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鸿飞见状,立刻打圆场,缓和气氛,然后转移话题道:“梁老爷,我之前也说过,林某来这里,就是为了挣钱。”
“那天接风宴上,你们说的也对,县长挣钱,得讲究个名正言顺。”
“我想出了个法子,不知道梁老爷觉得怎么样?”
梁万益笑了笑:“什么法子,县长请讲!”
“很简单,俩字儿,剿匪!”
“江渡县境内可是有不少土匪的,我若是以剿匪的名义,向江渡百姓收取剿匪税,你看怎么样?”林鸿飞一脸期待地样子。
梁万益点点头:“嗯,这的确是个好法子,不过现而今的百姓都快成了刁民了,想收剿匪税,可不容易啊!”
一听这话,林鸿飞立刻说道:“所以我才请梁老爷来帮忙了,我知道梁老爷在江渡境内颇有名望,若是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收剿匪税还不简单。”
“梁老爷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忙活的,收上来的税,就按照以往的规矩,咱们三七分成!”
听到这话,梁宗俞露出了惊喜的目光,可是梁万益却捋着胡须,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闭口不言。
沉默片刻后,梁万益才说道:“林县长,收税这种事情,你不应该找我帮忙,毕竟我就是个乡下土财主。”
“你要找的,应该是任司令,他手里有枪有人,收起税来更容易一些。”
听到这话,林鸿飞冷笑了一声,露出几分不屑的神情:“他,算了吧,我要是找他帮忙,别说三七了,一九都拿不到。”
“不至于吧,任司令还是很讲规矩的”梁万益搭腔道。
“呵呵,梁老爷有所不知,我祖上和省里的何督军有旧,来之前我还特意拜访了他老人家一次。”
“他老人家告诉我,任司令现在正四处凑钱呢”林鸿飞说到这儿,便停下了点烟。
梁万益被这番话搞得不上不下,他顿了顿,盯着林鸿飞等下文。
林鸿飞猛吸一口,喷出一道烟雾后,这才接着说道:“任司令所图甚大啊,他不光想凭着手头上的三千人马,谋个师长的职务。”
“咱们江渡县隶属江北地区,他可是打算谋个江北镇守使的职务,军政大权双拥在手,整个江北地区他说了算!”
“可是,他又不像是何督军那样,是老北洋出身的,上面根本不把他当自己人。”
“所以,为了这事儿,他可没少托关系找人,大把大把的银子,就跟白捡似得往外送。”
“光是给何督军的,就得这个数!”
林鸿飞装作神秘的样子,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这还不算给更上面的高层!”
“我要是找他帮忙,这剿匪税还不都得让他给吞了!”
“嘶!”
“这姓任的够阴的,平日里总说自己谋个团长就知足了,没想到还想当镇守使!”梁宗俞一脸惊讶的说道。
梁万益依旧没有表露任何态度,只是呵呵笑了几声,打着哈哈道:“不至于不至于,任司令还是懂规矩的,这个你可以放心。”
不得不说,梁万益的确算是一只老狐狸了,一场酒宴下来,他虽然说了不少话,可要是细究下来,他的那些话都是些正确的废话。
看起来他的语气很坚决,可是言语之中却没有表露出同意与否的明确态度。
一场酒宴下来,林鸿飞似乎毫无收获。
当梁万益、梁宗俞被礼送出县衙离开后,林鸿飞活动了一下筋骨,一脸的醉态顿时消失。
第178章 当老六阴人才有趣
此时,早早被赶下桌的褚良义走过来:“看来,我们想挑唆梁家和任家关系这件事,似乎是失败了。”
林鸿飞呵呵一笑:“一顿酒就想让他们反目成仇,除非我是舌战群儒的诸葛亮。”
“可惜啊,我只是个两军阵前一席话语的王朗。”
褚良义顿时笑道:“哈哈哈,不过你这个王朗,却是真话假话一起说。”
“一句任安福正在凑钱谋个将军,我明显看到梁万益脸色都变了。”
林鸿飞笑了笑道:“所以,这就是这场酒宴的目的,我要让梁万益相信,任安福正在拼命筹钱!”
“相信了这一点,下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对了,给云山传信,明晚,把梁家在郊外的农庄抢了,那里可放着不少熬制好的鸦片。”
“记住,留下点儿痕迹,让梁家怀疑到任安福身上!”
说到这儿,林鸿飞晃动了一下脖子,松缓松缓筋骨,嘴里平静地说道:
“江渡县这些豪绅,虽说互相之间明争暗斗,但却能做到一致对外。”
“我这个来者,要是不把他们分化,就要面临着整个江渡县豪绅阶层的压力。”
一旁的吴涌泉嗑着瓜子,笑呵呵道:“要是换我,哪儿用得着这么麻烦,直接以酒宴的名义,把他们召集在一起。”
“然后摔杯为号,直接用冲锋枪突突了他们!”
