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不足三十岁,如此青春年华就在宫中熬数不尽的岁月,也着实可怜。
秦邵就叮嘱韩瑾蓉在衣食生活上多给夏氏些照顾。
“爷,我让人给她增加月利,御膳房、针线房那边都多给她些照顾,她派人说感谢,回绝了,只是让御膳房每月给她增加一只肥鹅。”
韩瑾蓉叹道。
“庄肃皇后(因朱厚熙和朱厚照是堂兄弟,夏氏不能当太后,只能称作庄肃皇后,以做区别)喜欢吃肥鹅?”
这宫中的女人为了保持身材轻盈描述,很少食用太肥腻的东西。
韩瑾蓉有段时间也减少吃肥腻东西,被他制止了,女人瘦巴巴的其实不好用。
“她……她只是以此对先帝有个念想罢了!”
韩瑾蓉又叹了口气道。
“怎么说?”
秦邵有些不理解,吃肥鹅跟先帝朱厚照有什么关系?
“庄肃皇后说先前先帝去大同那边许久未归家,后来终于回来了,她思念先帝,忍不住哭起来,先帝对她好生安慰,看她瘦了,直接让御膳房加了肥鹅为她补养身体。只是没有多久,先上又去了豹坊,后来又去了南方,再回来就大病,那些人以皇上大病需要休养,庄肃皇后其实没见过几次皇上,见了皇上他也是在昏迷当中,那次赐鹅应该是先帝跟庄肃皇后最后的温情!”
韩瑾蓉解释道。
夫妻二人说完,陷入久久的怅惘。
人生不易,能像他们这样活着,安然无虞地相守,已经算是幸福了。
除了皇后夏氏,朱厚照还有两个妃子,淑妃吴氏和贤妃沈氏。
还有就是那个悄无声息失踪的刘美人刘良女。
至于秦邵前世看过的一些野史八卦,说是朱厚照宠幸了边关将领马昂的已经怀孕的妹妹,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至于马昂将妹妹和小老婆送给朱厚照,更是无妄的脏水。
朱厚照再憨傻、饥不择食,不会要已经怀了别人孩子的女人进入后宫,就是他同意,大明的那些朝臣以及大明皇室也不会同意,那可是混乱大明血脉。
朱厚照如果真有那么大的性趣,不至于连半个子儿都没有留下。
因为没有子嗣,且因为叔嫂关系,先皇朱厚照的妃嫔都不能参加这次宫宴。
张太后倒是早早出现,招呼她自己娘家的两大家子。
是的,两大家子!
寿宁侯张鹤龄和建昌侯张延龄,一门两侯,两家子拉拉杂杂来了好多人,不知道还以为这皇宫是他们家后院。
韩瑾蓉带着老太妃过来的时候,那些人也只是敷衍地行礼打了招呼。
韩瑾蓉脸色有些不好,老太妃拍拍她的手,让她不要太过于在意。
张家因为孝宗和先帝,已经飘了太长时间,要他们懂得收敛,必须得栽个跟头不可。
秦邵带人过来的的时候,宴客厅已经坐满了人。
众人听到皇帝驾到,除了老太妃和张皇后及韩瑾蓉,纷纷行跪拜礼。
秦邵吩咐开席,男女分桌,很快宴席就开始了。
“今年的宴席这菜色可是不如以前呀,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随着菜品上来,一个刺耳的声音打哈哈地说道。
显然是建昌侯张延龄的声音。
因为男女分桌,张皇后、老太妃他们跟女眷那边坐在一处,分主次桌,用帘子隔开,虽然看不清里面女眷的面目,但两处大声说话或者有什么响动,还是很容易听到的。
秦邵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今日的宴席确实比着以前要精简了不少,主要是内库如今空虚,寅吃卯粮,如果不注意节俭,他这个皇帝要厚着脸皮从国库借银子了!
且这皇宫内的所有开销,都是他内库支撑,请客吃饭自然他是主家,本来今日的家宴就是自己家人来吃,能请一些外戚就是给他们脸面,什么时候轮到他来说话了!
且今日的饭菜其实并不差:茶食像生小花、果子五般、烧炸五般、凤鸡、双棒子骨、大银锭大油饼、按酒五般、菜四色、汤三品、簇二大馒头,马牛羊胙肉饭、酒五钟。
算起来已经有二十四道菜了,这些人根本就吃不完。
“太.祖打下江山不易,一直提倡节俭,我记得太.祖家宴也最多24道菜,还有蒲公英,高粱饼,小米糕,豆子等做菜肴,他老人家一直说日子好了不忘当年,今日我们也算是忆苦思甜了,我专门让人做了几道粗食,一会儿赏给各位回去也尝尝!”
秦邵冷声说道。
很快,几道包括张鹤龄冷硬的眼光看向张延龄。
都知道皇上赏赐的东西是不能扔的!
就因为这厮几句话,如今皇上要将那些粗粝的东西赏给他们,他们不仅要带回去,还得吃掉,万一皇上再让他们谈谈吃后的感受,这事就更麻烦了!
“我们能有如今的好日子,全赖祖宗保佑,今日饭后大家赏给大家的吃食都是太.祖曾经喜欢吃的,吃了之后,大家也可写写感受,不多,三五千字即可!到时候也可烧给太.祖他老人家,让他们知道我们后辈的感恩之情!”
