕这几位封疆大吏,连眼角都不会夹自己一下!
...更何况,根据自己昨晚遭遇的埋伏,以及城门口的下马威推断...
就算用屁股想,吴忧也能猜到,恐怕如今的山东三巨头,已经勾连并结,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了!
....否则,自己等人又怎么可能,距济南城外八十里地,遭遇伏击呢?
这又并非乱世,...乱匪横行之时!”
....
“...顾兄,情况可有些不妙啊!
一大早张博那老东西,就遣人来报,昨晚上派出去的那些人,一个都没回来!
原本咱俩还想着与傅大人商议此事,希望他能拿个主意,可现在...”
都指挥使秦厉所言,又何尝不是顾云流心中所想!
望着被搀扶下去,都已醉的不省人事,却还不忘 ...在丫鬟身上磨蹭的傅奎,顾云流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唉,原本你我二人,一大早赶来梨园,本是为了与傅大人一同前往城外迎驾..
一来不至失礼,二来,...也可顺便探探钦差的口风!
可你看看,一整个上午,先是听曲,接着欣赏歌舞,再然后喝酒饮宴,正事是一件没办!”
说完,顾云流目光中,露出浓浓的忧虑之色,道:
“最让我担心的是,那种大逆不道之事,咱们已经做过一次了!
没想到所得八十万两白银,五十万担粮食,居然还填不满他们的胃口!
而傅大人居然再次相信了...那些人的鬼话,说什么富贵险中求!
他可能自己都忘了,...咱们是官,不是刀口添血的土匪强盗!
...现在好了,这一次的出手,不但令钦差心存戒备!
...恐怕就连朝廷,都将对咱们几人产生怀疑了!”
将酒杯重重的搁在桌上,顾云流一副恨其不争的表情,抱怨道:
“...秦兄,你说傅大人如此睿智之人,怎么就不明白,有些事,可一而不可再呢?
...难道这就是欲先使人灭亡,必先让其疯狂吗?
...现如今,咱们也一同上了他们的贼船,要是这条船翻了,那我等必定随之陪葬!”
顾云流最后的这句话,令原本从刀山火海中杀出来的秦厉,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但这些年沉迷于酒色财物,早已不复当年之勇的秦厉,头脑却还算清醒,不由的说道:
“顾兄,近半年时间,你有没有察觉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顾云流微微侧了侧身,目光疑惑的问道!
秦厉面带紧张之色的四处张望了一下,招了招手,低声道:
“...不知是不是兄弟我的错觉,我总感觉这半年来,傅奎大人的变化很大...
与半年前那个,充满了睿智的秦大人相比...
现在的秦大人,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变得更加不择手段,更加贪婪!
.....也更加昏庸愚昧!”
第 71 章是不是一位好官,得老百姓说了才算
“...咚、咚、咚
启禀两位大人,府衙推官龚大人求见!”
正当按察使顾云流 ...与都指挥使秦厉二人,彼此相顾无言,愁云惨淡之时...
梨园内的仆役,却在此时敲响了房门!
“...推官?...龚大人?
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来梨园做甚?...不见!”
心事重重,满肚子忧虑的秦厉,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连门也没开,只是大声喝道!
“...是,大人,小人告退!”
正当仆役准备转身离去之际,房内又传出了一道颇为急切的话语:
“...慢着,让他进来!”
“..是,小人这就去请龚大人前来!”,尽管房门紧闭,仆役在门外,还是谦恭的躬了躬身,而后迅速离去!
“...顾兄,一个小小的七品推官,根本没有进梨园的资格,你见他做甚?”
顾云流微微摇了摇头,望着身旁不以为然的秦厉说道:
“秦兄有所不知,那龚云鹏虽是七品推官,可却随右参议赵栋一起,前往城门口迎接钦差大人...
现如今,却突然出现在梨园,恐怕是迎接钦差事宜,出了岔子了!”
闻言,秦厉不由的冷哼一声说道:
“...哼,能不出岔子吗?原本钦差大人驾临山东,我等三人,须同时出城迎驾!
可倒好,我等三人皆未前往出迎也就罢了,傅大人居然只派遣了一位 ..区区从四品参议,率领一众微末小官,前往城门口迎接!
..这,这他娘的能不出岔子吗?”
沉默了一会儿,顾云流微微叹了口气:
“如今已是木已成舟,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
...还是先听听恭云鹏怎么说吧!”
......
“...这就是官府救济灾民,熬制的粥?
如果本官没数错的话,这碗里只有十三颗米粒吧?”
望着碗里清汤寡水,几乎能当镜子用的小米粥,吴忧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杀机!
“...大人,小人只是个熬粥的,可不关小人的事啊!
而且,每天熬多少粥,都是由上官说了算,小人们也只是奉命行事!望大人恕罪!”
见在此熬粥的衙役,皆是一脸菜色,吴忧清楚,恐怕他们的日子,在那些“国之栋梁”的领导下,也活的不容易!
正在这时,不远处一位同着衙役服色的青年,望着吴忧略带讥讽的说道:
“...大人,城内倒是有米,而且有的是米,只要您有银子,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何必在此,...与灾民们分食呢?”
“..二牛,小心祸从口出!”一旁年龄颇大的衙役,暗下里踢了踢二牛,轻声提醒道!
二牛这略带讥讽之言,其中蕴含的怨愤,吴忧心知肚明,曾经的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大胆,竟敢对钦差大人无礼...”
“..诶,人家二牛也只是实话实说,哪来的什么罪?”
吴忧微微摆了摆手,示意钦差卫士退下之后,语气温和的问道:
“...你叫二牛对吧?能对我讲讲,为何城内有粮,而城外却无粮赈灾吗?”
“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能先回答我的问题吗?”
见二牛虽面黄肌瘦,眼神却很清澈,吴忧笑着拍了拍二牛的肩膀:
“...行,既然我问你问题,那你当然也可以问我问题了,...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
或许是觉得,面前的这个官,与城内的那些个 ...高高在上的官,不太一样!
而这种区别,也令二牛原本紧绷的身体,微微的放松了下来,犹豫了一下之后,二牛咬了咬牙,道:
“小人只问大人三个问题,之后,无论大人问什么,只要小人知道,绝不隐瞒!”
就在这时,二牛旁边年龄颇大的衙役,却焦急中带着关心,大喝道:
“....二牛,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要是让城里的老爷们知道了,你一家老小怎么办?”
“...根叔,二牛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我不能让我姐姐姐夫他们一家白死!
您是知道的,...他们,全都是被活活饿死的!
如果实在是没粮,咱也只能怨自己命苦,可城里明明...”
说完,二牛用衣角擦干了眼泪,目光坚定中,又带着些许期盼问道:
“第一,大人是不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
第二,大人此行,是不是前来山东赈灾?
第三,大人你是不是一位 ...好官?”
二牛的最后一个问题,令吴忧微微愣了愣,沉默了片刻,释然道:
“第一,我就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
第二,我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之一,确实是为了赈灾!
第三,我是不是一位好官,不是由我自己说了算,而是由老百姓说了算了!
至于答案,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好了,二牛你的问题问完了,现在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