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在城内的醉仙楼摆下酒席,还望县长大人赏光!”
林鸿飞一听,倒也没拒绝:“好呀,还请任司令头前带路!”
随即,众人离开码头,朝着县城方向赶去。
醉仙楼,江渡县内最好的酒楼,也是任安福的私家产业。
虽说在饭店规模和饭菜上比不过那些大城市的酒楼饭庄,但在林鸿飞品尝起来,却也是拿的出手。
有宴无酒,自然是不合规矩,更何况酒水这种东西,能够很快的拉近两个陌生人之间的关系。
随着酒过三巡,大家脸色泛红、嘴有酒气时,酒宴的气氛变得热烈起来,众人的言谈举止也不再拘束。
此时,江渡县大户梁家大老爷梁万益举杯对着林鸿飞道:“林县长弱冠之年,便身居县长高位,真是年少有为呀!”
“我敬县长一杯!”
林鸿飞端起酒杯,和梁万益碰杯对饮,酒水入肚,林鸿飞的醉意似乎更重了。
只见林鸿飞松开领带、解开衬衣最上面的两个扣子,然后毫不掩饰道:
“梁老爷说我是年少有为,我真是愧不能当啊!”
“不瞒各位,林某人这个县长,买来的!”
“买官就是为了赚钱!”
“各位都是江渡县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给林某介绍一门赚钱的生意?”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互相对视,嘴角忍不住闪过一丝不屑的笑容。
谁都知道你买官当县长,就是为了谋财赚钱,可这种事情是可以说的吗?
看破不说破,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果然还是太年轻啊!
一时间,众人的眼神中明显流露出几分轻视。
不过轻视归轻视,林鸿飞的这种坦诚,反倒让这些人觉得和他打交道,今后会轻松很多。
不像之前的几任县长,文人的酸腐味儿极浓,明明就是来挣钱的,可非要讲究个名正言顺才行。
而且给他们送钱的时候,还不能提钱这个字,他们觉得钱这个字儿脏,玷污了他们的耳朵。
麻烦,属实的麻烦。
还不如这位林县长来的痛快!
所以,众人对林鸿飞的态度是既轻视又喜欢。
轻视林鸿飞的无知,喜欢林鸿飞的坦诚。
不过,任安福依旧带着几分顾虑,一向谨慎狡诈的他,担心这是林鸿飞摆出的假象,所以并未开口说话,而是用眼神向梁万益示意了一下。
梁万益会意,立刻笑着说道:“林县长,赚钱的法子可多了去了。”
“种大烟、贩烟土、倒卖人口、开赌坊等等。”
“而且,县长还可以增加税收呀,您的前任临走之前,可是刚把江渡县的税收到了二十年以后,足足搜罗了好几万大洋。”
“您可以”
此言一出,林鸿飞立刻嗤之以鼻道:“真踏马废物,才收到十五年后,这才几个钱!”
“我要是收税,直接收到九十年以后,好不容易当个县长,还不趁机多捞点儿!”
虽说梁万益等人也是见多识广了,可听到林鸿飞这番话,依然露出了‘还是你小子狠’的表情。
一旁的任安福默不作声,静静的观察着林鸿飞的一举一动,似乎想看出什么门道来。
等到酒宴结束,林鸿飞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他是让自己的几个手下抬着回到了县衙。
任安福看着林鸿飞远去后,这才露出了一丝冷笑:“看来,的确是个贪财之徒!”
“那就多赏他点儿,让他也能积极配合咱们刮那群穷鬼的油水!”
梁万益等人听到后,纷纷点头称是。
而此时的县衙后宅内,林鸿飞的手下将四周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后这才向吴涌泉复命。
吴涌泉走进屋内,此时的林鸿飞正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现在的他哪里还有刚才那副烂醉如泥的状态。
“酒量可以啊!”吴涌泉打趣道。
林鸿飞呵呵一笑:“想把我灌多了,可没那么容易,我这几年的酒可不是白喝的。”
“下一步怎么办?”吴涌泉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问道。
“两句话!”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势力!”
说到这儿,林鸿飞看向吴涌泉道:“今天的酒宴上,梁万益曾经提到过一个名叫白文举的人。”
“此人是江渡县白家大少爷,前段时间曾主动将白家500亩罂子粟田毁掉。”
“我看这个人可以了解一下。”
“另外,你再派人和霍云山联系一下,问问他是否知晓这位白家大少爷的情况。”
“如果此人能为咱们所用,那再好不过了!”
第175章 白家大少爷的疯病
江渡县来了一位新县长,这件事除了在豪绅们之间引起一些波动外,普通百姓们根本没有在意这件事。
反正来了当官的来了,无非就那么几件事儿,加捐加税、榨油水、刮地皮。
这么多年下来,大伙儿也都麻木了。
爱咋咋滴吧,反正自己能有一口饭吃,还能活命,就够了,也不奢求什么别的想法了。
不过,倒有一人显得有些期待,此人是江渡县大户白家的大少爷白文举。
前清时期,科举制被取消,但白家依旧让白文举接受的传统的私塾教育。
在白文举的父亲白福田看来,这科举制都实行了上千年,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了。
皇帝一定是被身边的奸臣蒙蔽了,等到皇上回过味儿来,一定会重启科举考试的!
