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样还将韩夫人葬在韩家的祖坟,有些不太合适。
韩夫人估计也想到了这点,让春娘带给韩瑾蓉的信中,嘱咐如果自己无地可葬,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行。
韩瑾蓉看了母亲的遗言更是哭得不能自已。
“爷!我母亲……母亲太可怜了!”
韩瑾蓉忍不住抽噎。
“那就葬到刘家祖坟吧!”
秦邵叹口气说道。
“这……这能行吗?”
韩瑾蓉惊异地问道。
对于韩夫人来说,能回到自己娘家,葬在自己父母兄弟身边,那可是梦寐以求的事情。
只是别说这大明,就是秦邵所在的前世,女子去世后也很少葬到娘家祖坟的。
就是年轻的女子去世,也只是在村子附近的荒地上找个地方葬了!
根据目前的情况,韩夫人别说能葬进德安府土桥刘家的祖坟,就是能葬在村子附近其实也是一种奢想。
“没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问题是怎么做!记住,所有的规矩都是人定的,不好改变规矩,就制定新规矩!”
秦邵淡声说道。
过了两日,一向以擅于挖掘八卦著称的《上京快讯》就刊载了一篇关于“礼部主事韩章和夫人韩刘氏的爱恨情仇”录。
文章中详细记述了镶阳韩家外表光鲜,内里早已腐朽不堪、入不敷出。
韩章之所以能在京城进学考取功名,全赖夫人刘氏的嫁妆支撑。就是韩章做了这京官,他那低微的薪酬根本养不了家,都是刘氏一手操持。
韩章不仅花妻子的钱,还养了两房小妾也全靠刘氏的嫁妆养着,刘氏从未有半句怨言,不仅细心侍候丈夫,还厚待丈夫的小妾和庶子女,堪称贤惠女人的楷模!
本来渐渐过去的韩家命案再次成为热点,这次谈论对象成为了韩夫人刘氏。
有人甚至还把刘氏的贤惠事迹写成了话本演出,一时刘氏成为重情重义女士反被辜负的典型,一时刘氏成为仅此与话本秦香莲闻名的人物。
鉴于刘氏感人事迹,大明皇后鲁皇后直接授予刘氏“节义”女子称号,新皇也表示赞同,还在朝堂上若有若无点了这件事。
礼部左侍郎严嵩首表赞同,并将表扬锦书发送到湖广德安府。
德安府地方也很是重视,这种事对于地方来说就是宣扬和功绩的一种,地方官当然是乐此不疲。
当即就出资在土桥村为刘氏修建了祠堂,还上书要求将刘氏的尸骨葬在祠堂附近,以供后人祭奠学习。
镶阳那边的地方官则满是怒气,这韩家真不是东西,自己害死媳妇不说,好好的功绩被韩家弄丢了,还损害了镶阳的名声,至于怎么跟韩家穿小鞋那就是后话了。
厚葬了岳母,妻子韩瑾蓉的心情好了很多,侍候秦邵也更得力,看着有了笑意的妻子,听着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秦邵的心情也随着好了很多。
……
因为礼部官员韩章行为不修问题,新帝朱厚熙下旨对礼部进行了官员考核测试。
“啪”的一声,秦邵将礼部官员考核结果的册子摔在案几上面。
下面的张璁、严嵩、王琼、江彬等人忍不住哆嗦了下。
这些人这次参与了礼部官员的考核,也算是秦邵如今的班底人员。
对礼部官员的德、勤、能、绩效进行考核,竟然有一半官员不及格不说,还有好几个官员称病已经将近两年没有上朝。
锦衣卫去审查,发现这一人竟然在家游山玩水,一人在烟花之地玩得不一一乐乎,那身板跟叫娘子大.战八百回合不成问题。
那在叫娘子床上的那位,锦衣卫去抓的时候,因为穿着便衣,还跟锦衣卫人打起来,直到对方拿出腰牌和审查令,才跟孙子一样怂下来。
这两人要有病,恐怕这朝堂官员都可以请假了!
相反,礼部一些勤于政事的好几个官员,身体一向不好,常年拖病工作,请病假一直请不下来!
其中一个姓李的主事,一人分管四个人的工作,做不好还被那些人埋怨,做了好几年,那些不干活的升迁了,他还在原地职位不动。
李主事实在受不了,想申请到地方做事,哪怕再偏远的地方也无所谓。
结果那些人担心他走了,没人帮自己干活,一直压着不放,李主事因为常年伏案工作,身体几乎都快被拖垮了。
张璁等人前去审查的时候,四十岁的堂堂汉子直接就哭起来,真是闻者落泪。
至于玩忽职守、浑水摸鱼之人,更是比比皆是。
能干事情者俸禄低微,那些清闲者倒是俸禄优渥,甚至游山玩水者还吃着空饷,这是什么世道!
“我大明国库就是被这一帮贼子给吃空的,他酿的,都是一帮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货色!”
秦邵忍不住气愤地爆出粗口。
这大明江山都是被这帮贼子给掏空的,大明灭亡的时候,这些人投降倒是挺畅快的,想着巴结了新主子,最后还是过得猪狗不如的生活?
这些人呐!真是活该!
张璁、严嵩、江彬倒是习以为常,对这位新君,他们以前就一起共事过。
做事雷厉风行、聪慧异常,只是很多时候会骂出不少市井里巷的粗语或者他们很少听到的惊人骂语。
王琼听到秦邵的骂语则只长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他跟秦邵接触并不是很多,知道这位新君能干,早已臣服在他的麾下。
藩王纵然这些年不少被养废,骄奢淫逸,但在王琼眼里,那毕竟是皇族,至少读圣贤书长大的,且新君看起来芝兰玉树,不想这脏话真是麻溜,一点不逊色他们在兵营里的人!