“这多痛快!”
林鸿飞哈哈一笑:“是挺痛快的,可这样一来,我们就把这些江渡县的大族们给得罪死了。”
“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这些大族的族人来找我们报仇,你我都是肉体凡胎,只要中上一颗子弹,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当年的江东小霸王孙策,不就是这么死的吗。”
“我家就我一个,我可没有一个紫髯碧眼的弟弟来接替我的事业。”
“所以,一定要让他们自己内部掐起来。”
“我们则在暗处操控局势,暗中下手。”
“这样一来,既不吸引仇恨,还能将这些碍手碍脚的人们全部除掉!”
“这些人一死,江渡县,就彻底是我的了!”
江渡县
任府
“老爷,我亲眼看见了。”
“梁老爷他们出了县衙,已经回家了。”
“看样子,县长和他们都喝得不少!”
一个身着麻布衣服的黑瘦男子弓着腰、恭敬地说道。
对面,任安福穿着一袭宽松的衣服,正侧躺在罗汉床上,手里端着个烟枪,旁边的床桌上还放着一个冒着火苗的鸦片灯。
“呼!”
任安福嘴里喷出一团烟雾,微眯着眼睛,不紧不慢道:“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吗?”
黑瘦男子摇了摇头:“这个不清楚,他们在县衙里面喝的酒,我也进不去呀。”
“不过”
黑瘦男子迟疑一下,有些不确定道:“他们出门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什么剿匪、三七开的字样。”
“可是离得有些远,我也没听太清楚!”
任安福闭着眼睛想了想,然后冷笑了一声:“哼,看来这位县长是想和梁家联手,以剿匪税的名义刮地皮啊。”
听到这话,黑瘦男子有些愤愤不平道:“既然是这样,那他怎么不找老爷您商量,剿匪这事儿,能离得开老爷您吗!”
“呵呵,少找一个人,就能少往外分一份。”
“我们这位县长,这一点儿还是明白的!”
从林鸿飞抵达江渡县后的一系列表现,以及他从督军府里打探出来的消息。
林鸿飞在任安福心中的形象,就是一个贪财无度、吝啬无耻之人。
白文举只是见了他一面,出了县衙后,整整一天都在骂林鸿飞是个无耻败类。
能把白文举气成这样,可以想象这位林县长岂止是无耻,简直就是无耻!
黑瘦男子小心地问道:“老爷,接下来,我该干些什么,还盯着县长吗?”
任安福摆了摆手:“不必了,留下两个眼线,在县衙门口盯着点儿就行了。”
“你去一趟棋盘山吧,告诉狗子他们,后天,有一支从鄂省来的商队要路过棋盘山。”
“这个商队可是带着不少好东西,抢了!”
“等抢完后,你清点好了,就把抢来的东西从棋盘山带回来。”
黑瘦男子一听,连连点头:“行,老爷,我明天一早就去棋盘山送信!”
“嗯,下去吧!”
任安福说完,黑瘦男子赶紧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在梁府院内,梁万益坐在太师椅上,正轻轻揉动着眉心,身后还站着一个给他捏肩膀的小妾。
“爹,这任安福要是真谋了个镇守使的差事,那这江渡县乃至整个江北,可就彻底成了他任家的!”
“咱们梁家可就永远被他踩在脚底下了!”
对面,梁宗俞正有些急躁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梁万益停止揉眉,睁开眼睛,露出平静的眼神,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刚才的醉态。
只听梁万益缓缓说道:“你怎么知道任安福在谋军长的差事。”
“县长不是说”
“县长说的,就是真的吗?”
“啊这”
梁万益看了一眼发愣的儿子,摇了摇头道:“县长所说的,也只是一面之词,万一他是喝多了,夸大其词呢。”
“而且,经过这些天的观察,此人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这样的人说的话,岂能全信!”
听到父亲的教诲,梁宗俞平复下心情,沉默片刻后说道:“您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是,县长的话,也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况且任安福想把县里的这些大户全吞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我们,也不得不防啊!”
梁万益点了点头:“是啊,小心行得万年船,是得防着他这一手。”
“这样吧,你出去打探一下,看看任安福是不是真得在暗中筹钱。”
“如果确定为真,就说明县长说的是真话。”
“如果为假,那么县长今晚这番话,就纯粹是放屁!”
“行,我明天就去办!”梁宗俞立刻答应下来。
此时,梁万益动了一下肩膀,身后的小妾会意,立刻停下了揉动的双手,然后搀着梁万益往睡房走去。