秦邵淡淡地说道。
精神上磋磨人这块,他所在的前世可是集中了几千年先人的经验,收拾这张延龄,根本不用太大的力气。
都知道张延龄不喜欢读书,大.字也认识不了多少,写字更是困难。
如今让他写几千字的感受对来说就是一种磋磨。
至于说想找人代写,如果不怕被人抓住把柄、欺骗皇上犯大罪,他还真没有那胆子。
瞬间无数道带着冷钩子的目光再次看向张延龄,他灰溜溜地低下了头。
“陛下说的是!太祖带领我们祖辈打下江山不易,我们且不可忘记,吃些粗实,也算是忆苦思甜,实属我辈幸运!”
崔元在一旁附和道。
先前因为自己身体原因,没能坚持到最后迎接陛下进京,让定国公徐光祚抢了全功,崔元已经懊恼至极,这个时候不表现,还要什么时候表现!
且那张氏兄弟,特别是张延龄,在孝宗和先帝的时候张狂惯了,如今已经换了皇帝,还强出头,算什么东西!
先帝朱厚照纵然讨厌这两人,但毕竟是亲舅舅,不会太过,如今陛下跟他们八竿子快要打不着的关系,听说陛下刚开始的时候家宴就没有邀请他们,还是张太后提及,陛下不好拂太后面子,让这俩厮过来了。
崔元已经看出陛下对他们有些不满了,他们还不低调点做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张延龄狠狠瞪了下崔元!
如果是别人,他可能不敢,这崔元在他眼里那根本不算是什么东西,没落的小世家,皇家的上门女婿,也来管他有侯爵的人,如果要是在以前,他直接当场就干这家伙。
不过如今这位陛下不是个好说话的,太后好几次说让他们顺着点陛下,还说担心自己以后保不了他们,几下下来,张延龄虽然以脾气暴著称,也只是斜睨了崔元两眼,并没敢吭声。
……
“韩章!”
“韩良东!”
低矮潮湿的牢房中,两声大喊的点名声,惊醒了斜角一处牢房内蜷缩的两人。
“父亲!父亲!好像是叫我们!”
韩良东一下子坐起来,原先光鲜的衣服跟菜叶似的挂在身上,头发也乱糟糟的。
“东儿,如果放饭了,给……给我留些,我饿……我太饿了……想吃东西……”
一个狼狈肥胖的身体趴在稻草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正是韩二老爷韩章。
先前被关到这里的时候,他还乱发脾气,牢头给的饭还被他打翻了。
结果饿了两天,如今已经老实了很多,也不嫌饭脏和吃不饱了。
韩良东站起来,准备等着牢头来送饭,却见牢头陪着一个身着飞鱼服的人走进来。
“韩章!”
“韩良东!”
那人冷冷地叫到。
“我们……我们在这里!”
韩良东站起来,摇手道。
“你是?”
那人冷声问道。
“我是韩良东!”
折腾了几天,韩良东早就有些受不了,他本来不打算去找那所谓的皇后妹妹的,毕竟先前弄得那么僵,自己的老爹却非要趁去拜见,还要趁大年初一的时候,皇亲国戚能进宫的时间去,结果没进攻见到皇后妹妹不说,还在这牢里住了几天。
韩良东是读书人,韩家虽然这些年没落了,他毕竟还算官员子弟,根本没受过什么苦。
这几天折腾他真是够够了,如今对他来说能不饿着,能出去就行了,他什么都不想想了!
“韩章!韩章呢?”
那人冷声问道。
“官爷,韩章是我父亲,他在那里……他身体不舒服……”
韩良东指指地上趴着韩章说道。
韩章听到叫他的名字,也只是抬抬头,又有气无力地趴在那里。
“官爷,我们……我们一大早还没吃饭呢,这饭……”
韩良东小心翼翼地看着那身着飞鱼服的男人问道,因为自己老爹折腾,这几日牢饭里给他们的饭总是又晚又少,他自己都不够吃,自己老爹刚开始折腾强硬说不吃,这几顿又抢着吃,真是让他烦透了!
作为读书人,他们一向背地里看不起甚至辱骂那些穿飞鱼服的人,但见到这样的人,表现却往往是胆怯的。
“安排他们出牢房!”
那人也不理他们,直接对那牢头说道。
“官爷,饭……”
韩良东小心翼翼地提醒。
“你们想继续留在这里吃牢饭?如果不想在这里待一辈子,马上给我走!”
那人脸色很不好地问道。
“走!走!我们马上走!”
韩良东惊慌地说道。
“父亲!父亲,你快起来!快起来,我们马上要出去了!要出牢了!”
韩良东惊慌中带着欣喜朝韩二老爷韩章喊道。
“要出去?”
韩章抬起有些蓬头垢面的脸疑惑地问道。
……
马车将韩家父子送到胡同门口,直接就跟卸货物一样将两人卸下来,直接扬长而去!
“父亲,你……你站着点,我……我扛不住!”
韩良东踉踉跄跄地扶着韩章朝家门口走去。
刚到家门口不远,家里的小厮阿生就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