只可惜,白福田还没等到皇上回过味儿来的那一天,大清亡了!
自然,再学四书五经,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所以,白福田便托一个远房亲戚,将白文举送到了岭南省首府东江市上洋学堂,后来又考上了岭南高等学院。
如果白福田能够穿越到过去的话,那么他一定会狠狠地抽当时的自己几个大嘴巴。
正是在新式学校的这段学习经历,让白文举的眼界迅速开阔,整个人从内到外产生了根本性的蜕变。
白福田本以为自己的儿子大学毕业后,能够以洋学生的身份,去县里谋个好差事,也给白家增光添彩。
只是,当白文举回到家乡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十几个大学同窗把白家的聚宝盆五百亩罂子粟田给烧了。
听到这个消息,白福田直接捂着胸口倒了下去,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白文举自己则慷慨激昂,说鸦片误国、毁我国人,要将此等毒物彻底铲除!
自己要效仿当年谭公之举,铲除鸦片,先从自家的罂子粟田开始!
白福田差点儿疯了,他觉得儿子犯癔症、着了魔了,他先是把儿子的几个同学赶走,然后请了巫婆神汉,给儿子驱邪。
结果不仅没成功,白文举似乎病的更重了,他直接把家里放高利贷的借据偷出来,然后当着村里的佃户、贫农们,将其全部烧毁。
白福田直接崩溃,这一回什么巫婆神汉他也不信了,直接当着全族人的面儿,宣布不认白文举这个儿子了,将他赶出白家。
同时,白福田还让大夫开了几幅虎狼之药,又让村里的王婆子给他寻摸几个腚大臀圆的黄花大闺女。
用后世的一句话来讲,白福田的大号练废了,他准备开练小号了!
白文举被赶出白家后,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继续在江渡县境内宣扬他那一套想法。
豪绅们虽然极其反感白文举,但白文举毕竟是白福田的儿子,哪怕被赶出了白家,那也是人家家里的事情。
人家的儿子,人家怎么打骂都行,外人想碰一下白文举,信不信白福田直接带着族人杀上门来。
所以,大伙儿便将白文举视为一个嗡嗡乱叫的苍蝇,索性视而不见,眼不见心不烦。
虽说白文举下了大力气来宣扬他那一套‘铲除鸦片、救我国人’想法,然而县内并没有几个人买账。
因此,当林鸿飞来到江渡县后,白文举心中有了新的想法。
白文举觉得林鸿飞跟自己是同龄人,又是从京城来的,他自然也是接受过新学教育的,肯定会认同自己的想法。
如果能得到林鸿飞的支持,想来一定能将江渡县境内的鸦片全部肃清!
于是,抱着这样的念头,白文举在一天早上,来到了县衙门口向卫兵求见林鸿飞。
门口站岗的卫兵是林鸿飞带来的冀鲁子弟兵,他们没敢耽搁,立刻上报给卫队长。
卫队长简单的和白文举聊了两句,确认此人没有威胁,这才向林鸿飞汇报了此事。
“白文举?”
“呵呵!”
“我正想认识一下此人呢,没想到他主动送上门来了。”
“请他进来!”林鸿飞兴致勃勃道。
很快,白文举被卫兵带到了会客厅,林鸿飞打量着眼前这个身材清瘦、长相秀气但眉眼间却暗含一缕坚韧之气的同龄人,然后微笑道:
“白少爷,久仰了!”
白文举伸出右手:“你好,林县长!”
林鸿飞倒也没迟疑,和白文举握了握手,然后示意对方落座。
“白少爷,听卫兵说,你找林某有要事相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林鸿飞笑道。
白文举倒也干脆,直接从怀里抱着的一个陈旧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沓写满字迹的纸张,然后放在了林鸿飞面前。
“林县长,自从前朝开始,洋人将鸦片传入国内,掠我国民财富,毁我国民身体。”
“这等百害而无一利的恶毒之物,必须将它们全部铲除干净。”
“这是我亲手编写的江渡县禁毒方案,希望林县长能够予以实施,将这等恶毒之物,彻底在江渡县境内肃清!”
林鸿飞并未急于回答,而是拿起那份方案大致浏览了一遍,然后轻轻放下,又向着白文举那边推了推。
“白少爷,你的计划虽然颇有道理,可你有没有想过,现而今江渡县境内的耕地约有六成都种着这东西。”
“多少人就等着这玩意儿开花结果,割浆卖钱呢。”
“如今这季节,我若是把这东西铲除干净,不管种什么庄稼都晚了。”
“到时候这些人既不能割浆卖钱,又不能种地产粮,这个冬天,他们怎么过,难不成要活活饿死。”
白文举不是傻子,他眉毛一皱,声音明显清冷了不少:“林县长,如此说来,你是反对这件事喽?”
林鸿飞呵呵一笑:“没办法,此事关系到这些百姓们的衣食问题,我不得不谨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