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那小兔崽子跑了,厢房中的老头子顿时气的直转圈。
“反了,反了,都反了!”
“小王八蛋,学会跟你爷爷顶嘴了!”
瞧着那暴躁的朱棣,一旁的老和尚突然笑着说道:“皇上,你自己的孙子,不跟你学,跟谁学啊?”
听着老和尚的话,刚刚还暴怒的朱棣,突然便一时没忍住的笑了起来,笑骂道:“老头子我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小子还留了一手子债父偿。”
说话间还一摊手,随即摇了摇头。
“算了,六十万两就六十万两,老头子我要打仗,多花六十万两,也好过再多饿死些百姓。”
太子府中。
一路上骂骂咧咧的朱瞻基,气的肝疼。
刚一走进院门,便瞧见老爹朱高炽似乎正在等着他。
看着自己儿子那脸上的表情,朱高炽顿时便笑道:“怎么样?你爷爷是不是给你把棋盘掀了?”
可朱瞻基却气的说道:“掀棋盘?掀棋盘都算好的了,最起码还能重新下,老爷子是光想占便宜,是一点亏都不吃啊。那两百万两银子,老爷子说到了国库就是朝廷的银子。”
“可那六十万两日后需要兑现的银子呢?老爷子说:那国债又不是朕让你们弄的,总之六十万两的银子朕一两也不给,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话时,朱瞻基还故意学着老爷子的语气。
听到这话后,老爹朱高炽顿时乐的上气不接下气。
随后又问道:“那你小子怎么回话的?”
朱瞻基也是脖子一梗,说道:“我能怎么回话?那事跟我有关系吗?谁能证明?你是他儿子,二叔办的差,跟我有关系?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找谁去,子债父偿!”
听到朱瞻基的话,朱高炽更是大笑起来。
然后指着朱瞻基说道:“你小子啊,也就是你了,你爹我要是敢说这话,你爷爷非砍了我不成!”
可朱瞻基却不管这些,说道:“那可是整整两百六十万两的白银啊!我还,我去哪还?不如杀了我得了。以后这破事我是绝对不管了,他们父子爱干嘛干嘛!”
说完,便气冲冲的回到了自己的院里。
瞧着自己儿子那气性还这么大,朱高炽也是笑着摇了摇头。
今儿这一天的乐事儿还真不少。
第二天一早。
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些风声的汉王朱高煦,一大清早的便来到了太子府上。
进门时那太监还想阻拦一下,说去通报,可汉王却直接将他给推开,然后急匆匆的走进了屋内。
他瞧着太子府书房内的老大朱高炽,顿时疑惑地说道:“老大,你怎么穿上朝服了?”
闻言,太子朱高炽笑了笑,对自己的二弟说道:“老爷子回朝了,要上早朝,你不知道?”
老爷子回朝的消息,他朱高煦自然是清楚的,可他不知道的是老爷子要开早朝。
自己堂堂监国,却连老爷子要开早朝的事情都不知道。
一时间,心中那份顾虑便越来越浓郁了。
“老大,我怎么感觉我们兄弟俩被老爷子给耍了呢?”
正当朱高煦一脸疑惑的说起时。
却不曾想他对面的太子朱高炽却顿时笑了起来说道:“你既然知道老爷子爱玩人,让你监国,你还挺高兴。行了,别想太多了,过过瘾得了。”
说着,还拍了拍老二朱高煦的肩膀。
在听到老大这么说后,朱高煦顿时便明白了一切。
敢情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唯独他自己不知道,还当着这个监国挺乐呵的。
为此,还花费了他汉王府几十万两的银子。
可到头来,竟然是哄着他玩儿的。
一时之间,瞪了一双大眼珠子,站在原地。
而太子朱高炽瞧着自己二弟这番模样也没搭理他,自顾自的收拾好身上的行头,便朝着那皇宫的奉天殿而去。
早朝之上。
随着这一阵阵的问圣恭安响起。
老爷子朱棣坐在那龙椅之上,朗声道:“朕安!”
说罢,便开始按照他的计划,将此次北征的事情,正式的公之于众。
提上日程。
经过这朝堂之上群臣们的议论以及议定后。
关于北征的大事便已经敲定。
那站在群臣之首的汉王朱高煦,一早上的时间是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就那么憋屈的站着。
甚至连身边赵王爷的问话也没有搭理。
不过,到底老爷子还没有跟他摊牌,所以心里头隐隐还带着些侥幸。
可伴随着那朝堂之上的老爷子朱棣将最近的朝政贬斥一通并带着他下了朝,来到了那尚书房,朱高煦的心里是越来越紧张了。
汉王朱高煦小心的跟在自己老爹身后。
只见那老爷子快步来到了那尚书房的龙椅旁,满脸的怒火。
一旁那些伺候在尚书房的小太监们,也一个个的都跪在地上,脑袋都不敢抬。
朱高煦见此,也是乖乖的跪在了老爷子朱棣的面前。
只见老爷子气的将那书桌上的折子全部推倒在汉王朱高煦的面前。
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汉王朱高煦,质问道:“为什么永乐大典的钱停了?这些折子你看过没有?”
随后随手在那桌上拿了几本折子扔在了那朱高煦的面前,说道:“河南旱灾,江西旱灾,还有福建倭患!”
“你看看你折子上写的什么?睁开你的狗眼看看!”
听到老爷子的训斥,汉王朱高煦也是赶忙回话道:“儿臣....儿臣批的是,让他们等户部筹措银两。”
朱棣问道:“户部筹措了吗!”
