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朱安已经成为了周悼王,其他儿子自然肖想郡王待遇。
朱睦为了其他兄弟福利,又向朝廷进行了请封。
且大明历史上也有这样的先例,人家已经请封成功。
那请封成功之人就是正统十四年的宁王一系。
宁世子朱盘先父亲一步而去,没能继承王位。
宁王朱盘的嫡长子、宁世孙朱奠培袭封宁王,朱盘被追封为宁惠王。
随即他的其余诸子朱奠、朱奠垒、朱奠堵、朱奠,分别被册封为瑞昌王、乐安王、石城王和弋阳王。
周王一脉认为宁王他们有先例,他们请封的事情,应该是板上钉钉,很容易的事情。
只是周王一系很倒霉,他们面对的是老好人明孝宗朱佑樘。
朱佑樘虽然以“仁厚”著称,但却对文官太过于纵容,造成了宗室被文官打压厉害。
弘治一朝因为宗室犯事,而被革爵、废为庶人之事多达9起,涉及亲王、世子、郡王13人。
最倒霉的中荆王朱见还被降为庶人,押解进京囚禁于西内,随后被赐自尽,这在对宗室优待的大明是第一例。
收到周王府的请求帖子,礼部尚书明张、左侍郎命李杰、右侍郎命王华进行合议,直接驳回了朱睦请求。
且严明朱睦能有镇国将军的待遇,已经是朝廷和皇帝的恩宠,不要太贪得无厌,有那么多非分之想。
周王一脉虽然愤愤不平,但也害怕那些文官给他们穿小鞋,不敢再言语。
此后晋王一脉也遇到了同样的事情。
第五任晋王朱钟铉薨逝。
这位晋王真是超长待机,他不仅熬死了包括晋世子朱奇源在内的所有儿子,连嫡长孙晋世孙朱表荣也被熬死了。
朱钟铉去世后,晋王大位只能由朱表荣的庶次子世曾孙朱知烊来承袭。
朱知烊也成为有大明第一个由世曾孙晋封的藩王。
朱知烊袭位后,为自己的祖父朱奇源、生父朱表荣父奏请封爵,获得允许,分别获封晋靖王和晋怀王。
有了这个甜头,朱知烊的四个叔叔也有了想法。
自己的哥哥获封了晋怀王,他们是不是也可以肖想一下郡王之位。
反正大不了被拒绝就是了,总要尝试一下。
朱知烊就大胆上书,申请为四个叔叔请封。
他很幸运,这个时候已经换了皇帝,皇帝不是别人,正是当今正德帝朱厚照。
朱厚照收到请示,就命主管宗室册封事宜的礼部商议此事。
朱厚照虽然外传喜怒不定,其实对宗室还是挺宽容的。
但是这个时期的礼部上书,正是当年弘治朝否决朱睦兄弟晋封时的礼部左侍郎李杰。
这家伙平时就比较飘,对宗室有些高高在上,人称“铁头”!
面对朱知烊的奏请,直接来了句:
追封王爵者之子,视实封者不同,宜仍旧。
意思是给你祖父、父亲追封亲王,已经是朝廷对你们的照顾了,你们别给脸不要脸,太贪得无厌了!
朱厚照知道了此事,很是暴怒,觉得李杰不给自己面子。
他本来就讨厌那些文官对自己的束缚。
他老爹就是整天周旋于那些文官的搅缠,费心费力,太过劳累,英年早逝。
这些文官一上台就给自己下马威,真是反了不成?
他直接拿此事开刀,要给那些文臣些颜色看看。
明武宗下旨,命礼部会同廷臣共同检阅《皇明祖训》,让一页页翻,一个个字查,不查出来不准下职,不准吃饭。
那些文官多聪明,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他们坚持了一天一夜,终于有些受不了。
当即出了报告,说《皇明祖训》无追封亲王之子加封郡王事例的相关记载,还翻出了当年周王朱安诸子晋封奏请被拒一事。
面对正德帝的盛怒,礼部知道不给了交代,这事是过不去了!
曾经的礼部尚书、已经退休的张老爷子被挖了出来。
人走茶凉,这锅自然他得背着。
已经荣归故里、光荣退休的张直接被褫夺太子太师这个散官阶及身边役夫的月俸。
将张推出去顶雷后,礼部尚书李杰及相关官员纷纷上书自劾,请罪自己办事不力。
尽管这样,还是没有平息正德帝的怒气,觉得李杰这人可恶,“饰词委罪”于张。
勒令当年的礼部左侍郎李杰(现任礼部尚书)、右侍郎王华(现任南京吏部尚书)致仕。
当年的仪制司郎中张琮、员外郎董忱、主事刘台三人,因负有连署覆奏责任也受到处分。
张琮、董忱降职二级,刘台外调,张琮被贬为知州,董忱被贬为广信府同知,刘台被贬为泰州同知。
这件事牵扯到了三名尚书,两名现任侍郎,及五名礼部仪制司主官,几乎将整个礼部大换血。
张、白晟因为奏章上并无署名,只略罚俸三个月。
有了这先前的教训,且这件事牵扯如此之大,面对兴王的请示,如今成为礼部当家人张、白钺岂敢不谨慎?
“张老,这事我看不如如此来办!”
白晟思量片刻直接说道。
第147章 贱养保命
“如何办?”