“陛下,礼部只是冰山一角,其他还有很多部门,我相信也好不到哪里!这里还是京城,在陛下的眼皮底下,那些地方,山高皇帝远,更不敢设想……”
张璁也感慨地说道。
“秉用,官员考核工作势在必行,六年一考核,还人浮于事,上面这样,下面更不敢想,如果我们的官员都这样,这大明……”
秦邵很是心痛。
管理阶层腐.败成这样,如果不政治,这大明就完了!
“陛下,臣很支持官员考核,只是我建议还是一步步来,我最近已经发现很多官员私下……我们动作是不是有些太大,我担心那些人……当年孝宗,还有先帝时候用刘瑾,刘瑾的下场……”
张璁欲言又止。
明孝宗时期,孝宗就一度提出要进行官员考核的决议,只是决议提出没多久,明孝宗就得了重病,最后一命呜呼,官员考核的问题也就不了了之。
这是第二个人说自己动作太大,一个说的是自己的老爹朱佑。
自己真的动作太大,太急切了吗?
可是如果自己不去做,就这样温水煮青蛙,那些人隐藏在后面,也是一种祸患。
与其如此,还不如将那些人直接引出来,提早剔除。
虽然先前接着杨廷和之事,清理了一部分官员,但也只是一小部分,他们知道跟杨党关系比较近的,隐藏在后面的还有很多人。
还有官员考核这种事必须要提上规章制.度,如果不能确立,所有的改革没有任何作用,他想做其他事情更是痴心妄想。
秦邵明白张璁的想法,官员考核牵扯着很多人的利益,相当于动了很多人的根基,那些人一旦联合起来,不一定会做什么事情。
相比较孝宗提出想法,猛人朱厚照则直接让刘瑾充当先头军,直接对官员考核。
做了这大明皇帝,看了很多资料,秦邵才明白,前世之人对刘瑾真是有太多误解。
也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对刘瑾下那样的死手,说到底,刘瑾和朱厚照太猛,真是动了太多人利益。
秦邵这些时日看这大明朝堂政务,真是越来越心惊,越看越心痛,也终于明白朱厚照的心急和焦虑。
秦邵查看资料,发现刘瑾当年改革的时候,就清退了吃空饷的官员近百人,
当时似乎没事,但没过多长时间,朱厚照就被逼将刘瑾送上了断头台,那些文官对待刘瑾的残忍远比武官更恶毒,直接活剐了刘瑾还不解恨,又用他们的笔触将刘瑾成了历史上有名的逆臣贼子,永世骂名!
张璁作为文官,作为活跃政治舞台之人,自然明白其中的厉害。
“陛下,当年刘瑾官员考核的时候,连杨廷和和杨一清都因为考核问题被罚了俸禄,那些人表面上无所谓,后来对刘瑾的手段,先帝当年可是……如今京城的兵权在陛下手中,我只是担心那些魑魅魍魉之人动小手段……”
张璁说出心中的疑虑。
“他们敢!我等定当他们活剐!陛下,臣已经训练一批‘影卫’,确保陛下安全!”
江彬直接上前说道。
因为自己的疏忽和无能为力,朱厚照英年早逝,一直是江彬心中的一根刺。
秦邵上台后,相比较以前跟着朱厚照到处晃悠,江彬除了练兵,很是低调。
新皇对他有再造之恩,江彬也是个实诚人,秦邵如今就是他的新主子,一听说有人要威胁新皇的安全,当即脖子就青筋绽出。
先帝在他手边没了,自己也差点搭上性命,如果新皇再出事,他江彬这辈子算是白活、完全名誉扫地了!
“臣也觉得这事应该从长计议、慢慢来!”
王琼和严嵩也齐声说道。
严嵩做事一向谨慎。
至于王琼,差点折到杨廷和等人的手中,自然对那帮人的力量不敢小觑!
他们倒不是害怕那些人直接威胁皇上安全,毕竟如今京军大全在皇上手中,他们直接对皇上下手倒不至于。
更何况那些人现在的首领杨廷和、蒋冕等人已经被皇上收拾了!
擒贼先擒王!这位新皇手段着实狠辣利落。
在场这几人可不敢小觑新皇的手段和力量,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朝堂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至少对于他们来说。
只是这里面暗藏着太多的力量。
秦邵也明白其中的力量,这不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而是一帮人,一个阶层的人。
就好比京城庄园的事情,王寅、林桐、王他们去查,里面盘根错节。
就是先前那对可怜的母子,说是被勋贵外戚抢占了土地,真去审查的时候,却很难抓住把柄。
那些人为了兼并那些土地,故意断了上流水源,造成灾荒,农民没有收成,交不上粮税,借贷利滚利进而破产,只能低价卖了土地抵债。
这种事情,如果按照法度,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都说皇上是天下权利最大的人,等秦邵站到这个位置,才发现很多时候有太多事情身不由己!
秦邵曾经最痛恨那些所谓的暴君,如今自己可能也要成为其中之一了!为了维护更多人的利益,为了大明长久昌盛,只能对一部分人下狠手!
“恐怕慢不下来,我们得快些,快些那些人才会露头,我们才能抓住他们把柄,全方位进行考核改革,对于他们的小动作,我们不应该阻止,而是要给他们些催化剂,让他们快点!”
秦邵冷笑道。
“陛下?”
下方几人惊异地叫道。
“陛下,他们下手,陛下的声誉……”
张璁很是急切。
“怕什么!他们不就会烧个皇宫,制造些异像,说是天谴,然后说朕不适合当这皇上,给我压力臣服他们吗?”
秦邵笑道。
“陛下!”
众人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