朱高煦委屈的抬头道:“户部没有钱啊!”
闻言,朱棣冷笑一声,道:“那就让老百姓饿死?卖儿卖女?你怎么不饿死去啊?山东官员告诉我,黄河两岸的人已经是易子而食了,舍不得吃自己的儿子,和领居换着吃!这个国家不是你的,是吧??”
随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啊,我明白了,你是成心把这一摊子事情搅乱,你告诉我,你这是安的什么心?”
可听着自己老爹的这些话,朱高煦也是委屈的说道:“皇上,国家一年就三千多万两的银子,光永乐大典一项,便要五百万两的银子,还要修顺天城,通运河,连个像样的预算都没有啊!”
“还得打仗呢!爹您交代的事情,儿臣得办啊!”
“这帐儿臣真算不过来。”
然而,老爷子朱棣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顿时喝道:“算不过来,你监什么国!把永乐大典停了,你让我在地下怎么见祖宗?永乐这一朝,就养了你们这些个臭丘八吗!你不是狂妄的说过江山给你,你会做的如何如何之好吗?好哇!我把尚书房都让给你!可你干了什么?”
“河南、江西为什么不下雨?!就因为你监国失责!你下罪己诏去吧!”
听到这些话,汉王朱高煦也是心中憋屈不已。
这些事情他是没有处理好,可他也有处理好的啊。
你老头子要办的事情,他汉王哪一项没有办好?
扩编神机营、增造装备、两百万军饷!
他哪个没有满足?
可现在呢,就因为这些,就将他给骂的狗血淋头?
就那么点的银子,总的有先有后吧?
想到这里,汉王朱高煦也是干脆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干脆表现出一副无赖的表情,坐在地上说道:“我不写,我不会写!”
闻言,朱棣也是立马喝骂道:“不用你写!哪敢劳烦您汉王大人呐.....”
“我老头子自己写....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千错万错我的错,不该养活了你们这些笨蛋!我老头子不该死吗?”
听着自己老爹朱棣的话,坐在地上的朱高煦委屈的同时,想着之前老爷子在自己面前说的那些话。
如今,老头子又不认了!
他又不认了!
“你看看你哪一点比的了你大哥?你大哥监国二十年,你看他哪一回伸过一回手吗?为了给你筹措那七万两银子,他到街上卖家具!你呢?大把撒钱!这朝中的上上下下,谁没得过你的好?”
随后指着那地上的这些太监,说道:“就是趴在地上的这些太监,谁没领过你汉王的金豆子啊?钱哪来的?吃的谁的空饷?发的谁的财?让你筹措军饷,扩编神机营,你自己从府上拿钱怎么了?这些钱都是你的吗?你不该拿嘛!”
“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尖嘴猴腮,再看看你大哥,照照镜子!你哪儿有一点帝王气象啊?”
“你大哥门下,人才济济,杨士奇、杨荣、杨溥,不都是太子府的属官吗?你再看看你自己的属下,不是舞刀的,就是弄枪的。有一点人主之相没有?刚让你监国,你就绣了一身的蟒袍穿上,看把你给得意的!你干脆派兵,把鸡鸣寺一围,把挡路的老头杀了,关上门当皇帝岂不更好?”
“知道为什么太孙的册封典礼一直没办吗?我就是想再看看,给你点机会。应天调兵,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偷偷摸摸跟靖难遗孤勾手指头,我也得忍着,忍着.....!”
说到这里时,老爷子朱棣已经是咬牙切齿。
“可最后我忍出什么了?我真是世上第一个软弱无能的皇帝!!”
“等大明的社稷毁在你的手上,咱们爷们连宗庙都进不去。干脆让建文这一枝,找个后人,咱们将江山还了,接着回顺天打猎去......”
当朱棣将话说到这个地步时,那地上坐着的朱高煦终于是忍不住了。
他大喊一声:“爹!”
说着,便将身上的金腰带给卸了,扔了。
将身上的袍子,也脱了,扔了。
将手指上的扳指,也给扔在了地上。
说道:“少给我来这一套!”
挎着腰,跟老头子面对面的说道:“找建文后人,那您当初造的什么反?啊,修不成永乐大典,咱们下去后就见不了列祖列宗?我们全家造的反!下去就能见列祖列宗了??就算您将永乐大典修成古今第一奇书,史官也不会记载您是顺位继承的!”
“国家一年就这么点钱,我去赈灾,我也想啊!你当甩手掌柜的,让我们算账,想一出是一出的乱花钱,这帐我还真算不出来!哦,现在我又样样不如我大哥了,我尖嘴猴腮,我没有帝王之相,你不用下罪己诏,我自己这就回去等着!”
“你下毒酒也罢,赐三尺白绫也好,阖府上下就这么点人,你睁大眼睛,看看儿子我多孝顺!这个位子你坐到底,千万不要让给我!”
听着这两位的争吵,一旁那跪在地上的太监赵全算是吓坏了。
在那汉王朱高煦朝着外面走去时,赶忙便抱住了对方的腿,喊道:“汉王爷,汉王爷,我求求您,您不能走啊.....”
“我求求您了,您给皇上说句好话吧....汉王爷,汉王爷....我求求您......”
然后,汉王朱高煦却干脆喊道:“我这个臭丘八不会!”
说罢,便在太监的呼喊声中大步离去。
而留在原地的老爷子朱棣,此时整张脸已经阴沉似水。
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若不是那汉王是自己的儿子,如今早已经死的不能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