张急切地问道。
张作为文官集团的一份子,说实话对宗室也没什么好印象,一堆混吃等死的草包。
他们这些人尽管很多人官宦子弟,但都是一路科考摸爬滚打过来的,他是成化戊戌年进士,他老爹曾任南京礼部尚书;
白晟更是乡试解元,殿试榜眼,是曾经的兵部尚书白圭之子。
尽管宗室是王室贵胄,但在他们眼里,没有他们这些文官世家的人协助,这大明天下定然不会有如今繁荣景象。
先前周王朱安晋封俺,张他们没有签字,只是碰巧而已,他跟李杰他们的观点其实是一样的。
只是如今张为礼部尚书,有了先前张晟的警示。
如果他牵头,必然少不了过后被自己那些同僚拉出来顶锅。
面对兴王这件事,他不得不小心应对,不敢再任意行事。
“纵然我们礼部管这宗室之事,其实很多时候出力不讨好,且兴王这事稀奇,我们不如就以事情太过稀奇奏请,让皇上给个注意。你也知,天子年轻,对稀奇之事很是好奇!”
“嗯!秉德(白晟的字),还是你想的周全,就按照你说的办。”
……
上京,豹房公廨。
“皇上,折子这么多,勿需今天批完,等明日也不迟。”
江彬(不,应该说是朱彬,他已经被赐予国姓)端了一杯茶进来,放在朱厚照的桌子上说道。
“哼!瞅瞅朕的朝廷都养了些什么东西!一个个什么事都不敢,就纠着朕做的那些事,一个个上折子劝朕,连英国公张懋都来劝朕!他倒是忘记了他们家是什么身份!”
再看看张懋折子:
仰惟皇上嗣位以来,日御经筵,躬亲庶政,天下喁喁望治。迩者忽闻宴闻之际,留心骑射,甚至群小杂沓,经出掖门,游观园囿,纵情逸乐,臣等闻之,不胜惊惧。
朱厚照烦躁地将折子扔在地上。
娘的,什么狗东西,一个武官,朱家给他们数代富贵,竟然跟文官集团走得那么近!
翰林院来个新人,这货不是送礼品,就是办酒席,各种屈尊示好铺路。
他老娘死了,也让内阁大人们帮忙书写墓志铭。
他先前故意装着宠信刘瑾的时候,这家伙还上书为刘瑾请功。
标准的墙头草,让人不齿!
如今已经请辞,还不消停。
如无意外,应该也是附和那批文官而已。
不就是自己将边军与京军互调,借以自固,引起那些人的恐慌吗?
“皇上不要跟他们计较,那些文官就是嘴毒,一天天的招摇说臣们蛊惑皇上,将皇上比作……不说了……”
“对了,皇太后下午使人来,问您什么时间回宫,说是自己的寿辰快到了……”
江彬将折子拾起来说道。
“她的寿辰时日还早,怎么就那么迫不及待?国库空虚,她作为一个太后不为朕分担,倒是挺会拖后腿!不是亲娘果然还是不一样!”
朱厚照脸色有些阴郁。
“皇上,这话……这话最好还是不要说……”
江彬急忙劝道。
“还好有你帮朕,我纵然做得了这大明皇帝,那些老家伙们欺我年幼,遇事一旦不按照他的意思,就哭跪祈求,软刀子磨于我,个个如疯狗般期望受罚,以助他们扬名,我且忍着他们,待有一日我定将那些老家伙……”
“臣相信笔下有朝一日定然如太祖一样,统领这大明朝纲!”
江彬安慰。
“说是容易,做时不易!”
朱厚照神情有些颓然。
“内阁朝堂基本都是那帮人之人,无一个朕之人,每日朝堂听那帮老家伙争吵,对我都是煎熬!”
“皇上,那些人都是通过科考进入的,自然如一丘之貉!如宗室子弟有才干子弟,也能磨炼进入朝廷,也许能帮皇上一二。”
江彬了解朱厚照的心思,顺着他的话说道。
“说的轻松,弘治十六年,父王就借助有人提议,想让宗室子弟进学,与儒学生员一体参加乡试和会试,中进士者,除授王府官。礼部那帮家伙就以祖制未有先例,没有批准。”
“他们是害怕有人抢他们的饭碗,到时候跟他们打擂台,父王仁厚,也不愿意跟那帮人纠缠,只能搁置。
“我曾与父王讨论过此事,觉得让宗室子弟参与科考,对于有能力的宗室也是一种激励,还可减轻朝廷负担!父王只是叹息,说那些宗室早已养尊处优多年,即使给他们机会,也难有人科考出头,只不过为朱氏抹黑而已。”
“哎!朝廷如今国库不丰,养那些藩王及子嗣早已吃力!且那些关系偏远的宗室日子过得更是凄惨。
“我听说有宗室禄米微薄还说,还经常遇到折钞和拖欠情况。穷的宗室成员甚至是年逾三十不婚,暴露十年不葬!还听说豫地有宗室为了混口饭吃,宁愿主动妄议朝政,就为能入监吃口饱饭!”
“我大明皇室子弟竟然沦落如此,我寝食怎能安?”
正德帝朱厚越说越颓唐,那种凄然之色让江彬有些难忍。
“皇上,您看这份折子,好像是湖广安陆州那里的,是礼部送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